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将人带过来！老夫倒要看看，那小狍子到底什么模样！”
“……”
赛肯头都大了三圈。
老师啊，你一边说见面绝不放过他，一边又说要亲眼看看尤斐，您到底要哪样呢？
在阿利坦和自己小徒弟怄气时，他的魔法通讯装置突然响了起来。
“主人，有来自血月园的通讯，请问是否接通？”
阿利坦瞪了学生一眼，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接通。”
很快，贤者瑟琳娜的声音从通讯中传来。
“我收拾好东西了，阿利坦，你不是要派人和我一起去西风团调查吗？”瑟琳娜的动作非常快，她回到园子后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通知了自己的随行人员后，就联系阿利坦，“我准备两小时后出发，你的人什么时候到？”
阿利坦脱口而出：“这么快？太着急了吧？”
他们魔法师要出门，不得先将东西收拾完，封闭了实验室，确定实验不出问题后才走吗？怎么瑟琳娜说走就走？
阿利坦若有所思，看样子瑟琳娜是真的很着急。
难道极北之地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说那边有关于瑟琳娜的实验？
瑟琳娜轻笑起来，语带调侃，甚至倒打一耙，反而一副我体贴你的语气说：“喂喂喂，我知道你想给他们放水，但也不能这么明显啊？我若是去的太晚，什么问题都消失了，还用得着去一趟？”
阿利坦沉默了几秒道：“我知道了。”
通讯结束后，阿利坦看向赛肯，他没好气地说：“你听到了？我本来是想让你去一趟的，但现在看来，你是打算留在圣地里等你那狍子弟弟了。”
赛肯微笑着不说话，这副模样像极了准备钓鱼坑人的公爵夫人，偏生阿利坦只觉得小徒弟太单纯，傻笑着的样子过于笨蛋。
阿利坦迟疑了几秒，压低声音说：“如果你不想去，我打算伪装成你去。”
赛肯的表情逐渐懵逼，他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老师，乌鸦学舌，“伪装成我去？”
“我不知道瑟琳娜想做什么，万一她真的掀翻了西风团，那就麻烦了。”阿利坦不屑地说：“当我不知道吗？她明面上和尤理赛斯打擂台，暗地里两人经营了走私通道，想要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西风团，嘿，这种事哪有那么简单。”
“圣地内六位贤者，我和另外两个一直保持中立，这才维持了魔法圣地一直中立于各国的立场和地位，万一瑟琳娜和尤理赛斯从渠道入手，辖制我们的研究，以让我们在某些议题上偏移立场，那就麻烦了。”
阿利坦生怕学生听不懂，几乎将事情掰碎了揉烂了，原原本本地告诉赛肯，“我过去盯着瑟琳娜，但需要你伪装成我还在圣地的样子，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赛肯对此接受良好，他毕竟是霜花大公和公爵夫人的孩子，先天点亮了权谋图标，他思考再三，轻声道：“我毕竟不是老师，若真的动手了，会被几位贤者发现端倪。”
阿利坦微微一笑，他压低声音道：“没关系，贤者只是个名头，本质上还是大魔法师，我会找人帮你撑场子的，只要你立得住，不用担心战力问题。”
他一个炼金大魔法师，想要个打手，排队能绕着杜鹃大陆环三圈都不止好吗？
不说别人，反正霜花家的那傻狍子肯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赛肯得了老师的承诺，点头道：“我明白了，那交给我吧，老师。”
于是三小时后，伪装成赛肯的阿利坦贤者跟着瑟琳娜的船只，离开了魔法圣地。
瑟琳娜的船上除了伊甸乐园的魔法师，还有不少中立派系、天空星辰派系和黑夜塔林会的死灵魔法师。
阿利坦贤者伪装成赛肯，完全没被发现端倪，毕竟赛肯本身就以孤僻冷淡闻名于魔法圣地。
临出发前，阿利坦激活了手里的贝壳。
若是尤斐在此，必然可以认出来这是西风团的联络贝壳，当初贝米公主曾送了尤斐一个用以联络，被尤斐塞给谢尔了。
“兰司汀已经出发了？那正好，我已经安排了接应的人，伊斯汀，你小心点，瑟琳娜亲自过来了。”
远在贝蒂岛的伊斯汀接到联络，微笑起来。
“多谢，还有，欢迎您的到来，阿利坦阁下。”
在瑟琳娜的船只开出魔法圣地的同时, 死灵大魔法师尤理赛斯同步接到了消息。
“走得这么快？”
尤理赛斯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劲。
会议结束后，尤理赛斯回到了自己的魔法塔。
他的魔法塔在圣木深迈入大地的根系空间内，圣木的根系粗大而繁多，它们攫取了无数泥土, 经过岁月的沉淀和魔力的洗涤, 加上无数生命在此间诞生又消散，土壤早已变异。
圣木的根系到底生长到了哪里, 根系的尽头是什么, 谁都说不清。
而一些很古老的根须早已形成天然迷宫，还有的根须空间内存留着很多早已死亡不知道多少年的上古幽灵、干尸和腐烂的怪物。
魔力无法渗透这样的土地, 更不可能进行什么魔法实验，唯有沿着圣木的根茎向下探索, 才能在其中寻找到一些根茎交叉的空间。
在类似的空间中, 根系化为穹顶，根茎形成的根瘤和变异泥土压缩成的特意空间, 变成了死灵法师最喜欢停留的地方。
根系空间四周通道要么是斑驳的、有着奇异触感的根茎表皮，要么是土壤压缩形成的硬壳墙壁。
墙壁全是天然形成，当然也有具备庞大实力的魔法师进行小范围改造，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自从魔力从空气中衰竭，魔法师的实力直线下降, 现在能进行类似改造的魔法师几乎不存在了。
尤理赛斯很喜欢根系空间的魔力感觉，他借助上古时代法圣们遗留的种种魔法道具进行局部调整，还专门找瑟琳娜和索达姆帮忙, 这才将庞大的地下根系空间整理了出来。
即便如此，尤理赛斯所率领的黑夜塔林会也只占据了根系空间的主体部分, 他建造了一些用于集会的黑夜小镇，还顺便迁移下来了几个普通居民聚集的小镇。
呵, 他们伊甸乐园需要试验品，黑夜塔林会自然也需要。
尤理赛斯的魔法塔是一个耸立的漆黑尖塔，死灵法师们都以黑塔来代称尤理赛斯，以黑塔为中心还有很多小型魔法塔，那都是尤理赛斯的学生、求学者和追随他的魔法师们的魔法塔。
层层叠叠的魔法塔汇聚起来，形成了魔法圣地知名死灵法师派系：黑夜塔林会。
尤理赛斯的法师塔一共十三层，此刻尤理赛斯在第三层实验室的管控室看文件。
塔灵汇报了瑟琳娜离开的事后，注意到尤理赛斯一直没说话，就继续道：“伟大的主人，是否需要挂断通讯？”
尤理赛斯：“挂断吧。”他低头看手里的文件，“0号实验室的情况如何了？”
塔灵：“0号实验室内的魔法装置没有任何变化，需要将今日值守的魔法师叫来吗？”
尤理赛斯将瑟琳娜的事情抛在一边，淡淡道：“让她进来。”
不管瑟琳娜去极北之地做了什么，都会有死灵法师的眼睛盯着，到时候会有人将情况汇报给他的，尤理赛斯决定先关注眼前的事，比如最重要的初号机研究！
很快，一个有着黑红双色长发的女子穿着法师袍进入了房间。
她手上有一份文件资料：“阁下，这是今日的记录信息。”
尤理赛斯接过来翻看了两眼，他正要说什么，突然塔灵嗡了一声：“伟大的主人，有来自星辰拱门的通讯，请问是否接通。”
尤理赛斯眯了眯眼，他刚开完会，难道索达姆找他？
“接通。”
今日值守的女子见状，立刻躬身行礼并离开了房间。
她可不想掺和到大佬斗法的龙卷风中。
“尤理赛斯，是我，罗伯特，我刚找了索达姆阁下做了一番预测，他说我最近运气不错，做实验的成功率很高。”
两小时前刚被尤理赛斯锤爆成碎西瓜的罗伯特在通讯中兴奋地说：“我现在下去，你给我开放权限，我有了全新的思路，这次一定能破解初号机外围的屏障！”
尤理赛斯：“……”
一时间，尤理赛斯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说呢，罗伯特和他一样也是专业而标准的研究型魔法师。
虽然俩人有不少龌龊，可在研究时，只有对方跟得上自己的研究思路，这种畅快和兴奋感是别人无法媲美的。
这导致他们俩人尽管天天吵架，三天内必打架，可在碰到感兴趣的项目时，他们还是会捏着鼻子合作。
尤理赛斯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问：“运气不错？你确定？索达姆刚才还拒绝了我的预测请求，他转头就给你做预测了？”
罗伯特桀桀笑道：“我走了他弟弟的门路，送给苏利斯特一只云猫。”
尤理赛斯抬手捂脸，对哦，他忘记了，索达姆虽然油盐不进，但他对弟弟苏利斯特一直很好，而苏利斯特的天赋和实力也没有辜负索达姆的看重。
苏利斯特性格跳脱，想一出是一出，一只以魔力云化的小猫咪也许真的能说动苏利斯特帮忙。
“……行，那你下来吧，我给你开权限。”
挂断了通讯，尤理赛斯让塔灵叫来之前的黑红发色女子，他叮嘱了几句，起身前往0号实验室。
他的实验室宽敞明亮，四处漂浮着白色光烛，整个实验室最中间放着一个造型奇异的装置。
那装置整体呈圆环形，几个圆环套在一起，上面连着管道，管道外侧连着一排圆形的透镜装置。
那些圆形透镜交叠堆放，上面有很多方形的透明晶体，晶体之间刻录着银色玄妙花纹，这些花纹时不时闪烁一下，像是活着的生物。
这就是当年大学者留下的初号机，一个可以将混沌能量转化为魔力因子的特殊装置。
魔法圣地的魔法师们一直进行着相关研究，虽然曾经出现过严重的实验事故，但只要想到复刻初号机的未来，哪怕是最冷静的索达姆都无法说出停止研究的话。
尤理赛斯静静地看着初号机，许久后叹了口气。
他喃喃地说：“你留下的东西吞噬了太多东西，可我们都不能停下脚步，真是讽刺啊。”
不管是他的老师，他的兄长，还是他所爱之人，全都在那一天灰飞烟灭。
为此，哪怕他知道自己的结局大概率也是毁灭，却也坚定地继续着。
背后传来了门扉被推开的声音，尤理赛斯回头看向罗伯特。
罗伯特刚才报废了一个身体，但此刻他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实力到达他们这等地步，随意更换身体几乎是很平常的事，或者说，之前尤理赛斯打爆的身体，真的是罗伯特的真身吗？
罗伯特身材高挑，他穿着铅灰色袍子，一头黑色长直发自然下垂，他眉目狭长，看起来不似好人。
“尤理赛斯，关于我的实验提议……”
“不，我不会同意！”
“你先听我说完。”罗伯特笑眯眯地看着尤理赛斯，像是在看落入网中的猎物，“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苏利斯特在翻看最近的申请入港船只记录，索达姆似乎做出了关于他的预言，可能和新来的人有关，以及他看到我时还说，最近塔林会可以看到有趣的乐子。”
尤理赛斯面色微变。
他不是傻子，听到罗伯特如此说，显然索达姆通过苏利斯特看到了黑夜塔林会倒霉的画面。
但刚才开会时索达姆什么都没说！！
哈！他就觉得索达姆那么轻易不再追究罗伯特的事有点奇怪，原来是为了这个！
“所以，你还要拒绝我的实验计划吗？”罗伯特拿出一叠纸递给尤理赛斯，“我也知道你担心出问题，我修改了部分计划，你再审核一遍，如何？”
尤理赛斯压抑着心底的怒气和不爽，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罗伯特的计划，他若有所思，“你想单独解析一面透镜？但据我们这些年的研究……”
罗伯特信誓旦旦地说：“我知道，透镜是一体的，单独研究没有任何意义，但果真如此吗？我们好像没进行过单独研究，而且就算拆解下来也不影响整体使用，我保证。”
“我知道了。”尤理赛斯捏着鼻子批准了罗伯特的计划，然后他离开实验室，启用内线联络了一个位于三界轮回圣木的入港处，天空圣木港口的弟子，“将最近入港的船只申请许可给我。”
很快，尤理赛斯就收到了未来三天内即将入港的名单。
尤理赛斯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既然苏利斯特能看到他们黑夜塔林会的乐子，那么搞出这桩事的人大概率是死灵系魔法师，当然，这期间进入魔法圣地的其他魔法师也需要谨慎对待……嗯？
尤理赛斯的目光落在了火焰号的入港申请上。
火焰号，若是他没记错，好像是西风团的那位大魔法师的船只吧？
也对，正如他们想要探查极北之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中继站到底在谁身上这等秘密，西风团恐怕也不想坐等魔法圣地派遣魔法师去调查，还不如提前派人过来打听情况，顺便提前探查他们内部意见。
“我记得他是天空星辰派的魔法师，是叫兰司汀？”
尤理赛斯在旁边的纸上记下了兰司汀和火焰号。
他喃喃地说：“从混沌空间之海进入魔法圣地，路上会有天空星辰魔法师们设立的魔法灯塔指向目标，既然能被苏利斯特看中，目标实力应该不错，所以即便没有灯塔指向，应该也会按时抵达港口。”
尤理赛斯筛选出了这一批名单后，转手将名单交给了另一个魔法师。
“交给出入境检测中心，让我们的人注意一下，这些船只使用灯塔后，在半路熄灭灯塔。”
“若是他们前行的速度并未减慢，那就掀起混沌空间风暴，让他们给我死在半路！”
云雾缥缈, 风浪夹杂着海浪，天地一体，灰蒙蒙的，看不到前路。
尤斐并不知道他人还没到魔法圣地, 魔法圣地就已经有他的身影和画面了, 甚至还有人在嫌弃他，有人准备暗算他, 有人在期待这他的到来。
没办法, 预言魔法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尤斐在火焰号的甲板上，遥遥看着前方绝美而浩瀚的景色, 湿凉的风吹过脸颊，心情为之一阔。
从千岛海域抵达南海混沌海域, 对西风团来说只是眨眼的事。
无怪西风团在整个大陆都威名赫赫, 谁不想有这样快速转移船队的能力？可惜目前能使用这个能力的人只有伊斯汀和贝米公主。
尤斐如今也能做到了，但他并不想泄露自己可以做到的秘密。
压箱底的能力越多越好。
尤斐在脑海里思考着魔法圣地的基本资料。
按照伊斯汀和兰司汀拿出来的消息, 魔法圣地是个总称，是根基于三界轮回圣木而存在于混沌之海的特殊空间。
魔法圣地会对所有魔法师开放，魔法师们可以前往魔法圣地进修，魔法圣地有一个进修学院，大多大魔法师都会设立属于自己的实验室。
授课老师都是中级或者高级魔法师, 他们是大魔法师们的弟子，专门负责为老师收取助手、发掘新人天赋，传播老师的魔法理念和技巧。
魔法圣地施行贤者议事的松散制度, 贤者数量不定，大多是根据当时魔法师的数量随机增加或者减少数量。
目前圣地内有六位贤者, 最有名的当属天空星辰派系的贤者索达姆。
索达姆年龄不大，他进阶为大魔法师纯靠天赋, 人家先天能看到命运长河的画面，可以预言未来，是各国王室权势者都比较忌惮的一位强者。
另外还有两个派系的势力比较大，一个叫黑夜塔林会，一个叫伊甸乐园。
按照伊斯汀的说法，黑夜塔林会全是疯子，伊甸乐园全是狂徒，二者合一，正凑成疯狂一词。
“我的合作者是炼金术师，名为阿利坦，他也是你母亲以前的老师，现在是你二哥赛肯的老师，若你在魔法圣地遇到危险，去找炼金派系的魔法师，他们会庇护你的。”
伊斯汀当时叮嘱尤斐，“除了阿利坦阁下，另一位擅长药草、光系魔法的贤者也是我的合作者，他们的研究都比较吃材料，你懂了吧？他们需要我们帮忙。”
尤斐琢磨着，等他抵达魔法圣地后，先去找二哥抱大腿，顺便解释一下两个月没写信的事。
虽然他有些忧虑二哥的好感度黑化，变成迪伦的形状，但怎么说呢，看着霜花大家庭清一色200%，若赛肯的好感度真的从200%掉成199%……尤斐还是有些不舍和强迫症的。
“我可真是太难了。”
但狗玩家不就是既要又要的混蛋生物吗？
尤斐胡思乱想着，思绪突然被眼前出现的一大群白色海鸟拉了回来，那些海鸟的身体在天空中恣意滑翔，速度极快，仿佛一个个的箭矢，它们跟随着船只越飞越高……嗯？
尤斐猛地注意到火焰号从海中飞了起来，整艘船身的骨架居然变得透明起来。
不，不是透明，尤斐定睛细看，在他的视野里，船身上流动着纤细而庞大的魔力涓流，细细密密的魔力涓流像是一个巨大的网络，不仅和船身材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还成功激活了船身材料的特性，让船只的重量尽可能减轻。
四周的云气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形的能量洋流，这些无处不在的能量在空间四处飘动，在火焰号外放的魔力因子带动下，正在逐渐编织成一条全新的能量通道。
尤斐在紫水晶耳坠的视觉辅助下，震惊而激动地看着这场能量盛宴，就好像在看浩瀚宇宙中繁盛的星空光点，看着星云冉冉升起，看着无数颗恒星在其中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震撼和感动，连带着尤斐体内的血液也开始沸腾，甚至有冰霜化的趋势。
在某个瞬间，眼前的能量交织缠绕，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轻轻抚开了轻薄的面纱，一道漆黑而未知的通路出现在眼前。
这就是进入魔法圣地外侧的混沌空间之海的入口。
比起极北之地那狂乱的能量风暴，魔法圣地外围弥漫着空间裂缝形成的广袤缝隙海洋，这些漆黑的缝隙像是游鱼，在弯曲、扭曲、折叠和螺旋的空间中来回游荡，是天然的防护屏障，没有经验或者路标指引，几乎不可能进入魔法圣地。
火焰号像是一抹跳动的火焰，柔顺丝滑地进入了这片混沌空间之海。
进入的瞬间，尤斐的视野变成了纯粹的灰黑色，紧接着无数红色、黑色、蓝色等标记在视野中跳来跳去，那是系统辅助的能量指引。
人类能看到的光过于稀少了，但人类看不到不意味着不存在，此刻系统就在帮尤斐用人类能理解的色彩标记全新的未知能量洋流。
尤斐定定地看着，不自觉地开启了血脉觉醒，虽然有系统辅助，但他更想凭借自己的能力看到。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看时，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尤斐猛地回神，这才注意到兰司汀站在他身边。
兰司汀手里拿着一根一人高的法杖，法杖上悬浮着一颗散发着光彩的五芒星，五芒星的光芒像是灯塔，又像是信标，以一种特定的频率闪动着。
“我们进入混沌空间之海了？”尤斐下意识地问：“在联系魔法圣地？”
兰司汀嗯了一声：“不，在标记魔法灯塔。虽然混沌空间之海很危险，但魔法圣地的大魔法师们设置了一条通路，这些通路是由不同的人工空间锚点组成，被称为魔法灯塔，我们要尽量跟着这些灯塔前进，即便有突然扭曲过来的缝隙，也可以凭借灯塔避开。”
兰司汀身后站着光头大副，光头大副小声嘀咕：“菲利普，你别站得那么靠近船舷，小心外围的扭曲空间将你吞了。”
尤斐笑着解释说：“不会的，最外围是兰司汀的魔力网络，就算掉出去了，他也会将我捞出来。”
光头大副耸了耸肩，没说什么。
他才不会告诉尤斐，自家船长的确会将人捞出来，但捞出来后会随手丢进附近的魔法灯塔，直接将人踢出去。
海上的规矩，不听船长话的船员要来何用？
但让光头大副目瞪口呆的是，兰司汀居然扭脸对着尤斐笑了一下，还语气温和地说：“嗯，我不会让你落在外面的。”
光头大副觉得天崩地裂，眼前的船长脑子进水，人设崩了。
尤斐指着前方像是游鱼一样的空间裂缝，好奇地问兰司汀：“若是不小心落进去，会去哪里？”
“这要看运气。”兰司汀一本正经地回答：“其实曾有魔法师试验过，想要探究所有空间裂缝背后到底是什么，若我没记错，那份论文里说，有百分之三十的概率会从特别渠道进入魔法圣地，百分六十的概率直接死亡，百分之八的概率被困在无数空间循环中，百分之二的概率会被踢回南海。”
尤斐震惊脸：“等等，百分之六十的死亡概率，他是怎么知道的？”
既然能得出实验结论，说明的确十次死了六次吧？那魔法师居然还能活着写论文吗？
兰司汀神色淡淡：“魔法圣地内有圈养的试验品。”
尤斐一愣：“圈养的试验品？”
兰司汀嗯了一声，他看着前方无规律游动的黑色缝隙，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杜鹃大陆并不平静，时不时有人活不下去成为奴隶，也有一些平民受不了领主的苛捐杂税，主动成为了魔法圣地的奴隶。”
“在魔法圣地内部有不少人类聚居区，那都是很多魔法师在数百年间从杜鹃大陆带入圣地的人类，每一次王朝战争、国家战争甚至内部叛乱后，魔法圣地圈养的人口都会得到增加。”
尤斐听后沉默良久，他喃喃地说：“那些人自愿成为试验品？”
“最起码能在活着的时候，活得很好。”光头大副冷不丁插口，他轻声说：“再说了，是否自愿也没意义，因为他们能活着，全靠魔法圣地提供粮食和安定的环境。”
尤斐表情微妙，这不就和妖怪圈养人类当口粮没什么区别吗？
但尤斐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一个普通的村庄在外面需要面临各种压迫和疾病、苦役，很多人活着不如死了，在魔法圣地的确能有着不错的安定生活，可他们却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死。
是选择痛苦煎熬的自由，还是幸福却悲哀的死亡呢？
尤斐思考良久，才摇头道：“我无法理解，也不认同。”
他不理解，也不想理解，更别提认同了。
也许正是这种格格不入和无法理解，才让他始终没有融入到这个世界中的感觉，甚至将一切都看做是穿越游戏。
兰司汀收回远眺的视线，静静地看着身侧的少年。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十几年前那个普普通通的青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