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寒冷淡回应,“不感兴趣。”
路月沉视线久久地在望远镜上停留,一只温暖的手掌突然探过来,他稍稍顿住,视线移到林微寒脸上。
对方脸上没有半分温柔的神情,只有冷淡和阴郁。
“烧已经退了。”林微寒收回了手。
路月沉眼睫颤了颤,对他说,“学长放心,明天我就会离开这里。”
这话令林微寒不怎么舒服,但是他巴不得这人赶紧离开,只懒懒地扫了路月沉一眼,作态地说了句“你好好休息”。
这一晚他在隔壁客房休息。
和他自己的房间不同,这里装饰的非常简单,只有黑白灰三个色调,灯关上之后,一切都陷入了沉寂之中。
他睡得迷迷糊糊,梦里再次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面容稍稚嫩些许,少年墨发深眼,深褐色的眼眸稍稍一勾,微笑起来的时候温和而内敛,却又带着一二分的邪气。
少年路月沉穿着蓝色的校服,背面印了山城一中四个大字,他怀里抱着金灿灿的奖杯,眼里明亮而灿烂。
声音温柔清脆。
“……谢谢学长。”
第二天一早,凌晨六点。
林微寒因为梦而醒来,他平常可不会梦到路月沉,每一次梦到路月沉接下来都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他按了按自己的晴明穴,整个梦他已经记下来。
出了房门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回想起来,前一天他睡在客卧,主卧还有一位病人。
“滴——”一声,房间门打开,屋里空荡荡的,床上已经没人。他的床铺被铺成整齐的豆腐块,使用过的一切都放回原来的位置。
林微寒打开手机,有一条半个小时之前的信息,是名为“弦”的联系人发来的。
:谢谢。
A大咖啡厅。
林微寒带了一根炭笔和速写本,两三笔在纸上勾勒出雏形,梦里的少年在纸上浮现出来,穿着蓝色校服,抱着奖杯露出微笑。
“哥,我已经查出来了,月沉哥这几天应该是在忙他的实验数据。”元齐匆匆地赶到,因为这件事替路月沉生气,“你猜怎么回事……有人破坏了图书馆的系统,把月沉哥的实验数据盗走了。”
“对方已经把数据上传到网上,并且卖出了高价,这件事已经在物院传的沸沸扬扬。”
“可惜没有任何证据,只知道是物院的学生。”
元齐:“而且过几天就是他们专业的数据公示,A大名门规定除非特殊情况实验数据不可重,他们每个小组的实验都不一样……意味着月沉哥不但因此丢了项目,所有实验数据都要在这周末之前赶出来。”
“偏偏月沉哥做的那个是最难的实验项目,对接的是科技院生物工程……哪怕他做了一模一样的出来,不是第一位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再做其他的实验,前面的心血就前功尽弃。”元齐有些可惜,“不知道是谁干的,毁了月沉哥这半年的心血。”
林微寒面无表情地听着,简直要拍手称快,他冷笑道:“可能是他平时里就不招人待见。”
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元齐闻言没有讲话,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
这一眼林微寒几乎立刻明白了意思,冰冰地扫了元齐一眼,元齐立刻变成了鹌鹑。
元齐:“哥你不要再说他了,他跟你一样在学校都没什么朋友……这件事并不是不能查,如果是哥的话,学校一定会出面帮忙。”
不看其他,林微寒本身已经是天才中的天才,而路月沉即便做出来了顶级实验难题,还没有公示没有任何意义。
“哥你真的不考虑帮帮他……帮月沉哥拿回实验数据。”
简直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他从小到大运气也一向不差,看来上天并没有太眷顾路月沉。
“当然会帮忙。”林微寒笑起来,因为即将达到目的感到由衷地喜悦。
他会帮路月沉夺回实验数据,然后把证据交给警察,送对方进局子。
真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林微寒眼底浮现出冷意,他指尖被炭笔染黑,指尖稍稍一抹,在画纸上少年脸上覆上一层阴影。
“真的吗……哥你真是……太好了。”元齐说,“我还以为你会拒绝。”
“哥你在画什么……”
林微寒已经合上了速写本,那截炭笔被他捏碎变成一团碳黑的碎屑。
“没什么。”
“听说江神今天回学校了……”
“和林学长一起,他们两个据说是发小……现在在物院那边。”
“真好,要不是我今天有课,我也想去见见江神本人。”
“年轻有为……没有分专业前的物理系天才,谁不想见见。”
“……他们两个好般配。”
周围的同学在窃窃私语。
对话一字不差地掠过路月沉耳边,路月沉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他刚从物院实验室出来,在原地停了下来。
远处的两道人影几乎被人群包围,不难看出来其中一位十分的暴躁,对方戴着帽子和口罩,浑身散发着被围观不爽的冷气。
平常A大的学生没有那么爱凑热闹。
但是物院的学生精神状态堪忧,很多看同年龄的同学都视为活着的牛顿和爱因斯坦,何况江释做出来了无人能解难题实验。
“林学长你不要生气,我们没有围观你,我们围观的是江释学长。”
“江释学长,能不能告诉我你平常都看哪些书?”
“江释学长,三维函数到底是不是你写的,我是你的书粉,你能不能再多写两本。”
“江神,能不能把你的功力传授给我一二分。”
江释平常高冷不可接近,一回学校,变成了一个硕大的显眼包,隔着一百米都会被迷弟迷妹识别出来。
“抱歉,不能,不是,”江释看出来了林微寒的不耐烦,想了想说,“听说物院新来的学弟……教授经常跟我夸他,你们可以去找他问问。”
“说的是路同学吗?路同学做实验能三天三夜不出来,没人敢过去。”
“我们很怕过去看见的是一具尸体。”
“他确实很厉害,可惜平常蹲他也不容易蹲。”
“……经常一眨眼就不见了。”
林微寒突然开口,“他这个点应该在图书馆,你们现在过去说不定来得及。”
说着扫了一眼这群物院的学生,视线像是冰冷的刀片一样刮过去,“……还是你们要继续跟着?”
几位学弟学妹瞬间感觉凉意浸身,其中一个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那我们还是去看看小路吧。”
等到林微寒和江释走远,有人才敢出声。
“林学长好吓人,我刚刚以为他要直接把我们打死。”
“很容易因为气质忽视他的长相……”
江释:“小寒,你找我是为了帮他做公证?”
林微寒应声,“这样才能在最后抓到凶手……你先跟我来。”
他们两人到了图书馆,林微寒打开笔记本,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面的图书馆进出的监控录像。
“所有实验室里的监控都被黑掉了,但是电梯进出还有记录。”
“物院的实验室在七层,当天进出的学生大概有两百多个。拿走数据的就在这两百个其中。”
江释坐在他对面,静静地听着,“这是第一次见小寒处理这种事……他是小寒的朋友吗?”
哪怕是朋友……像林微寒这种淡漠的性格,很少给自己找麻烦。
对方是他的学弟,在阎教授门下,在此之前,已经不少人跟他提过对方的名字。天才、隐忍,韧性,说不定会成为改变历史鸿沟的一粒璀璨沙尘……这些是老师对路月沉的形容。
不难看出来,老师很欣赏对方。
“丢失实验数据问题不小,这种事经常在物院发生,学校默认让学生自己处理,这也是一种考验学生的方式。”江释斟酌着说。
他和路月沉是朋友?
仇人还差不多。
林微寒这么想着,嘴上却回答,“算是吧。”
“你是物院的标准,由你来做公证,不会有人不信服。”
林微寒指尖稍顿住,在监控画面下停下来,画面停留在半个月前的一幕,画面上是他,还有一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学生。
那一天……是他第一次和路月沉做实验,他步骤搞错,身上染了一身的蓝色,穿着路月沉的衣服回去。
怎么看怎么可疑。
林微寒视线停留好一会,仔细地回忆着,从一旁拿来了画纸。
根据记忆,三两下勾勒出来了对方的身体比例,尽管帽子和口罩挡住了脸,但是……纸上逐渐地出现人物雏形。
他对人体骨骼部位非常敏感,对方应该右手受过伤,骨骼稍微有些错位,当时站在他左前方,右手姿势下垂。
……左手似乎抱着东西。
“对方报价一百万,交易地点在夜市,今天晚上你和我一起去。”林微寒对元齐说。
元齐立刻瞪大了一双眼,因为被信赖抿起嘴巴,周围仿佛有小红花盛开,他保证道:“哥我会保护好你的。”
江释在一旁说,“小寒,不如我和你一起去。”
“你在A大太出名,以防万一不要露面。”林微寒说。
他一边看着聊天框,一边打字,阴郁的眼底晦暗不明,“为了让他放心,我划了意向金,他没有实验数据认证,之后可以进行起诉把钱要回来。”
林微寒垂眼看着对方发的消息,“对方很谨慎,他还设置了资金认证系统,担心我们骗他。”
“他可能是担心没有偿付能力,”江释看了看他们两人,“……你们两个,我还是不太放心。”
“不用担心,”林微寒把电脑合上,“你只要策划今天晚上的交流会就行。”
“信我。”
江释眼中稍动,知道林微寒的性子,他不再劝说,说,“有什么变故,随时联系我。”
当天晚上,19点。
京区有一块底下夜市,上面原本是潘家园鬼市,后来在底下修了一条暗区夜市,这里的交易大多在凌晨进行,有些出的是鬼玩市场,还有些则是暗区交易。
这里因为建筑特点,到处都是监控死角,信号在底下很差,电子设备只能维持基础功能。
林微寒戴了口罩和眼镜,元齐跟在他身后,他们两人准时到了约定的地点。
远远地,那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们。
对方穿了一身白大褂,扣子严严实实地扣到了最上面,除了帽子和口罩之外,还戴了围巾和手套,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
他们看见了对方,对方也看见了他们。
林微寒的打扮,只要是熟悉他或者经常在学校见到他的基本都能认出来。
对方显然认出来了他,有些迟钝地朝他们招了招手。
林微寒朝着角落的酒桌走过去,他看出来了对方的迟疑,翻了翻手机的截图,确定是这里没错。
“东西呢?”他问。
林微寒一边说着一边看元齐一眼,按照他们说好的,元齐先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交易。
对方没有讲话,比了个手势,拿出来一个电子显示屏,在上面打字。
“……林微寒?”对方打出来这三个字。
显然是认出来了他。
“……你是美院的学生,为什么要买物院的实验数据。”
林微寒不太耐烦,墨镜之下的双眼一片冰冷,“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一百万,你卖还不卖,不卖我可以找其他人拿到这组数据。”
“我没有那么多耐心。”
对方略微迟疑,在原地僵住,林微寒的坏脾气尽管他有所耳闻,还是被这种办事态度给惊住。
停顿片刻,对方继续在显示屏上打字。
“……这组实验数据很难得,但是我已经拍卖,最好不要当做个人专利上传。”
“……请先付尾款。”
林微寒划了尾款过去,他视线稍稍偏移,身后某处有光亮亮起来,他于是收回了视线。
“……加密密码一会我会发给你,阅后即焚。请您记好密码。”
对方递了一份资料过来,里面的数据都需要读卡器识别,识别之后用加密密码才能打开。
交易结束,对方在显示屏上打下最后一行字。
“……请您在半个小时之后再离开。”
林微寒还在位子上坐着,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开,没一会就消失在人群之中。
近距离的接触,已经能够让他确定,这人和那天在电梯里的是同一个人。
“哥,怎么样!”元齐等到最后五分钟的时候才过来。
林微寒指尖摸着杯子边缘,把酒杯推到了一边,“等今天晚上,他应该会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物院在A大的专业分区中,算是活动最少的一个系,他们平常大多时间都待在实验室里,导师个个都是国内顶尖top科研工作狂,带出来的学生个个精神失常。
如果是一般的联谊活动,百分之九十九没人参加,各自泡在自己的实验室没人愿意浪费时间。
但是如果是以五年来A大的标杆物理系天才为吸引点建立的交流会,那么来参加的人数基本上达到百分之九十九。
“月沉,后天就要开题了,你打算怎么办。”狩洋问。
他看路月沉这几天一直忙着做实验,今天终于重新核算晚了实验数据,现在他才敢开口。
路月沉看过去,温声回复,“先提交上去,之后再向老师申请,我可以做对标数据。”
“这样的话没问题,对标数据做出来需要花费的不是一般人能把控的……基本上能挽回百分之九十九的损失。”
狩洋:“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如果能找出来是谁拿走的实验数据就好了。”
路月沉垂着眼,“……应该还来得及。”
声音太低,狩洋没听清楚,“月沉,你说什么?”
“没什么。”
狩洋忍不住又问,“八百年难见,江释学长要在物院办交流会,他在大学期间可是一次活动都没有参加过……”
“月沉,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物院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我会出现在这里,就好像同时测准动量p和位置q,算了,本身江释学长出现在这里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好几名白大褂还没换,匆匆洗了把脸过来了,远远地看上去像是一排小白人。
“哎……顾慈,他今天也过来了。”
不显眼的人群里,一名青年缓慢地走进来,他戴着口罩,已经六月了,还穿着厚实的卫衣,身体十分单薄,衣服穿在身上空落落的。
青年走路低着头,发丝很长,遮住了一部分眉眼和脸上的疤痕,那双眼看人时略微闪躲,露出来的手腕和脸上的皮肤都有烧伤的痕迹。
“这是他这学期第一次露面啊……”
几人的声音小下来。
“顾慈,要不要坐这里。”同学认出来了顾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
顾慈远远地看了眼,对上同学们好奇的目光,他并没有坐过去,而是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沉默地像是一株安静枯萎的植物。
搭话的那名同学面色尴尬,忍不住吐槽,“什么啊……清高了不起……”
“算了算了……经历过那样的意外,他心里肯定很不好受。”
A大常常有这么一类人,他们被称为启明星,指那些前期熠熠生辉的明珠天才,后来却因为难以维持光芒而陨落,很快如同伤仲永一般泯于常人。
这里有非一般的高压环境,更是天才聚集地,最容易滋生的便是自省和自我不满足。
每年A大辍学率相较全国综合类大学遥遥位列第一。
“……他的脸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啊,他之前综合分不高,但是单科一直是第一,后来实验室里出了实验事故,受了烧伤,之后好像都没办法再踏进实验室……”
林微寒来到的时候已经在后半场,他在大厅里扫过去,江释被一群学弟学妹围着,五官样貌逐一掠过,最后在两个角落顿住。
一个角落里坐着他刚刚见过的青年,他的目光在对方手上略微停顿,怪不得要戴手套,手腕侧面有烧伤的痕迹。
另一个角落……某人平常在人前温和有礼,这种场合却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看样子不喜欢被打扰。
想象一下,再过两天可能某人没法在学校待了,可能要去往男子监狱,两亿够判个无期徒刑。
林微寒感觉有些可惜,注意到路月沉起身,他的目光稍稍顿住。
“顾慈学长。”路月沉手指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敲了敲顾慈面前的桌子。
顾慈半天才反应过来,他顺着看过去,抬眼对上了一张明艳夺目的脸。
周围的人一并跟着看过来。
路月沉:“图书馆里唯一的一本《时间的秩序》借阅人是顾慈学长,我的作业论文参考需要这本书,想问问顾慈学长什么时候归还。”
顾慈稍稍地停顿,大概没想到会有人找上门来,他被对方的视线笼罩,心头莫名有不安浮上来。
“……过段时间。”他开了口,太久没有和人说话,嗓音有些嘶哑。
得到回复之后,路月沉离开。
“路学弟……如果是他的话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他真是把学校当白嫖地了。”
“能用的资源全部利用,能在实验室待三天三夜,还活着简直是奇迹。”
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身上,路月沉顺着看过去,远处林微寒坐在江释身旁,鸭舌帽遮掩了一部分容貌,一双阴沉的眼却十分容易辨认。
冷冰冰的,让人不自觉地脖颈发凉。
他不过是和其他学长说了句话,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林微寒一瞬不眨地盯着人,青年明显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顺着看过来,隔着人群,路月沉朝他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学长。”路月沉用口型喊他,一双深褐色的眼穿过人群牢牢地锁定他。
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的下场。
林微寒被看的发毛,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
“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江释学长会为大家尽量解答。”元齐在一旁帮忙吆喝。
江释和林微寒在座位上坐着,已经接近尾声,这些物院的学生心思都不在联谊上,全都逮着江释一个劲的薅,有的甚至把课题带过来了。
“你也是A大的吗?哪个系?”有人凑过来问元齐。
元齐闻言笑起来,“我不是,我是隔壁体院的,来这是为了陪我哥。”
“你哥是哪位?”
元齐指了指身后面无表情冷静控场的林微寒。
对方,“……”
“……多来几次这种交流会似乎也不错。”
江释在解答问题时,好些学弟学妹几乎眼睛都在放光。
还剩最后十分钟时,江释刚放下杯子,面前落下一道阴影,他抬眼,对上一双沉涩低垂的眼。
对方露出来的手指有大片的烧伤,脸颊边也有,不难看出来,没有那些烧痕,应该是十分清秀的一张脸。
“江学长……我可不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对方眼中带着诚恳和忐忑,语气都在跟着发颤。
可能因为顾慈的打扮太奇怪,元齐也好奇地打量着,总觉得对方的气质很特别,像是一株即将濒临死亡却依旧彰显着残存生命力的植物。
林微寒扫过去,目光在顾慈手腕处停留,随即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江释并没有用任何异样的目光打量对方,视线落在对方抓着的草稿纸上,“当然可以。”
“……第二课题,假设有一个奇点,引起电子势能失去作用,不和原子核产生作用关系,导致电子云内部紊乱,如何在电子失去势能的情况下继续实验。”
江释根据画的图念出来了题目,顾慈因此感激不尽地看过去,不用他再笨拙地表达问题。
一旁的林微寒在此时开了口,“没办法做原本的电子作用实验,但是可以围绕奇点去做新的实验。”
“失去势能的电子,并不是没有作用。”林微寒扫过去,这是十分简单的问题,可能中学生都能回答出来。
犹如一颗行星在引力轨道中失航,如果它继续原来的作用力并不会回到原本的轨道,它从失航的那一刻意味着新的行程开始。
江释看向顾慈,“他说的没错……还是你想问的不是这个,是别的?”
顾慈沉默不语,他对上江释那双眼,很轻地问,“……学长,已经偏航的电子,意味着具有不确定性,它是否还有存在的意义。”
闻言江释摇摇头,在顾慈眼里看到一二分的执拗,他斟酌着开口,“……一切真理的奠定都是从偏离航道开始。”
“前辈们不断地偏离航道,才有如今的璀璨文明。”
“如果万事万物都按照具体的路线发展,如光速一样恒定不变,那么一切都会陷入虚无主义的荒诞之中。”
“反倒是事物的不确定性……才有其真正意义。”
兴许是因为江释过分的坚定,令顾慈出现了一二分的动摇,更多的是一种类似于自惭形秽的情绪。
顾慈紧紧地捏着手里的草稿纸,他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只留下轻声的四个字。
“……谢谢学长。”
看着顾慈的背影消失,元齐在一旁摸不着头脑,“好奇怪的人。”
“哥你们学物理的都这么神神叨叨吗?”元齐忍不住问江释。
“我看你更神神叨叨。”林微寒敲了一下元齐的脑门。
当天晚上十一点。
A大物院宿舍。
路月沉的电脑屏幕依旧亮着,上面是图书馆失去的监控录像,一旁的代码闪烁不定,连成消失的影像数据。
“……这。”狩洋在一旁瞪大了一双眼,“月沉,这你是怎么做到的。”
影像里清晰地浮现出一道身影,对方戴着口罩和帽子,进入了实验室一区,那天有人敲门,路月沉过去回复。
当时回复的空档,林微寒搞错了实验步骤,油性气体发生膨化效应。
监控里的他回复对方实验室已经借出,之后他因为意外插曲和林微寒去了休息室,实验室的门被人用指纹打开。
影像清晰地印出指纹锁上的姓名。
二级物理学院一实验室。
——顾慈。
“顾慈学长……是他做的吗?去年刚开学的时候听过他的传闻。”狩洋更惊讶的是路月沉居然能够修复这些数据。
“月沉,你……只要把这段监控录像放出去,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路月沉摇了摇头,“后天之后再放出去也不迟。”
狩洋后知后觉,现在放出去,对方的实验数据还没有上交,没有公证意义,监控传出去可能对方道歉之后这件事还有私了的余地。
一旦做完公证,这件事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等待对方的会是辍学和审问。
“……既然能找回影像,为什么还要做那么久的实验。”狩洋忍不住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