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恕平静地把种子揣到自己的包里,说:“可以给你奖金,至少三千。”
雁风浔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宗恕:“自我介绍一下,本人现在暂时是整个调查局最有钱的员工。”
宗恕不说话了。
他们的对话声音不大,但邢谶思听得很清楚。
他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有些好笑。
虽然邢谶思不知道cain是怎么消失的,种子是怎么停在空中的,但他多年来对雁风浔先入为主而根深蒂固的偏见,使得他根本没有把这一切,和雁风浔联系在一起。
缓过了刚开始看到雁风浔的焦躁,邢谶思内心也重新淡定下来——
对啊,他根本不需要怕他们。
来的人是雁风浔,不是其他调查局的警察,更不是秦招,这意味着,邢谶思依然掌握着主导权。
雁风浔没有势元,要操纵他太简单,而宗恕不过就是一个死不掉的巅峰A级,实打实地作战的话,邢谶思现在一个人打他们两个根本不在话下。
他看了看宗恕,又看了看雁风浔,挠挠耳朵,语气轻松略带笑意地问了句:“宗恕,你年纪不大就老眼昏花?居然向一个实习生求救?还是说需要我提醒你,这位雁家的大公子,是个天生没有异能的……”
他没有说完最后的话。其实不必说完,那个口吻也已经代表了一切。
雁风浔和宗恕都齐齐看向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邢谶思的错觉,他那一瞬间,竟然觉得雁风浔的眼神比宗恕的还要可怕一点。
就好像,宗恕抓住他大概率只会把他带回调查局审讯论刑。
而雁风浔如果抓到了他,就要把他挫骨扬灰。
第57章
邢谶思没有把雁风浔眼底的嫌恶放在心里,他此刻想的只是尽快解决宗恕。至于雁风浔……他自认,有无数办法可以骗过去。
对一个没有势元的人使用任何的精神系异能,效果都可以是永久的。邢谶思只需要靠催眠就可以把雁风浔瞒过去。
他的右手大拇指不经意地在无名指的戒指上轻轻摩挲,脸上笑得足够虚伪:“小浔,你先到我这边来,等我解决完手里的事,会向你好好解释的。”
雁风浔看他一眼,伸出食指在脑门心戳了戳,有点无语又好笑:“你该不会是在心里想‘先不管这个废物,解决宗恕才是要紧事”,然后打算用这么拙劣的借口把我骗过去,再想办法把我弄晕吧?”
邢谶思表情呆滞,身体在瞬间僵硬无比:“……”
比起被雁风浔发现了他的计谋,更令邢谶思惊讶的是雁风浔居然连他在心里想什么都知道。
为了掩饰自己想法被揭穿后的窘迫,邢谶思大笑起来:“你怎么会这么想?小浔,叔什么时候做过伤害你的事?只是你要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雁风浔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的宗恕已经把陈厌青放平在地,撸起袖子就准备开战了:“不用废话,抓人。”
邢谶思看到他要冲过来,脸上做出惊慌的表情,心底却嗤笑,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偏偏雁风浔上前一步,拦住了宗恕,目光一直停留在邢谶思的戒指处:“我还有话要问他。”
宗恕很严肃地拒绝了他:“调查局每年击杀的通缉犯里,有百分之四十死于话多。”
雁风浔:“……?”
宗恕:“我是说,有什么问题抓回去再问。”
“他手上的戒指有问题。”雁风浔提醒他。
调查局的武器库里有几十万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每一样武器不管是残次品还是实验样本,里面都灌注着几百年来不同异能者们的势元。
邢谶思或许打架没有宗恕厉害,但对武器的了解却比他们都多。而且他现在浑身上下都装备了各种各样的“暗器”,在不了解的情况下,先出手的人反而吃亏。
然而宗恕的回答简单粗暴:“我死不了。”
雁风浔眉梢一扬,真就松开了他的手,说:“那您请。”
就这样,手臂上还带着伤,身体势元被压制的宗恕,冲进了邢谶思的射程范围。
邢谶思的无名指戒指里埋了一根针,刺入皮肤后会立刻阻隔五感,虽然不算昏迷,但也和昏迷差不多。在把针拔出来以前,受到攻击的对象就算睁着眼,也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
宗恕被针刺入的瞬间就感觉到五感被屏蔽,但他并没有惊讶,反而像是早就有所猜测。宗恕的身体和寻常人不一样,他的骨骼与肌肉都经过多次基因异变进化,所以这种程度的五感阻绝可以被他削弱一半。
宗恕的拳风带着六七十度的高温,像一块陨落的飞星,重重砸在邢谶思的身上。要不是邢谶思身上有足够多的防御工具,加上他自己的势元比宗恕高,那么这一拳足以让他粉身碎骨。
邢谶思的近战能力肯定是比不过宗恕的,他干脆把所有势元用来使用不同的异能武器。硬撑过了那一拳后,他头晕眼花地从另一枚戒指喷出一团灰蒙蒙的雾,宗恕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然而这雾气却通过势元进入了身体,缠住他的每一根血管。
两个人缠斗,邢谶思意在拉开距离,宗恕便紧追不放。等到邢谶思几乎把所有的武器都用完了,浑身是伤的宗恕连眼睛都睁不开,竟然还没倒。
无奈之下,邢谶思只能调度势元,与他正面作战。
好在他因为食用兽魄,势元远超宗恕,虽然宗恕身体特殊,但只要把他打到涅槃状态,邢谶思就不用担心其他了。
可意外就发生在这一刻——
邢谶思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动不了,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他低头一看,竟然是数根毒藤绑住了他的手脚,让他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
邢谶思根本没想到宗恕居然还叫了别的支援,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动地受到束缚,下意识左顾右盼,对着根本没有人的方向大喊,“谁躲在那儿!”
倒是宗恕有些惊讶,回头看了一眼雁风浔。
他没想到,雁风浔还有这个异能。
邢谶思用势元作刀,砍断藤条,可是他砍一根就又出现一根。当他准备用异能制造一个新的武器时,忽然发现自己好像用不了异能了……这种感觉他很熟悉,有人对他使用了沉默打断的异能。
他无法再淡定,因为不知道敌人在哪儿,数量是多少,他的冷汗一颗颗冒出来。
宗恕看邢谶思已经没有反抗能力,刚才吊着的那口气也突然卸了,整个人重重倒在地上。无数种异能武器所造成的伤害在这个时候才慢慢地蔓延。
宗恕的五感只剩下了一点点,他用最后的力气问雁风浔:“怎么不早……”
——怎么不早点动手,非要等到我被打成这样。
雁风浔蹲在他旁边,抬手盖在宗恕直愣愣的眼睛上,给他把眼皮子拨下来,笑说:“我打算和他聊聊,但不知道他身上究竟藏了多少武器。借你试试。”
宗恕:“你这……!”
你这胆大包天的实习生,竟然敢让先锋队副队长帮你试水!
宗恕觉得自己应该不是被邢谶思的武器打晕的,而是被雁风浔气晕的。
总之,在听到雁风浔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此时的邢谶思终于开始意识到不对劲——他放置在周围的警报没响,说明周围一公里应该没有人。那么袭击他的人是谁?这个藤条又是谁搞出来的?
他闭上嘴,警惕地看向了雁风浔。
雁风浔也正好站起身,敛了笑意看着他。
邢谶思的注意力大半放在束缚他的毒藤上,他感觉到这东西的毒液都在枝叶上,所以不敢乱动,担心蹭破皮。现在敌在暗他在明,不能轻举妄动。他已经没有傻到再继续找借口敷衍雁风浔了,就打算和雁风浔摊牌,至少他们两个有些旧交情。万一能够说服雁风浔放了他……
然而雁风浔却先发制人开了口。
“你知道我第一次听见‘废物’两个字,是在什么时候吗?”
突然听到雁风浔说这种没头没尾的话,邢谶思脑子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雁风浔看着他,没有接这句话。
不笑的时候,雁风浔身上那种洒脱随性的气息会突然散个一干二净。邢谶思莫名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一瞬间,邢谶思感觉回到了十几年前。
邢谶思第一次见雁风浔的时候,就有这种不舒服的感觉。
虽然雁风浔那时才八岁,但性情古怪,眼神冷漠,起初到壳洲的时候,他不和任何人说话,总是独来独往,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捣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身上毫无一个小孩子的稚嫩可爱,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郁冷鸷。
邢谶思从父辈起就一直是辛霍的心腹,忠于辛家,一片赤诚。
当初辛霍身边的手下都是些四五十岁的老前辈,也就只有邢谶思未满三十,看着稍显年轻,辛霍认为他和小孩没那么多代沟,就托他时常陪着两个小少爷。
邢谶思那会儿刚跟辛霍没几年,还算不上心腹,难得有了能在近身露脸的机会,自然任劳任怨,尽心尽力,努力照顾好他们。
邢谶思必须要承认的是,由于雁风浔不是辛霍的亲孙子,本质上和雁飞霄在辛家的地位不同,所以邢谶思很难对两兄弟一视同仁。
但他和其他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至少在雁风浔面前,从来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偏袒或不满,就算心里会吐槽大少爷性格阴郁古怪,但表面功夫却做得很到位。
也因此,少年时期的雁风浔对他这个贴身护卫还算亲近,甚至亲口向辛霍提出帮他升职。
邢谶思不觉得自己和雁风浔之间有什么矛盾冲突,毕竟他在雁风浔年少时照顾过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雁风浔此时此刻看他的眼神显然并不认同他的想法。
邢谶思猜测是不是他之前说的那句话,让雁风浔心里有了疙瘩,就亡羊补牢地解释了一句:“我刚才和宗恕说的话不是那个意思。我说你没有异能,只是想提醒他不应该向你求救,这根本是想拉你下水。我和调查局的事情,本来就不应该牵扯到你身上,对不对?”
“至于你说什么‘废物’这种话,完全是想多了,我不可能这么讲。”
他当然会这么讲,而且讲过不下一次。
以异能划等级的时代,雁风浔又出生在强大的名门望族,各种对比之下,邢谶思曾多次和同事在谈笑风生间把少年雁风浔成为“小废骨”。
绑架事件发生后,雁风浔因为瞒着众人带弟弟出海遭遇危险,导致雁飞霄丢了半条命,断掉的胳膊在没有长好的那段时间,他没日没夜的哭,所有人都心疼得不行。
这让辛家的很多忠诚下属义愤填膺,邢谶思就在激动之时当着辛霍的面管雁风浔叫“废物”
但这些都是私下的抱怨,邢谶思很笃定,他没有在雁风浔的面前讲过任何不好听的话。
他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又道:“如果你听别人这样讲过,就把他名字报出来,我会替你收拾他……小浔,你要相信,你身边包括阿思叔在内的所有人,都在努力地保护你。”
雁风浔眯了眯眼睛,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我从出生起就没有势元没有异能,这不是新鲜事,别说整个雁家上上下下都再清楚不过,就连耶努雾司的报纸都刊登了无数次关于我基因缺陷的猜测。一直以来,都有很多人向我表达过惋惜、遗憾、同情,当然偶尔也有嘲讽,但他们不敢在我爸面前明目张胆表现出来。”
邢谶思不知道他说这些话的目的,只能赔笑:“当然了,谁这么不要命了敢看不起我们雁家的大少爷。”
雁风浔冷冰冰地笑了笑:“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说,你们在背后以什么语气谈及我,说我是个需要被保护的废物,还是把我叫做‘那个阴沉沉的小子’,我都不关心。我只是一直想找机会问你一个问题,也只有那一个问题而已——”
邢谶思心里蓦的一跳,随即便听见雁风浔说:
“绑架事件后的某一天,雁飞霄突然对我说‘你这种废物,活着不如去死’……那时候我就在想,他从小到大被辛息严加管教,又有我爸耳提面命,受天大的委屈也只会哭着写日记。这样的小孩儿,怎么就突然会讲这种歹毒的话了呢。”
雁风浔边说着,边靠近了邢谶思,最后停在他跟前,猝不及防地扼住邢谶思的咽喉,“你教的他?”
语气低沉带笑,手劲却大得像是要掐断这截喉咙,
“……呃、松手!”
邢谶思在瞬间就感到窒息,脸色猛地涨红,眼珠子鼓得快要爆炸。他被毒藤缠住的地方突然感到阵阵刺痛,毒液流经之处,皮肤被腐蚀融化,露出猩红的血肉。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小浔……有人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邢谶思还把这毒藤当作别人的异能,他努力地抻着脖子,说话的语速飞快,生怕晚了一步就被雁风浔掐死,“调查局和军部一直势不两立,你是雁江的儿子,他们不可能对你安什么好心!秦招留你在身边很大可能只是为了制衡军部,你现在抓了我,他们之后说不定还会把辛老牵扯进来……对,对了……小浔,你知道吗,二十年前辛老根本不是自愿退位,是练寿夫搞的鬼。是调查局局长练寿夫!一定是他们知道我忠于辛家,现在才来故意挑拨你和我的关系。小浔,不要被他们蒙蔽!”
“吵得要死。”雁风浔啧了一声,说着,一根藤条就从邢谶思的后脑勺绕过来,捆住了他的舌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再耽误几分钟,我家队长该来了。”
邢谶思一听见“队长”两个字,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汗毛倒竖——秦招果然没死!
“唔唔唔!”
“嘘,现在开始,你只需要点头和摇头。”雁风浔盯着邢谶思的眼睛,同时对他使用了“契约精神”的异能,道,“要诚实。”
邢谶思的瞳孔在下一刻微微闪出一抹光。契约的印迹形成了。
“邢谶思,雁飞霄现在对我这么恨之入骨的,你有重大贡献,对吗。”
“……”
邢谶思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他梗着脖子,双眼盯着雁风浔半晌,一些回忆不由自主地涌上来——
其实自从绑架事件后,邢谶思和雁风浔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反倒是雁飞霄,在那件事之后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休学了小半年,没去读书,一直待在壳洲。
那时候,邢谶思作为一个和小少爷比较熟的贴身护卫,被安排着继续跟着雁飞霄。
那段时间雁飞霄常常在夜里哭,要么是做噩梦了,要么是想起可怕的回忆,睡不着。邢谶思就守在他身边照顾着。
虽然邢谶思的异能属性没有雁飞霄强,但他却通读各种理论,所以那段时间,他一边照顾着雁飞霄的心情,一边还教他各种异能知识。雁飞霄就管他叫老师。邢谶思很欣赏这个聪明又懂事的孩子,恨不得把毕生所学都交给雁飞霄。雁飞霄学得快,总是举一反三,邢谶思也感到骄傲。
后来在辛霍的同意下,邢谶思有段时间专程带雁飞霄,去全星系各个调查分局参观研学,雁飞霄表现出了对调查局极大的热情,邢谶思一直以为辛霍会帮忙把雁飞霄推荐进调查局。谁知道十二岁那年,军部捷足先登,抢走了雁飞霄。
但不管怎么说,邢谶思和雁飞霄亦师亦友的关系维持至今。
雁飞霄和雁风浔在他心中的地位差距不言而喻。
雁飞霄和他哥哥很不一样,这孩子拥有超强的异能,但却被教养得乖巧温顺,很讨大人的喜欢,包括邢谶思在内的很多辛霍的下属,都对他很好,也真心实意地心疼他。
但大家越心疼雁飞霄,就越想不明白,为什么小少爷这么好,辛霍和辛息却非要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雁风浔那么上心。
雁飞霄养好心情就要离开壳洲。前一天的夜里,他对邢谶思说,下次放假还要到壳洲继续找邢谶思上课,末了,又补充说:“带哥哥一起。”
邢谶思不理解地看着他:“你不气哥哥了?”
雁飞霄那时候其实也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他刚痊愈那几天,真的讨厌雁风浔,讨厌他哥抛弃他,讨厌他哥霸占了他的妈妈。
也觉得自己受了那么大的伤,可是外公和母亲第一个关心的人竟然是他哥,这一点让他很委屈。
但要说恨雁风浔,也不至于。
雁飞霄说:“妈妈告诉我,哥其实也不想扔下我跑掉,但他没有办法救两个人,他得回去叫救兵。而且哥哥也受伤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雁飞霄说着说着就把自己说服了,又告诉了邢谶思一个秘密:“阿思叔,你知道吗,其实爸妈从小就教过我,因为我天生很厉害,以后还会更厉害,我比哥强大很多很多。哥哥才需要别人保护,但他不喜欢有人跟着他,而我是唯一一个可以跟在他身边悄悄保护他的人。所以我应该多陪在他身边。”
“……”邢谶思一听,气得不行,“你的异能这么强,将来能够做很多伟大的事业。他们竟然只让你去保护一个废物?!简直不可理喻。”
邢谶思本来就不大喜欢雁风浔的性子,那件事以后,他更加觉得这不公平。明明雁飞霄才是天之骄子,一个自出生起就在巅峰的好孩子,却要事事以一个不如自己的人优先。
雁飞霄迷茫地看着邢谶思:“阿思叔,你为什么总是叫哥哥‘废物’?哥很聪明,不管是学习,还是其他事情,他都比我厉害,怎么会是废物……”
“霄儿,我不知道辛老和你妈到底在想什么,但我看到你这样妄自菲薄,真的很愤怒。雁风浔算什么?在这个时代,只有力量才是唯一的评判标准。我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见过一个像你这么厉害的小孩,你前途无量,不应该守在一个连异能都没有的人身边浪费光阴。”
雁飞霄已经十一岁,他自然能听懂邢谶思这番话的意思。
邢谶思看他略有动摇,就又多讲了几句。他一边将雁飞霄捧得高高的,一边狠狠痛斥雁江偏爱大儿子的做法。
最后,他讲出了一个雁飞霄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的说法——
你哥和你根本不是一个亲妈所生,说到底,你们俩以后长大了就是竞争关系,竞争权力、竞争地位,甚至竞争你父亲的关心在意。你现在平白无故地对他这么好,以后分家的时候,他却不会对你这么掏心掏肺。
“那为什么……妈妈还要对他那么好?”
“肯定是因为你爸。因为你爸偏心你哥,辛姐只能在他面前做做样子。霄儿,你还小,这些事情很复杂,你一下子不理解也正常。但无论如何,你不能真的因为你哥,就浪费掉自己的大好时间和异能!你听阿思叔的,以后,多来壳洲,只有这里的人,才是真正为你好的人。”
邢谶思依旧盯着雁风浔看。
受到契约精神的约束,他无法说话,脖子不由自主地动起来。
雁风浔看到他的动作,微微一怔——邢谶思在摇头。
“你的意思是,你从来没有挑拨离间?”他不信,再问了一回。
邢谶思没有动,雁风浔换了个问法:“你在他面前挑拨过我和他的关系吗。”
邢谶思无法控制地点了头。
是的,他挑拨过。
他一度希望雁飞霄再也别去管这个没异能的哥哥,希望雁飞霄争气,以后独自把军部和调查局的权力都揽在手上。
可是那天晚上,他和雁飞霄聊完后,雁飞霄觉得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于是半夜三更从床上爬起来,跑去找辛霍了。
雁飞霄把邢谶思说的话原封不动讲给辛霍听,然后问辛霍:“外公,阿思叔说以后我要和哥哥竞争。那我还要对他那么好吗?”
辛霍发现他给孩子灌输了这种不健康的思想,差点没直接一枪崩了他。
但念邢谶思的父亲和他叔叔都是辛霍曾经在调查局的手下,辛霍没有杀他,只是把他彻底赶出了辛家。
那之后,邢谶思虽然一直还在调查局工作,但辛霍已经不再允许他踏足壳洲。他去拜访过很多次,都吃了闭门羹。
好在雁飞霄知道他是忠心的,还和他时常有联系。
可邢谶思知道,虽然他确实有意挑拨,但雁风浔和雁飞霄的关系闹到如今这一步,绝对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雁风浔被他这一摇头一点头的搞晕了:“就是说,挑拨过但没成功?”
邢谶思又没动作。
他也不知道算不算成功。
至少那番话,确实让雁飞霄在心里有了怀疑的种子,也开始对雁风浔这个哥哥产生了一些有别于过去的看法。
雁风浔不再继续追问。
因为这个问题到这里就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现在,我代表调查局审审你。”
雁风浔换了副表情,似乎又回到之前的漫不经心,“你是什么时候带雁飞霄进来的?为什么要把他卷进来?门桥的幕后黑手是谁?还有,你在调查局有没有其他内应?”
邢谶思这一次迅速且疯狂地摇头。
雁风浔扬了扬眉,挥手抽开藤条:“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说不了话。”
然而电光石火之间,邢谶思忽然咬破舌下的那枚毒胶囊,朝雁风浔喷出。
雁风浔迅速后退一步,没有被毒溅到,但也丢失了瞬间的注意力。邢谶思便是趁着这个时机,用食指戒指里弹出的微型发射器,朝地面射击。土壤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变成了冰冻的质地,藤条也迅速结成了冰。
很快,冰已经蔓延至雁风浔的脚下。
邢谶思撞碎了结成冰的毒藤,浑身是血地向后滚了好几圈,对着雁风浔狠狠道:“本来不想杀你,怪你自己多事!霄儿说得不错,你这样的废物活着不如死了。少给大家添麻烦!”
他警惕地望着四周,忽然举起手,将戒指对准了某个方向,道,“躲在后面的人,我劝你赶紧滚蛋。这是巅峰A级自然系异能的冰冻能力,就算是秦招来了,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躲得掉——”
“哈。”
从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邢谶思一惊,立刻以为是那个躲在背后操纵藤条的人——事实上确实是的——雁风浔挥动着漂亮的翅膀,优哉游哉地悬停在上方,看着他。
雁风浔满含关切地问:“你跟谁说话呢?”
“……你、这是什么!?”邢谶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的冰冻戒指差点把自己给冻起来。
他脑子在那一刻好像卡住了。
翅膀,毒藤,雁风浔。
包括之前一切解释不通的奇怪现象:悬停的种子监狱,突然被人沉默打断了异能。
邢谶思脑子里已经有了答案,但这么多年固有的思维已经牢牢钉在心里,他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一切联系起来,他突然用力抽了自己一巴掌,喃喃道:“幻觉……这是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