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和警方复盘起来,小偷应是专业人士,故意混入这些团体当中,趁着有人群遮挡监控偷走了高足杯。
而之所以是高足杯,不是其他东西,是因为它只有巴掌那么大,是所有展品中体积最小的古董,很轻易就能浑水摸鱼带出去。
事情发生一段时间后,警察抓到了那批小偷,但高足杯已经出手,早已不知道流通去了哪里。
如果就这样不了了之,姬家白白损失一件珍贵的古董不说,等到多年以后,若是高足杯突然横空出世,重新公开流通,那姬家也只能吃这个闷亏。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姬文川找民间的修复高手伪造了一只赝品,由于没有实物,只能对照图片,他们确实忽略了重量的问题。
后面姬文川便放出风声,要拍卖这只高足杯,而他迟迟没有交给禾丰,也是因为如果能顺利钓出买下高足杯的人,就不用真拿去拍卖了。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乔清许突然闯进姬文川的视野中,提出想要接手这件高足杯。
无论姬文川怎么拒绝,这个小朋友就是不放弃,正好真品也迟迟没有浮出水面,姬文川便将计就计,把杯子交给了福至拍卖。
——原本他只想钓买家,是不打算出手这只杯子的。
但既然答应了小朋友,所以卖就卖了吧。
至于为什么没有明确告诉乔清许,一是事情还没有着落,二是以姬文川的性格,他也不会去说。
当然,姬文川也确信他能够钓出那个买家来。
首先小偷费那么大功夫偷来高足杯,绝不可能当工艺品卖出去,所以买家一定会知道这是赃物。
几经转手之后,这只高足杯的价格只会越来越高,接手的人肯定抱有捡漏心理,想着多年以后随便编个故事就能公开出手,结果看到赝品高足杯竟然照常拍卖,那必定会沉不住气。
其次,若是高足杯还在小偷手里,那小偷肯定不会傻到自投罗网。
但高足杯早已不知转手到哪里,警方也很难去给后面接手的人定罪。
只要请个厉害的律师,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随便买了个古董,那基本可以完美脱身。
因此,在没有法律风险的基础上,最后接手的买家不可能会甘心当冤大头,必定会跳出来。
事实上,姬文川也确实把这条鱼钓上来了。
黎丘行假意参与拍卖,应该就是想打探这场拍卖到底是真是假,而见乔清许那么积极地联络客户,他便更加确信姬文川就是要把赝品卖出去。
这段时间他应当也有过怀疑,是不是自己被骗,买到了仿制品。
但通过他自己的渠道——比如警方内部有熟人之类的,他还是相信自己手里的是真品。
“我也是受害者,姬老板。”黎丘行说道,“我只当它是一件普通的明代古董买回来,哪知道它就是那只大名鼎鼎的高足杯?”
姬文川说:“你也知道它‘大名鼎鼎’。”
黎丘行显然早就准备好说辞:“我才刚玩收藏不久。”
“确实。”姬文川淡淡道,“也只有黎老板这样新入圈的人,什么烫手的东西都敢收。”
不管黎丘行是真不知情还是假不知情,反正只要他不承认,姬文川就拿他没办法。
黎丘行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被姬文川讽刺了一句也不痛不痒,说道:“反正现在真品在我手里,姬老板应该也想收回去吧?”
“或者黎老板去给我家小朋友捧个场,把那只假杯子拍回去?”姬文川提议道,“这样你就可以拥有那些官方手续了。”
“还是不了。”黎丘行摇了摇头,“老实说,我对收藏也没那么热爱,花一亿去买只杯子这种事,对我来说太过了。”
“那行。”姬文川说,“我收回去也可以,你的条件呢?”
“五百万。”黎丘行比了个数字五,“我花了五百万买这只杯子,可以给你看支付记录。我也不赚差价,原价转手给你。”
未等姬文川表态,他又补充道:“杯子被偷是姬老板你自己的责任,现在只花五百万就可以找回来,明显是你赚了。”
“那我还多谢黎老板为我考虑了。”姬文川简直气笑了,站起身来往会客厅外走去,“那只杯子还是你自己留着玩吧。”
只要姬文川不收,黎丘行花五百万买回来的杯子只能砸在手里。
他连忙站起来,叫住姬文川说:“警察都知道你杯子被偷了,你那赝品真拍得出去吗?”
姬文川停下脚步,微微偏头看向后方说:“你猜我在里面有没有人。”
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淡定从容,黎丘行不用想也知道答案,因为光他知道的,就有一个叫陶局的。
“行。”黎丘行咬了咬牙,又说道,“你要是不要,那我就把这只杯子砸了。”
“随意。”姬文川迈着双腿继续往前走。
“姬老板!”黎丘行大跨步上前,挡住姬文川的去路,换上了客气的语气,“我们也没必要闹得那么难看,这样吧,你说个数,多少合适。”
姬文川思索了一瞬,说:“一百万如何。”
虽然是问句,但他的语尾并没有上扬,完全不是商量的意思。
“那我要亏四百万。”黎丘行深吸了一口气,“姬老板是不是砍得太狠了?”
“就一百万。”姬文川又重复了一遍,“不然你砸了吧。”
黎丘行动了动嘴唇,终于是妥协,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现金。”
姬文川道:“成交。”
要支取一百万的现金,还需要银行准备才行。
黎丘行回去做交易的准备了,在等待的时间里,姬文川给何止念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说发生的事,让他也准备好,帮忙把真品调换过去。
“少爷。”在私下里,老管家已经习惯了这么称呼姬文川,“就没有办法逼黎丘行自己交出高足杯吗?比如找陶局帮帮忙。”
“他不认就没办法。”姬文川站在落地窗边,视线看着外面的风景,“警察不能证明他手里的杯子就是我被盗的那只。”
“古董这东西还真是特殊。”管家感叹了一句,又说,“那让他砸了也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会在意?”
这次姬文川沉默了片刻,说道:“不能砸。”
“小朋友会心疼。”
管家一时哑然:“……所以您花一百万买回来。”
“也不止如此。”姬文川离开窗边,坐到了沙发上,“把真品换回来,确实是最优解,不全是为他。”
“但考虑到乔先生,您价钱不能给得太低,怕黎丘行觉得受侮辱,恼羞成怒真的砸掉。”
“是。”姬文川说。
“少爷。”管家欲言又止地说,“乔先生有那么特殊吗?”
“你不觉得他很像我那只被打破的贯耳瓶吗?”姬文川问。
老管家并没有什么感觉,但多少松了口气:“您是当藏品在喜欢啊。”
姬文川淡淡应道:“嗯。”
“那接下来高足杯就是正常拍出去了吧。”管家说,“兜了一大圈,这事总算是有个着落了。”
“也不一定。”姬文川的回答在管家的预料之外,“我还要考虑考虑。”
管家不解地问道:“考虑什么?”
“要不要自己拍回来。”
管家:“……”
“少爷。”管家道,“这贯耳瓶是什么观音菩萨的玉净瓶吗?连人都能给吸进去。”
姬文川失笑:“不是,我有自己的考量。”
“您要是不想卖,直接转私洽就行,何老板已经知道情况,肯定也不会多说什么,又何必自卖自买,掏双份佣金呢?”
“单份。”姬文川说道,“福至那边会退。”
管家摇了摇了头,说道:“所以你就是想让他第一场拍卖拍出好成绩。”
姬文川没有否认:“他是我的人。”
“不过,”姬文川话锋一转,“也有其他原因。”
“我确实需要一个艺术顾问。”
第28章 这小东西又在要挟他了
在去锦城酒店的路上,乔清许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哪个环节脱了节。
从发现高足杯是赝品至今,大约有一周的时间,真品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换回来的?
从何止念的态度来看,他多半是知情的,但他应该不是主导,因为整件事情禾丰后面才参与进来。
那“主谋”显然还是姬文川本人了。
也确实符合乔清许对他的认知。
从玄关走进客厅时,沙发旁摆着两只大箱子,佣人正在收拾行李。
姬文川似乎是要出远门,但乔清许并不怎么关心。
“来了?”姬文川从卧室的方向走来,他穿着一件白色斜襟系带上衣,肩膀的部位点缀着几根竹子,优雅中又多了几分文人气息。
看样子确实是要出门。
“东西给您送过来了。”乔清许表情淡漠,又用了上尊称,“没什么别的事我先走了。”
说完,他便转身往玄关走去。
“生气了?”姬文川走到沙发边,叫住乔清许,“我可以给你解释。”
“没必要。”乔清许头也不回地走到玄关,却被站在门边的管家挡住了去路。
“过来坐吧。”姬文川在沙发上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现在知道要告诉他了?
乔清许面无表情地在玄关站了一阵,好不容易压下心里的火气,这才回到客厅,在远离姬文川的沙发另一头坐下。
“小朋友今天很帅。”姬文川夸奖道。
“不要叫我小朋友。”乔清许说。
看着乔清许气鼓鼓的模样,姬文川好笑地问道:“送你杯子怎么不要?”
“你不是知道我不会要才送的吗?”乔清许反问。
假杯子要来没意思,真杯子的话,这么一大笔财产,赠送的手续非常麻烦。
光是税费乔清许就缴不起,所以这更像是姬文川逗他的玩笑话。
“假的你不会要,还是真的你也不会要?”姬文川又问。
“都不要。”乔清许皱眉说,“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把真的换回来了。”
姬文川笑了起来:“被你发现了。”
“姬文川,逗我很好玩吗?”乔清许终于是忍不住了,浑身紧绷得就跟刺猬似的,“你跟我东拉西扯半天,还说什么哲学问题,结果真杯子就在你手里,你是闲得没事做吗?还是年纪大的人都会有一些恶趣味?”
虽然没有喝酒,但乔清许骂起人来也不含糊。
在场的另一个“年纪大的人”莫名躺枪,咳嗽了两声,忍不住说道:“乔先生,这只高足杯早前被盗了,昨天才找回来。”
乔清许看向说话的管家,不由一愣:“被盗?”
“叔,你先下去吧。”姬文川说,“我会跟他解释。”
管家招呼收拾行李的佣人离开了客厅,等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乔清许收回视线,问道:“黎丘行?”
如果是昨天发生的事,那多半跟黎丘行上门拜访有关。
“是。”姬文川并不意外乔清许能猜到,“杯子辗转到了他手里,昨天他来找我就是协商这事。”
“那他为什么……”乔清许说着说着,自己也明白了过来,“他参与拍卖,是想打探情况吗?”
“没错。”姬文川说,“他想弄清楚我是不是真要拍卖,如果是,那他收来的真品就不值钱了。”
“原来如此。”乔清许小声嘀咕了起来,“难怪他会主动来接近我……”
姬文川听到了关键词,眉尾一挑:“接近?”
“嗯。”乔清许说,“他不是说图录丢了,让我重新给他送一本过去吗?我那天去他公司,他还想包养我来着。”
对话中断了一瞬,姬文川像是出现了幻听一般,保持着刚才的表情,问:“什么?”
乔清许还在思考着黎丘行的事,又说:“所以你拍卖赝品,是想把黎丘行钓出来。因为赝品一旦拍卖出去,他手里的真品反而变成了赝品。”
“你确定他是想包养你?”姬文川问,“他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吗?”
乔清许完全沉浸在事件之中:“但杯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被盗的?小偷抓到了吗?”
见乔清许完全处于另一个频道,姬文川也只能暂且说回正事:“几个月前在博物馆会客厅展览时被盗的,小偷已经抓住了,但一直没查到转手去了哪里。”
乔清许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怪不得博物馆会客厅的安检会那么严格。”
“你那天去黎丘行的办公室……”
“你迟迟没有把高足杯交给禾丰,是一开始并没有想假戏真做吗?”乔清许打断了姬文川,“因为黎丘行很沉得住气,所以你只能做戏做全套。”
“是。”姬文川耐着性子说,“你跟黎丘行……”
“那你跟黎丘行是怎么谈的?”乔清许好奇地问,“他如果想卖你人情,应该也不会观望这么久了。”
“拖到这个时候,他的人情已经不值钱了。”姬文川说,“他想尽量挽回一点损失,我给了他一百万。”
“一百万?!”乔清许惊讶道,“你也太便宜他了。”
姬文川没有多说,只道:“他花五百万买了这只杯子。”
乔清许基本上了解事情的全貌了。
事到如今,黎丘行完全是自作自受,如果他硬气一些,大可把杯子砸手里也不来找姬文川,这样至少可以在这件事中隐身,不会惹来其他后果。
但本身想要捡漏的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损失五百万?
更别说黎丘行本就出身贫寒,近几年才积攒下财富。
因此到头来,他是挽回了一百万的损失,但今后也没法在这圈子里混了。
“你可以提前告诉我的。”乔清许微微皱眉道,“你是想着一定能把真品钓出来,所以告不告诉我都无所谓吗?”
话题彻底走远了,姬文川也没法再问包养的事。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说:“在事情有着落之前,我不会随便说出去。”
乔清许了解姬文川的性子,说话做事都有所保留,这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说到底,两人才认识不过两个月,他也不指望姬文川什么事都告诉他。
“事情昨天就已经有着落了。”乔清许说,“你还是没有告诉我。”
“告诉你了。”姬文川说,“在拍卖会上。”
“如果我没有认出你呢?”
“我知道你可以。”
乔清许不由想到了一个很坏的假设:“如果我没有认出你,最终选择去曝光这只赝品——但实际上它已经换回了真品,这才是彻底葬送我的职业。”
“你不会的。”姬文川平缓地说道,“你是个聪明人,虽然胆子很大,但也不会鲁莽行事。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你没有认出我,你也顶多只会找个借口取消高足杯的拍卖,不会真傻到去毁掉自己的事业。”
尽管乔清许很不想承认,但姬文川确实没有说错。
从发现高足杯是赝品开始,他想尽了各种办法,无非就是想在不毁掉自己前途的基础上,阻止赝品的拍卖。
“但其实,”乔清许又有些想生气,但也知道毫无意义,便还是平静地说道,“我是不用面临这些难题的。”
“你以后总会遇到。”姬文川说。
乔清许突然明白了。
平静到极致,他反而笑了笑,说:“那天在你车上,你是没必要跟我说那么多的。反正最后拍出去的会是真品,那‘赝品变真品’这个议题本身就不存在。但你还是要说,是你希望我接受这个圈子的现状。”
姬文川没有否认:“你可以这样理解。”
“真品换回来后你也不告诉我,是你已经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你在享受我按照你设想中的路线,一步步走下去。”
这次姬文川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是享受,但不是你说的那样。”
“你果然还是有恶趣味的。”乔清许继续说道,表情仍然很平静,“这次的事情你玩了两个游戏,一个是钓鱼游戏,钓的是真正的高足杯;一个是调教游戏,你想把我调教成适合待在你身边的人。”
姬文川不是很认可:“小朋友,我从来没有干涉过你,所有决定都是你自己做的。”
“但你并没有给我多少选择。”乔清许说,“在我把自己送给你之前,你明明是很尊重我的。所以果然还是求包养会自降身价,让你慢慢觉得我不过是一个玩物,不用尊重了是吗?”
姬文川皱起了眉头:“不是这样。”
是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就像姬文川所说,决定是乔清许自己做的,他也怨不得谁。
“我还有一点不是很明白。”乔清许又说,“既然真品已经换回来了,正常拍卖就好,你为什么要自己拍回去?是想看我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前一天的谈判起作用了吗?”
“不是。”姬文川头疼地说,“是你说我把杯子拍回去,你就做我的艺术顾问。”
乔清许才不信这个狗屁理由:“你难道还真稀罕一个艺术顾问吗?”
姬文川拧着眉头:“我怎么不稀罕?”
乔清许:“……”
他怎么这么不信。
“我现在确实很需要一名艺术顾问,你是最适合的人选。”姬文川又放平了语速,“看到那边的行李了吗?我需要你马上陪我去出差。”
乔清许狐疑地问:“去哪儿?”
“东京。”
“……”
“等等。”乔清许打断了姬文川,“之前我们谈的条件是,你把赝品拍回去,我才做你的艺术顾问。现在赝品换回了真品,我本来就不用良心上过不去,你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姬文川第一次发现这小朋友还真是精得不行:“你这小狐狸要不要这么会算计?”
“现在是你需要我,姬先生。”乔清许平静地说道,“你把我丢在困境中,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想要我做别的事,那肯定不行。”
姬文川听出了乔清许的话外音,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我确实有一个条件。”乔清许抿了抿嘴唇,语气郑重了不少,“就这一个,你答应我,我就做你的艺术顾问。”
“你说。”姬文川说。
“我们先结束上一段‘合作关系’,然后再开启新的合作。”
这段时间乔清许想了许多,有关理想的,有关现实的,有关姬文川和他的。
虽说是姬文川让他身处困境,面临了人生中最大的难题,但不得不承认,也多亏了这次遭遇,他才彻底认清了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
他还是太理想化了,急功近利,想要一步登天。
但登天之后又怎样呢?他根本没有做好踏入这个世界的准备。
还记得跟姬文川吃早餐那次,他很轻易地说出了“正直”这个答案。
但事实是,当难题真正摆在他面前时,他才没那么轻松,甚至还产生了动摇。
说的永远比做的容易,正如那句老话所说,只有经历过现实的毒打,才有可能真正成长。
乔清许也不算经历了“毒打”,但他确实见识到了现实的无奈。
在身处困境的这几个日日夜夜,他不停地推翻自己的想法,绞尽脑汁地想要找到出路,走了很漫长又很艰难的一段心路历程。
到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他该摆正自己的位置,多大能力做多大事,这样才不至于再次陷入这样的困境当中。
至于他和姬文川……
生气归生气,但他其实是不怨姬文川的。
两人的地位本就不平等,姬文川做事自然不会把他的感受放第一位。
所以,在拍卖会开始之前,乔清许就已经萌生了这个念头,他想要结束这段不平等关系。
尊重不是姬文川理所应当给他的,而是要靠他自己去赢得的。
现在机会正好摆在眼前,他免费给姬文川做艺术顾问,那通过这场拍卖获得的各种好处,也不算是他白嫖来的了。
姬文川自然听懂了乔清许的意思。
结束上一段合作关系,不就是结束情人关系吗?
姬文川不否认他没提前告诉乔清许真品已经换回来的事,是因为享受。
但他享受的不是什么事情按他设想中发展,而是他觉得拍卖会上的心照不宣,是一种情趣。
这话他也没法说出口,因为小朋友正在气头上,只会又说那是他的恶趣味。
而且他必须承认,当时他确实忽略了小朋友的感受。
“你确定吗?”姬文川缓缓问道,“上一段合作关系并不影响你成为我的艺术顾问。”
“影响。”乔清许说,“我不想被你当成玩物。”
“……”
这都什么跟什么?头疼。
姬文川确实是把乔清许当作最喜欢的藏品,也确实喜欢逗弄,但怎么说得他好像跟个大恶人似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不,姬先生,现在是你考虑。”乔清许说,“或者你另外聘请个艺术顾问吧。”
这小东西又在要挟他了。
姬文川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他好像生平头一回,被情人给甩了。
这件事姬文川一直瞒着乔清许,直到最后乔清许才得知,生气也是理所应当。
本来以为多哄两句就能哄好,谁知小朋友想些乱七八糟的,搞得他都不知该怎么解释。
“你身上的印章洗掉了吗?”姬文川问。
“在发现是赝品的时候就洗掉了。”乔清许说。
有点可惜。
以往的情人姬文川并没有当藏品看待,也不会生出想要盖章的念头。
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新爱好——或者说,小朋友口中的“恶趣味”,结果还没玩上多久就不能玩了。
“好吧。”姬文川向来不喜强求,“我答应你。”
“那么从今天开始,”乔清许说,“希望姬先生你以后不要再叫我小朋友了。”
小东西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果然还是宠过头了吗?
姬文川暂且说道:“都依你。”
“然后关于艺术顾问,”乔清许又说,“应该需要签合同吧?我需要明确一下我的职责范围。”
明确职责范围,言下之意,超出范围的事情就不会做。
“乔清许。”姬文川皱起眉头,沉下脸来,“让你恃宠而骄,不是让你跟我划清界限。”
毫无预兆被凶了一句,乔清许不由得缩了缩肩膀,有些心虚:“可是我们现在是新的合作关系。”
“即便如此,你在我这里也是特殊的。”姬文川仍沉着脸,语气也不似往常柔和,“如果你这么想跟我划清界限,那也不用跟我去出差了。”
划清界限是不可能的。
这一场拍卖下来,乔清许收获了不少好处,以后的工作只会越来越顺。
反观姬文川,在床上费心费力包教学,到头来也没真正享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