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伸过来,先一步拿起了听筒。雁风浔对她笑了笑。
温闻莫名的感觉,这个笑容里有安慰。
说来奇怪,雁风浔是他们这群人当中最年轻的,可最大的安全感,竟然来自这个孩子。
“喂?”
“请您来一趟总部大楼局长办公室。”
“我?”
“是的,你,雁风浔。”
雁风浔很少听见有人直呼他名字,尤其这个人还是洛勒,一个不久前还对他嘘寒问暖的疗愈师。
听惯了少爷公子或者别的亲昵称呼,猛一听别人连名带姓的喊他,雁风浔笑了笑,目光冷下。
“局长办公室听说炸毁了,还能用?”他语带讽刺。
“不能用。”洛勒很冷漠,“但你得来。”
“不来又怎么样。”
“我去请你。”洛勒嗤笑,“把你和秦招,一起请过来。”
懂了,辛霍是打算今天和他摊牌。
但为什么是今天?
难道是雁飞霄联系辛霍了?
还是辛霍闲的没事自己打开电视看比赛了?
怀着各种疑问,雁风浔准备去一趟总部。
“别去。”
秦招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先给出反应的不是雁风浔,而是离他最近的边穆。
“啊啊啊啊!!队长你终于醒了!”边穆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但他很迷茫,为什么旁边的几个人都没什么动作。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秦招早就醒了……
“不要去。”秦招匆忙掀开被子。
走下床的瞬间,他腿软了一下。躺久了的后遗症就是这样。
所幸雁风浔接住了他。
“辛霍把房间里的人撤走了,这意味着什么,你很清楚。”秦招死死抓住雁风浔的手,“他发现了。”
“发现你装睡不是很正常吗?”雁风浔嬉皮笑脸地捏捏他的下巴,“你演得又不好。”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不想等了。”秦招扒拉开他的手指,神色严厉,“你现在过去,会有危险。”
“没事。”
“有事!”
周围几个人都不敢说话,默默躲到别的房间去,给他俩留下单独的说话空间。
短暂的沉默后,雁风浔俯身抱住了秦招:“我知道你担心,但真的没关系。都在我的计划内。”
“我不信,我不信你的计划里包括了所有的变数。”秦招被他抱得死死的,挣脱不开,不怎么用力地锤了一下他的背,“我替你去。”
“你以前最信我了,怎么今天不信。”
“这不一样,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听话……你听我的话,我替你去。”
“队长。”雁风浔轻声叫他,“用人不疑啊。”
“我——”
“你躺了这么久,很难受吧?”雁风浔忽然生硬的转移话题,“让呸呸和狗子给你捶捶腿按按肩。我很快就回来,真的。”
秦招急得恨不能找根绳子把雁风浔绑起来:“你为什么不能听我的话。”
“因为这件事对我很重要,重要到我人生的前二十年都在以它为目的积蓄力量。现在我终于要揭开它的面纱了。”雁风浔用温柔的口吻,不容置喙地告诉秦招,“这件事,没有任何人能替我做。”
秦招气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堵了好半天,最后凑过去狠狠咬了雁风浔嘴巴一口:“好,你去。半小时后如果我没有等到你的消息,我就杀过去。”
雁风浔被他咬疼了,哭笑不得:“你都忘了你上次怎么受伤的?他现在的力量可不是你一个人能杀得了的。”
“我知道。”
秦招显得很淡定,他冲雁风浔挑了挑眉,“所以半小时后,如果你没回来,我冲进去死给你看。”
“……”
“计时开始。”
“秦招你好样的。”
雁风浔说完拔腿就跑。
要不是为了节省一点体力不敢用空间异能,他都想直接瞬移过去,努力珍惜秦招给他匀出来的这半小时。
门没有关上。
秦招目送雁风浔离开后,自己也往外走去。但脚尖还没迈出门槛,脑袋左右两边就举起两杆秤——这并不是什么幽默的画面,秦招震惊地发现,门外守着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异能者,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把“裁决”。
而里面,灌注了属于辛霍的审判之力。
这意味着,此时此刻,在这个能量场里的所有人,无法使用异能,且会陷入强制忏悔状态。
秦招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被几百把裁决包围,这滋味还真是令人难忘。
而创造这么多的武器,需要耗费多高的势元不言而喻。辛霍,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收集兽魄,又究竟获得了多少势元?
片刻后,秦招脸色惨白地退回到房间,撑在墙壁上急速呼吸。
这间病房里用来阻隔异能的物理能量场,反而可以把审判之力暂时挡在外面。秦招只能在病房里得以喘一口气。
他抬头,温闻站在不远处,目光难得的沉静。
“结束了吗?”她问。
秦招明明刚对雁风浔说了一堆不放心的话,但在温闻面前,他却表现得很淡定:“他会处理好的。”
“他?”
“雁风浔。”
“你是认为,他会调来军部的人?”温闻想不出那个年轻人能够有什么办法,“处理”好辛霍。
秦招摇摇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监控,不躲不避,道:“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但我相信他能搞定。”
辛霍没有发现雁风浔的分身正在参加守势大赛决战,也没有发现他的另一个分身正在军事要塞。
辛霍之所以等不及要揭穿雁风浔的把戏了,是因为邢谶思出了问题。
原本计划内该完成的事,邢谶思一直没有给出结果,辛霍自然心里怀疑,所以前段时间在邢谶思的工作室也按了监控。
起初他发现,邢谶思确实是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他每天都兢兢业业地研究《异能收录档案》,每天都愁眉苦脸地写工作报告,每天都按时按点地给洛勒汇报自己失败的原因。
直到有一天,洛勒忽然说了一句:“是不是能量不够,所以尸偶效率变慢了?找时间让飞霄给武器补充一点势元吧。”
那一瞬,辛霍意识到不对劲。
邢谶思从召唤到现在,好像一直没有出现过“能量不够”的情况。要不是洛勒提醒,辛霍都快忘了,邢谶思是被武器召唤出来的,这种尸偶按理说,非常欠缺能量。
果不其然,辛霍当即派人去壳洲找到了邢谶思的尸偶。
他惊讶地发现,邢谶思确实还存在,没有消失。但邢谶思的主人已经不是他了。
尸偶不死不灭,除了对死魂有用的异能,他们都不会受伤。所以邢谶思逃走了。
辛霍可以确定,雁风浔是知道《异能收录档案》的秘密了。
于是他今天把雁风浔叫过来。
已经损毁的办公室里有一股刺鼻的焦味。
雁风浔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烧坏了的味道,但他讨厌这种气味,所以走进去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秦招醒了。”
还不等雁风浔从这堆黑不拉几的破铜烂铁废墟中找到辛霍的身影,他先听见了辛霍的声音。
雁风浔左右看了看,发现辛霍并不在这里。他蹙了眉:“你不在,让我来干嘛?”
下一刻,一个几乎和真人一模一样的投影出现在他面前。辛霍笑着解释:“我在外面有点事,不方便回来。”
“为什么非得是你的办公室?”
辛霍没有回答,雁风浔却自己笑了:“是不是因为在这里杀了我可以更方便你毁尸灭迹?”
辛霍看了他许久,这次倒没有笑,很坦然地说:“有这个原因吧。”
“还有别的原因?”
“嗯。”辛霍给他指了指左右上下几个方向,道,“上面是古了闲,左边的巫囧,右边是雁江,下面……下面一些自作聪明但又跑得不够快的调查局员工。”
简而言之,在这里杀雁风浔,可以顺便杀了很多人。
雁风浔在这堆废墟中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处相对平坦的地方,坐了下去。
“不怕?”辛霍颇有些欣赏地看着他。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这么多年相处,也算有些缘分。雁风浔身上有不少让辛霍觉得赏识的地方。
只可惜,雁风浔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怕什么,你想杀我,早就杀了不是吗?”
“那是之前。”辛霍的投影靠近了雁风浔,居高临下地凝视他,“你现在知道太多了。”
雁风浔笑问:“我知道什么了啊?”
“所有我希望你知道的,和不希望你知道的,你好像都知道了。”
“邢谶思出了问题,这只能说明我知道了《异能收录档案》的事,你封印我,是因为我当初异能失控,这是正当理由,我们没必要闹到要下杀手这一步吧。”说完,雁风浔浮夸地捂住自己的嘴,“哎呀,该不会你还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浔儿,我早就和你爸说过,你太聪明。”辛霍没有陪他演这样的闹剧,冷冷说道,“你总是在一件事情上比别人看得更多,慧极必伤。”
“伤人还是伤己?”
“这就看你之后的选择了。”
“什么意思?”雁风浔明知故问,好奇地看着辛霍。
两张收录页被扔到雁风浔面前,辛霍看着他捡起来,缓缓道:“走到最后一步了,你也帮帮外公。我向你保证,拿到异能,我就放了所有人。”
“如果你告诉我这是封印,是为了保护我,那我也许签得更心甘情愿一点呢?”
“但你已经从邢谶思那里知道它是什么了,我没必要浪费时间,对不对?”
辛霍蹲下来,目光慈爱地看着雁风浔,“上面已经有两个人的签名,古了闲和巫囧,他们的异能你应该是见过的。你只要在脑子里想一想,然后写下来,让你的身体不要排斥这股束缚的力量,让档案袋将它们吸收。这很简单。”
“嗯,听上去是很简单。”
雁风浔并没有要抗拒的意思,他当真拿起两张纸,但左右没找到笔,苦恼道,“你怎么都不做好准备?”
辛霍冷冷看着他,片刻后,叫人送来了一支笔。
雁风浔拿到笔以后,作势要开始写,但嘴里却问道:“所以一开始你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我的异能?”
辛霍笑道:“你想听什么?”
“说实话,我什么都不需要听。”雁风浔耸耸肩,“就像你说的,我什么都知道。”
辛霍并没有把这句话真的放在心上,他看雁风浔一直拖延时间,有点不耐烦,便露出了几分凶狠:“浔儿,缓兵之计是没有意义的。把你的异能给我,只是为了保住你和这里所有人的命。但如果你不签,对我而言损失也不大。相反,继续浪费时间……你,你父亲,还有你最放不下的那个秦招,都会死。”
“当然。”雁风浔点点头,在上面写下了古了闲的异能。但一笔一划写得极慢。
辛霍表面不催他,心里却十分焦急。
“可以告诉我一点二十年前的事情吗。”
雁风浔忽然问。
“你签完,我就会告诉你。”
“你当我傻?我签完,就再也没机会知道了。”
辛霍暗自握紧拳头,尽管他已经耐心告罄,但毕竟到了这一步,马上就可以拥有雁风浔的异能了,他只能重重吐出一口气后,笑说:“好啊,你想听哪一部分。”
“萧拂。”
“关于萧拂的事,很多。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那就说一说,为什么你当初会想方设法要把她赶出调查局。”
辛霍顿了一顿,立刻失笑:“这是你的臆想。事实上我很看重她,把她提拔到了她那个年纪的人望尘莫及的高度。”
“提拔完了以后呢。”雁风浔撩起眼皮,目光如刺,“那时候你着急扩张调查局势力,逼议事会投票赞成你吞并军部的提案。连联盟政府你也不放在眼里,你想要创建一个比联盟政府更强盛的存在。”
“要打江山,自然需要用精兵。而萧拂是你手下最好的一把刀,所有异能者都服她,你以为有了她,一切都会很顺利,偏偏那时候萧拂不同意你的主张。萧拂认为,军部有其存在的必要,调查局不应该也不需要去动军部。所以她退出了你的计划。这激怒了你。”
辛霍蹙了眉,打断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些。”
雁风浔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宗戒的档案。”
“他不应该知道这么详细。”
“也许我妈私下会找他谈心,他们又不会告诉你这些。”
辛霍看着雁风浔,牙关紧咬,笑了:“即便如此,又能证明什么?我后来在她的劝说下,已经放弃了这个提案。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她会被停职,是因为她怀了你,而练寿夫又从中作梗,我迫不得已给她安排了休假。后来所有人去医院探望她,却出了事,这是意外。我从来没有把萧拂赶出调查局的想法。”
“是吗。”雁风浔不冷不热地回了句。
辛霍把之前对秦招说的那番话又对雁风浔说了一遍,总而言之说来说去,罪魁祸首都是练寿夫。
“练寿夫嫉妒萧拂的异能,所以让宗戒帮他偷偷制作一个武器,要融合萧拂的势元。宗戒拒绝了——”
“是是是,宗戒拒绝了练寿夫的要求,不肯帮他做武器,所以被他关在空间监狱里三个月。出来以后,宗戒不得不像傀儡一样,给他做出了一个武器,叫做方寸盘,可以用来定位折叠空间的所在。但是练寿夫的空间异能不够,所以就算知道了那里能够得到兽魄,却无法传送过去。”
雁风浔直接打断辛霍,用很快的语速替他整理了一遍故事的后续,“练寿夫为了提高自己的异能,就想到了萧拂的‘吞噬’。这时候他不单只是想要一个武器,他是想要萧拂的异能。于是他计划了之后的一切。宗戒在档案里说的‘那种东西’指的既不是方寸盘,也不是拘束簿,而是《异能收录档案》。”
“练寿夫想要靠一个武器,夺取他人的异能,这对宗戒来说完全无法接受。他宁愿再被关三个月,也不肯做。可是这一次,练寿夫不关他了。练寿夫给出的条件是萧拂的命。宗戒没办法,只能帮练寿夫做出了最初版本的《异能收录档案》,他们第一次试验的对象,是一个监狱里的重罪犯,异能是……火。”
“练寿夫确认档案袋能用,但因为能量不足,想要收录萧拂那样强大的异能,远远不够。所以他逼宗戒继续优化。就在这时,宗戒也终于趁他不备,联系上了当时正在‘休假’的萧拂。萧拂终于回来替他主持公道,当着全调查局高层的面,把练寿夫揍了一顿,关进监狱。《异能收录档案》就锁进了武器库里。 ”
说到这里,雁风浔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过这么听起来,练寿夫一开始还真厉害。他可以排除万难,打破所有规则,并且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么多坏事。谁都奈何不了他。”
辛霍能够感觉出来雁风浔说这话的语气有些讽刺,但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有问题:“这就是空间异能者的优势所在。”
“哦,对对对。空间异能者总是在开挂。”雁风浔又露出那种讽刺的表情。
辛霍忽然问雁风浔:“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雁风浔坦然回答:“辛息啊。你应该很清楚。”
辛霍当然知道,他正是因为听出来了,才故意这么问,想借着这句话往下继续给雁风浔灌输一些“往事”。
就在这时,他却听见雁风浔笑说:“这毕竟是你给她的版本嘛,不知道和你最开始编的有没有出入?”
辛霍的投影小幅度震了一下,但表面冷静:“你什么意思?”
雁风浔没有解释,而是轻描淡写地送给辛霍又一个重磅炸弹:
“练寿夫被囚禁后,我出生了。我的异能应该是真的很不错,所以连当时不怎么爱给人好脸色的局长——你——都愿意屈尊来医院看望。在检测出我的确拥有比练寿夫更强的空间异能以后,你当晚,向萧拂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你希望把我的异能融入进‘方寸盘’里,以此,来建立门桥,攻入折叠空间,获取兽魄。”
辛霍脸上的平静再也挂不住,他的表情绷得十分难看。
但雁风浔却视而不见,继续说:“可是啊,萧拂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完全不懂人前留一线的道理。她前不久刚拒绝了你吞并军部的提案,这一次,竟然又要拒绝你建立门桥的想法。太过分了,员工怎么能质疑领导。于是你和她吵了一架,离开了医院。”
“不久后你开了一场没有萧拂的总局大会,提出了你的想法。但你无法理解的是,大家都觉得,建立门桥会带来各种隐形的危险,所以全都拒绝了你。几位局长在情绪上头的时候竟然脱口而出说你的思想过于极端,陷入了权力迷网。他们支持让萧拂回来重新开个会,要进行一次总局选举。”
“那意思很明显,他们打算拥立萧拂这样有能力有魄力而且格局还大的人当局长,把你这种极端主义分子踹下来……太过分了,不是吗?你殚精竭虑为调查局付出这么多,让调查局辉煌至此,结果他们却要抛弃你。”
在辛霍愤怒的颤抖中,雁风浔说出了这个故事的最后一段:
“巧的是一个月以后,大家去医院庆祝萧拂的孩子满月,一场大火,就这么刚刚好地烧死了所有不支持你的人。”
“闭嘴!”辛霍瞋目裂眦地冲雁风浔吼了一句,但又发现自己远在其他星球,无法直接冲上去捂住雁风浔的嘴。
于是雁风浔嬉皮笑脸地继续和他聊起从前。
“我们探讨一下这个故事里诸多不合理的地方吧?比如,练寿夫如果是这么糟糕的一个人,你为什么要退位把你的心血交给他呢?又比如,如果真的是我异能失控造成大火,那么门桥是怎么建立的?方寸盘上为什么有我的异能?还有……《异能收录档案》的持有人为什么是你,而不是练寿夫?”
辛霍怒极反笑,吐出一口浊气:“现在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我人之将死,想听听真相不行吗?”雁风浔耸耸肩,很洒脱的样子。
“你是哪里知道这些的。”
“你想想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真相?”
雁风浔故意吓他,事实上,这些都是他从辛霍自己身上共感来的。而且早在许久之前,雁风浔就已经了解了一切。
但这句话还真的把辛霍唬住了。他眯着眼,左思右想,得出了一个不可能的结果:“是……他们?他们没死?”
雁风浔不给他明确的答复,反问他:“现在觉得害怕了?”
辛霍在沉默许久后,垂下了眼。
雁风浔以为他不打算继续聊这个话题了,没想到辛霍却主动为他补充完了这个故事的细节。
“你说的没错,练寿夫从一开始就不重要。他只是听命于我。武器是我让宗戒做的,兽魄是我想要的。但有一点,你说错了。我真的从没有想过把萧拂赶走。她后来走到那一步,是自己的失误。她可以怀任何人的孩子,但绝对不能是军部。”
雁风浔看着他,问:“为什么?那时候的军部根本不足以和调查局抗衡,就算她和我爸在一起,也该是军部害怕。”
“你不懂。你爸那时候是个愣头青,我怎么会忌惮他?”辛霍反而笑了,“我顾忌的一直只有你母亲。她率兵打退异星侵略军的时候只有十八岁,这件事,除了调查局谁也不知道。而如果有一天,她投身去了军部,我相信她可以建造一支比调查局的见世军更强的军队。”
“所以说,你最后杀了萧拂,不是因为她背叛了调查局,也不是因为你想要她或者我的异能——这大概只是顺便。你真正担心的,是她不受你控制,和你对着干。甚至有一天,她成为军部的人,踩在你和调查局的头上。”
雁风浔总结出这一切,看着辛霍。
他知道,辛霍已经没有必要说谎了,他等着辛霍点头。
辛霍没有让他失望,他承认了:“对,就是这样。”
“这样一来,你退位的事也说得通了。毕竟调查局高层一夜之间全都消失,这很容易引起联盟政府和星际最高审判庭的注意。你没了萧拂,自然不足以和他们抗衡。你需要把自己从这件事情里摘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人背锅。练寿夫就是这个人选。”
“你黯然退场。练寿夫风光上台,所有人的第一直觉就是权力斗争中,你败了,练寿夫赢了。而那些消失的人,作为你的支持者通通遭到了练寿夫的抹杀——逻辑通顺,结果合理。于是练寿夫成了你的傀儡。这二十年,你嘴上说着隐退,事实上,你还是那个‘局长’。”
辛霍不再像刚才那样愤怒,他现在冷静了下来,甚至可以对雁风浔笑:“是。”
雁风浔的手不动声色地插在兜里:“但我想不明白一件事,你和练寿夫怎么闹掰了?”
“闹掰?”辛霍笑着反问,“你说说看,这又是怎么知道的。”
雁风浔很有耐心地分析道:“方寸盘虽然是我和练寿夫的异能融合而成,但真正的持有者其实是练寿夫。就算没有我,你们也随时可以建立门桥,关闭门桥。但问题是,它的能量远远不够你们持续建立门桥。所以中间这十多年你既没有得到我的异能,也失去了兽魄作为支撑,翻不起什么水花,一直在蛰伏。”
“但两年前,我差点冲破封印,势元泄漏。你们趁这个时机,利用我重新开启门桥。谁知道我和当初刚出生的婴儿已经远远不同,一点点的势元都可能引起剧烈的空间反应。所以门桥失控了。这意味着,迟早有一天,联盟政府会发现门桥。或早或晚,你所做的一切都会暴露。这时候,你让练寿夫把总局一处搬去凯旋城,为你将来的暴露做准备。”
“可是练寿夫这一次不想帮你了,他当了十多年局长,也差不多受够了傀儡的身份。他向你提出结束,但你当然不允许。你威逼利诱,软硬兼施,让练寿夫再帮你两年。等到收集了足够的兽魄,就结束这一切。练寿夫还是当年那个蠢货,他又信了你。”
“你从两年前开始利用兽魄练兵。无论什么级别的异能者,最后,都能突破10000势元。只不过,有些低级势元的异能者,吃了太多兽魄转化不过来,就那么死了,你从不觉得惭愧,只觉得可惜——要是这些家伙不死不灭就要好了。你说巧不巧?你的亲孙子雁飞霄,就拥有这种让人不死不灭的异能。当然,这是后话。”
“两年后,你的军队人才济济,个个势元都突破极限。这种级别的军队放眼全星际,独你这一只。你已经完全可以拿回调查局的权力了,只是门桥的事儿总得有一个人背锅,否则就算联盟政府不查你,星际人民也得忌惮你啊。于是你又想到练寿夫,想让他再次替你背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