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有大概三个群聚点。”诺南在电子地图上指点画圈,“东南方向还有两个群聚点。人数都超过20人。”
大规模的撤退。
或许寄生体还撤出了一部分物资,但这里面有那些是虫蛋和未成年雄虫就很难说了。
“联系大部队。”禅元果断判断。他从背后取出通讯设备,链接后上报,一边输入消息,他一边和队友解释为什么这么做,“卡米尔率领的蝶族部队正在从正面进攻。东面是这座基地的背面,第三星舰和第七星舰的联合营地速度快,可以堵上他们。”
这是军功。
也是机会。
更是虫蛋为数不多的存活概率。
禅元掐算一把时间,几乎要把虫蛋判个死刑。他期盼这些寄生体里有自己蛋,不然真叫虫蛋一个人流落基地,现在它就是个冻蛋坨坨。
“队长。不如我们兵分两路?”诺南提议道:“我一个人可以……”
“不行。”禅元否决道:“诺南,我需要你的精神力。”
他抬头,专注得看着雌虫,眼里闪烁着坚定的不容置疑的目光,“这是我的私心。我想请你帮忙找出我的虫蛋。”
老二应该死了吧。
不过没关系。禅元露出自责的表情,说道:“我现在只能赌,虫蛋在寄生体手中。抱歉。让大家帮忙处理我的私事。”
“没事的。队长。”甲列第一个看不下去,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有雌子的雌虫,他很能理解队长的感受,安慰道:“虫蛋一定平安无事。”
“嗯。”伊泊点头迎合。
他们双双看着诺南。
带着诺南那点自由行动的气焰也压下去,可他又实在不会团队合作,念想着一个人单杀,张张嘴,话还没有出口。
禅元上前,握住他的手,重重地摇了两下,抱住诺南,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谢谢。”
“啊。好。好吧。”诺南还是第一次被天菜温柔对待,一时间都有些分不清自己了。他想想觉得都到了这个地步,帮也是十分有道理的,满口答应,“那我们找到虫蛋后,再来找雄虫吗?”
禅元边赶路,边回答,“是的。”他擦拭两滴并不存在的眼泪,道:“雄主只是太心急了。虫蛋丢失,他一时间想不明白……哎。这种事情都另说吧,只要把虫蛋找回来,他就不会和上次一样了吧。”
他越说越轻,叫诺南心中生出一些好奇,赶路之余还和甲列、伊泊轻轻打探下细节,听得目瞪口呆,甚至生出一种“星舰上的我真厉害”的错觉。
“队长还给他留了睡袋和口粮包。”诺南后知后觉道:“他把自己的留给雄虫,自己怎么休息?”
“不知道。”甲列叹气,“队长打雄虫那一会,我还以为他醒过来了,不纵容雄虫了。现在看来,还是老样子。”
海王眼里,这已经算得上坚贞不渝了。
殊不知,禅元的脑子里,计划已经做到“让雄虫彻底失去自由”这一步了。
“诺南。”禅元拉拢下面罩,用眼神制止诺南的八卦时间。
周遭的气温越来越低,他们已经到了基地的外围,再往前面一点就是雪原。雪与风都放大了数倍,完全不能被征服的白色世界连接着天与地,远处冻僵的冰山与山川散发出浅浅的冰蓝色,太阳透过其刺伤人的双眼。
“我们必须在他们登上雪原前,拦截他们。”禅元转过身,认真道:“大部队包抄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先选择一个最有可能携带虫蛋的群聚点。”
最怕虫蛋是分批离开基地的。
禅元心里打鼓,又在撒花。他强迫自己忍住这种卑劣的欢呼,转而关注“囚禁恭俭良时,要选择什么尺寸的锁链更具有美感”。在他心里,恭俭良的脚踝雪白如玉,就该配上最深沉最肮脏的黑色,细链还得缠绕好几圈,惹得雄虫不甘又凶悍地看过来,最好反杀再用这种锁链缠绕住自己……
生命最重要。
禅元回神,听到诺南汇报方向,“东南角两支队伍距离我们最近。其中一个……额。好像不太对劲。”他手指在电子地图上摇晃,最终十分艰难地按在其中一者上,“感觉,这里比较像。”
队长那个蛋,还挺活泼的。
参考活跃度来点,应该不会错吧。
诺南有些心虚,他感觉自己天生没有什么小孩缘,连乖巧的扑棱都能被他搞哭,更别说让恭俭良头疼的虫蛋了。
禅元看了两眼,毫不犹豫相信了诺南,“嗯。我们出发吧。”
他们穿梭在被雪覆盖的宅屋间,顺着诺南的指点,悄无声息融入到巷道中。
大雪与风,将他们的脚印覆盖。
虫蛋在睡觉。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让雌父雄父岌岌可危的感情更上一层楼。如果知道,他说不定还会露出看戏的崽言崽语,“猪猪猪猪猪”“狗狗狗狗狗狗”地叫个不听。
他是个没心没肺的崽崽。还在雌父肚子里就一直享受着“失去双亲”“如雷贯耳”的蛋教,对家长的任何举动反应良好,早早懂得自力更生。
虫蛋翻个身,拱了拱屁股,钻得更深一些,梦里那些场面好像从他出生开始就存在,已经成为他基因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今天是雄父杀掉雌父吗?还是雌父杀掉雄父呢?
唔。不知道,这都不是小崽崽应该管得事情。虫蛋老神在在想着,他的脑容量容不得他继续再想下去,打个哈欠,陷入更深的梦境,一口咬在某个香喷喷的精神触角上。
现实里,雄虫幼崽哆嗦一下,疼得低声哭出来,“呜呜。”
好疼。什么东西在咬崽崽。他睁开眼,烧得糊涂,感觉是错觉,抽噎着抱紧怀里的虫蛋喊道:“雄。雄父。”
崽崽好疼。崽崽好像被什么怪东西咬到了。
颠簸的箱子摇晃一下,接着恢复平静。
恭俭良就不一样。
他终于想明白自己想象中的“子母蛊”其实是“滑蛋鸡肉饭”。也就是传说中将孩子的蛋液倒在血亲尸体上,所制作成的一道家庭菜!
“将血亲和孩子一起吃下去啊。”恭俭良用手用力拍打自己的太阳穴,好像这么做,可以让脑海里那些碎碎念消失。
他确定自己再一次犯病。
没有虫蛋,安静也不存在他的世界。
“吵死了。”恭俭良轻声嘀咕着,念着菜谱,“让我想想。虽然不是很懂,但小滑蛋得先打碎摇匀吧。”他手中的木棒已经订满了钉子,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像蒲公英种子般分布密集。恭俭良手指为此扎出无数血痕和细小的针眼,他却没有任何感觉,继续嘀咕起来,手指轻轻地点在其中一根铁钉上,“就用这个吧——”
他用力挥舞,铁钉砸在门上。
门正对的部位碎裂开无数长痕,木屑爆开,恭俭良的耳边擦过几道飞沫。他向前,踩开门,大步向前,不曾将余光分给禅元的好意半分,“先把虫蛋打碎。不对。不对。那样禅元就没有办法把他吃下去了。还是地抓住禅元,把禅元的嘴巴用铁钉撑开。”
铁钉和木棒在地上摩擦出尖锐的声音。
“闭嘴。什么——什么,你说一刀了断是最好的艺术。”雄虫的声音多了几分情绪,像是在对人说话,“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来评价我的杀人方式——闭嘴。闭嘴。你以为自己有多高贵。”
周围空无一人。
雄虫却还在自言自语,“是的。我是你的孩子。你满意了吗?你现在最好给我闭嘴。”
他正站在一面破碎的镜子面前,对着残破不堪的自己,低语,“我要和你一样了。”
去杀死自己的孩子。
去杀死自己的枕边人。
作者有话说:
老二: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我刚刚怀上那会更刺激吗?
——*——感谢在2023-01-29 22:32:40~2023-01-31 01:1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深山里的凶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然后 21瓶;毒唯退散 5瓶;dover海底隧道施工队 2瓶;青蟹、暖、mirro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恭俭良的雌父沙曼云, 是虫族臭名昭著的杀人魔。
在恭俭良二十多年的成长生涯里,他就像是短促的一束花,开过了花期, 凋谢了, 便再也没有了。唯有他的孩子和他的雄虫, 安静地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默默地临摹过这束花的样子。
“不用去想他。”温格尔总是抱着恭俭良,宽慰道:“我们小兰花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恭俭良相信着, 却无法控制地去更多地寻找关于沙曼云的消息。
他的脑子里总有无数混乱的消息, 有时候思绪就像是潮水, 扑上来的一瞬间, 恭俭良什么都知道, 什么都能感知到。无论是对人、对事,甚至是对于他自己不可控的状态,他什么都知道,在短促的一瞬间, 他像是完全被抽离出躯体,站在物理世界之外, 看着自己。
也只有,那么一瞬间。
自制狼牙棒敲击在寄生体的面部,锋利的边缘、染血的铁锈、突出的尖锐木刺深深地扎入到肉中。一些独特的弯曲位置,倒挂住寄生体的肉,强行拖拽着对方,朝着雄虫的方向前进。
“不。不。不不不不不。您是要找什么啊啊啊——”寄生体双脚在地上乱蹬, 血液从他脸上无数个小洞中流淌下来。他想要抬起手, 却发现早在和这个雄虫对上的时候, 双手就被剁成稀烂, 骨头一根一根一截一截地敲成粉碎,“不要不要。我。我会吃了你。我会吃了你。啊啊啊。”
恭俭良安静地想着,停下脚步。
他蹲下身,用两只手指头在寄生体面前笔画一二,等对方大口呼吸,露出宛若虎口逃生的表情后,手指戳入其中,缓慢地向内移动。
鲜血粘稠的声音如此清晰,寄生体嗓子眼里挤出的声音也是如此。
恭俭良闭着眼睛,幻想自己正在插入禅元的双眼,脸上浮起一丝红晕。
“禅元。”他的手指微微勾住寄生体的眼球,那些看过的电影,和禅元一起在床上做过的事情,统统变成邪恶的养分,最终浇灌在他和禅元的关系上,“禅元。”
一双略有些破损的眼球出现在恭俭良手中。得益于寄生体的种族特性,他们还会上下左右的转动,提醒着恭俭良:
这不是禅元。
寄生体用肩膀和腿推搡着向前爬。他原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漏单雄虫,没想到会遭遇如此对待。空洞的眼眶中,血水咕噜咕噜往下掉,滴滴答答的声音,伴随雄虫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他又被抓住了。
寄生体被拽住脚踝,拖拽在地上,他惊声尖叫,“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求求你。”而后,这种祈求,变成了“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了,阁下。”
恭俭良坐在他的脊椎上,安静地数着脊椎有多少骨头。
我好像变聪明了。
恭俭良踩着寄生体的头,用冻得通红的脚尖确认对方的体温。他发疯并不是完全的坏事,根据他几个哥哥们的说辞,他发疯的时候更偏向于小时候聪明一些的样子。
记性好。
因此,非常记仇。
“这样不太过瘾。”恭俭良轻飘飘地说道:“估计,禅元不愿意带我一起……呵。”他笑起来,露出隐藏的十分深的一颗犬牙。通常情况下,在微笑或者说话时,这颗牙齿不被人发觉。
唯有笑,开心的笑,猖狂的笑。
它才会出现。
“他觉得我很烦吧。不过这就是禅元啊,装得很正面,好像自己是正常人一样——啊,真恶心,真恶心。我简直要恶心坏了。呕。”恭俭良将自制武器抱在怀中,朝着自己出来的房间走。他的脚底还沾染上黏糊的鲜血,越往里面走,从建筑漏洞中泼洒下的雪,越是将他的脚底清扫干净。
最终,是化开一片白。
禅元留下的睡袋和口粮包,还安静放着。恭俭良撕开睡袋,将其底下一头剪开,大布料当做罩衣,减下来的小布头包裹在两只脚上。他撕开口粮包,就这附近脏污的血水,将嘴巴塞得慢慢当当,强迫着要求自己将所有食物吃下去。
吃下去,才有力量。
吃下去,才能杀死禅元。
口粮包的最后,是一块糖。
在虫族的食谱中,糖占据极为重要的位置,就连刚刚恭俭良吃的各种硬邦邦的食物,也包含了大量糖分。
但眼前,是一颗甜滋滋的糖。
恭俭良握住他,犹豫片刻,将其塞到口袋里。
“等会吃吧。”他轻声自我安慰道:“等会,会饿的。”
禅元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他好了。
他终究做不到雄父期待中那样,小时候有雌父疼,结婚后有雌君疼,长大后有雌子疼。
恭俭良拉扯下罩衣,将双刀、自制狼牙棒等一些能收集的武器戴上。
“雄父。”他走出建筑,伸出自己的精神触角。浩瀚的精神力瞬间包裹整个基地,无数寄生体受此诱惑,无法遏制地看向天空,沿着美味的精神力看向恭俭良所在的位置。
“是雄虫。”
“好强大的精神力。”
“吸溜。吸溜。太……太太太美味了。”
精神力越强大的雄虫,越是美味的食物。恭俭良的世界里,无数代表寄生体的斑点攀附而来,他们匍匐在那些庞大而阴郁的精神触角下,像荒年里祈求一瓢稀粥,一顿施舍。
“禅元。”恭俭良轻声说着,手指按压在太阳穴。他的精神世界发出嗡鸣,自小时候便封闭起来的世界第一次完整展开,空气中属于雄虫的味道爆炸版袭来。他的视野快速穿梭,飞跃过无数寄生体的身边,聚焦在禅元的身上。
他,“看到”禅元了。
在Q107基地东边边缘地带,还没有离开基地。
恭俭良默默记下禅元所在的位置,并将他的味道狠狠标记,方便等会儿杀上门活刨烹尸。
“小嘴臭蛋。”恭俭良嘀咕起来。他的视野再次飞升,每一次都像是闻到味道的恶犬,找到对方,撕咬对方,按压住,标记住。
小兰花是厉害的雄虫。
雄父这么说过。
恭俭良便相信自己是厉害的。
他一直记着雄父说得话,只是随着在远征军里的时间退役,那些童年记忆变得模糊错乱,最后轻轻地一下,被禅元砸个稀巴烂。
“我们小兰花真是厉害的雄虫。”记忆里还是雄父。雄父永远会夸他,永远会温柔地站在他这一边,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什么事情。
唯独那一次。
“雄父……不希望我们小兰花暴露精神触角。因为……会被寄生体发现的。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不要随便把精神触角拿出来哦。”
“抱歉,小兰花和雄父一样,就算有那么强大的精神力……也没有办法成为军雄。”
他的精神触角和所有普通雄虫一样。
只会让精神体变得强大。
继承自他的雄父、被研究所追着索要、因太过离谱而一直被封锁的强大。
“雄父。”恭俭良轻声道:“抱歉。”
他已经没办法继续做那个爱撒娇、喜欢吃甜食、非得缠着雄父睡觉的小兰花了。
小兰花,要长大了。
恭俭良的红瞳诡异地闪烁出亮光,像是瞳心忽然长出了亮片,又像是地上的雪连同天上的光塑了一双刀子,扎入他的眼中。
“啊。”他短促的笑起来,笑容温柔又放肆,“找到你了。”
精神触角骤然锋利,像是生长的海葵骤然拧成一根长绳,突兀地向下刺穿。所有寄生体都停下进攻的动作。他们被自己认知中前所未见的庞大精神力所震撼,无论是他们生平中所见到的队长级寄生体,还是生命中吃过的、见过的、听说过的所有雄虫加在一起。
都不曾展现出巨物般恢弘的精神力。
他们痴呆呆地看着,不顾军雌们的子弹和刀尖戳入身体,他们甚至巴不得这么做,疯狂地挪动着残躯朝着雄虫精神力所在的方向而去。
“阁下!”
“雄虫阁下!”
“天啊,尊敬的雄虫阁下!”
“请随便地驱使我,奴役我吧。”
只要,只要让我尝一口您的精神力,只要一口——所有寄生体的本能微微颤抖,越是靠近精神力世界中直冲云霄的巨物,他们越能感觉到身体的异样。
大口地呼吸。微微张着嘴。
不能等!对,我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去晚了,雄虫阁下就要被别人占据了。无数寄生体自主地离开自己所拥有的躯体,他们意识到肉身在此刻毫无意义,为了更先一步来到梦寐以求的雄虫身边,他们枉顾离开生命体太久会造成自身消亡的事实,迫不及待,争先恐后。
“哈哈哈。我变强了。我变强了。”
第一个突破的寄生体诞生了。
他们甚至都没有来到恭俭良的面前,嘴唇都尚未亲吻那绚烂的精神力。空气中残存的尚未收敛的雄虫精神力,已经美味到让无数寄生体当场吞噬同族,或撕咬着发疯地吞噬精神残余。
“我也是哈哈哈。原来,这就是强大的雄虫吗?哈哈哈雄虫阁下,雄虫阁下是我的。”
磅!磅!磅!磅!仿若烟花,无数寄生体接二连三突破自己原先的等级,从无等级到士兵级,从士兵级到队长级。他们眼睁睁看着那道令人垂涎的精神力收敛,空气中再也找不到任何标记后,杀了个回马枪,迅速回到自己的躯体。
“真奇怪。”清理这些苟延残喘躯体的军雌困惑道:“寄生体都撤退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刀尖下的“尸体”突兀地睁开眼,单手掐住他的脖颈,飞速地寄生到他的身上,痛苦声从一个到一片,最后是安静。
“不是撤退。”军雌整理下军装,微笑总结道:“感谢雄虫。”
“感谢雄虫。”
“感谢雄虫。”
作者有话说:
所以,对寄生体的战场上是不会出现雄虫的。
——*——感谢在2023-01-31 01:14:27~2023-02-02 00:3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萝塔 109瓶;此情长在 82瓶;苏打蛋治 15瓶;析青 10瓶;游魂 5瓶;洛洛穷死了 3瓶;暖、大师兄、青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万丈星空中。
位于深空机甲中, 处于随时待命的军雄费鲁利忽然睁开了眼。他的视野迅速移动到星球的某一处,连带着其余军雌也转过头去。
“那是什么?”费鲁利面无表情地询问道。身为军雄,在执行任务的过冲中, 他从来是冷酷而严肃的。这也是所有军雄流水线化培训后一大特点, 几乎所有军雄都习惯出任务时板着一张臭脸, 似乎这么做精神力都会更具有攻击性一些。
“没有什么。”副队长等其他军雌开了脑域, 操作深空机甲稍微靠近几分。在他们这些大脑脑域的人眼中,整个星球除了不同程度的白, 便是不同程度的蓝, 稍许几个比较明显的寄生体位置, 犹如白纸上的墨点。
小, 却扎眼。
“申请靠近星球散逸层。”费鲁利也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但这个念头只在他的心中闪过一些, 以极快的速度被否决了。
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
是极微弱的一点可能,他都不能放任那位“强大”的雄虫被寄生体吞食。
“申请通过。”副队沉声说道:“目前Q107基地正出现异常。之前维护的通讯出现异常,需要我们进入支援。”
他们这只小队是远征军中极为特殊的外来人。从归属上来看,他们并不需要听从远征军的命令, 因为他们在旅程的中途,就会分道扬镳, 进行更加漫长的远征。
可从集体利益来说,他们是一路人。
副队驾驶着深空机甲进入散逸层。白昂昂的雪高高反射着太阳光,整个大地几乎都是一面蹭亮的镜子,迫使所有机甲驾驶员不得不眯起眼,快速调整防护目镜。费鲁利坐在副驾驶上,安静地调整自己的护目镜, 精神触角却悄然放出, 从上至下俯视着整个大地。
和恭俭良覆盖整个基地的精神触角相比, 他的全部精神力加在一起, 也只能缠绕住深空机甲的一只手臂。但他又和恭俭良截然不同,那些扭曲而呈现出各种形态的精神触角,在空气中慢慢地凝结,最后化出一种半模糊的甲壳类表皮,缓慢得与机甲表层融为一体。
“费鲁利!”
“我知道。”军雄费鲁利抓住固定器,往自己身上缠绕降落器,“你也感觉到了吧。”
地面上有雄虫。
在万米高空中,姗姗来迟的他们无缘见到对方释放时的景色。地面却像是朦胧上一层无形的黑雾,在开启脑域之后,所有人都清晰见到他们与冰霜形成地雾凇缓慢交织在一起,在太阳的照射下,趋于消散。
这是极为少见的,由雄虫精神力外放后产生的溢出现象。
费鲁利见过。那也是在军部几个年长雄虫杀敌后,因用力过猛造成的“溢出”。对普通雄虫来说,他们在孵化数量众多的虫蛋时,或许更容易出现“精神力溢出”的现象。
前提是:他们有很多精神力。
在战场上,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开舱。”费鲁利筹备好武器,将小型盾牌套在自己手臂上、背上。敞开的门呼啦啦地往内吹,他的头发整个飘散开来,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灿烂的笑容,“等会见。副队。”
他必须得急降基地,看一看情况。
“等会见。”副队敬礼,“期盼您的回归。”
雄虫安静地敬礼,松开抓着门框的手,从万米高空,一跃而下!
这一切,什么“溢出”,什么“精神力外放”,什么“严重后果”……在恭俭良眼中都无所谓。
他一点都没有考虑过雄父为什么不让自己外放精神力。
他也一点都没有想过,万一这些精神力让寄生体变强会怎么办。
在空旷的大街上,斩杀不知道第几个冲着香味奔来的寄生体,恭俭良也完全没有花时间多想一想,这个基地里,除了他和禅元之外是否还有别的军雌,是否还有别的幸存者。
而这些人,是否会因为他一点细小的举动,失去性命。
恭俭良一点都没有考虑过。
他是很自私的人。
他自己很清楚自己是个自私的人。
“雄虫阁下。雄虫阁下。”垂死的寄生体抱住恭俭良的脚。他用嘴亲吻雄虫小腿上飞溅的血沫,完全不顾那是否是对方的血,癫狂地说道:“雄虫阁下,再多一点,再多……”
恭俭良一脚踹爆他的脑袋。四射的鲜血和脑浆将防护外罩和鞋子弄得脏兮兮,为数不多干净的雪,又一次染上了各种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