周日的时候,林风裁第二次主动给梁灼打电话,给他还手套,两人约在一家饭店见面,林风裁想着饭钱他结,正好用来表达对他那天帮忙喊来店老板的谢意。
席间把手套给他。
吃过饭,林风裁要告辞离开,梁灼说:“今天司机不在,林老师赏光,我带林老师去个地方。”
林风裁答应了,不知何时,他已经和梁灼变的熟稔,对他的话也思虑的少了。
他们一起去了郊外的一座山,山不高,很快就登了顶,林风裁从车上下来,一脚踩进松软的草地里,仰头望去,漆黑的天幕上,繁星满天,神秘而唯美,虽周遭静谧,却似乎可以听到无数声来自远古的呼唤,旷远深沉。
因为发自心底的震撼,林风裁在原地久久站立,梁灼望着他笑,肩上披了衣服,点一支烟,倚着车门,迎着春末微热的夜风,抽了起来。
过不久,林风裁也点上了烟,两人在天穹下一起吞云吐雾。
梁灼道:“林老师,我总觉得你满怀心事。”
林风裁道:“每个人都有心事。”
梁灼看他一眼,脸上笑意未散:“放松点,你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把脊梁骨挺得笔直。”
林风裁道:“习惯而已。”刚说完,一只大手放到了他的背部,轻轻拍了拍。
林风裁轻笑。
他两随意的聊天,氛围极为轻松,是属于成年人的久违的轻松,那张长时间戴着的人格面具被摘了下来,没有繁难的工作,复杂的人际斗争,偷得浮生半日闲。
梁灼仰望夜空,最北边,启明星一闪一闪,释放着自己的光芒,他道:“有时候觉得只有星空是干净的。”
林风裁心思微动,想问问他何幼薇好些没有,最终没有问出口,说到底有点不太想触碰现实,想就这样,在夜空组成的真空里猫一会儿。
然而这真空到底通着人间,林风裁问他:“梁总有过爱的人吗?”
听到一声笑,不言自明的感觉。
林风裁吸了口烟,眼前飘起一阵青雾,“如果爱的人不爱你,你怎么办?”
这一次,他感觉梁灼正在望着他,依然是那个梁灼式的玩味的笑容,但是里面藏着某种深而沉的东西,不容置疑的语气:“抢过来。”
林风裁哑然。
到底还是梁灼,到底是个反派。
分别的时候,梁灼拿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出来,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条领带,“林老师,来。”
林风裁迟疑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那你自己系,戴给我看看。”
林风裁心情复杂的接过那条领带,当着梁灼的面套在自己的衣领上。
梁灼的指尖抬起他的脸,借着车的顶灯打量,半晌,勾起嘴角:“很合适。”
林风裁感到有些不自在。
【作者有话说】
今天写到“哪里有主角,哪里就有事端”的时候,突然想到,如果大家在生活中遇到了困难,不用害怕,因为你是主角!战胜这个困难,就可以升级了!(一些鸡汤,祝看文的宝贝顺顺利利,勇往直前。)
历时三个月,从春到夏,戏终于拍完了,剧组上下都很开怀。
晚上,导演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并宣布:明天开杀青宴。
看到这个消息,群里玩起了接龙,非常热闹。
第二天傍晚,林风裁准时抵达宴会地点。
虽然是自掏腰包,但是项导选择了本市的一家带有草地的五星级饭店,装潢明丽、洁净,服务周到,林风裁在引导小姐亲切温柔的声音中来到草坪。
今天的阳光非常好,温暖而不灼热,照在草地上,草地柔柔的散发着绿色的波光。
林风裁看到草坪中间已经搭好台子,挂起了横幅。
为了宣传,剧组提前安排了记者到访,前一天晚上,项导特意叮嘱林风裁穿正式一些。
因此,今天的林风裁穿一身剪裁得当的西服,宽肩窄腰,腿匀称修长,他的西服是烟蓝色的,那种低饱和度的的颜色,更衬的他温润许多,行走间如春风徐来,令不少人惊艳。
秦修璟进来的时候, 第一眼就落在了林风裁的身上,林风裁正在和一个女演员聊天,姿态舒展,气质卓然。
“哥,我们坐那边!”身后的助理见秦修璟站住,以为他在寻找座位,出声提示。
秦修璟低低“嗯”了一声,这时林风裁看到了他,隔着人群向他浅笑示意,秦修璟径直向他走了过去。
剧组人员已经到的差不多了,记者却迟迟不到,终于来了几个,还都是小媒体的。
项导肉眼可见的烦躁起来,这时,助理小声对他说了句什么,项导闻言狠狠砸了下椅背,“不讲信用!”
秦修璟林风裁等围在项导身边的人纷纷停止一切动作,向他看去。
项导的脸色很难看。
“导演......”助理小声道。
项导的脸非常冷,话语间是压制不住的怒意:“手机给我,我亲自和他们说。”
助理拨通电话,将手机递给项导,项导“喂”了一声,拿着手机去了附近人少的地方。
助理本要跟着导演一起过去,被秦修璟出声喊住,“你给我们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助理道:“秦老师,我们提前联系好的记者失约了,隔壁酒店的陈导剧组也在办杀青宴,他们都去那里了。”
“陈导?”秦修璟道,“陈翰海?”
助理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不忿,“就是他......那些记者也真是的,明明答应的好好的,结果临时放我们鸽子。”
刚才和林风裁说话的女演员叹了口气,“陈导这几年炙手可热,他杀青的这部剧是热门小说改编的,大ip,听说是绿珠TV的S级项目...我们这儿...项导到底好几年没有拍戏了...记者都是哪儿热度高去哪儿,既然两个剧组同时办杀青宴,他们把宝压在那个剧组,也实属正常。”
“一点都不正常!”说话的是副导演,“我看陈翰海就是故意的,特意挑在和我们剧组同一天办杀青宴,还是在我们隔壁。”
女演员皱眉:“也有可能......听说陈导早年和项导结过怨。”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林风裁望向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的陈导,他已经去了好一会儿了,半天不见结束,看来这事确实麻烦。
林风裁很想帮忙,但是奈何他是新人编剧,对娱乐圈的涉猎还不深,资源人脉有限,在这种事上非常无能为力。
“嗯,地址我发给你,希望能让他们尽快过来。”
耳边是秦修璟的声音,所有人都停下说话,好奇的望向他。
挂了电话,秦修璟道:“我找了几个常联系的媒体,他们一会儿到。”
“哟!”副导演惊呼,“还得是影帝!”
其他人纷纷应和副导演。
林风裁也露出赞赏的神色。
项导那边果然交涉无果,回来后听到秦修璟已经联系了新的媒体,神情终于舒展。
没多久,秦修璟联系的媒体到了,都是基地在海城,且能在国内排的上名号的。
采访开始时,包括导演在内的剧组核心成员需要上台。
大概是林风裁确实长得惹眼,他在台下略做准备的时候,一个明显是职场新手的女孩,以为他是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喜爱他的脸,趁着项导和她们领导聊天,主动邀请林风裁做专访,想给林风裁提高曝光度。
林风裁笑着说不用了,女孩正在疑惑,一旁的秦修璟不耐烦的解释:“他是我们的编剧,不出道当演员。”
女孩惋惜道:“可惜了。”
林风裁随着剧组其他人上了台,采访正式开始,过程中,项导被问到几个非常尖锐的问题,首当其冲便是:“为什么选择和一个新人编剧合作?”
林风裁看了项导一眼,因为底下的记者都是临时找来的,所问问题没有经过提前安排,需要受访者沉着应对,随机应变,听到这样的问题,林风裁很为项导捏一把汗。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项导胸有成竹,坦然道:“我们林老师是蒙了尘的明珠,我只是负责把这颗珠子擦亮给大家看。”
提这个问题的记者闻言,饶有兴趣的望向林风裁:“林老师这颗明珠光外形就很耀眼了,拍摄的过程中有没有客串个角色?想必以林老师的外貌,无论遇到任何情况,都能为剧力挽狂澜。”
哪知项导还没说话,秦修璟先起了不满,“林老师又不是绣花枕头,编剧对一个剧多重要,为什么非让他演戏?”
他并不喜欢所有人一见林风裁,只被他的外形吸引。
女记者倒是不恼,道:“看来秦老师非常欣赏林老师的才华。”
秦修璟道:“必然!”说话间察觉到林风裁正在看他,他也没有看回去。
他是不轻易夸赞别人的,尤其是当着记者的面。
既然话题到了林风裁的身上,女记者又询问了林风裁几个关于创作的问题,林风裁言辞清晰,答的头头是道。
对着数架摄像机,他没有作为新人编剧的生涩和羞怯,自信而大方,微微一笑,总结道:“究竟如何,还请观众朋友们观看我们的剧,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采访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人问导演:“导演您已经多年没有指导过拍摄了,对这次拍摄有信心吗?中间有没有遇到过困难?”
项导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紧接着,释怀般吐出一口气,道:“说实话,我几乎没有压力不大的时候,没信心的时候也常有,重新坐在监视器后面,我觉得陌生又熟悉,但是不逼自己一把怎么能行呢?我爱这个行业,不想就这样离开......”
在座人听着项导的话,都能感受到项导的不易,秦修璟道:“项导非常专业,也非常认真,我对我们的剧很有信心。”
林风裁也说:“我的剧本能被项导拍摄,是我的荣幸。”
......
采访结束,项导留下来和记者交涉后续事宜,其他人可以先离开,秦修璟本要和林风裁一起走,却被叫住,说是还要问清楚刚才他采访里的几个细节,他只好眼睁睁的看着林风裁先走一步。
等他快速的核对完这些细节,离开草坪,进了室内,正想着去哪里找林风裁,忽见走廊的尽头,林风裁正在低头找东西。
他面上一喜,快步走到林风裁的身前。
走廊里铺满了松软的地毯,东西掉进去确实不好找,林风裁专注的寻觅,视野中忽然多出来一双脚,抬头,扶了扶落下来的眼镜,“秦老师?”
秦修璟问他:“在找什么?”
林风裁无奈道:“我的袖扣刚不见了。”
秦修璟说:“我帮你一起找吧?”说着已经低头找了起来。
林风裁见他这么乐于助人,也不好拒绝。
他丢的袖扣是林嘉川送给他的,很重要,这是他今天第一次佩戴,就不见了一只,令他苦恼。
足足二十多分钟过去,袖扣依然不见踪影,秦修璟建议道:“我认识这家饭店的经理,我给他说一声吧,让他多留意。”
林风裁说:“只好先这样了。”
林风裁看着秦修璟打完电话,和他道谢:“谢谢秦老师又帮我一次。”
秦修璟却有点不高兴,说:“不用和我这么客气。”
“好。”林风裁微笑着颔首。
秦修璟望着他嘴角泛起的浅笑,心下微动,犹豫着问道:“林老师,你......和梁灼是什么关系?”
林风裁微怔,“秦老师这么问,是因为也听到了剧组的流言吗?”
秦修璟立刻摇头,认真道:“我从来不信那种东西,何况林老师不是已经教训过那个造谣的人了?只是......”
“只是什么?”
“那天......我的确看到梁灼来......”秦修璟话说到一半,忽然不说了,眼睛定定的注视着林风裁的身后,林风裁似有所觉,正要回头,一只手臂揽住了他的肩膀,醇浓的声音吹拂在他耳畔,“秦先生很关心我和风裁嘛。”
是梁灼。
秦修璟的目光随着梁灼的动作移动,最终定格在他的那只手臂上,眉头蹙起。
“你怎么来了?”林风裁边说边去拿掉梁灼的手,不想对方的手如铁箍般,扣在他的肩上,纹丝不动,只好随他了。
“我不能来吗?”梁灼反问,“我来参加我投资剧组召开的杀青宴。”
林风裁告诉他:“已经结束了。”
梁灼侧一点头,望着他,笑得一脸宠溺,余光却瞥向秦修璟,道:“那正好,我接你回家。”
回家?回什么家?他们共同的家?
梁灼这幅旁若无人的样子成功惹恼了秦修璟,他的手握紧又松开,狭长的眼里带着冷厉,“梁总,您搂的也太紧了些,风裁似乎并不愿意被你这样辖制。”
他用了“辖制”这个词,成功逗笑了梁灼,俯一点脖颈问林风裁:“你不愿意吗?”
林风裁没理他,肩膀确实不舒服的动了动,但顾及到梁灼的脸面,就没说“不愿意”的话。
梁灼得意的抬起头,好整以暇的望着秦修璟,秦修璟也望着他,两人视线相触,无声的对抗着彼此,几乎要激出电光。
对于两人之间的敌意,林风裁有所察觉,不过,在他看来,两人的个性都偏“唯我独尊”型,这样的两人忽然对上,难免互相排斥。
最终是秦修璟先放弃,他简直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和林风裁告别离开。
等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不待林风裁说什么,梁灼已经主动放手,他略微站远一些,从上到下打量林风裁,眼中的目光满是欣赏:“倒是很少见林老师西装革履。”
“要见媒体。”林风裁解释。
他音刚落,梁灼已经注意到了他胸前的领带,神色一沉,“怎么没打我送你的那条?”
林风裁想到那条被他安置在衣柜里的领带,他这套西服是烟蓝色,那条领带也是。
出门前,他看到了那条领带,顷刻间,那日梁灼送他领带的情景开始在他眼前浮现,当时的气氛实在有些暧昧,林风裁心底生涩,关上了衣柜的门,选了另一条。
面对梁灼的质问,他有些敷衍的说:“这条更适合今天的衣服。”
“更合适吗?”他打量着林风裁的胸前,答案从眼梢溢出:不合适。
梁灼颇不愉快,把林风裁送到了家里,一路上也没说几句话,临下车的时候,林风裁不顾两人间微僵的气氛,劝慰他:“酒少喝点,不利于入睡。”
——他刚才听到司机接下来要拉梁灼去某饭店,估计是有应酬。
梁灼没说话,林风裁觉得自己尽到了责任,也不再说什么,作势下车。
天色已暮,车内光线暗淡,梁灼看向身侧,司机已经替林风裁打开了车门,林风裁垂着颈子,一脚已经迈了出去。
那段脖颈修长,在暮色中,没了昔日的白皙色泽,无端显得柔和。
梁灼伸出手,覆上他的脖子,林风裁有所觉,顺势转过身,后颈在他的手心里轻轻一滑,那滋味,腻的厉害。
“怎么了?”林风裁问。
车内光线太暗,林风裁辨不清梁灼的神情,只听见他说:“林老师刚才是在关心我吗?”
林风裁轻轻呼出一口气,在他的视线内,梁灼半张脸垂在阴影里,背靠车门,半个身子微弯,放在他颈部的手也没有平日里放肆,在这种种细节里,林风裁竟然从他身上嗅出一丝半缕可怜的气息。
他没有否认,温声道:“希望你能睡好。”
“嗯。”
梁灼目送他下了车。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我来惹!
就是说镯子每次见秦修璟和林老师在一起,都会调动起全身上下八百个心眼子!
感谢评论和灌溉,挨个亲一口!
陆明濂竟然会给他道歉。
林风裁回家后收到林嘉川的信息,他明天要去夏家吃饭,不能回家和他一起吃了。
林风裁回了个好,刚放下手机,屏幕一亮,是林嘉川发来的一个亲亲表情包,后面跟了一句:“哥!我还是最爱你哦!!”
感叹号诉说着发信人强烈的情绪。
林风裁失笑,也回复了一个表情包,是一个小人儿在摸另一个小人儿的头。
窗外,月亮已经挂上了树枝,刚才还充满孩童吵闹的小区,不知不觉中已经恢复了寂静。
林风裁的卧室里,木质的书架和写字台上累满了书本,上面有无数个动人的故事,却都是无声的,窗边挂着一盆吊兰,绿丛里开着白色如玉的小花,偶尔随着窗外吹进的微风摇曳,却也是无声。
人的生命里充满着无数寂静的时刻,但是对于林风裁来说,这种时刻格外的多。
他是个温和的人,对谁都友善,但这种温和是带有距离感的温和,如果不是另一个人的主动靠近,他的心扉很难敞开。
如此一来,孤独是他的常态,是他的习惯。
不过穿书后,他遇到了林嘉川,也遇到了林嘉川的故事,林嘉川不是个安静的人,总能为他的生命带来点喧闹。
他肆无忌惮的向他表达着自己的情感,或哭或笑,鲜活的、外放的,已经成了林风裁生命中难得的热闹。
想到这里,林风裁庆幸林嘉川及早清醒过来,离开了陆明濂,不至于让自己的生命力被情感的旋涡卷进去,全部扼杀。
神思微顿,忽然想到刚刚分别的梁灼......他...的情绪也很丰富......
林风裁甚至觉得自己多数时候都难以招架,胜在自制力好,可以勉强维持从容。
夏母和林嘉川约定的吃饭时间在晚上,但是因为有时间没去夏家了,林嘉川早早就到了夏宅。
花园里,他陪着夏母聊天,把自己要出国的事告诉了她。
夏母不舍道:“小晗刚回来,你就要走。”
林嘉川安慰夏母道:“我这个时间只有一年,很快就会回来的。”
夏母叹了口气。
这时,旁边的佣人提醒夏母:“少爷的药煎好了。”
夏母点头,看林嘉川满目疑惑,解释道:“小晗生病了,老不见好。”
林嘉川关心道:“他生的什么病啊?”
夏母说:“中医说心火太旺,我看就是感冒了,不过小晗从小到大不轻易生病的,一生起病来就没完没了,怎么也好不了。”
“我......”林嘉川刚开了个头,突然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不说了。
夏母问他想说什么,林嘉川道:“我想去看看小晗。”
夏母笑道:“好,我正好要给他送药,我们一起去。”
两人站了起来,林嘉川走在夏母的身后,夏母绾着一个低低的发髻,拿簪子别着,行走间,在林嘉川的眼前一晃一晃的。
林嘉川望着她的背影,他刚才想说的是“我也是这样。”可是话到嘴边,突然多了一重顾虑:此刻夏母正在为夏晗的病情忧虑,他不首先问候夏晗的病,反而提自己也生过病,是不是不太合适?
夏晗的确很虚弱,脸都小了一圈,林嘉川和夏母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睡觉,紧蹙着眉头。
夏母俯下身子,轻柔的唤醒了他,夏晗缓缓睁眼,喊了声“妈”,夏母眼中全是心疼和慈爱。
那一刻,在一旁端着药碗的林嘉川突然有些羡慕病床上的夏晗,因为眼前的场景,只在他梦里出现过。
夏母直起腰,接过林嘉川手里的托盘,顺便和夏晗说:“小川也来看你了。”
林嘉川帮着夏母把夏晗扶坐起来,夏母开始亲自喂夏晗吃药,动作间,那种无意识的关爱令林嘉川心中微酸。
不过,下一刻,林嘉川想到自己和宋杰分手后生了场病,哥哥也曾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不但深夜出去给他买药,还一直待在他的床畔,等他烧退才离开。
哥哥真好啊......
想到林风裁,林嘉川感到身后有一种很实在的东西支撑着自己,他的胸中重新明朗起来。
给夏晗喂完了药,夏母端着药碗离开,把林嘉川独自留在了这里,这是两人在来的路上提前说好的。
夏母告诉林嘉川,夏晗生病的那天是从外面回来的,当时他一脸泪痕,眼睛都是肿的,她以为他受了欺负,百般询问,可是夏晗怎么都不开口,还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他的病一直不好,也许和他的心事有关系,可惜映凡出差去了,不在家里,要不然兄弟两还能谈谈心。”
林嘉川边听边点头,深以为然,哪知夏母接下来却把和夏晗谈心这个任务交给了他,拜托林嘉川道:“小川,你和夏晗同龄,他有什么话一定愿意和你说。”
林嘉川只好答应。
房门被轻柔的关上了,房间里只剩下林嘉川和夏晗二人,一瞬间的安静,针落可闻。
林嘉川有点尴尬,此前,夏晗和他并不亲近,还有些躲他的意思,不过他也想到,或许可以借这这个机会,和夏晗增进一下关系,毕竟他们现在是一家人。
夏晗不知道林嘉川和夏母的约定,见他留下来,疑惑道:“有什么事吗?”
林嘉川摸摸后脑勺:“阿姨让我和你聊聊天,他说你心情不太好。”
夏晗说:“我心情没有不好。”
林嘉川还想说点什么,却见夏晗已经把头转向了和他相反的方向,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那......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林嘉川讪讪道。
夏晗一言不发。
林嘉川莫名感到夏晗有点不愿意看到他,他小心的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林嘉川并不知道,夏晗这次生病是因为从梁灼那里受到了打击:他没想到梁灼会对他这么狠。
那日,他照常去珑御府梁宅找何幼薇,却在门口被管家拦住,不准他再进去。
夏晗感到不可思议,紧接着,管家面无表情的对他说:“您丢在林子里的鸟笼,已经被我家先生看见了。”
夏晗如遭五雷轰顶。
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他就发起了高烧。
在他光怪陆离的睡梦中,一会儿浮现梁灼,一会儿浮现管家,最终一切都定格在林风裁身上。
梁灼为护林风裁而被路灯砸伤......
梁灼投资了林风裁的剧......
梁灼让林风裁去他家里,两人同房......
也许这其中有误会,可是,林风裁无疑变成了夏晗心中的一根刺,成了让他无法忽视的存在。
他在梁灼那里受到的挫折,和梁灼对林风裁的优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为什么?
他差在哪里?
这些问题,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今天林嘉川来了,想到他和林风裁的关系,夏晗实在没有心力应付他。
林嘉川从夏晗的院子里出来,想着自己一会儿要怎么和夏母解释刚才的窘境,没有留神,走上一条陌生的小路,等回神的时候,他已经迷路了。
没办法,夏家太大。
这里有些偏僻,也不见人路过,林嘉川在原地辨了会儿方向,忽然看见左前方有座被树木遮掩的小院,想着里面或许有人,他便快步走了过去,一路上急着往前走,没注意到有人跟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