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寒:“还行,在忙新的方案。”
一旁的男同学跟着点头,对孙真真说,“看你们的状态还不错,等新学期你们分完专业就知道了……一年四季没有假期可言。”
“当然如果能力够强,像你们林学长这样,可能会轻松一点。”
“没有很轻松,”林微寒看出来了对方在恐吓学妹,跟着在一旁帮腔,“我也很吃力呢。”
孙真真立刻担忧起来,“真的假的,油画系的这么夸张吗……连林学长都感到吃力。”
常山:“还好我不打算去油画系,我打算报版画。”
松原:“版画好像更不容易,我经常看版画的学长学姐大半夜还在覆板。”
“哪个都不容易,你们要努力啊,争取在美展上为美院争光。”
身旁的男同学把酒瓶起开,给他们三人倒了酒,和林微寒搭话,“林同学,我最近看到了你的新作品,是暑假完成的吗?”
孙真真闻言想起来了什么,“我也看到了,好像已经卖出去了,和学长之前的风格很不一样呢。”
常山:“话说回来……林学长画的是不是路月沉同学?”
画很好认,油画中的典型东方面孔并不多,尤其是肖像系列……那种看起来易碎的东方美人更加少见。
“是。”林微寒回答了。
“你们两个关系真好,”松原说,“对了,前几天还看见路同学在兼职来着。”
“他好像是铁人一样。”
“听说被小混混针对受了伤,出院第二天就去兼职了,接了学院的合作还出来兼职……他好拼。”
提到这个名字,林微寒走神了一小会,直到身边人提醒他,他才注意到端着的啤酒洒了,白色衬衫上沾上了酒渍。
“抱歉。”对面的学弟给他递来了纸巾,林微寒道了谢,用纸巾擦了擦衬衫。
“学长不要太辛苦了,虽然学业很重要,但是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林微寒应声,和同龄人待在一起,聊的话题大多和学业周围的人事有关,这些基本都不在他关心的范围。
直到吃完饭,学弟学妹要回学校,同学各自有地方去,他回到了林宅。
将近十二点,林微寒注意到二楼的灯光已经熄灭了。
他问棋云,“母亲已经休息了吗?”
他走的时候八点多灯在熄着,现在回来了灯还在灭着。
“可能是……”棋云看他一眼,面有难色。
林微寒目光稍顿,他径直上了楼,走到施夷南房门前,他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应答。
“母亲。”他喊了两声。
“绯云?”
棋云在楼下听到了动静,看着他的动作,小声说:“二少爷,你不用再敲了,夫人不在。”
这么晚了,行动不便,能去哪里。
“少爷不用担心,夫人只是出门散散心,有保镖和绯云在,他们会保护好夫人的。”
“地点。”林微寒看棋云一眼。
棋云欲言又止,半晌才说,“夫人去了路少爷那里。”
第五十二章
林微寒戴着鸭舌帽,帽檐遮住一部分眉眼,发丝垂下来,他隔着玻璃看到了远处青年忙碌的身影。
油画小镇附近的雕塑展厅,路月沉穿了工作制服,白色的石膏像摆放在角落,对方今天穿了短袖,手腕线条凌厉清晰,在不远处,施夷南坐在轮椅上等着。
“林阿姨,我已经说过了,您不用在这里等我,我今天也是夜班。”
他已经跟了两天。
每天施夷南都会过来一趟,在路月沉身边守着。
“我不会打扰你……只是想过来看看你。”施夷南说。
搬运石膏像的青年看起来脸色依旧苍白,他个子很高,平常穿长袖会覆盖住肌肉线条,绿色的围裙上沾满了石灰,石膏放下来的同时眉眼一并抬起来。
“您在这里会给我造成困扰。”路月沉抬眼,看向绯云,“如果你们明天再过来,我可能会考虑会换一份工作。”
施夷南:“你可以去林家……我会给你安排很好的职位。”
“不需要。”
路月沉的衣角被抓住,他漂亮的眉眼映出来几分冷淡,察觉到他的情绪,施夷南面色稍稍地变了。
“月……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是因为小寒吗。”
“和学长没有关系,请您松手。”
绯云神色颇有些为难,“夫人,我们该回去了。”
林微寒在不远处看着,从这里到他的画室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平常并不会碰到,可能是他多想了。
远处的画面令他感到烦躁,指间的细枝烟火光在夜晚若隐若现,他置身在一片白色石膏像之中,身旁的断臂维纳斯看着落日远方。
烟掐灭。
林微寒上前了几步,他从角落里走出来,绯云没想到他会过来,稍稍意外。
“二少爷……”
路月沉一并跟着看过来,视线在他身上轻轻地刮一道,很快收回了目光。
“让林少爷送您回去吧。”
林微寒手掌搭在了扶手上,见施夷南神情刺痛,他心里却没有任何感觉。
“母亲,我们回去吧。”
“小寒……”施夷南见到他,神色稍动了动,仿佛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原先做了什么,眼中愧疚一闪而过。
上了保姆车,他推着施夷南到施夷南平时坐的位置,随之在对面坐下来,绯云守在施夷南身侧。
施夷南依旧看着窗外,兴许气氛太僵硬,直到看不到那道身影,施夷南才迟缓地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他身上。
“小寒……对不起。”施夷南抓住了他的手腕。
对方常年遭受疾病折磨,手腕细瘦的一截,细弱的手指触及他,露出手腕上大小不一的伤痕来。
林微寒垂眼看了片刻,手指缓慢地动了动,对方连声向他道歉。
“对不起小寒……母亲对不起你。”
对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有眼泪砸了下来,落在他掌心,一片滚烫的灼热,触及他的心脏。
“母亲……”林微寒唇线绷紧,他的心脏仿佛被人抓住,闷得他喘不过气。
触及那些伤痕,让他感到刺目。
“母亲不用道歉,我不想母亲掉眼泪。”
他用手帕为施夷南擦了擦眼泪,施夷南泣不成声,嗓音有些哽咽,“小寒,母亲知道是母亲的不对……”
“但是求求你,这是最后一次,你能不能原谅母亲……母亲不想看见他流落在外……”
天下可怜人很多,并不是只有路月沉。
反驳的话在嘴边,林微寒被抓着,施夷南掉的眼泪全部都砸在了他心里,他因为施夷南的话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施夷南。
“母亲……”林微寒垂着眼,眼里神色难辨,“如果让他回来,真的会好吗?”
绯云在一旁欲言又止,“二少爷……”
不要再纵容夫人发疯了。
绯云想开口,却又无从言语,两方都是可怜人,不知道更该同情哪一个。
“如果小寒同意的话……我什么都愿意做。”
车里沉默的气氛蔓延,女人泣不成声,在为没有认回来的亲生儿子掉眼泪,在她面前的青年沉默了好一会,对方一向面容冷淡,此时稍稍侧开视线。
“母亲什么都不用做……只用做母亲就好了。”
他把施夷南送回林宅,当天晚上施夷南一直抓着他的手才睡着,甚至第二天早上,施夷南比他起的还要早。
棋云在外面敲他的门。
“二少爷起床了,今天有课,少爷不要迟到了。”
他洗漱起床,棋云在他旁边为他熨衬衫,在一旁小声说:“夫人今天也起来了,为二少爷准备了早餐。”
棋云忍不住小声地嘟囔:“还问了我二少爷喜欢什么……”
早二十年不问,连二少爷的喜好都不知道,最近这么殷勤,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好事。
偏偏有些人无法拒绝,缺爱的孩子,加上从小渴望母爱,哪怕知道是假的,也甘之若饴。
林微寒闻言下楼,一楼客厅绯云在帮着施夷南忙来忙去,桌上是施夷南早起做的食物。摆成笑脸的便当,奶香味飘过来,为他冲的燕麦奶。
“小寒,我给你做了便当,虽然现在是大学了,小寒可以带去学校分给同学……”施夷南说。
十几年几乎没有和外界接触,施夷南的记忆停留在他上私立小学的时候,那时候施夷南的病没有那么严重,会每天给他做爱心便当。
“我知道了……谢谢母亲。”
林微寒低头看着奶油蘑菇汤,脑海里晃过某人在窗台上养的一排小蘑菇,他后知后觉自己联想到了什么,停止了思绪。
这一学期的公共课他随意选了两门,因为不想碰到路月沉,他排除了所有和物理有关的课程。
一门是公共生物研究,另一门是疾病传播与研究。
两门课都和物院的课程八竿子打不着。
A大一区教学楼五楼。
林微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他戴着帽子坐在角落的位置,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随着导师点名。
“路月沉。”
听到熟悉的名字,后面传来青年温和的声音,一声低低的“到”。
他手指撑着脸边,下意识地扭头,隔着人群看到最后一排的青年。
……这是巧合吗。
“人齐,第一堂课我们做基础的疾病历史科普,二十年前X型病毒蔓延全球,对于整个人类历史是一场巨大考验……”
因为身后的某人,林微寒思绪不在课上,走了一整堂课的神。
联想起对方之前有前科,林微寒不得不在意。
课程结束之后他立刻看过去,青年目不斜视地离开,仿佛恢复到了他们之前的状态。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第二堂课,林微寒进入教室第一件事就是找路月沉的人影,巡视整个教室都没有找到。
他稍微松口气,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后排有人迟到,导师只是说了两句就让人进来。
平常对于有人迟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出现什么热闹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凑热闹,他更加关注的是自己的事情。
注意力高度集中,几乎不被外界影响。
这一次因为有别的事在意,他下意识地扭头,和路月沉的视线对个正着。
林微寒:“……”
兼职选在他画室附近,和他选一样的公开课,如果这些都是巧合。
林微寒结束之后到了洗手间,他特意等到了上课铃响,洗手间空无一人。
脚步声顺着传来,他和踏入洗手间的路月沉对个正着。
……很好。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人,“解释。”
路月沉目光落在他身上,很快垂下眼睫,“学长在说什么。”
“你觉得呢?”林微寒冷冷地扫过去,“还是你想要我报警?”
空气陷入了沉默之中。
“学长,对不起。”路月沉向他道歉。
“我可能还没有适应……总是想见到学长,如果学长感到困扰,我很抱歉。”
那双深褐色的眼失去了往日的明亮,里面只有一片深邃透不进的黑,让他看不透面前的人在想什么。
“我不会对学长做什么,学长不用害怕。”
“……”他忘了眼前这人还是个疯子。
“以后不要跟着我。”林微寒丢下这么一句。
公开课第二节课他和路月沉一起迟到,林微寒坐在前排,仿佛是错觉,他总感觉有视线落在他身上。
……并不是错觉。
好像有一张网密密麻麻地遍布他周围,他无论怎么走,都在对方布置的陷阱里。
“元齐,有件事拜托你帮我查一下。”
很快元齐就把文件给他发过来了。
上一学期的课,阎教授的选修课,路月沉和他选的是同一门课程。如果这是巧合的话,他每一门课程最后都跟的有路月沉的名字。
他平常从来不会关注这些。
加上一部分选修课采取小组模式,他和路月沉不在一个组,可能在图书馆碰到过,他没有往这方面想,当时只觉得晦气。
“还有他之前的兼职……全部查一遍。”
“嗯……哥,这个之前我已经查过了,我现在发给你。”
从大一来到A大的所有兼职,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咖啡馆、酒吧,图书馆,还有滑雪俱乐部。
这些他不可能每一样都记得,他去支付记录翻开自己的流水,百分之九十的地点他都去过,甚至有些是他经常去的。
“月沉哥还当过滑雪教练,哥这是去年我们去的那一家红雪松……但是当时没有碰到月沉哥。”
对方像是一道无声的阴影,几乎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完全渗透他的生活,他甚至无从得知。
“不可能是巧合。”林微寒从小到大也没少被人喜欢,从来没见过哪个人用这种极端扭曲的方式。
……他真是开了眼。
“晚点再说,我今天还要去见画商。”
他打算把画卖出去。
对方约了他面谈,地点在市区的一家茶馆。
茶馆离月色离得不远,虽说商业界一向对艺术家的穿着要求不高,处于礼貌,他还是换上了正装。
头发也一直长了,他趁着一并剪了。
“顺便染了。”他补充,看到黑色他会联想起前段时间做的梦,感觉不太舒服。
托尼坐在他身边,指尖从他的发丝上掠过,“您想染什么颜色。”
“……随便。”林微寒说。
整个交给设计师,几个小时过去,林微寒看了一眼,发丝变成了银白色,衬得皮肤更加白,眉眼一抬起来锐利尽显。
“snow,没有人再比你更适合这个发色了!”造型师在一旁惊叹。
林微寒拿起了一旁的西装外套,指尖放在领带上稍稍缠绕,把领带拉高一点,这样看上去正经一点。
“谢了。”
茶馆是古色古香的茶馆,见画商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林微寒陪着人出去,他被路月沉影响,见到服务人员都要下意识地多看两眼,担心路月沉混在里面。
“您这次的画和之前很不一样,之前的风格更像是审判者,这次的角度不太一样,更像是您亲临其间……能够从画里看到您的情感。”画商还在和他聊画。
“是吗……您如何看?”林微寒礼貌地问。
“您才是作画人,我不过是旁观者,按照我的解读……能感受到类似于怜惜的情绪,笔触仿佛都变得柔软了,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林微寒送走了画商,凉风迎面扑来,对方的话音落在耳边。
……怜惜。
“小寒,要不要过来玩,江释想要见你。”林微寒看到了信息,月色离茶馆不远。
走路只用两条街。
靠近酒吧附近灯光暗上许多,他眼角扫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目光随之稍定。
周家的小少爷……周星棋。
对方那张脸很好认,前一段时间听说被关起来了,他看着周星棋身边跟着三两青年。
几人钻进了漆黑的巷子。
他心底隐有不好的预感,随之跟了上去。
“砰”地一声动静传来,肉体碰撞在重物上的动静响起,某道人影被惯在墙上,周星棋戴着帽子和口罩遮得严严实实,拳头落在了墙壁边。
“挺能跑啊,以为我找不到你?”周星棋上下打量着人,眼底没有一丝波澜,“没有林家二少爷帮你撑腰,你以为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路月沉还穿着月色的制服,脸颊蹭到墙壁青了一块,那双深褐色的眼映着面前的少年。
“……顾慈的事您应该已经查过了,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现在迁怒于我,您应该知道后果得不偿失。”
林微寒在远处听不见两人的对话,他几乎立刻猜出来了周星棋为什么找路月沉的麻烦……对方间接害死了顾慈,现在完全是自作自受。
正这么想着,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对方的感知力过人,朝着某处看过来。
他猝不及防地和路月沉对上目光。
第五十三章
寂静的夜色,他对上一双深褐色的眼,对方眼里漆黑透亮,紧紧地盯着他,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学长,我并没有普通人宽容善良的美德。”
“如果学长愿意相信我,我会很高兴。”
对方的话音仿佛响在耳边,拳风随之落下来,路月沉甚至没来得及躲避,脸颊被打偏了些许,墨色的发丝遮住了眉眼,那双眼依旧紧盯着他的方向。
林微寒在原地站着,这场暴行只要他往前站出一步,就会立即停止。
路月沉会得救,周星棋以后不会再来找路月沉的麻烦。
晚风从巷口吹进来,他脑海里浮现出一道青年的身影,对方身影萧瑟单薄,总是一个人忙来忙去,看人时不敢抬头,讲话细声细气的低语。
一想到顾慈,他在原地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路月沉并不还手,被揍得倒在了地上。
仿佛是故意刺激他一样,路月沉毫不躲闪,只是看着他的方向,眼底带着执拗和倔强,有细碎的光落在他眼底。
……微不可见的期待。
他变成了对方的所有。
“学长……”
他仿佛能听见对方的低语。
林微寒整个人僵在原地,他隔着半空和路月沉对视,对方依旧仰视着他,目光穿透牢牢地锁定他,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
一道昏暗不明的线把他们两个人隔绝,他在有光的一面,路月沉陷在阴影里。
“真正深陷污沼的人,你想让他不沾污泥,又想让他能够自己爬出来……这本身就很矛盾。”
耳边回想起宋澄的话,林微寒掌心出了一层冷汗,青年那张脸被揍得多了好几道淤青,为什么不反抗呢?
他总是忘记了,路月沉的窝囊性子,从来不会在人前得罪人,只会在背后算计。
什么事情都要摆脱的干干净净,不让人抓到任何的把柄。
鲜红的血。
林微寒眼睁睁地看着周星棋发疯,他没有上前阻止,旁观者等于隐形施暴者。
他钉在原地,随着一道道拳风落下来,耳边依稀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缓慢而清晰。
直到脸颊接触到地面,路月沉依旧望着他的方向,眼里细碎的光一点点地被阴影蚕食。
千言万语,全部化成无言的沉默。
温和平静的目光消散,那双深褐色的眼一点点地变得暗沉,他平常性子冷漠,大概能够猜到,自己这样子看起来像是在高高在上的旁观。
林微寒指尖微动,他按捺着自己,视线一点点地从路月沉身上移开。
按照他们两个人以前的相处方式,远处青年无疑被放置在审判台上,哪怕没有法律审判,会有迟来的正义审判。
这是一场巨大的帷幕,对方输得一塌涂地,他应该鼓掌才对。
可他分毫高兴不起来。
纵容对方被欺辱,不出手帮忙,眼睁睁地看着,为什么心脏的位置会发紧?
在他收回目光的时候,青年唇角似乎动了动,对方似乎在半空中描绘了口型。
那双深褐色的眼变得沉晦深不见底,情绪在其中翻涌,隔着半空牢牢地锁定他。
——学长。
——等着。
周星棋和三两个同伴把人揍了一顿,他俯身在地上青年耳边低语,“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出来的时候和他正好碰面,周星棋稍稍有些意外,视线从他身上转了一圈,很快明白了什么,径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星棋,没关系吗……他都看见了。”
“没关系。”
林微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酒吧包间,不过是和之前一样冷眼旁观,他耳边传来陆景明的话音,他这才回过神来。
“好久没看小寒染头发了。”
“小寒,江释和你说话呢,你有在听吗?”陆景明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林微寒这才回神。
“小寒,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江释说。
林微寒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跳跃的音响在他耳边鼓噪,让他感到头晕眼花,耳边几乎在嗡嗡作响。
“抱歉,我没事。”林微寒说。
“过几天有个电影看起来不错,要不要去看看。”江释问他。
陆景明想说他也要去,被宋澄按住了,“景明,听说元小姐最近好点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元小姐吧。”
“都行。”林微寒随口应下。
他的额头上探上来一只手,江释凑过来摸摸他,关心他道:“是身体不舒服吗?”
今天江释穿的是一身黑色衬衣,他看见黑色,难免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
梦里他们都穿的是黑色,不知道参加的是谁的葬礼。
就算他厌恶路月沉,也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死。
林微寒站起了身,“可能身体确实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电影票你过几天再发我。”林微寒对江释说了一句。
“宋澄,你有没有周家小少爷的联系方式。”林微寒看向宋澄。
正在和陆景明讲话的宋澄回过神来,“……有。”
林微寒出了包间,宋澄把电话号码已经发过来了,他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拨了三次才接通。
电话那边一片沉默。
林微寒先开了口,“我是林微寒,我们见一面吧。”
一个小时之后。
少年衣帽挡住了容颜,口罩摘下来,露出脸来,那双阴森的眼在他身上不轻不重地刮了一道,对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林少爷找我有什么事。”
“……顾慈的事,我很抱歉,”林微寒说,他开门见山,“怎么样才能放过他。”
“哈。”周星棋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抬眼上下打量着他,眸中带着淡淡的讽刺。
刚刚还在袖手旁观,他揍完人又过来问他怎么才能放过对方。
“林少爷,你自己觉不觉得你自己挺有意思的。”
周星棋撑着头,他脸边有一道疤,衬得面容更加的冷峻,那双锐利的眼深刻充满锋芒,轻轻扫过去的时候仿佛两道钩子。
“实话告诉你吧,顾慈比赛的事压根和他没有关系。”
周星棋微微侧脸,“但是有人让顾慈以为是他在报复,顾慈信以为真,愧疚的自杀了。”
“顾慈很傻吧,因为别人责怪自己就替别人惩罚自己。”
林微寒闻言眼睫略微扇动,这话由对方亲口说出来,无疑是在打他的脸。
仿佛猜出来他在想什么,周星棋出声,“我倒是不介意你们两个互相误会,我很乐意看他那副惨样,他过得越惨我越开心。”
“倒是你,你不会因为他和顾慈的事没有关系就选择原谅他吧,林少爷,他可是找我要了林家的数据资料。”
“打的什么主意再明显不过,”周星棋视线转在他身上,“林少爷应该没有蠢到会相信骗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