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周的时候,秦招让调查队的所有人返回总部,他仍然打算继续深入。
明骄和伊斯亚出于戴罪立功的目的坚持跟着他们,九里的目的明确,是为了寻找姐姐。但尧希的存在就显得令人费解。
考虑到调查队同行的其他疗愈师恐怕都没有尧希的势元高,因此她被允许以临时队员的身份,也继续跟随调查。
但他们的队伍还多了一个人。
第四调查小队的队长邢谶思,总局一处机密武器库的管理者,也是这次主动要求加入调查行动的唯一一个职级与异能等级都和秦招相当的巅峰A级异能者。
邢谶思在调查局工作了十几年,但也还算年纪轻轻。在非战时期,他主要的工作就是研究异能武器的打造与提升。如今虽然只有三十九岁,但却是调查局最大武装作战部队的首长。
这几年,局长练寿夫很少在公众场合出面,很多事情都是邢谶思代为解决。秦招也和他打过许多次照面,认为这人的工作能力和行事作风都还稳重,因此同意了他要加入调查的建议。
然而,雁风浔讨厌这个人。
邢谶思似乎也知道雁风浔讨厌他,因此从头到尾没有和雁风浔有过正面接触。
好在他们之间本来也不需要沟通,邢谶思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和秦招谈事情,与秦招商量接下来的工作计划,还有就是一起探讨调查局内部究竟是什么人走漏了门桥的风声。
雁风浔很沉默,他几乎从邢谶思出现,就不太说话了。但他又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
秦招是到了第二天才发现这件事。
那时候他们刚刚来到第二环和第三环的交界处,但天色已晚,秦招决定继续往里,但邢谶思说要在这里停留一晚。
明骄发动异能,准备靠第六感来决定是前进还是停留,结果他冷汗蹭蹭直冒,很尴尬地说:“我的异能好像出问题了。”
秦招问他怎么了,明骄挠挠头,说:“就是……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我们应该直接离开折叠空间。那里面好像……有种现阶段我们所无法解决的危险正在发生。”
这意思就是,他们进入第三环,恐怕有去无回。
明骄的异能,只有和他并肩作战过多次的伊斯亚最了解,他的第六感没有出错的时候,除非势元耗尽,异能才会不好使。只要他感觉有危险,那就绝对不可能失误。
秦招虽然对自己的异能有自信,但这种时候必须要考虑更多的情况。尤其是身边还有雁风浔,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急功近利而把雁风浔置于危险的境地。这次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调查,不能带着大家送死。
所以最终,秦招决定现在外面停留一晚,与邢谶思好好商量一下。
这两天雁风浔的话少得很不寻常,秦招其实已经有所察觉。但他最初没有意识到是和邢谶思有关。他每次与邢谶思聊完事情,回头去找雁风浔的时候,总能看见雁风浔独自一人发呆,旁边还坐了个和他一起发呆的九里。
“累吗?”秦招走过去,摸了摸雁风浔的额头,这个动作也不一定真能探出什么问题,但他总是想去碰一碰。
雁风浔贴着他的手,摇摇头,目光稍稍一抬,若有似无地看向秦招身后不远处的邢谶思。
“今天你一直没有找过我。”秦招在他旁边坐下。
现在他已经可以无视掉九里的存在了,这小孩儿就是单纯喜欢粘着雁风浔,但存在感极低。
“邢队来了以后,你们一直都在聊工作。”雁风浔这么说着,但语气里并不是抱怨,也听不出醋味。他是在陈述这么一个事实。
“你也可以加入,你虽然现在是实习生,但以后迟早需要了解这些。”秦招怕自己心思不够细,没有注意到雁风浔的想法,就问他,“还是说,你不喜欢我和他说话?”
“没有。”
“那为什么?”
雁风浔忽然说:“我小时候见过他。”
秦招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邢谶思。邢谶思正在整理工作笔记,丝毫没有注意这边。
“我以为你们今天是第一次见。”秦招无端揣测,“他以前欺负过你?”
雁风浔笑了笑:“你觉得我这么好欺负?”
秦招忍住了没有点头。他试图婉转地说:“但你看起来不太喜欢他,他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
秦招下意识地觉得,能让雁风浔讨厌的人,肯定是欺负过他。可雁风浔摇摇头。
“没有。”他并不仔细回答这么问题,而是语焉不详地说了句,“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邢队,聊聊。”
凌晨三点的时候,大家都睡下了,邢谶思起来和秦招轮换守夜,秦招叫住了他。
邢谶思平时也和秦招一样,是个除了工作外其他时候话很少的人。他看了秦招一眼,点点头。两个人走到稍远的地方去谈。
秦招开门见山,直接问邢谶思什么时候和雁风浔见过,是不是对小时候的雁风浔做过什么。
邢谶思沉默良久,才道:“你以什么身份审问我?”
“不是审问。我只是了解一下情况。”
“我知道他是雁江的儿子,但秦队长,他现在在调查局实习,你为了他跑来找我问话,是不是有点以公谋私的嫌疑?”
“所以我说了,这不是审问,是我们私下的谈话。”秦招不被他带入坑里,反问道,“或者说,你真的对他做了什么伤害他的事,不敢告诉我?”
“没有。”邢谶思看着秦招,忽然笑了一声,“我不仅没有伤害过他,相反,我对他还不错。”
秦招一愣,追问:“什么意思?”
这次,邢谶思就不再开口,站起身要走:“秦招,我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些问题。”
秦招却直接拔了刀,把不赦插在邢谶思脚跟前,拦住他的去路:“你不说,我就自己看。”
他说着,便调动势元,试图与邢谶思建立共感。邢谶思脸色微变,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冷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打算和我来一战?秦招,你最好搞清楚,我们现在是在工作。”
说完,他绕过秦招的刀,带着怒气离开。
然而秦招却站在原地,面沉如水,看着自己的刀,心头起了疑。
他竟然没有共感成功。
是因为邢谶思躲得太快?但明明还在共感范围内……
邢谶思的异能是“造物”,可以将势元实体化,捏造成真实存在的东西。同时,他还可以利用势元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改变,变高变大变小又或者干脆改头换面,变成另一个人。
这种异能实用性很强,但在作战中,其实并不占优势。秦招想象不出来邢谶思是怎么躲掉他的共感的。
第49章
邢谶思和雁风浔那些尚未被明确的往日交集,成了秦招所有调查任务中的一个重要支线任务。
他迟早要弄清楚,因为他觉得雁风浔不会无缘无故地讨厌一个人。而他对邢谶思共感失败的事情,也悄无声息埋进秦招心里。
邢谶思有句话大错特错,秦招从不是一个以公谋私的人。他不会因为对雁风浔的爱惜,就对邢谶思有偏见。
但现在秦招却觉得此人疑点重重,以公私分明的角度来说,邢谶思作为一个势元低于秦招的人却无法被共感这件事,在他心里彻底落下了一根刺。
不拔不痛快。
只是麻烦的点在于,雁风浔依旧对邢谶思这个人的事只字不提。
他的沉默使他暴露了一些少年人的心性——固执,冷漠,爱憎分明,不肯圆滑。
那不是他平时伪装出来的随性洒脱所能掩盖的东西。
雁风浔心底大概也有一根刺。秦招要替他拔。
第二天一早,明骄再一次使用异能,感知第三环的危险。
异能的反馈几乎和之前一模一样——他们将会遭遇生死危机,有人会命丧此处。
第六感迫使明骄浑身汗毛倒竖,根本找不出一个破解的方法,似乎只有回头才能安全。
他已经想退却了。
就算秦招威名在外,但有个前提在——秦招没有吃过兽魄,且也不打算吃兽魄。或许他的势元曾经高不可攀,但现在却未必。
那支带走千乡和林本桦的神秘团伙,已经进入折叠空间腹地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如果没有死在里面,那么就有很大的概率已经得到势元极高的兽魄。那支队伍本就强悍,但凡其中有一人在这段时间里突破了A级,等级一举超过秦招,那么正面交战时,他们的赢面就很少了。
这种情况下,连秦招都不得不谨慎再三,权衡冒进带来的收获价值足不足够对冲他们此行的风险。
偏在这时,邢谶思却站了出来。他面上带着似是而非的笑,和前两天稳重沉默的模样大相径庭:“如果你们觉得危险,就从现在掉头回去。但我会代表调查局,继续深入。”
秦招抬头看着他,就连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的尧希和九里,都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只有雁风浔闲闲地靠在树旁,打着哈欠。
“我看了所有的调查资料,包括秦队你整理的报告,发现自从那支队伍越过第四环进入未知区域开始,第三环就出现了一些此前从未出现过的变异生物,包括那个摧毁了第三环安全区的毒藤,有极大概率,也是来自更深处的区域。”
“因此我有理由怀疑,那群人对折叠空间中心区域的高等生物进行了屠杀,破坏了折叠空间的生态平衡,以至于内部的生物受到刺激,开始往外面跑。”
邢谶思将自己做的工作笔记翻开,有理有据地说,“它们可以跑到第三环伏杀偷渡客,那么接下来就有可能去到第二环第一环,到最后,甚至会通过门桥进入我们的世界——如此一来,放任那群人在里面多逗留一天,就会带来更加不可挽回的危害。所以我认为,继续前进不是急于求成,而是为了我们生存的星球所做的必要挑战,哪怕牺牲,我也在所不惜。”
他的话实在说得义薄云天公而忘私,连明骄都少有动容,悄悄看向了秦招。
秦招也难免想到了一件事。
他在前往耶努雾司找雁江第一次探讨门桥事件的时候,在雁风浔家附近的公园,发现了一个门桥。
那时候,秦招还没有折叠空间的概念,他只是发现黑色漩涡处有强烈的能量波动,靠近后,感知到那其中的危险,于是在完全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击杀了某种生物。
经由邢谶思的提醒,秦招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那天他攻击的生物,绝对不是第一环那些呆头呆脑的热带动物。
它们拥有高级势元,对非同类的存在具有强攻击性,那天它们正是试图穿越门桥,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秦招,死于秦招的刀下。
还有秦招在巨木林遇到的那只蜘蛛,它拥有7000的势元,绝对不是第一环的环境所能孕育出来的程度。
所以说,邢谶思的猜测不仅不是危言耸听,甚至已经是事实。折叠空间的生态平衡正在被破坏,那些原本藏在中心地区的危险生物如果再受到更多刺激,将会越来越多地往外面跑。
秦招很快厘清了其中的利害,对邢谶思道:“我同意你的说法,必须尽快阻止他们,”
一直没有关注他们的雁风浔,这时才若有似无地将目光放在了秦招身上。
或许是因为他猜到了秦招的想法。
果不其然,秦招的下一句话就是对雁风浔说的。
秦招以特战大队作战总指挥的身份,对实习生雁风浔道:“你带其他人折返,接下来的事情我和邢队去办。”
雁风浔面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对他笑了笑,不轻不重地重复了一遍他的指令:“要我折返。”
不知为何,明明雁风浔也没说别的,但那个眼神让秦招觉得心头被刺了一下。
那个邢谶思也不知道是太笨还是太聪明,故意在这时候插了句话:“秦队的做法是对的,明骄的第六感检测到的或许不是第三环本身的危机,而是我们当中某一个人的危机。所以越少的人进入越能减轻负担。”
这显然就是在暗指除了秦招以外的其他人都有拖后腿的嫌疑。
又或者,他指的就是其中的一个人。
秦招听后,下意识往雁风浔的方向走去,又冷冷瞪着邢谶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说着话,同时轻轻捉住了雁风浔的手指,想要告诉雁风浔他不是嫌弃他们没用,而是单纯不希望他跟着自己一起冒险。
雁风浔不知道是理解还是不理解,反手握住秦招的手腕,懒懒问道:“真要赶我走?”
秦招无法反驳,尽管他的本意只是希望雁风浔安全,但事实就是,他的确在赶雁风浔走。
还好伊斯亚嘴巴伶俐,帮着秦招解释了一句:“我明白秦队长和邢队长的意思,未必是我们谁拖了后腿,只是要考虑到,人越多作战灵活性越差。既然目的只是为了调查,那确实没有必要全部人一起进入。”
雁风浔却并不在意这些,他又问了秦招一句:“到底是不是要赶我走啊。”
他的眼神里没有咄咄逼人,甚至也没有一点点强势的意味,就只是很平淡地丢出这么一个问题,让秦招告诉他答案。
猫科大概都有一种秘而不宣的骄傲藏在心里,他们可以自己伪装成弱者,却不希望自己真的是弱者。他们的爪牙要锋利,眼神要高傲,下巴总高高仰着,再孤独也会做出桀骜冷漠的样子。
他要被人虔诚地爱,而不要有人哀怜地看着他。
秦招忽然心头一软,脑子里冒出了一些自大的想法——我可以带他进去,我不想和他在这里分开。
他伸手捧着雁风浔的脸颊,正要告诉他自己的重大决定。
那个没有眼力见儿的邢谶思又说话了。
但这次,邢谶思不是对秦招说的,他喊了雁风浔一声:“小浔,你应该回去了。”
雁风浔和秦招同时抬头看向他。
“你在调查局做了这么多年,居然还不忘自己的老本行?”
雁风浔又露出了他往常老是挂在脸上的笑意,随性,慵懒,揶揄,好像什么事情都会被他当成个笑话。
邢谶思摇摇头,表情认真:“我后来又到过几次壳洲,可惜,听说你再也不去了。”
“所以你是专门跟来劝我回去的?”雁风浔没有与他叙旧的心情。
“不,我也是前几天与你们碰面,才知道原来传言中秦队的那个实习生,就是你。”
邢谶思朝他走近,眼里忽然多出几分慈祥亲和,好像在看一个熟悉的晚辈,竟然想伸手摸一摸雁风浔的头。
秦招冷着脸,拦在他们中间。
他有些讨厌这种氛围。
雁风浔和邢谶思之间有什么关系?他们过去发生了什么?那些记忆对雁风浔而言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他不肯主动告诉自己?
此时此刻,秦招好像成了个局外人。
他忽然一把捏住雁风浔的下巴,逼他只能看向自己,然后问:“你和他很熟?”
雁风浔挺喜欢看秦招这副一点都不自持的样子,他嘴角一扬,笑说:“八百年没见过了,差点连他名字都记不起来,算什么熟。”
他说着,低头在秦招眉角亲了亲,“我们俩才熟呢。”
秦招心情好了一点,放过雁风浔,又对邢谶思说:“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浪费时间。”
邢谶思伸出去的手忽然放了下去,惊讶地看了秦招一眼,又看看雁风浔,对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小吃了一惊。
稍稍平复心情,他才压低嗓音,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对秦招说:“秦队,你如果珍惜他,就该立刻叫他回去。小浔是天生没有势元的孩子,带他进去,完全就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不是吗?”
他的这种做法,看上去似乎是在为雁风浔保留尊严。至少其他人没有听见这番话。
可是对秦招而言,邢谶思的语气太亲密了。就好像,他和雁风浔的关系熟到,已经可以对秦招指手画脚的地步。
“我说……”雁风浔忽然将秦招往身后拉了一下,他与邢谶思四目相对,笑得讽刺,“我外公到底给了你什么优待,让你即便在调查局坐到如今这个职位,都还是愿意忠心耿耿地帮他带外孙?”
邢谶思脸色尴尬地滞了会儿:“你历来是知道的,我最操心你。”
雁风浔有些没耐心地回了句:“我不知道。”
“小浔,如果你真的想留在调查局,就来一处。我会帮你安排好一切。这种危险的行动不是你应该加入的。”
“怎么了,这种危险的行动不能交给一个废物是么?”
邢谶思眼睛一瞪,似乎是被这句话刺激到,音量拔高质问了一句:“……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就因为飞霄去了军部有很好的发展,你就自甘堕落到把自己当个废物吗?”
“哇,真是……”雁风浔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片刻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讽刺道,“你还挺会没事找事的,我跟你提雁飞霄了吗?还是说,在你心里就一直这么拿我和他比较着呢?”
“我…!”邢谶思自己也觉得嘴快了,忽然哑声,许久后才磕磕绊绊地给自己找补,“你想多了。我对你们兄弟二人向来一视同仁,就算你没有异能,我也从来不认为你低谁一等。我只是觉得——”
“差不多就行了。”雁风浔的表情冷下来,“我不会回去,如果你觉得我是个累赘,就从这里分道扬镳,你走你的,我们走我们的,怎么样?”
邢谶思没有反驳那句“如果你觉得我是个累赘”,他反而抓住雁风浔说自己不会回去的点,十分不赞同:“如果我没有和你们碰面,那随你怎么样我都管不着。但现在我既然看见你了,就不可能放任你去送死。”
雁风浔忽然笑出了声:“哦,这意思是,你已经很确信我走进去就必死无疑?”
“你又误会我了,我只是——”
就在这时,苍啷啷拔刀的声音响起,嚯的一下,两把刀插进二人面前的土中,震煞百米的气势,逼得雁风浔和邢谶思都往后退了半步。
他们同时望向秦招。
雁风浔刚才脸上的刻薄冷漠尽散,只剩无辜,对秦招说:“吓我一跳呢。”
秦招没有被他唬到,冷眉冷眼走上前,抱着手臂一人瞪了一眼,道:“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不如两位现在回总部沏壶茶慢慢聊,我带着人进去调查?”
雁风浔高高扬起眉毛,要笑不笑凑过去贴贴:“我没想和他聊,他自己啰嗦。你把他赶走吧。”
“小浔你……”邢谶思无奈地叹了声气,有点责怪地看了秦招一眼,“秦队长,你什么都不知道,瞎添什么乱?”
“哈。”从来不会笑的秦招,竟然破天荒的仰天一笑,看着邢谶思,说,“这么说,你们之间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
“那是自然,小浔和飞霄两兄弟小时候常去壳洲避暑,每个夏天,都是我照顾他们。”邢谶思竟然还当真理直气壮地说。
雁风浔嘴角一抽,纠正道:“你只是外公给我们安排的几个保镖之一,别说的好像我们专程去找你似的。”
“但你那时候最喜欢跟着我,还向辛老强烈要求提拔我当保镖大队长。”邢谶思想到什么,笑了笑,“辛老当时都觉得奇怪,你才几岁大的孩子,还知道要给我升职。”
“真行,屁大点事记一辈子。”
雁风浔越听越烦,干脆不说话了,转过身就要走。
“总之我该说的也说了,小浔,你这个年纪有逆反心很正常,但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邢谶思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看他没有理自己的意思,又对秦招说,“你再劝劝他吧,这孩子有时候很天真,可能是因为他自己没有异能,也就不了解异能者的危险。总之,不要让他跟着进去。”
秦招没说话,但神色复杂。他现在有些拿不准情况。
雁风浔和邢谶思的对话,让他们俩看起来似乎有着很不错的过往情谊。不管是保镖和旧主,还是长辈和晚辈。
可是邢谶思并不知道雁风浔身上有异能的事,说明他们之间,也没有熟到那个份上。
邢谶思叹了口气,转身便走了。给他们二人留下谈话空间,自己则带着明骄和其他人,去找进入第三环最安全的路径。
邢谶思前脚一走,秦招后脚就追上了雁风浔。
雁风浔坐在一块山岩上出神,又露出了那种他看不懂的表情。沉默着,不肯讲个明白。
看到秦招走近,他忽然展开双臂,笑了笑:“要抱抱。”
秦招把刀都扔开,三两步并作一起,抱住了雁风浔。雁风浔坐着的位置比较低,这样的姿势刚好抱住秦招的腰,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肚子处,秦招悄悄地想放松肌肉,让雁风浔靠得软软的。
但他不喜欢雁风浔这样,虽不至于苦大仇深,但总让人感觉他在难过。
可是雁风浔有什么好难过的?
他是上将之子,生来大富大贵,从小锦衣玉食,众星捧月。
他的外公虽然和他并无血缘关系,但却对他宠爱有加,他的父亲从不因为他比弟弟缺少异能就把他弃之不顾,相反还给他更多的物质满足。
雁风浔自己也争气,他从小除了异能,其他方面样样拔尖,就连递给调查局的实习简历都比别人厚一倍,里面列举了他的各种特长,以及自小到大所荣获的无数奖项。
按理说,雁风浔只要不自己作死,他这一生完全可以顺风顺水。秦招甚至觉得邢谶思是对的,因为雁风浔有时候很天真,他身上有股连秦招都学不来的潇洒,好像天塌下来也能一手撑起。
“不要赶我走。”雁风浔忽然说了话,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不管是因为担心我,还是觉得我累赘,都不要赶我走。”
秦招听不得雁风浔示弱,虽然在他心里,雁风浔是需要被保护的一方,但很多时候,雁风浔自己有化险为夷的本事,他并不真的脆弱。
所以当雁风浔气势蔫蔫地恳求秦招不要赶他走的时候,秦招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我不会赶你走,你怎么会是累赘。你心思缜密,有勇有谋,帮过我也救过我,对我来说你比他们都厉害,只是别人不知道。”
秦招又一次纵容了雁风浔。
哪怕他现在并不能肯定,雁风浔的异能究竟到了哪种程度,值不值得托付,但在雁风浔的撒娇面前,任何顾虑都得往后排。
最重要的是这一刻他不能拒绝雁风浔。
他全心全意地抚摸雁风浔的耳尖,脖颈,目光落在雁风浔毛茸茸的发端。
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虎视眈眈的一簇藤蔓。
它们交缠在一起足有手臂粗细,直挺挺地从土壤中拔地而起,在秦招背后伺机而动。
如果秦招拒绝雁风浔,不让他跟进去,他就会在这里把秦招捆了,一起带走。
好在,秦招没有被邢谶思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