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一点也不觉得这个被迫向后爬的动作狼狈,起码他的视线能随着后退的动作一寸寸欣赏江月白的身体。
退到了他想要的位置,
就能尝尝想尝的味道了。
“心神两凝,气影方随,人剑合一,无妄无我,无相无形......”
江月白的嗓音很低,因为声音轻,带着几丝若有若无的哑,是最有魅力的那种男子嗓音。
这样的嗓音在彻底沙哑时最动听,尤其再因为某个地方的突然刺激而掺杂一声不受控制的断续轻喘。
剑诀断在了关键的地方。
成功如愿以偿,穆离渊承认自己很卑鄙。
饿兽很恶劣地没有收起嗜血的獠牙,偶尔用危险的牙齿轻碰,似乎在告诉这个人,别与危险的猛兽对抗。
江月白的呼吸断续,却没有出手伤他,放在他颈后的手指只是缓缓移动,蓄势待发。
也可以被他想象成抚摸。
“小混蛋。”
清风明月的剑诀里,江月白低沉地加了这三个字。
......
围栏崩裂的比武台在剑气纵横里炸成漫天碎屑!
气波翻滚,掀翻层层人群,日月湖水浪滔天。
洛炎长刀断做数截,在猛烈的剑气冲击里后退数十步,没有可以支撑的东西,满身是血地向后仰倒。
却被接进了一个臂弯。
红衣似火。
从天而降。
极强的威压顶住了撞荡的剑气,甚至将气浪反弹回去,滔天的水雾扑了萧玉洺满脸。
从不轻易展示刀法的刀圣洛锦,居然现身出了手。
圣灵台红绸断裂翻飞,好似落叶碎枫,杀气弥漫的日月湖上,水雾都浸成了血红。
萧玉洺反手横剑身前,对着符文腾跃的剑身愉快低笑:“小混蛋,骂谁呢?”
尘埃渐落,这抹剑气里的笑在洛锦的视线中逐渐清晰。
轻佻,自傲,不屑一顾。
又通通被遮掩进“风轻云淡”四个字里,只剩下一片只可远观的温和。
一瞬间恍惚,如见故人影。
“算我赢了吗。”萧玉洺收了剑。
四周被剑气震翻的修士们跌跌撞撞爬起来,咳着呛进喉嗓的水雾和尘土。
洛锦直视着对面,久久不言。
直到围观众人都大着胆子重新靠近聚集,想要瞧瞧这场离谱的闹剧还能如何发展。
人群中只偶有细微的猜测议论声,窸窸窣窣,不算安静,又小心翼翼维持着安静——更显得对峙双方之间紧绷的一触即发。
沉默良久,洛锦终于在千百道目光的汇集里开了口,却不是答复“赢与不赢”,而是回问了一个问题。
“阁下剑法,”刀圣嗓音暗沉,一字一顿,“师承何派?”
【??作者有话说】
新的情敌已出现,怎么能停滞不前。
脖颈是红的, 嘴唇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
血汗泪的味道互相发酵弥漫,像流血受伤的人哭过一场。
“我有进步吗......”穆离渊舔了下有点疼的唇角。
江月白没回答, 垂下的眼睫上挂着细小的水珠,随着平稳的呼吸颤动着滑下, 无声消失在眼尾。
这样冷漠的无视让穆离渊难过又气愤。
“在我面前和别人神念合一, 师尊好兴致啊......”穆离渊颈前的伤口浸了湿汗,流下淡粉色的水迹, “这么关心他?传音符都碎了还要修复继续......不是说谁也不会管吗?”
江月白平静地抬起眼睫,视线扫过身上人染满血和汗的伤口。
半晌, 才缓缓道:“有些人太难缠, 缠得我没办法。”
这句别有所指刺激到了穆离渊。
萧玉洺讲的那句“他从不忍心拒绝旁人,不然你想想他拒绝你了吗”像根针, 时不时就冒出来, 冷不防把心头扎出血。
伤口后知后觉开始痛, 穆离渊放软了手臂, 埋在江月白肩头缓了口气。
闭眼趴了会儿, 他又侧过头, 仔细看着江月白的侧颜。
夜间的雨时断时续,吹进屋的风里尽是迷蒙的湿雾, 月光暗淡, 江月白的脸像是蒙着一层纱, 把线条轮廓变得模糊疏离,带着几分若即若离的冷。
“听他说, 他以前和师尊睡过一张床, ”穆离渊抱得紧了些, 故意让自己满身黏腻的汗与江月白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怎么睡的?背对背还是面对面?”
江月白不舒服地移开了些,喉结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穆离渊把这四个字重复了一遍,撑起身子,“那他要是晚上居心叵测对你做些什么,你之后也都不记得了,是吗?”
江月白抬起眼,视线扫过来,眸色里有一闪而过的凛冽。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穆离渊的语气软了些:“他那么崇拜你,从小就跟在你这个厉害的师兄身边,后来你抛下他那么久,他发愤图强修炼你也没高看他一眼,如果我是他,现在估计在想怎么能重新吸引你的注意呢......”
一滴汗落在江月白侧脸,穆离渊微微停顿,伸手去擦了,“师尊还装着和他清清白白是朋友来糊弄我,‘忘尘’这个理由就这么好用吗。”
“那你想听什么答案。”江月白淡淡道,“说我和他有过什么你就高兴了?”
穆离渊深吸了口气,重新弯下手臂抱住了江月白。
“不高兴......”肩颈相交的拥抱里,沉闷的嗓音像是撒娇,却带着点血腥味,“我要把他杀了。”
江月白抽出被压着的手臂,半空停了下,最后放在了他脑后湿淋淋的长发上。
“好啊,你们互相残杀,我就能少几个讨债鬼,”江月白缓慢地说着,手顺着那些汗水往下摸,停在穆离渊颈后,“你打算怎么杀呢。”
穆离渊在杂乱的发丝缠绕里吻着江月白的耳廓,轻微的水声因为贴耳过近而放大,随着含咬的动作把颤栗传进经脉骨骼:“在心里杀......”
“胆子这么小么。”江月白说。
“杀了他们,师尊肯定要为他们伤心难过......”穆离渊边吻边说,“生我的气......我才不做那种事......”
大半夜的折腾似乎让江月白有些疲惫,他没有躲这些密集的啃吻,只是微皱眉心往另一边侧了侧头。
“我就问一个问题,”穆离渊握住江月白的手腕,追过去继续吻,“如果有一天我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
吻停了一下,只剩喘气,“师尊会选谁?”
江月白沉默。
穆离渊的手指握紧了江月白的手,上一刻在吻里发问的时候他有莫名的自信。
这一瞬的安静又让他重新惴惴不安。
江月白的目光缓缓锁定他的眼睛。
薄唇微动。
穆离渊紧张专注地盯着那无声的开开合合,读出了四个字——
幼,不,幼,稚。
“师尊告诉我答案,”穆离渊说,“我很大度的,保证不生气。”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江月白放在他颈后的手挽了一下衣带——这根衣带就像牵在主人手里的锁链,紧一紧,凶兽就只能服软呜咽了。
“我......”衣带勒进颈前的伤口里,穆离渊疼得吸气,很听话地换了话题,“师尊刚才教他那套剑法我没学过......师尊也教教我。”
“可以啊,”江月白平稳的语调里有不易察觉的微讽,“只要你现在有心思学。”
“当然有,我想学。”穆离渊两手撑着江月白的肩膀,眸色认真地说,“师尊教我。”
月光如水,映在床上荡漾着波。
微凉清风里飘散的是污秽的欲|望味道,但污秽里的人太过出尘俊美,反倒一点脏都沾染不上,在这片狼藉里更加绝色勾人。
脏污的汗水与血渍漫延在江月白的胸口。
不染尘埃的人终于被染脏了。
“衣服穿好。”江月白说。
“太热了,”穆离渊用手背蹭了一把嘴角,“刚才服侍得太卖力,都是汗。”
他去摸江月白的手,“就这样教。”
衣冠不整,不能持剑。
又犯了江月白一个忌讳。
但这样的挑战让他兴奋。
江月白的手很冰,和其他地方的体温反差巨大。
穆离渊心底的恶欲在作祟,他伸手召过自己的剑,强行将剑柄塞进江月白冰冷的掌心。
剑严丝合缝地收在剑鞘里,华丽,规整,一丝不苟。
江月白却截然相反。
凌乱,吻痕交错,衣不蔽体。
这幅场景太美了。
极致的反差近乎震撼,冲击力太大,穆离渊刚要沉下去的欲念又重新滚热。
江月白威凛持剑的模样他见过无数次了,高高在上,不可冒犯。
这样持剑还是第一次见,身居人下,狼狈又诱惑,汗水顺着手臂的流线缓缓地淌,蜿蜒进掌心剑柄的纹路里,在银光中一闪而过。
穆离渊甚至在想,他应该拿一面留影鉴来,把这样不堪入目又勾魂夺魄的景色映刻下来,然后把留影小镜子挂在贴着心口的身前,在江月白与那些讨厌的旁人忙于他事不归家的时候,自己独自翻来覆去地欣赏......
这个冒犯的念头只是想一想,就胀痛得受不了。
此时此刻理智全无,他毫不遮掩自己的贪婪了,肮脏的炽烫肆无忌惮地抵磨着。
“看够了么。”江月白微张的手指忽然合紧了。
求生的本能让穆离渊迅速向后仰头——
剑光擦着他的眼睫毛划过,猛烈的劲风刮得他双眼酸疼。
四周强力的灵力冲撞,好似水浪拔地而起,床榻桌椅门窗全部崩碎四散!
烟尘旋转,坠云淌雾,高山流水仿若破画而出,清风明月桃花漫天。
剑气压顶,穆离渊只感身负千斤重,完全支撑不住身体,重重跪在满地狼藉里!
流水声潺潺,与他耳边轰鸣交杂一起,真实又虚幻,入梦一般。
穆离渊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冰凉的剑锋刚好贴在他的侧脸。
江月白已经穿好了衣服。
虽然是一件单薄的外袍,只松松系着根一咬就断的带子,被风吹起的衣袍下红痕若隐若现。
穆离渊的出神被一点刺痛打断了。
冰凉的剑锋侧过一个微妙的弧度,贴着他的皮肤缓慢下滑。
在伤痕极深的脖颈处停了一下,又继续向下,每经过一段肌肉的起伏,就微微停顿,像是在审视评判。
穆离渊的目光也在专注地盯着评判他的人。
桃花流水的幻境适合探研剑法,江月白的身姿也很适合这片水雾氤氲,桃花纷纷而落,瀑布飞溅开的水浪像是恰到好处的雨,帮他把他想要弄湿的江月白完全浸湿了。
一滴居心叵测的水珠从江月白耳垂落下,沿着肩膀的弧度滑过优美的曲线,爬向身前胸口,消失在衣袍里,片刻后又从手腕处溜了出来,弯弯绕绕,凝聚在指|尖。
这一路比他吻得还要细致,甚至还碰了他不敢碰的那点遐思,穆离渊盯着晃动的水珠,等着它掉落。
好张口接进嘴里,品一品味道。
剑锋游走一圈,回到了他的侧脸。
拍了拍,比巴掌要危险得多。
“想学剑,”江月白的嗓音是这场桃花雨里最冷漠寡淡的气息了,“别走神。”
水珠顺着剑身的花纹汇集在剑尖。
穆离渊鬼使神差地咬住了剑尖,如愿以偿地喝到了江月白的味道。
剑刃很锋利,稍稍的触碰都足以见血。
江月白往回收剑,雪亮的剑身沾染了一抹红色。
“我让你看着剑,没让你动嘴。”江月白用沾血的剑尖挑起他的下巴,眼里含着嘲讽的淡笑,“饥不择食,连剑都要吃?”
穆离渊的嘴唇仿若涂抹了凝脂一样鲜红,抿唇时滑下几道蜿蜒血迹:“对不起......”
“心法口诀你听了,”江月白的口吻完全像个严谨负责的师长,不带半点波澜,“剑招我只演示一遍。”
穆离渊挪动膝盖跪近:“我学东西很慢,要师尊亲手握着我的手教才行。”
“放心,我尽心尽力,亲力亲为。”江月白的笑几乎是莞尔一笑,温柔至极,“一定让你学会。”
这笑好看得太不真实了。
穆离渊以前和现在都没有见过江月白这样温柔的笑,美景如幻,一瞬间飘忽不知今夕何夕。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失神,几乎要了他的命。
剑气如风,疾风无影。
柔软得仿似清风凉水,剑尖指向心口时却是浓烈的杀意!
的确亲力亲为。
亲自在他身上试剑。
“别让我的剑尖碰到你的心口。”江月白给出了输赢的规则。
穆离渊连忙闪身。
前几招穆离渊完全是狼狈应对,等他后退几步站稳了身形,掌心灵气聚集,气剑成形,猛然前劈——
终于正正经经地接了江月白一剑。
“不错。”江月白说。
接着立刻又是凶狠不留余地的数剑!
虚影变幻莫测,前后左右南北西东,虚虚实实分不清哪个是幻影。
穆离渊回想心法剑诀,闭目凝神,回身翻腕前刺——
以静制动,以心破障......
剑刃相错,摩擦刺耳,迸溅开碎屑!
这剑回击直接撞到江月白的剑格护手处才堪堪停住。
穆离渊睁开眼,虚影尽散。
江月白弯唇,将评价又加了一个字:
“很不错。”
这样动人的笑近在咫尺,如同勾引人心的蛊。穆离渊滚动着喉结暗暗喘气,醉酒了一样昏昏沉沉的。
“一点就透,你学会了。”江月白给了这场桃花流水里的剑法传授一个简短的结束语。
“学会了......”风吹碎花飞旋,穆离渊整个人都浸泡在充满江月白味道的风里,“师尊该给我点奖励了吧。”
江月白认真教他学剑的模样难得一见,某些瞬间恍若不敢奢望的从前。
“当然要给奖励。”江月白点头。
望向他的眼神温和,近乎宠爱。
穆离渊很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手里凝成的气剑消散了,腾出手要去抱江月白。
忽然感到左心口一点冰凉——
江月白微微挑了下眉,似乎在说:
你输了。
被剑顶着心口的场景,穆离渊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这几乎可以算他的心结,瞬间带起所有令他恐惧颤抖的回忆。
他盯着江月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兵不厌诈,”江月白话音很平静,仿佛只是指点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最有用的一招。”
兵不厌诈,可他最害怕被骗。
尤其是被江月白。
穆离渊不顾身前的剑,直接上前要抱江月白。
江月白立刻翻腕撤了剑,没有伤到他。
“为什么要骗我......”穆离渊捧着江月白的脸吻,一遍遍低喃,“你不能再骗我......你不许再骗我了......”
江月白被他扑得连退几步,后背撞在桃树,树枝摇晃,碎花落了满身。
“教你一个致命杀招,”江月白说,“委屈什么?”
“我不学这招,太疼了......”穆离渊眼睛还是红的,“师尊刚才明明说要给我奖励的......”
江月白单手收剑回鞘:“说吧,要什么。”
穆离渊通红的眼睛立刻又漫开了笑意,表情是难以掩饰的开心兴奋。
江月白已经做好了他要说些不堪入耳词句的准备了。
“想要师尊明天别出门去管那些弟子们了,也不要和别人传音说话,留在家里陪我,我给师尊做好吃的。”穆离渊满怀期待地地看着江月白,“好不好?”
江月白:“......”
* * *
圣灵台寒风猎猎,山雨欲来。
刀圣洛锦发间佩着血红色的修罗獠牙发饰,与一身繁花锦缎红袍格格不入,又诡异地相得益彰。
“怎么,就不能是我自己悟出来的吗?”萧玉洺提着剑挽了个剑花,不优美,甚至非常粗糙——差点把他自己的袖子割出口子。
“当今剑法有此造诣的修士,不过二三。”洛锦打个手势,示意旁边人扶着洛炎去休息,沉重长刀竖直落地,右手搭在刀柄上,微微抬起下巴,半垂的眼皮显得几分冷蔑,“我都领教过。你这套剑法,不是他们任何一个的风格。”
萧玉洺卷起舌头顶了顶侧腮,是个很挑衅嚣张的笑法,将铁剑扛上肩头:“那不更能证明是我独创的咯。”
“倒像我一个故去的朋友。”洛锦缓缓补完了上句。
萧玉洺点点头:“朋友。”
他左右环视一周,日月山庄修士守卫层层叠叠,比武台下围观群众数以千百计,都在凝神专注望着他二人。
“刀圣措辞不必这般拘谨,”萧玉洺重新看回洛锦,“你完全可以直说,一个故去的情人。”
洛锦淡褐色的瞳仁缩紧了些。
“哦不,我想想,”萧玉洺敲敲太阳穴,“一个爱过却不能相守的爱人?”
洛锦原本虚虚搭在刀柄的右手猛然握住了刀柄!
“哎,别那么急着发脾气,我也不知道你们当年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萧玉洺扛着剑后退了几步,摆了摆手,“要不您自个来讲?”
日月山庄的修士守卫自然不敢当着主人的面露出什么异样表情,但离得远的围观修士们已经神色各异了,更远的已经在交头接耳悄声议论了。
洛锦没有拔刀,而是忽然快步向前,停在极近的位置。
刀圣周身气场威压极强,红袍带来扑面的寒气,洛锦个子很高,面对面时比萧玉洺还要高出半头,半垂眼皮俯视的神情依然冷蔑,但又因为疾走的步风显出一丝紧张焦躁。
“你在说谁。”洛锦压低了声音。
“明知故问?”萧玉洺抬眼。
洛锦手起厉风过,向着萧玉洺侧脸抓去!
萧玉洺避得很快,笑道:“我没易容,用的幻术。”
“你是......”洛锦的手改道向下,揪住了萧玉洺的衣领,把他往上提,“谁?”
萧玉洺面上还是无所顾忌的淡笑:“你想问,‘你是他的谁’,对不对?直接点,刀圣大人,直接点也许当年你也不会被抛弃,咱们都是脸皮太薄了。”
“被抛弃......”洛锦的手缓缓松开,眼神里的敌意融化了一瞬,半垂的眼皮抬高了些,月色照出了眸光,像是双眼忽然有了神,“你的意思是......他还活着?”
萧玉洺挑眉,得了,又是一个痴情病且病入膏肓的。
“被抛弃”三个字自动忽略,倒是精准提炼出“还活着”。
“想见他?”萧玉洺整了整衣衫,把剑放回旁边的架子,“很容易啊。”
洛锦抿着唇盯着对方,握刀的手指细颤着,浸满了汗。
萧玉洺转身朝着人群大喊一声——
“小圆!出来!”
窸窸窣窣议论着的人群安静了下来,顺着萧玉洺看过来的视线彼此相视,又转身向后。
洛锦也转过头,目光紧紧盯着人群之中。
无人应答。
“我怎么和你说的,等我比赢了,你要在台下迎接我,”萧玉洺半点不着急,面带温和的笑,缓慢地说着,“这样我以后才会天天给你做鱼吃,还给你买虾......”
拥堵的人潮忽然动了动,沿路修士都被挤歪了腿,差点站不稳。
圆脑袋从修士们的腿脚衣摆里探出头,像个从泥地里钻出来的地鼠。
“你赢了?”小圆问。
“嗯哼。”萧玉洺点头,弯下腰一把将小圆捞上了比武台。
洛锦视线在小圆身上扫了一圈,又看回萧玉洺,微微皱眉。
“介绍一下,”萧玉洺摸摸小圆的脑袋,“这位是随风的儿子,随小圆。”
洛锦的表情极度复杂。
震惊,不解,怀疑,气恼......在同一时刻盛满双眸,几乎要撑裂这双眼睛,淡褐色的眸子发散出几分血红的狂躁戾气。
“你说什么疯话。”这句话暗哑至极,像是一声低吼。
“我说的实话,这就是随风的儿子啊,怎么样,长得像他吗?”萧玉洺撑着膝盖弯腰转头,作出瞧了瞧小圆样貌的动作,“嗯......还没太长开,可能长得像他母亲......”
忽然头顶旋过“嗡——”的一声震鸣。
“别耍花招了!”洛锦猛地提起沉重的长刀,周身的杀气骤然暴涨,“你还没赢!”
杀气不是冲着萧玉洺,而是冲着他身旁的小圆!
萧玉洺立刻上前一步把小圆护在了身后,迎着刀光依然满脸云淡风轻,甚至还在调侃:“我是这孩子的干爹,你要是伤了随风的孩子,可就彻底和随风没戏了。”
“这就是你说的挑战?”洛锦阴狠道,“用这个臭小孩就想要挟我让出山河器?”
“我还以为有了这个筹码稳操胜券了呢。”萧玉洺没有慌乱,还在笑,“没想到刀圣是个冷血无情的,这点你可比不上随风的新欢,人家能忍受养着心上人和别人的孩子,你还是不够大度啊......”
洛锦挥刀便斩!
萧玉洺拉起小圆飞速后掠,跳下比武台奔向日月湖,脚步点水在湖面拉出一道水花四溅。
洛锦的身影化作一阵红色的疾风,转瞬出现在二人身后!
萧玉洺并指结印,水浪掀起作屏障。
长刀自上而下劈开屏障,小圆急忙缩了下脑袋,埋头萧玉洺怀里,萧玉洺右手扣住小圆后脑,侧身堪堪闪过了这突然出现的一刀。
“看不惯我就冲我来,刀刀向着孩子算什么好汉?”萧玉洺左手握拳,四周水流旋转汇集,在面前凝结成水雾屏障。
洛锦不回话,翻手又是夺命来的一刀!
萧玉洺有些招架不住,洛锦紧逼不让,刀影一分为二,二生三,三生无数......
密密麻麻的利刃光影扎进水流之中,水雾屏障霎时间分崩离析!
萧玉洺丝毫不恋战,转身便撤。
小圆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这个女人好凶啊......”
“吃醋了,没办法。”萧玉洺抱着孩子逃命的时候还在笑,“他和你爹不是一类人哦,要是当年江月白把你留给这个变|态,你早被他剁了分|尸了。”
小圆闻言发了个抖。
“哦,还有,他可不是女人,只是爱穿红裙子罢了,那是婚服。”萧玉洺笑里全是调侃,“当年他直接穿着大红婚服追上门要做江月白的道侣,我还喊过他洛锦仙子,我是夸他穿得好看呢,结果被他记仇好多年......”
“闭嘴啊!别说了别说啦!”小圆打断萧玉洺的喋喋不休,紧搂住萧玉洺的脖子惨叫,“你还说你稳赢!怎么不动手啊!快打啊!”
空中阴云密闭,电闪雷鸣,日月湖畔早已围起了千百守卫,密密麻麻的灵线环绕成困缚阵法。
“这不是怕伤到你,畏手畏脚。”萧玉洺换了个手托住小圆,另只手召出了玉仙灯——
淡紫色的幽光霎时间幻化成朦胧的雾霭,隐去了两人身形。
药香弥漫,影影幢幢......
洛锦的长刀在雾气里疯狂劈斩!时浓时淡的烟雾被斩得扭曲,交错成诡异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