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法师塔里做研究，和在别人法师塔里做研究，那能是一个性质吗？
尤理赛斯面色更冷。
倒是那个胖墩墩的老者咳嗽了一声：“好了，还是按照既定的规矩来吧，三年还没到，这期间初号机的实验权利归属于尤理赛斯。”
尤理赛斯看向老者，轻微地点了点头，表示了感谢。
“但我也希望你们不要过于追究西风团的事。”老者是魔法圣地知名的炼金术师，名为阿利坦，是个性格和善、脾气温和的老好人，“我还需要他们给我运送特殊物资呢，也就他们的人能满大陆到处跑，伊斯汀送来的材料品质都是最好的……”
尤理赛斯听后冷不丁想到了什么，他不怀好意地看向瑟琳娜：“说起材料，近年来圣地内多了很多走私材料的二道贩子，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那么多神性材料，瑟琳娜，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瑟琳娜脸上流露出过度惊恐的表情，她甚至退后了一步，双手挡在身前：“天啊，你是在怀疑我吗？笑死我了，到底是我们那的走私贩子多，还是你黑夜塔林会里的走私贩子多？你们那的灵魂宝石快要堆积成山了吧？”
你死灵魔法师的名头可比我们恶毒多了，别乱扣黑锅。
尤理赛斯抬眸，血红色的眼睛里出现了十字标记，魔力有暴动的趋势。
“你说什么？”
瑟琳娜抬手拢了一下耳边的黑色发丝，颜笑如花：“谁应我说谁。”
眼瞅着澎湃而可怖的魔力即将爆发，索达姆重重叹了口气，他猛地拍了拍桌子，眼前的一切全部静止。
不管是爆发的魔力，魔力气流带起的尘埃和断裂的碎片，亦或者是声音、呼吸、心脏跳动等等，全都在瞬间被禁锢了。
在这片时间静止的空间中，唯独索达姆可以自由行动。
他坐在桌子前，淡淡道：“要打出去打，这里是开会的地方，是所有魔法师心中最重要之地。”顿了顿，“若你们真的在翠叶穹顶打起来，所有损耗全部由你们两个人单独出！不能走圣地的公共修缮资金池！”
话音落下，时间再度流动，汹涌的魔力眨眼间烟消云散，原本紧绷的会议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尤理赛斯低头看自己的手，像是在研究手指上的纹路，瑟琳娜想到自己园子里各种实验项目，再想想账面上的资金，也安静了。
阿利坦左右看了看，咳嗽了一声：“那就这么定了？”
尤理赛斯忍不住瞥阿利坦：“定什么了？”
“调查团啊！派个调查团去极北之岛，我想去。”
阿利坦本就不打算和西风团闹掰，他出面也意味着这件事轻拿轻放了。
尤理赛斯不乐意：“你去那只会看材料，压根不会探查中继站的事。”
瑟琳娜重复说：“我也跟着去。”
尤理赛斯一愣，狐疑地打量着瑟琳娜：“你去做什么？”
瑟琳娜对上尤理赛斯的审视，泰然自若：“听说海上出现了神明残渣，我很感兴趣，想去看看。”
尤理赛斯若有所思，索达姆突然微笑着说：“我也很想去。”
尤理赛斯、阿利坦和瑟琳娜异口同声：“不！你不能去！”
索达姆的预测魔法过于强悍，一旦他开始行动，那么结果必然已经被注定好了，肯定朝着索达姆希望的方向变化，这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局面。
阿利坦左右看了看，问瑟琳娜：“咱们两个一起去，是不是太给西风团脸面了？”
六个贤者，一次性出动了两个，是不是不太合适？
“那你留下，我去。”瑟琳娜不信任地看阿利坦，“我答应不动你的材料渠道，但我不相信你会仔细调查中继站的信息。”
在这一点上，尤理赛斯又能和瑟琳娜达成共识，但真的让瑟琳娜去西风团进行调查……
尤理赛斯总觉得哪里不对，他下意识去看索达姆。
索达姆正一脸遗憾，注意到尤理赛斯的眼神，他很自然地看过来，还露出了几分疑惑和疑问，似乎在说怎么了。
尤理赛斯：“你同意？”
索达姆：“毕竟她刚和我透露了你犯蠢的情报。”
尤理赛斯：“……”
最终他做出决定，“那你去吧，但我会派遣我的弟子跟着你一起去。”
阿利坦也连忙道：“我也派人。”
索达姆随大流：“那我也派。”
会议结束后，尤理赛斯化为一道青烟离开。
阿利坦慢吞吞地走下楼梯，到了下方平台，还和来修缮玫瑰花窗的魔法师们打了个招呼。
瑟琳娜摇身一变，变成一只黑色大鸟，直接飞走了。
索达姆坐在圆桌前，他抬手点了点，圆桌化为一泓水面，有涟漪淡淡扩散开来。
他看到了什么，但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隐隐有白色、灰色、霜色的水和风在其中呼啸徘徊，时而化为凶猛的巨兽，时而变成蜿蜒盘旋，如长蛇一样。
索达姆单手托着下巴，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镜面，轻声呢喃着。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新的中继站载体？还是说中继站内的那个灵体终于化为了实在的生命？”
经过这么多年的研究，索达姆已经可以肯定，初号机是有一定智能的，就像是魔法塔内的塔灵，但这个塔灵是如何运作的，在没有能量的情况下，又是如何封闭装置，保护核心机密的？
以及塔灵又要如何寻找新的载体？如何从载体吸取所需能量？
索达姆很好奇，他是真的很想去极北之地转一圈看看情况。
可是想到自己弟弟苏利斯特，索达姆还是放弃了。
“苏利斯特居然能交上朋友，算了，还是弟弟更重要。”
先留在圣地观察一下情况吧。
贤者会议结束后, 瑟琳娜离开翠叶穹顶，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园子。
这里是位于三界轮回圣木扎根的地表，靠近圣木部分坐落着一个又一个的魔法师庄园、实验室和小镇，但其中隶属于伊甸乐园派系的魔法师数量最多。
伊甸乐园, 这个派系的魔法师致力于追求人类的极限, 试图超越界限成为比神明更强大的存在。
他们研究神明之力、研究血脉之力、研究传承之力、魔力、恶魔之力……等等，只要是特殊的力量, 他们都会狂热地研究其中的奥秘。
尤其是在魔力大幅度衰退的现在, 他们更希望从中寻找到一条解决困境的道路。
瑟琳娜进入自己的园子。
他的园子里汇聚了各种力量配比而成的实验体，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怪物。
他们有的长着人的脑袋, 却有三条腿；有的如触手怪物一般，触手上还增生着很多肉瘤；有些明明是人类的躯壳, 却被人为移植上了鳞片等等。
“瑟琳娜大人。”
周围的魔法学徒和魔法师见到瑟琳娜, 纷纷放下手中的事，低头行礼。
瑟琳娜进入园子最深处的一处建筑内。
建筑内的墙壁是惨白惨白的, 四周用金属做了隔断，旁边有各种玻璃器皿，里面呈放着种种实验体。
在一个实验台前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那人感知到瑟琳娜的气息，转过身来。
“老师, 会议结束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您能去现场观察实验结果了吗？关于贪婪之母的召唤仪式还有螺旋海域的福音节具体情况，可都是根据您的研究复现出来的, 虽然看情报显示他们都失败了。”
瑟琳娜语气淡淡，“我会亲自探查的, 这期间实验室的事情交给你了。”
如果说第一次在霜花的实验失败，还可以用众神坟场的压制和霜花后裔的努力来解释, 那螺旋海域的旧神仪式失败，就让瑟琳娜满心不解了。
大学者攫取了大陆十分之一的财富，搞了个什么银行，伊斯汀居然将那笔钱藏在了极北之地，还推说什么取不出来。
可只要有一位控制海洋权柄的神明，哪怕只是个残渣和伪神，也能釜底抽薪，将大学者的遗产全都捞在自己碗里。
那问题来了，为什么会失败？
就在瑟琳娜百思不得其解、收拾东西准备前往西风团实地调查时，胖墩墩的老者阿利坦慢吞吞地进入圣木内部的升降梯，老老实实地走大部分魔法师会走的普通通道。
在出了翠叶穹顶后，阿利坦身上有了细微的变化，他就像是邻家老爷爷一样，也如大部分人对魔法师的第一印象，就是普普通通一白胡子老爷爷。
作为魔法圣地的贤者之一，阿利坦自然有属于自己的法师塔。
但他的法师塔比较特别，而是附生在圣木内部空间的一小段内凹的空间里。
顺着圣木内部的升降梯，先抵达圣木中部的、由众多金属构架搭建起来的魔法平台形成的小镇，再从小镇内部四通八达的渠道，单独走传送法阵，抵达了属于自己的炼金平台外侧。
阿利坦打出魔法符号，前面悬空的、长条形的炼金蛇屋顶部打开了一个口子，阿利坦慢慢沿着旋转的蛇口楼梯，走入其中。
作为炼金术师，阿利坦的魔法塔内有众多炼金傀儡，他的弟子们大多都在各自的实验室炼制物品，毕竟炼金术师随随便便就爆点东西，阿利坦可不希望学徒们将自己的魔法塔炸成稀巴烂，还是让那帮小混蛋们自己炸自己的实验室吧。
但这不意味着魔法塔内没有人。
比如现在，一个有着淡金色长发的青年迎了上来。
他微微欠身行礼，抬起头时，能看到他的面容，那是一张和霜花公爵夫人颇为相似的面容。
青年身材颀长，他有着纯粹的金色长发和淡金色眼眸，但比起公爵夫人的美丽和雍容，青年的面容上多了一抹孱弱和冷淡，他周身气息冰冷漠然，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这自然是尤斐的二哥，赛肯·冰霜。
“老师，您回来了。”
阿利坦神色缓和下来：“赛肯，难得看到你在实验半中腰出来，怎么了？是实验数据有问题吗？”
老者正想说，要不你跟着瑟琳娜出去转转，比如去西风之地吹吹冷风，清醒一下脑子再回来做研究，就听赛肯道：“老师，父亲联系我了。”
阿利坦听后冷哼了一声，胖墩墩的老者硬生生多了一抹刚强和猛烈的感觉。
“那只傻狍子找你做什么？！”
赛肯面不改色：“父亲说，尤斐要来找我玩。”
“你那个最像傻狍子的弟弟？”阿利坦眼角耷拉下来，嘴角也拉平，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行！魔法圣地又不是旅游景点！让他滚！！”
阿利坦作为大陆知名炼金术师，在来到魔法圣地定居之前，曾长久地居住在神圣帝国。
炼金术师大多是吞金兽，为了炼制一件作品需要耗费海量的材料，没有金主资助，单靠自己研究几乎很难有进步空间。
阿利坦曾接受过神圣帝国王室资助，在当年帝国长公主爱莲公主想要学习炼金术时，阿利坦看在对方拿出的钱的份上，勉为其难地挂了个名。
但阿利坦没想到，那个叫爱莲的小姑娘是真的聪颖，在魔法和炼金术一道上有着超凡的天赋，稍微一点拨，爱莲公主就入了门，甚至很快开始自己炼制小东西。
阿利坦见到有如此天赋的苗子，自然动了真正收徒的念头。
哪怕他知道爱莲公主努力讨好他、认真学习炼金术的动机不纯——当时神圣帝国王室内部权力斗争颇为残酷，爱莲公主需要为自己寻找保护伞和靠山——阿利坦思考再三，还是同意了。
事实上阿利坦也没看走眼，爱莲公主一路顺风顺水进阶高级魔法师，几乎就要打破苏利斯特创造的进阶记录了，结果爱莲公主结婚了？！
阿利坦骤然得知自己看重的女弟子要结婚，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以为自己的学生未来顶多是当个皇帝，以至于没空研究炼金术，哪想到还不如当皇帝呢！爱莲公主居然结婚了，结婚对象还是霜花那一家傻狍子！！
阿利坦为此一怒之下收拾东西跑到魔法圣地定居，眼不见为净。
然后过了几年，爱莲公主将二儿子打包送了过来，表示自己不能侍奉在老师身边，就让儿子代替她继承老师衣钵吧。
阿利坦当时满脸黑人问号。
为啥让他养孩子？那傻狍子呢？这是他儿子吧？
阿利坦稍微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赛肯是霜花大公的第二个儿子，他和兄长维利姆只相差了两岁。
如果说霜花大公的第一个孩子维利姆是在王室的期盼中诞生，注定要承担国家和王室责任与义务，那赛肯的出生就纯粹是个意外。
公爵夫人身为帝国长公主，在生育了继承人后，对一些担忧神圣帝国吞并霜花公国的王室守旧派老顽固们来说，她就没用了。
反正有了继承人维利姆殿下，那公爵夫人就可以病逝了，顺便再给大公娶一位新的、立场更偏向本国贵族的公爵夫人，岂不美哉？
霜花大公和公爵夫人同时发现了问题。
霜花大公琢磨着可以利用这个好机会清理国内不听话的混蛋，而公爵夫人也主动打算当诱饵，她认为此举不仅可以加重自己在霜花大公心中的筹码，还能趁机问神圣帝国要更多的、可以变成她私人的力量！
这对夫妻心里各有算计，倒也称得上是同路人，只不过他们这对小夫妻还是太年轻，中了陷阱，若非大公及时赶到，公爵夫人差点身败名裂。
好在结果是好的，霜花大公拿回了权利，公爵夫人得到了大公的信任和爱，以及他们因为算计而多了一个孩子，也就是赛肯。
在这个时代，孩子当然是越多越好，可问题是赛肯和维利姆的年纪太近了，而且公爵夫人还因此身体受损，缠绵病榻了好长一段时间。
——后续她修养了五六年才缓过来，所以尤斐和赛肯之间相差了七岁。
赛肯出生后没多久，由于探查出他有优秀的魔法天赋，霜花大公为了王室稳定考虑，和公爵夫人谈了谈，夫妻俩决定将赛肯送到了魔法圣地，送给了阿利坦当学生。
赛肯仍然是王室子弟，拥有着王室各种补贴和福利，但他不再拥有继承权，除了他自己还在家族主传承的谱系内，未来他的后裔将自动分入旁系。
了解了前因后果后，阿利坦纵然再生气，也只能收下了赛肯，甚至还对赛肯多有怜悯和同情。
以及赛肯的天赋也真的超级好啊！和他母亲一样！
更何况赛肯有着和大公夫人相似的浅金色长发和眼眸，面容也很类似，渐渐的，天长日久，阿利坦就真的将赛肯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赛肯大部分时间都留在魔法圣地，和王室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和联系。
但这种情况在尤斐九岁那年发生了变化。
尤斐九岁时，赛肯十六岁，他回来参加自己的成年仪式晚宴。
此前尤斐虽然知道自己有个二哥，但因为始终没见到人，也就没有开赛肯的好友面板。
但既然在母亲和父亲面前见到了二哥，还看到了二哥对自己的好感度是0，那尤斐就忍不了了。
他的爹他的妈他的哥他的弟全都是200%，突然冒出来一个二哥，还是0，这太特么逼死强迫症了！
尤斐天天努力刷二哥赛肯的好感度，哪怕赛肯回魔法圣地，尤斐也锲而不舍地给赛肯写信。
连着刷了六七年，尤斐写的信几乎能塞满整面墙的柜子，才好不容易将好感度刷到200%，可累坏他了。
而赛肯也是通过尤斐孜孜不倦的书信，知道了守护骑士谢尔，穆特管家，便宜弟弟迪伦，喜欢骂人的咆哮老父亲霜花大公，矜持优雅但同样脾气暴躁的老母亲公爵夫人……
就像是一个飘在很远地方的风筝，突然多了一条线。
但阿利坦气坏了！
在他看来，天天刷赛肯好感度的尤斐简直就像当年跑到爱莲公主面前，用变形术变成傻狍子逗爱莲笑的霜花大公一样！
此刻听到赛肯说尤斐要来魔法圣地，阿利坦的第一反应就是：尤斐这狍子二代要拐走自己心爱的小徒弟！
叔叔可忍婶婶也不可忍！
阿利坦喘着粗气，大声道：“他要是敢出现在我面前，我绝不放过他！！”
赛肯：“……”
第98章
要说霜花大公和夫人的四个孩子, 最像大公的，那毫无疑问肯定是上房揭瓦、抓鸡逗狗，一副老子第四天灾无所畏惧的尤斐。
大殿下维利姆有着霜花大公的傲慢和睥睨、公爵夫人的敏锐和偏激，算是优点缺点各自对半分的继承。
而最像公爵夫人的却是这个早年送到魔法圣地的赛肯。
或者说, 像是公爵夫人还未成婚前, 还是爱莲长公主时的性格。
作为神圣帝国的长女，爱莲公主在五岁之前的人生非常甜美、顺遂、幸福, 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 天真烂漫极了。
但在五岁那年，她弟弟出生后, 整个世界就天翻地覆了，因为皇后难产而亡。
爱莲公主在母亲床前发誓要保护弟弟, 但小女孩哪里想到, 母亲病逝后的第三个月，身为皇帝的父亲就带回了一个情人, 那个情人还已经有了身孕，三个月。
一直以为父母恩爱的小公主只觉得世界碎裂，天都崩了。
在爱莲公主的弟弟刚满半岁，爱莲公主就因冲撞父皇的情人，导致孩子早产, 而被关了起来。
皇帝当时非常愤怒，叱骂爱莲公主小小年纪竟如此狠毒，居然迫害还未出世的弟弟云云。
爱莲公主百口莫辩。
她的确叱骂了那个女人, 因为在花园里碰到那个女人时，那个女人居然佩戴着母亲以前用过的珠宝！？她母亲才去世半年而已啊！
也是在那一刻, 爱莲公主才深刻意识到，她的父亲不仅仅是父亲, 还是皇帝。
神圣帝国皇帝的情人生育了一个儿子，这个孩子只比爱莲公主的弟弟小半岁，身体还有些虚弱，那个女人打着孩子病弱为借口，不仅让皇帝越发厌烦爱莲公主，还疏忽了前任皇后留下的、只有半岁的长子。
很快，某天夜里，爱莲公主接到弟弟身边女仆的求救，她弟弟发烧快死了，可是没有医生过来诊断，而女仆想要去厨房烧一壶热水都被人撵了出来？！
那一夜，爱莲公主抱着几乎断气的弟弟哭得不能自已，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弟弟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姐弟俩同时获得了新生。
爱莲公主从那天后就变了。
不管她想做什么，她都要先想办法活下来，还要带着弟弟一起活下来。
爱莲公主活成了现在的公爵夫人，睿智、聪敏、从容、擅弄权术。
赛肯生活的环境比公爵夫人来说，要更加宽裕温和，他的性格与其说是冷淡不近人情，不如说是看的过于透彻，他继承了公爵夫人的聪慧，很多人心里想什么，赛肯稍微想想就能明白。
他不耐烦应付这些，懒得和陌生人说太多，反而显得孤僻冷漠。
唯有阿利坦是真心觉得赛肯被他教养的天真单纯。
不过赛肯是炼金术师，阿利坦想，那些魔法师大概率要用到赛肯的炼金能力，赛肯又和那几个派系的魔法师没什么利益冲突，就算性格稍微单纯点，对那些心眼多到漏水的魔法师，诸如索达姆、尤理赛斯等人而言，他们也能安心，也容得下赛肯。
所以阿利坦也没想着纠正赛肯的性格。
但现在，阿利坦悔不当初！
要不是赛肯这么单纯，怎么被他弟弟忽悠瘸了？！
赛肯看到自己老师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也有些无奈。
要说对弟弟尤斐有多深厚的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他也不过是十六岁时在见到尤斐，只相处了半个月左右，之后一直写信联系。
刚开始赛肯是真的没在意尤斐写信这件事。
但他没想到尤斐每周都写信，哪怕生病了，也有穆特管家代笔写明情况，从没断过。
赛肯这才注意到自己这个弟弟的韧性很强，哪怕尤斐不是自己弟弟，能坚持数年如一日地做一件事，也值得赛肯尊敬和佩服。
再加上尤斐也是魔法师，会在信里询问他关于魔法师修行的事，一来二去，两人有了共同话题，关系自然一日千里。
尤斐会抱怨父亲母亲大哥小弟，笔锋一转又会突然说起某个魔法符文，写着写着，冷不丁又写到今天吃了什么好吃的，希望二哥也能吃到云云。
这种无话不谈，没有任何禁忌话题，也不担心表露出真实情绪和想法会引起不好后果的通信，对赛肯来说真的是全新且舒服至极的体验。
所以对赛肯来说，尤斐与其是弟弟，倒不如说是魔法一道的同行者，一个能无话不谈、不需要担心泄露了关于霜花和血脉等秘密的好基友。
因为写信和距离遥远的缘故，赛肯认识的是纸面上的尤斐。
在魔法方面，尤斐一点都不像是个孩子，他像是个真正成人，思维成熟，想法新奇，脑洞大开，每次和尤斐讨论魔法，赛肯都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可除了魔法方面，尤斐在生活中又显得非常软弱。
尽管阿利坦觉得自己学生天真单纯，可是想想吧，一个拿着刀子面不改色解剖试验品的人，哪可能真的天真单纯？
好吧，阿利坦会觉得这是魔法师的基础技能。
尤斐连着写了几年信，前段时间突然断了，当时赛肯正忙着解决一个魔法实验，没注意。
等他结束实验，检查了自己的留言和通讯装置，才发现已经成为日常习惯会出现的、来自弟弟的信笺居然消失了。
赛肯的第一反应是通讯出问题了，是不是尤斐的信笺半路遗失了。
他难得主动联系霜花大公询问情况，得到的消息是，尤斐逃家跑出去玩了，在外面玩可能不方便写信，还说尤斐可能去找他，让他盯着点云云。
如果来的是任何一个霜花家族子弟，赛肯都不会浪费哪怕一丝一毫的时间，可这次来的是尤斐，赛肯多少还是有点期待的。
期待的同时还有点担忧。
按照父亲的说法，尤斐好像去海上了，前段时间海上貌似出了大问题，尤斐又断联了，不会被牵扯进去吧？
听说今日贤者会议的议题和海上有关，赛肯这才暂时搁置了实验，跑到老师的魔法塔内等消息。
但不出意外的，阿利坦老师还是对霜花有着深深的怨念。
赛肯想，看样子若真的接到了弟弟，他还是带着弟弟走隐蔽渠道，去他自己的实验室居住，别在老师面前碍眼了。
他这么想了，就面露乖巧之色，表示既然老师生气了，那我不惹您了，我回去继续做实验，最近一段时间不过来了。
阿利坦一听更气了，什么叫最近一段时间不过来了？不就是等弟弟来了，和那个傻狍子二代一起玩，不过来看他了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