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的队伍并不退让,哪怕正对着的是花神的神像也并不畏惧。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却见抬着轿子的人缓慢推到了一旁,为对面让开一条路。唢呐锣鼓声喧天,迎亲的队伍像是一条鲜红的虫子,慢慢地继续向前蠕动。
池昭看向地上翻滚□□的男子,是一名上了岁数的老人,大银夏日衣裳虽然他经常吐槽繁复,可平民却并非如此,薄薄的衣裳哪里经得住这奋力的一鞭,他扶着老人起来,对宋惊秋道:“跌打损伤药有没有。”
迎亲的队伍渐行渐远,逐渐离开视野,噤若寒蝉的百姓们瞬时间松了口气,恢复了刚刚的热火朝天。
“若是老朽没记错,那位孟老爷今年应是七十有二了,这迎娶的十七房小妾应是过了年才十三,当真是一树梨花压海棠,老当益壮。”
“是啊,才十三,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可孟家当真没有人管吗,一手遮天,目无王法。“
“小姑娘也是可怜,居然被那老贼看看上了,孟家家大业大,她一介平民又如何能做得了主。”
宋惊秋竟然真的从袖口摸出来一小包用红纸包起来的药粉,半蹲下来,将白色的粉末小心翼翼地抖在那老人身上。
池昭站起来,走向几个小声攀谈的人,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孟家很厉害吗?”
“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这位小公子,您有所不知,这孟家仗着天高皇帝远,欺压百姓,荒淫好色,如今这位十三岁的小姑娘是他娶的十七房妾室,这位孟老爷,平日里最喜流连青楼楚馆,而且此地的绝大多数青楼都是他孟家的。“
“多谢。”
当着真皇帝的面还敢这样肆意妄为,池昭想看看宋惊春是什么反应,震怒、惊讶还是……可宋惊春还是没反应,就好像全然不在乎一样。
很少能从宋惊春的脸上看到其他神情,总是探索而平静地观察着一切,所有伪装都会被看穿,像高维的人俯瞰未开化的动物。
宋惊春良久,对谢知许道:“丞相,你去寻些请柬。”
“是,陛下。”谢知许眼睛一弯。
“神像。”宋惊春扣着池昭的脸颊,掰向某一个方向。金色的纱帐之下,赫然立着一尊泥塑的神像,那神像乌发雪肤,唇红齿白,头戴花冠,胸脯有起伏……再往下,则是连男人的都有。
不是吧,双星神像。
“药姬非是女神,确切来说,非男非女。管生育、掌文武,是本土信仰的神。”谢知许的语气不徐不疾,看着那神像,轻声道。
神像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走向街道的另一侧,沿街叫卖的声音继续响起。低低垂下的细柳柔韧嫩绿的枝条垂入了水中,石桥上站满了来来往往的行人,簪花的少女面容姣好,扇着团扇,笑盈盈地指向水中游弋的鲤鱼。
阳光不似在京城那样燥热。
难以言说的情绪突然之间漫上来,池昭不敢想象,十三岁,还未长开的少女,本应天真活泼的少女,要被迫在今晚,被迫接受一个老人。
浑身脏臭老人味的老人,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人,他忍不住,宋惊春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别急,婚事繁琐,若是有事,定然会在晚上,他得逞不了,活不过今夜。他会死的。”
池昭看着宋惊春的眼,莫名感觉到他语气中的笃定。
“谢知许手这么长,连请柬能弄来?”
宋惊春:“谢家本来就是这一带的世家,扎根何其牢固。”
果然,权势滔天是标配。
现在呢?互相干不掉的状况,算上宋惊春,也就五足鼎立,不知怎么,池昭又想起来刚开始绑定系统时,要他跟主角受抢男人,获取扮演度。
两个还好……系统还说以后会有七个,会真的变成破布娃娃吧。
万花节满城皆是花海,但因为时代限制,能玩的流程少之又少,只剩下繁文缛节。
谢知许临近中午时便出去了,途经一家布料铺子,宋惊春只瞥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傍晚时分,谢知许风尘仆仆地回来,修长的手指夹着两张精致鎏金的暗红色请柬,他面带愧色,“孟尺警惕,所发的请柬只有最相熟的人,连这两张,是用于向我叔父示好所赠。”
“权倾朝野不过如此嘛。”连请柬都搞不定。
池昭睨他一眼,本来就是软嗲的声音,倒是让谢知许微微一顿。
他继续道:“不过,倒是得知了另外一个消息。”
江墨正擦拭着剑上的灰尘,哪怕长剑如虹,明亮昭昭,他抬起一张秀气的娃娃脸,笑道:“你们文臣就是麻烦,何须这么多弯弯绕绕,我有长剑,直接杀穿他如何,取他项上人头,给你当礼物。”
哪怕每次都给自己上了不多管闲事的链条,可真当面对事情时,还是忍不住想插上一脚。
池昭等着听谢知许的消息,江墨的长剑顶了顶他的腰,他敏感地颤了颤,皱着眉看他:“有病去治。”
江墨笑嘻嘻的:“你讨厌孟老爷,我就杀了他,送给你。”
“谢知许,你继续说。”池昭懒得理他,更提不起兴趣接他的话。
“画舫。”谢知许觑着池昭昳丽雪白的脸蛋,“孟尺正在画舫上寻欢作乐,喜事应是在最大的那艘画舫上,而那一带……人多眼杂,混乱无比。”
“不是今天娶一个妾室,怎么又要在画舫上办喜事,他是当玩闹吗。”池昭习惯了所有人都会为主角受守身如玉的设定,猛一下出现一个脏东西,他有些奇怪。
又脏又恶心,应该死在水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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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再世权臣19
谢知许笑着道:“是要娶妾室,只是风流惯了,哪怕娶亲,也要在画舫上花天酒地。”
“请柬二张,你与陛下同去,可否?”
年少时已是名士,一言一行皆如修竹,教人如沐春风,无论如何也不让人觉得厌恶。
请柬做得精致,凹凸不平的鸳鸯花纹精美异常,池昭的指腹摩挲着请柬上烫金的纹路,没有说话,谢知许觉得池昭是应允的意思。
他声音温柔:“届时我和江将军与你们里应外合,出不了事情,且安心便是。”
“老不死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剔透柔和的瞳色再佐以包容的神情,好像邻家的兄长,无微不至。池昭避开谢知许的视线,等不了了,现在拳头就硬得能邦邦给那死老头两拳。
谢知许拦下他:“孟家一手遮天,世家豪族多是结党营私勾结之辈,他会认出来。”
一本大尺度的文学而已,权谋约等于无,我靠身体征服天下的故事却又徒生事端,是池昭完全没有想到的,他皱着细长秀气的眉毛:“怎么?”
“扮作女儿身,混进去。”谢知许言简意赅,神色坦坦荡荡,“画舫上的达官贵人,多是好色之徒,能到的,除了被邀请的客人之外,则是小厮、姑娘、婢女。可却只有姑娘的身份才能接近孟尺。”
池昭:“……”
信他一次。
看他浓眉大眼一表人才不像是个坏人。
宋惊春道:“穿这件。”
池昭这才注意到他怀中原来一直抱着一件女儿家的衣裳,他抖落开来,很轻薄的红纱,点缀着细小精巧的花。
有些眼熟。
池昭认认真真地想了想,总算想起来是哪里眼熟了。
花神的泥塑神像,身上披着的可不就是这一件。因为完成了成分的转变,所以从被赠予者变成了主动给予。
见池昭没反应,宋惊春及时提醒道:“天要黑了。”
“……嗯。”池昭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换上这件有点情趣在身上的花神衣。他本来就是偏向于柔和秾丽的面部线条,又是长发,哪怕穿着花神的衣裳也没有丝毫违和感。
谢知许默默盯了池昭的脸颊一会,薄唇微勾:“还差一些,既然是要扮作女儿身,自是要着女儿妆。”
宋惊秋不阴不阳道:“想不到堂堂丞相大人,竟然会画女人的妆容,是平日里在脂粉堆里待久了?”
谢知许道:“并非。觉得有趣,便学了。”
系统撕心裂肺:【虽然丞相是斯文败类,但是绝对是雏,前面后面手嘴都是,干净极了。】
电子机械合成音在池昭的意识中尖叫,实在有点吵闹,要是系统有实体,池昭保证会给它一巴掌让它安静下来。
池昭坐于梳妆镜前,匣子里满满当当的发饰,谢知许微微低着身子,长指不可避免地触摸到池昭的脸颊。青年专注而认真,仿佛是在耐心细致地作工笔画。浓密的眼帘低低地垂下,铜镜中面容浑浊模糊。
像是新婚的小夫妻,柔情蜜意,相敬如宾。年轻俊美的夫君躬身给新娶的娘子描黛。
“花冠。”宋惊春突然出声。
谢知许手中正执着一支金簪,迟疑着插在何处,宋惊春这冷不丁的这一下,倒是提醒了他。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是一路的人,宋惊春在想什么他瞬间便能领悟。
无非就是,小皇帝年少轻狂,见了花神娘娘的神像,想要池昭扮演神仙妃子,端坐于神龛之上,肆意妄为,无所不作。宋惊秋擅长药,想要像花神那样也不是不可能。
起伏的胸脯、白腻的脸蛋,要生育,要更多的甜蜜汁水,像是不断被汲取的花。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细长的花枝编进发髻里,谢知许松开手时,池昭已经十之八九像女孩了,他若无其事地放下手,铜镜模糊,隐约能照出来个大概。
入夜的每分每秒都万分紧急,又要把握好进场时期,太早或者太晚都不行。
池昭和宋惊春抵达淮水岸边时,江畔已然是人满为患。贩卖花灯的小贩繁多,买花灯的人多,放花灯的人更多。江水静谧,流淌的河灯像是水面上落入了夕阳的火。戴面具的男男女女,或手中攥着花,或者提着花灯,乍一置身其中,像是误入了妖的集会。
而灯火通明的画舫和街道上亮着灯笼的小楼,脂粉气一直飘到很远。
“那边有灯,放一盏。”宋惊春紧紧拉着池昭的手,他又道,“等结束,很快。”
可能涩情行业发达是书中世界的标配,不论男女老少,对这附近瑟瑟一条街似乎早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牵着自己孩子的手从容走过。画舫造价昂贵,可在这江岸,居然停靠着十来艘画舫。
其实也很容易辨别。
譬如最大最华美的画舫张灯结彩,俨然是娶亲现场。来来往往的官员何其之多,正人多眼杂。
池昭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奖励有什么,系统兜底,还有不会死的血液,就算失败了,也会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来来往往的人群永不停歇,他仰头看着蔚蓝色的天穹,圆月高悬。哪怕真的会有人会为了一个小姑娘而感到愤懑不平,可过后谁有会记得。
粉饰的绮丽春景之外,才应该是真正的世界。
池昭缓缓收紧手指,随着醉醺醺的官员进入画舫。
他虽然高,骨架却不大,在万人眼中也不过是个高挑的姑娘罢了。谢知许的手巧,如果池昭不主动跟人提起来,绝对不会有人知道。
“孟大人,老当益壮啊。”
“哪里哪里。”
池昭抬眼,拱手的老人头发花白,眼袋快要垂到脸颊上,常年纵欲导致浓浓的乌青,脚步虚浮,着鲜红的喜服,浑浊的眼球不经意间流露出令人不适的眼神。
似乎有审视的视线落在他身上,越过重重的人群,短暂地停留。
他皱着眉看过去,只看到言笑晏晏、虚与委蛇的众人。穿着喜服的老人只是短暂地攀谈了一阵,脖子上有些绯红的唇印。
再想看时,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池昭没有犹豫,趁着混乱,一层层地看。画舫虽然耗费巨资,建造得很大,三层的小楼,挂满了红色的灯笼,一定是在其中的某一间。
可人真的太多了。
醉醺醺的男人肥头大耳,怀中还抱着一个纤细的美人,可眼下池昭顾不得那么多,冷冷地瞥了一眼对方后,反而引来对方的穷追不舍。
随意粗暴地拉开房门。
被打断的人惊讶地看了过来,拔步床上的两个人衣衫不整,眼中带着几分怒气,看清楚池昭的脸后,痴迷地一怔。
一间,又一间。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池昭愈发烦躁,额角薄薄的汗水沁出,终于到了最后一间房,他踹开门。
视野之中满是刺眼的红。
绵延得整个房间房间到处都是断断续续的血迹。
对岸不知哪家的歌女声音柔靡,细声细气地唱着柔婉细腻的南方小曲,咿咿呀呀。
“贱人,你今日就是不从也得从。”
“我先把你□□,再把你弄死。”
穿着宽大凤冠霞帔的少女手中紧紧握着刀子,警惕不安地盯着神色狰狞的老人,豆大的眼泪徘徊在眼眶,死死咬着嘴唇,浑身颤抖。
她才十三岁,还没有完全长开,力气也小,唯一的优势是手中的水果刀,在孟尺还没有来到这里之前,一直藏在身后。
七十二岁的老翁,哪怕再老当益壮,可还是没有十三岁的少女反应得快。极度惧怕之下,少女小腿剧烈地抽筋,她四肢瘫软,刀子在手中,她却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只能无力地看着满脸皱纹的老人。
她嫌恶地侧过脸。
泪水沿着消瘦的脸颊滑落,孟尺掐着她的脸:“不是跑?继续跑?既然跑不了,那就死在这里。”
他身上有一处刀伤,可还是强忍着疼痛快意地看着满脸畏惧的女孩。
“怕什么?”
“松手。”
冷淡的声音打断他打断他的进一步动作,老人抬头,冷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松手。”池昭细白的手指抓起来红枣木的椅子,想都没想,不假思索地冲着老人的头砸过去。
他长得漂亮,力气截然相反地大,打起人来又凶又疼。
每一下都是死手。砸了一下又一下,沉闷的声音回响在房间中,女孩子吓得忘了哭泣,怔怔地看着池昭一下又一下地砸在老人的头上。
池昭面无表情,垂下眼皮,有些凶相冷感的漂亮,冷兵器乍然迸溅出攻击性,老人早就没了声息,满头鲜血,不成样子。
“开心吗?”池昭丢下椅子,冷漠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
“大婚之夜,去见阎王,没什么不对。”
他重重地提在尸体的身上,慢条斯理地撕下来一块布料,擦拭着每一根手指。
女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低着头小声抽泣。
“别哭了,没有事。”池昭有些害怕女生哭,白皙的掌心,赫然躺着一枚灿金色的珠花。
第106章 再世权臣20
少女泪眼朦胧,隔着模糊的泪雾,连珠花也模糊成一片金色,她拿手背草草擦拭了一下眼周,还没从惊惶不安中反应过来,她不由自主地看向不省人事的孟尺。
被砸得头破血流,看不出人形。
她才十三岁,在家中是极为受宠的幺女,平日里最是惧怕这些伤人者,畏惧刀剑挥在她面前,可刚刚、刚刚看着池昭面上没什么表情地拎着椅子往孟尺头上砸,砸得凶狠,就好像……好像被砸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软豆腐,一捏就碎。
起初是有□□的,沉闷痛苦的哀嚎,求饶、歇斯底里的咒骂,渐渐地,声音小了下去,再也没有声息。
她只觉得好看。
再也没有比这好看的场景了。
小姑娘蜷缩成一团,还没从刚刚发生的事情中反应过来,她低着眼睛,有些惧怕,要是、要是没有人来救她,她反抗不了。
“不要吗,送你的。”池昭不会哄小姑娘,特别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不知道要怎么哄她。
少女仰着头,眼神里满是焦急:“公子、公子,孟家家大业大,州中官员均与其交好,您、您最好还是快些离开这里,不然一会,您就走不了了。”
她话音落下,外面一阵躁动。
“快走,一会我就说是我、是我杀的孟尺,您、您……”她话未说完,执着刀剑的护卫纷纷闯了进来,看到满屋子的血迹以及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孟尺不由得一愣,旋即拔剑:“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伤孟大人。”
“拿下。”
里里外外满是人,池昭伸出手,一把将小姑娘拉了起来,冷冰冰地扫向所有人。人多且有冷兵器,池昭点了点系统:“有没有可以用得上的武器,可以突出重围的那种,有吗?”
系统:【没有哦。】
“……废物。”池昭宁愿这个时候的系统是军火系统或者其他什么,总之无用又鸡肋。
一二十人,还都有刀。
粗粗看去,有一二十人。人不多,可池昭手头没有趁手的工具,还有一个小姑娘。他目光冷得厉害,他不觉得自己莽撞,就算、就算给他一个重新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选择这么做,不会让老畜生得逞,救下无路可逃的少女。
“拉紧我,别松手。”池昭将少女护在身后。
“公子、公子,奴走不动了。”她摇了摇头小着声音,泪水在眼眶摇摇欲坠,却终是没有落下,主动松开池昭的手,“莫要管奴了,你若是能逃,便逃出去,奴、奴去引开他们,事因奴而起,是奴畏惧大人,所以杀了他,与你无关。”
“奴不知为何你出现在这里,你是女儿家装扮,又是天香国色,想来脱身是容易些的,都是奴,是奴一个人做的。“
他现在还是穿的女装情趣版。
衣裳是按照那神像做的同款,只不过神像是正经神像,世界背景却不是正经背景,画舫中女子也没有那般。
可是,池昭不想这样。
他蹲下来,“我背着你,上来。”
长枪短剑立刻刺到池昭面前,碎没有再进一步,却近在咫尺。只要……只要他往前进一步,所要迎接的,被刺穿成刺猬一样。
池昭不怕死。
过去不怕,现在不怕,以后也不会怕。
没有绑定系统前,他不怕,绑定系统后更不会害怕。
他抿着嘴唇,将女孩护在怀中,宋惊春也在,只要宋惊春在,就一定不会有事。主角一定会逢凶化吉,哪怕蝴蝶效应也会如此。
“你可知道,你们家大人是什么货色?”
“又知道他现在迎娶的妾室是多少岁吗?”
“你们知道,但还是选择助纣为虐,其实这不该怪你们,要怪官官相护,要怪孟尺咎由自取,怪天高皇帝远,皇帝管不到这里,可是,我还是要这么做。”
“你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你们大人,在外面那么风光无限,可是他的头颅,像是随手就能捏碎的豆腐,被砸得稀巴烂。死了。”
池昭生得美艳,说起话来咄咄逼人,而花神也是如此,那些护卫,大多数都是本地人的护卫,一时间居然没敢轻取妄动。
歌女声音柔婉,渺渺传过江,传过来。
池昭踢了踢早已经没了声息的尸体,嘲弄道:“老而不死是为贼,都这么老了,还能行吗?歇歇,半条腿踏入棺材的人了,不会是金针菇吧,又短又小又没用的那种。”
“你……满口污言秽语。”这些护卫满脸羞红,不敢再继续听下去。
门外传来另一队人马,明显井然有序得多,池昭厌恶地闭了闭眼睛:“割了,恶心。”
“都拿下。”为首的人正是红衣负剑的江墨江小将军,看着到处都是的血液沉下脸。
在其他护卫还未反应过来前,便被包围,这些是上过战场的真正边关军,和这些酒囊饭袋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池昭没看到宋惊春,便问:“宋惊春呢,死了?”
“那血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江墨没有正面回答池昭的问题,而是拧着眉头去抓池昭的手臂。这衣服又薄又透,江墨天生力气就大,一时间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好像看哪里都不对,入目皆是细腻白皙的肌肤。
他看着高高瘦瘦,实际上满身都是腱子肉,哪怕在边关晒不黑,却也和池昭的肤色有些差异,鲜明的肤色对比,让细弱的白挣脱不了一样,被牢牢圈着,他翻来覆去地看,要看池昭身上有没有出现伤。
池昭面无表情地看江墨,看他发红的耳垂,收回手:“不是我,是她。”
少女从池昭怀中钻出来,裹挟着鼻翼的,只剩下挥之不去的香气,她一直哭,哭得久,薄薄的眼皮还是红的,从惊魂未定中还未缓过来,她抽噎着,“我与孟尺,是我与家人出门,去采买。那家店铺与花楼,相隔不远。碰巧、碰巧孟尺刚从花楼出来,瞧、瞧见我,隔天便多了人到家中要强要我为妾,我爹娘不允,孟尺便用全家的性命威胁、是我,是我主动要来的。”
“我想着先假意答应,然后除掉孟尺。赤诚相待,他总不会在洞房花烛还要携带兵刃。我、我……我无所谓,但是不能看到更多人,更多像我一样的年轻姑娘,被他糟蹋,我要杀了他,让他再也不能伤人,哪怕我死了也要如此。”
“我用剪子,要他死,可是……“
“你做得很好,他现在死了,死得难堪,其他女子都会记得你,其他人都会。”池昭将珠花佩戴在她头上。
十三岁的少女,被孟尺看上,还未长开便可窥见日后的姿色,鲜红的口脂,大喜的装扮,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
女孩止住眼泪,“是这样吗?”
池昭笃定:“一定。”
从房间中走出来,外面排排蹲着人,赤身裸体,池昭记忆力不错,都是孟尺邀请的人。
宋惊春在画舫一层坐着,杯中茶已经凉透。透过半开的窗,外面万花节热闹得紧,安静的江面上满是点燃的灯,流淌的残阳余烬一样,要竭尽全力燃烧。
“宋惊春。”池昭站在木阶梯上,轻轻叫了一声宋惊春。
宋惊春抬起眼,“你要如何处置这些人。”
池昭的手一紧,他的眼睛直直看着宋惊春的眼睛:“要烧掉,这些画舫都要烧,还有花楼,一个都不能留,给那些姑娘,寻个工做。”
他等宋惊春质疑。
“好。”宋惊春应下。
“我说全部烧掉。”
“全烧了。”
飘在江面上的灯,一盏一盏,犹如水中亮起的繁星,岸边的百姓欢声笑语,共度良宵。
宋惊春牵着池昭的手,借着朦胧的月色,踏上了舟。江墨和谢知许押送着结党营私的官员们先行离开。
“你恨,你厌恶,是吗?”
小舟飘摇,宋惊春的声音在风中很低,要被风吹走。
池昭不假思索:“讨厌。是厌恶,厌恶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