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正是敏姨下意识的反应,变相证明了池一鸣所有的猜测。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他轻声安抚着敏姨的情绪,直到人稍稍平静了些才又劝说对方回去休息。可敏姨并没有答应,他们站在卧室外,直到医生结束治疗走出来告诉两人没什么问题后,女人才长舒了一口气。池一鸣趁机劝道,“敏姨送了医生之后就回去好好休息吧!闻翼这儿有我守着。”
好说歹说了几轮敏姨才叹了口气点头答应。
池一鸣返身回了卧室,顺手锁上了房门。他提步往前走,路过闻翼床边的时候却没有停留,而是直直朝着最早住的那个隐蔽的小房间去了。门没有锁,他拉开门走进去,带着不一样的心境,他抬头将不大的房间看了一圈。
这种逼仄的空间他住几天都觉得憋屈难受,如果是十年不曾踏出一步…池一鸣只是想象了下就觉得一股窒息感和呕意涌上喉间。
不大的气窗加装着无法自由开合的百叶窗,从这里看向外面,所有的景象都是被切割的。
池一鸣攥紧了拳,忽然重重一拳锤了上去,他顾不上手被扇叶的边缘划伤出血,几乎是用尽全力朝那碍眼的窗户砸了下去。
一拳一拳、直到窗户被砸得四分五裂,夜晚的凉风肆意灌进小屋内,池一鸣才慢慢平静下来。
滴答、滴答…寂静的夜里,是手上鲜血顺着指尖递落地面的细微声响,池一鸣直直站着,像是丝毫感受不到手上的疼痛。
“…该死!”
第45章 意外融洽
打碎房间玻璃这样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闻翼,更何况池一鸣守在他床边,手指关节处那些深可见骨的伤痕饶是Alpha的恢复力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完全恢复。
闻翼看到了,但他却没有多说什么。
池一鸣不知道男人是病得没精力管,还是已经猜到了他砸玻璃的原因。毕竟他自己都能顺着旁人的只言片语还原当年的事,闻翼作为亲身经历的当事人,不可能猜不到其中原因。
不过闻翼不提,池一鸣也不会主动揽这些‘责任’。猜测尚未被证实,之前他所经历的一切也都是真实的,至少目前他与闻翼之间远没有达到那么融洽的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睁眼看到你在床边…真意外。”
“类似的话你昨晚上烧糊涂的时候也说了,不过我更喜欢昨晚上的说法。”
闻翼听了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转头看向池一鸣问道:“那昨晚的我是怎么说的?”
“你说看到我守着你很欣慰、还说自己一厢情愿什么的…总之比现在让人窝火的口气好太多。”
池一鸣当然不是在和闻翼打情骂俏,而是要利用闻翼生病记忆模糊的这个空子为自己和妹妹争取到更多‘自由’。
尽管这仍然是带着枷锁、以顺从换来的有限的‘自由’,但比起此时此刻毫无意义的Alpha的自尊和骄傲,他宁可用这些东西换些实在的好处。
“好吧。我确实很欣慰,至少醒来的时候你的手没放在我的脖子上。”
这话说得耐人寻味,池一鸣面上表情不变,淡定回道:“谢谢提醒,下次我会考虑真的掐下去。”
“呵呵。”
“闻翼,你为什么会答应我妹妹为你做事?”池一鸣没有纠结于男人暧昧不明的态度,而是将压在心头的问题说出,虽然他更想直接问养父的事,但理智告诉他,对方并不是最合适的答疑对象。
闻翼躺靠在床上,微微眯起眼,想了一会儿才开口答道:“那是个很聪明很可爱的姑娘,口才也很好…虽然她来找我的初衷是为了帮你,但就我个人的私心而言,我觉得那女孩可以走得更高更远,她只是缺一个成长的机会。”
“你…想把年年留在界内?”
闻翼很诚实地点了点头,他睁开眼再次看向池一鸣,那眼神无比认真。
“你作为她的哥哥应该比我更明白她的聪明,在混乱的界外,她的才能会被淹没…我觉得可惜。”
界外没有法则与秩序,聪明和智慧只能成为生存技能的附加项,想要在那种充满了野蛮和危险的地方活下去,身体素质和战斗能力才是唯一的资本。不仅仅是池年,池雯和付倾那样的Omega,他们在界外注定只能成为Alpha的附庸、甚至是累赘。
这一点,池一鸣比谁都要清楚。所以当池年向他提出自己也要尽力帮忙的时候,他才不忍心拒绝妹妹。
然而嘴上他却不愿意落下风,下意识反驳道:“那枪姐呢?那也是个Omega,但她的实力完全不比Alpha差,只要有时间…”
和闻翼唱反调几乎是一种本能了,但话越说、池一鸣就越没有底气,因为这个假设他并没有任何把握。
“一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Omega能够违抗生物本能压制Alpha需要经历多少磨难考验?”闻翼的声音因为生病少了些中气,但字字掷地有声,“与其说枪姐是个商人,不如说她是组织头目。就我掌握的情报来看,她原本是某个家族豢养的特殊人群,和你之前看到过的那些宠物一样的出身,只不过培养的方向不同。”
“你们的秘密武器?”
闻翼摇了摇头。
“难道不是?”
“我是说我不知道。本来也不在十三家族之列,绞尽脑汁想挤到上面来分一杯羹,只可惜他们家族的主要成员全部离奇死在了同一个晚上,这个事就不了了之了。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毕竟枪姐比我年纪大很多,那个家族没得无声无息,事后也没有人去追查,谁知道呢?”
闻翼说得轻松,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知道、只是猜测,但池一鸣对闻翼有一定的了解,如果不是笃定的信息,男人是不会这样说出来给他听的,那么大概率这就是枪姐的过去。
“那你呢?你不也是对Alpha的信息素免疫?”
闻翼听了却笑着反问:“我哪有?之前每次你释放信息素,我不是也全身战栗,一时被压制着?”
“正常Beta只会因Alpha的信息素而顺从、畏惧…不会兴奋!”
在不考虑社会阶层、只论基因性别强弱优劣的情况下,Alpha和Omega毫无疑问是凌驾于Beta之上的;而AO对比之下,Alpha则是绝对强势的存在,这是刻在基因里的强弱关系。
闻翼嘴角的弧度从刚才起就没有落下去过,闻言反问了一句:“所以…你是希望我表现得顺从?”
“我没有那么说,你在顾左右而言他。”
“你很好奇?”
池一鸣皱了皱眉道:“是我在提问。”
“呵,好吧。其实我不说那么详细你也应该能猜到,我只能说和闻鼎天的魔鬼教育有关,除此之外,我并不想回忆太多。”
是人就会有不愿提及的逆鳞,像闻翼这样的人更甚。
池一鸣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事实上,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忽然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池一鸣突然笑了一声,这倒让闻翼来了兴趣,直勾勾盯着床边的青年。
“想到什么了?”
“你。”
池一鸣的回答过于直白且意外,闻翼脸上露出片刻的呆滞,随后摇头笑了几声。只不过他身体还有些虚弱,开怀笑了几声就被连连呛咳打断。
“喏。”池一鸣淡定拿过床头柜上的壶,倒了半杯晾好的温水递过来,“你只有在这种时候才像个Beta。”
闻翼靠坐在床上,安心享受池一鸣罕有的‘体贴照顾’,双手捧着水杯,歪头瞧着他笑。
“你刚刚为什么会想到我?”
池一鸣半转过身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润润嗓子,把人晾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因为病了的你难得能说几句人话,我倒是挺希望你能多做两天‘正常人’!”
“哈哈。如果我病一病能让你变得这么可爱,那我一直‘病’下去也不是不行。”
池一鸣听得皱起了眉,问道:“你用这种词来形容一个Alpha不觉得恶心吗?”
闻翼则是坦然答道:“我喜欢刚刚那样的你,所以我觉得你可爱,这有什么不对吗?又不是只有娇小玲珑才能说可爱的。”
“歪理。”
闻翼很享受池一鸣现在和他相处的状态,也可能因为人病着、少了些精力,总归今天醒来之后,他表现得一直很随意平和。
“所以…你特意守在我身边,是想要得到什么?”
同样对于池一鸣来说,此刻的闻翼格外好相处一些。也许就是因为太有迷惑性了,以致于当闻翼话锋一转,言辞突然犀利起来时,他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池一鸣失了先机,表情已经露了破绽,这时候言语的掩饰已经失去意义。他叹了口气,开门见山道:“我想让年年有机会出去走走,作为交换条件,我可以留在这里陪你。”
闻翼挑眉道:“你已经学会自己把交易条件补全了?倒是省了我一些事。”
他的话到此为止,池一鸣等了许久也没见闻翼有继续说的意思,拳头不由攥紧了些。
闻翼抬头看了看天花板,未置可否,过了一会儿竟慢慢闭上了眼。
池一鸣一直盯着他,见状刚要将人唤醒,下一秒闻翼却先一步开口。
“明天有个重要的人你去见一见,不出岔子的话,之后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当然,前提是不能损害我的利益。”
“可以。见谁?”目的初步达成,池一鸣回答得很干脆,这种情况下见谁都是一样的。之所以问,不过是怕闻翼给他设圈套,到时候事没办成可就得不偿失了。
闻翼却道:“见了你就知道了。说什么问什么都行,出不出岔子,事后我会向对方询问。”
“好。”条件提得太轻松也是蹊跷,池一鸣已经习惯用闻翼他们的思维模式去思考一件事的利弊了,但他却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第二天池一鸣按照闻翼前一晚通知的时间早早起床,同一间卧室内,闻翼睡得还很沉,池一鸣拎着外套关门出去的时候他还没醒。
走楼梯下到一楼,陪同的人已经到了,是闻跃新。
看到来人之后,池一鸣已经对今天要见的人有了个大致的猜测,不是周炜,那就与生意无关。
敏姨正招待着闻跃新,青年坐在池年的斜对面,对人偶般漂亮精致的Omega女孩很好奇,而池年只是客客气气向打量她的男人点头致意了下便不再关注,只低头吃敏姨为她准备的早餐。
“呦~一鸣,起了?”
闻跃新看到池一鸣依旧十分热情,仿佛宅邸的主人一样招呼着池一鸣坐过来吃饭。池一鸣淡定走到池年身边的座位坐下,与闻跃新的位子正对着。
“一鸣,这是…你妹妹?”
“嗯。”
“好漂亮!”闻跃新从不吝惜对人的夸奖,他脸上总是笑眯眯的,但却与闻翼那种不达眼底的笑意不同,是发自内心的快乐随和。
池年停下夹菜的手,抬头看向青年,礼貌点了点头道:“谢谢。”
闻跃新又感慨了好几声才消停下来,转头问道:“堂叔呢?没起吗?”
池一鸣将撕开的面包丢入口中咀嚼,点头含糊应了一声。等嘴里的东西吃完了,才出声解释道:“炎症一直反反复复的,敏姨说他这两天白天都昏昏沉沉的,睡得时间更多。对了…今天要去见谁?”
“嗯…界境委的陈长官。”
闻跃新完全没有隐瞒,直接就回答了。
倒也不算陌生人,池一鸣应了一声后便不再多追问。他目光微沉,脑中回忆着与那位陈长官有关的一切,一边思考着闻翼让自己见那位陈长官的用意。
出发去目的地的车上,闻跃新向他解释了一大早就去会面的原因。
“陈长官最近比较忙,界内各个委员会最近憋着劲儿要搞点事,陈长官手里掌握着宪兵团,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到了委员会的大楼,我就不能跟你进去了,毕竟你是代表堂叔,我只是个司机兼秘书。”
池一鸣坐在副驾驶,闻言应了一声。他头看向窗外,装似无意问了句:“对了,这阵子好像没看见荣嘉,他人呢?不是一直应该在闻翼身边?”
闻跃新开着车,视线也没转过来,随口就答了句:“荣嘉?堂叔没跟你提吗?”
“还没。”
“嗐!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前阵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堂叔给他关禁闭了几天。之后人放出来就被派出去打理‘蛛网’的事去了,我猜是和闻晖他们家的事有关,自从你代替堂叔到处跑之后,他们一家跳得最欢。”
池一鸣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反问道:“被我拿墨水瓶砸破头的那个?”
“哈哈!你还真敢说!对,就是他,他是前代家主的堂弟。我听我爸他们说,堂叔被他爸关起来的那几年,闻晖没少整幺蛾子,等了一年多也是该和他们家算笔账了!”
池一鸣敏锐捕捉到了禁闭的字眼,保镖派出去办事很正常,但把最忠心的保镖关禁闭…这其中的缘故就值得人探究了。
思考的功夫,车子已经开到了目的地附近。
向车窗外望去,三栋耸立的高楼,中间几层通过栈桥连通着。大楼四周用铁栅栏围起,相隔一段距离便有两三名把守的宪兵。
闻跃新将车开到了安检的岗亭旁,面对宪兵队员的盘问,青年有条不紊地拿出准备好的手续文件并报上了闻氏的名义。
“陈长官在A座,只能一个人进。一楼大厅报名字,会有人领路。”岗亭的宪兵在检查登记之后递了一张通行证过来,算是证实了闻跃新刚刚说的只有一人能进的说法。
池一鸣是第一次到界内真正的权力机关,也是此时此刻才深有感觉。哪怕是作为十三家族的家主来的,到了这种地方也没有什么特权,一样需要提前办好各种通行的手续。
闻跃新将车停在指定的位置,遥遥指了指中间那座大楼。
“中间那座就是主楼A座,报堂叔的名字就行,加油!”哪怕是如此严肃的气氛,也丝毫影响不到闻跃新跳脱活跃的状态,他拍了拍池一鸣的肩,俏皮得为对方鼓着劲,其实为什么要加油他自己也不知道。
池一鸣拿着通行证下了车,他深吸一口气,提步往中间的大楼走去。
在此之前他已经从闻跃新和周炜那儿了解到了界内的委员会机制,虽然听起来不像是权力机关,但在界内,诸如宪兵团、境保局等实权机关的上层对应着有相同职权的委员会。因为界内并没有统一发号施令的领导者,所以各个委员会的高层就是界内的掌权人。
不过由于历史经济等原因,界内现在实际是由十三家族和各委员会共同控制、他们彼此之间又互相牵制达成一种微淼的平衡,也因此十三家族不是贵族、却胜似贵族。
顶着闻翼的名义,池一鸣登记后等待了一会儿就被人领着坐上了电梯。领路的是个面无表情的Beta女性,除了职责之内的提醒多一个字都没有。这里的人仿佛也和大楼整体的氛围融合在了一起,肃穆却有几分窒息。
那位陈长官的办公室在二十三楼,还不是顶楼。电梯门一开,池一鸣就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免控。
很巧的是,拍卖会那天,他见过对方。
年纪和他相仿的青年浑身是刺,不过今天再看到对方,似乎因为是深处大楼之内,青年显得沉默了些,只是从领路的人手中交接过了访客,随后便带着池一鸣往里面走。
走到一处办公室门前,青年停了下来,等待了几秒后他抬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人出声允许后,他才推开门走进去。
“长官,闻氏的访客到了。”
“辛苦了,你先出去吧。”面容和善的中年人微笑着点点头,在副手关门离开后看向池一鸣,眼神中没有丝毫意外。
男人抬手示意池一鸣坐到对面,随后正色道:“虽然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但正式见面还是第一次。自我介绍一下,界境安监委员会副长,我姓陈…陈北。”
虽说是界内执政的高层之一,可陈北说话做事没有半点架子。
他的长相并不算出众,但看久了却很顺眼,如果抛开委员会副长的身份,男人看起来就像个和蔼慈祥的邻家大叔。
不过池一鸣和闻翼那类笑面虎接触得多了,对于界内所谓的‘高层’自然而然都带上了一层怀疑的滤镜。所以即使陈北表现得很随和,他也没有放松警惕,落座之后公事化地说道:“陈长官幸会,我姓池,不过我想闻翼已经跟您提过我了。”
陈北笑了下,颔首道:“闻家主提过你,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其实昨晚接到消息说换你来,我还有点意外…不过现在我能确认一件事了。”
“什么?”池一鸣下意识皱起眉。
男人双手交叉置于办公桌上,端正坐着看向面前的青年,不答反问道:“池鹏…是你什么人?”
听到养父的名字,池一鸣的神经绷紧了,他最真实的反应尽入陈北眼中。
不需池一鸣回答什么,陈北已自顾自答道:“看来我们都没有弄错。”
原本的僵局在男人开口后有了解开过去秘密的契机,池一鸣盯着对方,表情严肃答道:“池鹏是我的养父。陈长官既然知道,能否不吝告知?我的养父…为什么会被判为重犯,又为什么会连名字都被界内彻底抹去?”
虽然还不确定,但池一鸣面上表现得非常淡定,他将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的信息碎片糅合到一起,以笃定地口吻向男人提问。
陈北目光微沉,随后缓缓解答道:“说起来这事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那时的界内比你现在看到的要窒息很多,所以也滋生了很多自由组织。他们结合起来对抗十三家族,这其中动静最大、影响最深远的是个叫‘鹰’的组织。很巧的是,这个组织的核心成员也是十三人。后来因为发展得过于迅猛,也成了最先被十三家族剿灭的组织。而传闻…鹰的领导者就是池鹏,也就是…你的养父。”
“传闻?”
见池一鸣提出疑问,陈北叹了口气,诚实回应道:“因为当时鹰组织总共抓到处决了十一人,负责讯问的闻家只知道先期被逮捕的十一人都不是组织的领导者。而当时池鹏和另一名成员外逃,你的养父逃到了界外无法追踪,另一人则被击毙。闻鼎天没有从被击毙的人身上搜寻到任何可用的线索,对外只公布池鹏是鹰组织的首领,当年就以十二名核心成员处死、持续通缉组织者池鹏作为最终结果了。至于你搜不到你养父的事也是正常,鹰组织当年造成的影响很大,十三家族称之为大叛乱,作为鹰的首领,池鹏的过去自然被他们完全抹去了。”
陈北提及的过去也算是在池一鸣意料之内,唯一意外的是养父过去居然在界内掀起了这么大一场动乱。但转念之间,他又捕捉到了这其中一点和他猜想完全相反的关键点。
“陈长官刚刚说…闻氏负责讯问抓捕?”
陈北点了点头道:“鹰组织当年做的事试图颠覆Beta在界内的统治地位,又因为他们影响太大,以至于原本被洗脑后臣服认命的Alpha和Omega也开始反抗不公平的人生。这无疑动摇了十三家族最本质的利益,尤其是那些一直坚持打压和抹杀AO存在的保守派。捕杀鹰组织的事不仅仅是他们负责,还是闻鼎天挑得头。不过事做得太过也会有报应…就比如他的儿子在那次追捕活动中受伤卧床很多年,虽然成为功臣却一生离不开拐杖轮椅,再比如闻鼎天风头过盛,被自己的同伙背刺,闻氏跟着一蹶不振之类的…呵!”
提起闻鼎天,陈北脸上也是毫不掩饰的不屑,这一点上倒和所有提到闻鼎天的人反应一致。然而所有有关闻翼的细节却有着截然相反的版本。
按照闻跃新和闻翼等人的说法,是闻鼎天打断了自己儿子的骨头并关了几年,可在陈北这样的外人眼中,闻翼是追捕鹰组织的功臣,伤是那个组织的人造成的。两个说法放在一起,池一鸣更偏向于前者。
闻翼之前曾有过几次透过自己仿佛在看什么人,现在想来,闻翼对于养父遗物的在意,给他权力和身份的异常举动更可能是因为认识他的养父。而前天晚上高烧时闻翼呢喃的话语也有印证了池一鸣的想法。
闻翼很大概率以前和鹰组织有过密切关系,甚至暗中提供过帮助。可因为被闻鼎天发现,间接导致了鹰组织覆灭,自己养父被迫出逃。而闻翼自己也因为帮助外人颠覆自己家族的行为而被亲生父亲打断骨头关起来惩罚,所以才会在意识模糊时不停说着对不起,而前晚他迷糊念的应该就是当初鹰组织被杀害的核心成员。
困扰许久的疙瘩突然解开,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无比通畅,可池一鸣的心情却变得复杂起来,他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情感面对闻翼。
“看起来,你心中的困惑已经全解开了。”
耳边突然传来的人声唤回了池一鸣的思绪,他调整好状态,抬头直视陈北,此时的他目光清明。
“陈长官,我很好奇。”不再执着于养父的过去后,池一鸣的思绪变得清晰了不少,他看向男人,态度由被动变为主动,“您这么‘好心’告诉我养父的事,又是什么立场、什么目的呢?”
陈北见他提问突然变得凌厉,不由摇头轻笑道:“我不知道池鹏是怎样的人,但我却能肯定你现在的样子很像现在的闻家主。”
池一鸣神情未变,淡定抬眸,再次开口道:“现在我还安稳坐在这里…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陈长官的立场也与这里相反?”他抬手向下戳了戳桌子,话里所指却是宪兵团和境保局的上级…界境安监委。
“哈哈。我该说不愧是当年鹰组织首领的孩子吗?”
陈北笑了笑,虽未直接回应,却也算是默认了。
“那…陈长官想要什么?或者说你想要闻氏做什么?”池一鸣清楚自己并不具备这么大的价值,而且陈北初次出现也是直接找上闻翼,自己至多只能算是对方布局中的‘意外之喜’。提起这个,他还没忘了拍卖会的事,“九百万…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忙才配得上这个价值的交易?”
陈北看向池一鸣的目光有了些许变化,他挑眉,腿向前撑了下,座椅的底轮带着他人向后滑了一段距离。
男人放松仰靠着,再抬起头时,方才儒雅和蔼的形象不复存在。
他还是那个他,但双手抱臂,嘴角勾着笑,眼底却压抑着疯狂,俨然变了一个人。又或者说……这才是陈北最真实的模样。
池一鸣警惕起来,因为陈北表情变化的一瞬,他感到对方整个人的状态和气场也彻底变了,那种令心头一沉的危险感让他不由绷紧了神经。
陈北见状却笑笑,他长舒了一口气,凌厉的姿态略有收敛。
在池一鸣的注视下,他随手拉开身边带锁的抽屉,分两次从中取出两样东西拍在桌案上。是一把造型奇特的枪,以及…一盒子弹,池一鸣在扫过那东西的一瞬目光停留在了子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