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候在沙发?边不动声色,只垂眼暗自可惜, 那可是一套紫金宋瓷茶件,世间仅此一件。
察觉到电话那头?的动静, 赵叔虽迟疑, 但还是把?方才?那事又说了一遍,这次更加详尽:“方才?二少带了一人回来, 是个?与他同龄的男生,举止亲密,身上还沾了酒气。”
他这话说的保守了,但老?爷子一听就明白,贺晁那帮年轻人平时惯会干什么, 喝酒打球找乐子,哪一样在他眼中都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做派。
一听这话,老?爷子彻底坐不住了, 他一手拐杖把?大理石的地砖捣得?震天响,力道之大到整个?一楼都有回响, 中气十足。
与老?人和蔼面善的外表不同,一开口就是粗言粗语的叫骂, “好他个?贺晁!老?子让他去江市好好反省,他倒好,乐不思蜀得?很,还敢直接把?人往家带!”
电话那端的赵叔沉默,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关了门,走向厨房,准备醒酒汤。
侍女终于看?不下去,上前劝道:“老?家主,注意身体,医生叮嘱您切忌情急动怒。”
老?爷子一手抚在胸口,另一只手的拐杖狠狠地拄地,气得?脸都染了急红,脸上皱纹抖动着,“气死我了,我看?他哪天非要气死我才?好!”
侍女沉默不答,只拿出了早就备好的药,安静立在一边。
这时,一人顺着楼梯走下,见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笑着说道:
“可是又有贺晁的消息了,爷爷。”
老?爷子转头?看?到他,气得?冷哼一声,又对电话那头?的赵叔叮嘱了几番,这才?挂了电话。
来人身材高大,只穿了一身简单的家居服,额前头?发?放下,在客厅明亮光影的映衬下,那副与贺晁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温和又沉静,唇边带笑,硬挺与精致完美糅合,显出了一股超然脱俗的斯文绅士来。
老?爷子接过侍女递来的药,就着温水吞下,末了才?分出一个?眼神去看?在他身边落座的青年,明显还压着火,没好气道:
“我只当他不学无术,整日只知吃喝玩乐,现在去了一趟江市还学会玩男人了,不知悔改!”
青年不赞同地摇摇头?,一手抚着老?爷子后背顺气,“您先别动怒,这事指不定是个?误会,贺晁他虽然心思不在读书?学习上,但他聪明,也?有分寸,只是带同学过个?夜也?……”
听他提起那个?兔崽子,老?爷子就来气,也?不像是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倒还中气十足地打断他,“放屁!你见他什么时候往家带过那些个?发?小,他在外面玩的再混也?不会随便往家带人,不用再替他解释了,都是你这个?当哥的给惯的。”
青年这下真是无奈了,又没办法反驳,硬挺的眉眼化了霜雪般泄出一丝柔软,苦笑解释,“爷爷,怎么又怪到我头?上了,您跟贺晁,一个?老?顽童一个?小顽童,这叫隔代传。”
老?爷子重?重?地哼了两声,火来的快去的也?快,说的话不痛不痒,“我带你们?兄弟两人长这么大,就显你最让我省心,明明是亲兄弟,性子却养的半点?不相像……”
青年淡笑着听,听老?人家嘀嘀咕咕拧着眉骂,骂着骂着扯回到贺晁身上,突然出声喊他名字:
“贺峤,”
青年应了一声,就见老?爷子眉毛一竖,拄着拐杖放狠话:“我话放这了,那小兔崽子要是敢把?人领到我面前来,我打断他的腿!”
眼见老?人色厉内荏,贺峤笑着摇摇头?,替他记下了,“那我可记住您说的话了。”
过了会,似乎见贺峤没有什么别的反应,老?爷子面上挂不住,又嘟嘟囔囔地说道,“改明,小言不是要去江市出差,让她顺道去看?看?那臭小子。”
“是是是,我知道了。”
赵叔的醒酒汤很快端上了楼,贺晁把?李佑安置到了隔壁的客房,因着庄园常有人打理,客房很干净规整,丝毫不显陈旧落败。
把?人放在房间里,贺晁就松了手,看?李佑自己坐到沙发?上,脸色还白着,皱眉缓解头?晕目眩。
相对无言,待房间真的安静下来,庄园死寂的冷清扑灭了贺晁的不清醒,让他陡然后悔了起来。
怎么就把?人领回来了,当初就该把?他送回家……不对,他凭什么送李佑回家。
麻烦精。
内心一阵烦躁窝火。
对面就是窝在沙发?上的瘦弱少年,贺晁不再看?,想要起身出了房门,却在门口撞上上楼的赵叔。
拧眉思索了几秒,贺晁一把?接过醒酒汤,又疾步走回了客房。
赵叔没走,就立在门边,看?贺晁满脸不败动作粗鲁,却在靠近李佑后,刻意收敛了暴脾气,瓷碗磕在实木茶几上,很轻的一声。
“起来,把?醒酒汤喝了。”
贺晁拧着眉,居高临下看?着瘦弱苍白的单薄少年。
李佑终于睁眼,微仰了头?去看?眼前逆着光,身形高大的男生,一言不发?地抿了抿唇,探手端起茶几上的瓷碗,小口小口地喝。
放下瓷碗,他垂下眼不看?他,嗓音闷闷的,“……谢谢,麻烦了。”
贺晁默不作声,却也?没再说什么,压着眉间又不知从何而起的烦躁转身,丢下一句:“我走了。”
李佑默不作声,眼前人看?着像是心情又不好了,一阵风般从眼前掠过。
然后推着还站在门口的赵叔一起出去,顺手关了门。
一碗热腾腾的醒酒汤下肚,李佑揉了揉还微微发?热的脸颊,低头?打量着自己。
第?一次夜不归宿,也?没什么准备,不好再麻烦贺晁,李佑打定主意今夜先凑合睡下,明日回家再洗澡换衣。
简单洗了脸,又在客房找到一套新的牙具,李佑脱了外衣,慢腾腾地躺到床上盖好被子。
心中还在思索着搞不懂贺晁,想着想着便沉沉睡去了,暖气很足,鹅绒被柔软不贴身,一夜无梦。
没有熟悉的闹钟声起,李佑睁眼时已天光大亮,他急切地从床上起身,四下环顾了一圈,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不是在家里。
那口气又缓缓吐了出去,下床洗漱,穿好衣服,确定自己看?起来干净整洁后,李佑第?一次踏出了这间房门。
昨夜光线昏暗,加上头?晕目眩,李佑并未看?清这庄园全貌,白日得?见,才?发?觉这主楼大得?离谱,李佑站在这走廊前,地毯铺展,左右两侧延伸到尽头?,恍然间仿佛置身于酒店。
愣了会,李佑才?找到楼梯缓步走下,他动作放得?很轻,显出了第?一次来到陌生环境的无措,转过直上直下的楼梯,李佑步入客厅。
开放厨房有一戴着围裙忙碌的中年男人,李佑向前又走了几步,才?出声打招呼:“您好。”
赵叔回头?,见是昨日贺晁带回来的小客人,忙点?头?一笑,姿态温和,“休息的怎么样?”
提起这事,李佑就尴尬,不打一声招呼地住进别人家,甚至连长辈也?没有打过招呼,实在是太过失礼又没礼貌,他捏了捏发?烫的耳垂,声音低了下去,“很抱歉,昨夜突然到访,我叫李佑,是贺晁的……同学。”
闻言,赵叔不动声色地抬眼去看?李佑,这次是上下扫过一遍,暗含打量意味。
他看?人一向很准,这少年性格并非伪装。
他心里暗自差异,这样温吞的人居然能和二少玩到一起?
不过,倒也?不能用刻板眼光来看?人,几个?瞬息,赵叔便不再多想,看?他一副要走的模样便招呼道:“坐下吃完早饭再走吧,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
李佑急切摆手,谢绝这番好意,“不必,我向外走走,自己打车就好。”
赵叔不再多言,却是身后传来一道慵懒沉哑的嗓音,落在在这鸟鸣清脆的空旷大厅中,钩子似的往人耳朵里钻:
“这方圆一公里荒无人烟,你打算靠着两条腿走到市区?”
楼梯上响起提提踏踏的脚步声,来人嚣张至极,又长手长脚,几步越过李佑,揉搓着乱糟糟的短发?,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向餐厅的长桌。
一楼的落地窗帘已尽数大开,散漫的日光跃过高大的窗淌进室内,将偌大的空旷主楼映衬得?窗明几净,别处再无人声,只有厨房飘来一点?勾人香气。
沉默间,李佑已迈步走向餐厅,正巧赵叔正在布菜,把?几个?盘盘碟碟的东西?摆满了三分之一的长桌。
事已至此,再推脱越发?显得?矫情,李佑不再客气,落座就餐,他吃饭安静,贺晁也?并未主动搭话,三人一时相对无言。
赵叔做得?中式早餐,厨艺很好,李佑多吃了几只小笼包,放下粥碗后还有点?意犹未尽,擦了擦嘴角,乖巧向桌上唯一的长辈道谢:“多谢招待,给您添麻烦了。”
赵叔不是多话的人,只微笑颔首,李佑也?明白,感谢的话点?到即止。
却不想另一人似有不满,“怎么不谢我?”
赵叔与李佑同时抬头?看?去。
贺晁一口一半包子,直接把?盘子里剩下的几个?包子包圆了,他咬得?恶狠狠,咽下才?说话,眼睛瞥着李佑,琥珀色的瞳仁沾染一点?窗外的璀璨,清澈透亮,暗藏着凶光。
不知这人大早上又怎么心情不好,但李佑没跟他计较,他确实要道谢。
少年嗓音很轻,但却不弱,“也?谢谢你。”
贺晁咽下包子,单手端碗牛饮一般喝了一口海鲜粥粥,不急不缓地吃完了东西?,才?冷哼了一声,“没诚意。”
李佑:“……”
赵叔:“……”
二少何时这样龟毛了,难不成是江市水土不服?
第33章
吃过饭, 李佑要帮着收碗碟,被赵叔拦下,收拾好厨房,赵叔便?去?车库开车, 李佑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
他不?怎么玩手机, 昨夜完全?忽略了不告而别的事,今日再?看, 多了不?少?未接来电和?消息。
都是那三人的。
李佑给三人依次回了消息, 又翻看了今早的新闻,就听?院中响起两声鸣笛。
李佑起身往大门处走, 临到门口顿住脚步,回头去?看。
贺晁饭后不?知跑到了哪里, 扫视一周都没在一楼找到人, 李佑收回视线,推开门离开了主楼。
一辆纯黑的宾利慕尚停在台阶下, 车门已被打?开,敞开露出米白的开阔后座,李佑上车关门后,车辆平稳地行驶出了庄园。
远离了身后壮阔宏伟的复古庄园,李佑在心中小小地舒了一口气?, 似也远离了那密密匝匝将人包围的强势压迫。
一栋建筑,按理来说不?该有如此强的压迫,可?李佑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别的, 白日身处这偌大庄园,他竟感到了一丝心悸。
同时, 他也在心里不?可?避免地对贺家产生了一丝好奇。
原文中,有关反派贺晁的笔墨只在剧情中后期多了起来, 那时贺家已有衰败之势,是他站出来力挽狂澜,救大厦之将倾,可?却也再?也不?是曾经的恣意少?年。
可?有关更多的细节,李佑只寥寥扫过,并未全?部记住,他不?知贺晁为何会变成剧情中看到的那样。
甚至于,他只看到自己死后的部分剧情,连这万人迷小说的主角团名字都没看全?,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席卷,强硬地塞回了他十七岁时的躯壳中。
只最开始报了自己家的地址,车厢内便?一路无话?,李佑侧头看窗外,坐姿端正,在无人的私人空间,他也并未表现出任何懒散,他没注意,赵叔数次透过后视镜观察他。
门卫隔了老远就看见一辆宾利慕尚开来,急忙要开门,却见那车在门口就停了下来,后座车门打?开,走?下了一身穿校服的少?年。
门卫也是人精,在这高档别墅群作?安保,自然不?是眼瞎耳聋,这车是多年前就停产已在市面上绝版的复古豪车,车牌也大气?,不?管这车上的到底是不?是里面的业主,他也只有开门迎客的道理。
李佑走?向驾驶座,弯腰向赵叔打?了声招呼,不?失礼仪地向他道别后,便?迈步向小区内走?。
路过门卫,还淡淡打?了一声招呼。
李佑暂时将有关贺晁的一切抛到脑后,不?去?细究他这个人和?他做的事,多想无益,眼下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
回到家时,李佑再?次感到了佣人看向他时各位怪异的眼神,他不?解,换了鞋走?出玄关。
今日周六,以往这个点家中见不?到什么人,但今日走?进客厅,李佑一眼就看到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李年。
他没动,在原地顿了几秒,思索着要不?要主动打?个招呼。
愣神间,林叔自餐厅走?出,看到李佑的身影一愣,继而主动出声:“小少?爷。”
这一声吸引了李年的注意力,他回头,看到李佑就站起了身,惊讶道:“回来了?你昨晚不?告而别,把我和?楚之昂吓了一跳。”
李佑抿了唇,终是开了口,“二哥,昨晚是我身体不?舒服,正好撞上了贺晁……”
他并未细说,想来傅丞昨夜也并未把实情相告,李年见他这样说也没什么异样,上下一看他,关心了几句后,就拎着沙发上的书?包扔给李佑。
李佑愣愣接过,跟林叔打?好招呼,转身正要上楼。
却不?想他回房间的路上一波三折,转眼又遇上了疏离冷淡的大哥。
李佑这才想起,大哥李尧周六总会休息一天,不?用去?公司,眼下正是下楼用餐的时间,是他回来的不?凑巧了。
他主动喊人,“大哥。”
李尧早就听?到了楼下的动静,踏下台阶时正在整理休闲衬衫的衣领,垂下的视野里是少?年站在楼梯边的身影,黑发柔软,一动不?动地立着。
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却明显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也听?说了李佑联考冲刺考进年纪前一百的事。
他这幼弟,倒是越长大越有趣了。
沉吟中,李尧淡淡一点头,平时向来淡漠的性子今日难得多说了一句,嗓音低沉冷淡,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年轻人,多出去?玩玩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点到即止,不?再?多言。
木质调的冷香掠过肩膀,李佑愣愣抬头,看大哥高大笔挺的背影走?远,这才抬腿上了楼。
第一次在成年前作?出夜不?归宿的事,李佑内心还略有忐忑,但不?成想,回到家中竟没人追究这件事,父母不?见,只有大哥一反常态地主动对他搭了话?。
李佑没再?多想,回到房间后就去?了卫生间洗澡,擦干头发,就拿出单词书?来背。
一晃到了周日,父亲再?次提出了延续周日晚聚餐的要求,这次原因是为庆祝李佑联考成绩。
晚餐并未太过隆重,却也是用心准备了,席间,李佑看到了他许久不?见的大姐,李年也没跑出去?疯玩,一家人真正的坐下吃了顿晚饭。
李佑话?不?多,多是别人问他答,气?氛还算和?睦,因为有李年,也并未冷场。
“别说你们,我和?楚之昂最开始都以为李佑闹着玩呢……”
身侧是李年欢快的嗓音,李佑筷子夹起餐盘的虾仁,顿了顿,缓慢地咬下一口。
耳边那一贯肆意的闲谈笑语,没什么维护的意味,但仅仅是这样,也越发映衬出他的不?堪来。
李年从来都是这样一副样子,明明与他并不?亲近,却也纵容了他犯错替他隐瞒,做足了好哥哥的姿态。
李佑后悔了,可?是他没法再?亲口对李年弥补一句道歉,不?是以前世那个眼前一片虚妄的李佑身份,而是如今踏过死亡归来的李佑。
他知道,错从来不?在李年,事在人为,他不?会再?辜负任何人。
众人在餐桌上提起李佑的十八周岁生日,询问李佑的意见,李佑并不?热衷这些,全?权交给他们定夺,倒是李年嘻嘻哈哈,提起生日就凑热闹,拉着母亲一通讨论。
天气?还冷,但春日已初显征兆,第二日一早出门时,李佑看到花园里被母亲精心养护的海棠已探出小小花苞,打?着朵缀在翠绿根茎上,只在顶端露出一点嫩红尖尖。
今年冬天,又没落雪。
已接近三月,李佑换下了羽绒服与围巾,只在校服外套了一件鸦青棉服,一贯的纯黑长裤,白色球鞋,黑发柔软搭在眉间,简单的装束衬得少?年身板越发挺拔,长势如青松。
照常到了校门口下车,进入校门后,李佑与打?着哈欠的李年分别,先回了一趟宿舍。
清晨的校园内学?生稀少?,只有零星几个奔走?在宿舍与教学?楼之间,想着要去?宿舍放好随身物?品,李佑难得走?快了一些,但顾忌着上次慌张撞人的后果,他又缓下了脚步。
终于来到宿舍门前,李佑缓缓平复了呼吸,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小心翼翼地走?进昏暗的室内。
正对着门的那张单人床干净平整,被褥整齐叠好,还维持着李佑上周五离开时的原样,见状,他心下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进去?打?开衣柜。
想起到了学?校,不?可?避免要遇到贺晁,李佑内心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
解释,也没什么要解释的。
事后想想,李佑便?明白了贺晁只是心血来潮与傅丞较劲,又怕麻烦才把他领回了家,就像他先前顺手做过的那些小事一样,没什么特殊意味。
他犯不?着上赶着去?贺晁眼前讨嫌,维持好眼下的和?平就够了。
他已收回了对贺晁的奢望。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震动了两下,李佑拿出来一看,是熟悉的陌生号码。
他点进去?,果不?其然是姜川的来信。
未知号码:我今天去?学?校,要见面了,开心吗李佑?
李佑垂眼,视线紧盯那几个字。
又是一声震动,未知号码再?次弹出一条信息:一会见。
李佑不?受控制地攥紧了手机边缘,他闭了闭眼,按息了屏幕,有条不?紊地合上衣柜,转身离开宿舍。
平静无波的上完两节课,李佑神经一直紧绷,姜川至今没出现在教室,他无法忽视姜川最后发来的那句一会见。
姜川向来嚣张恶劣惯了,但最近一直神出鬼没,格外低调,这种宛如头上悬了闸刀的感觉并不?好受,李佑的复习效率事倍功半。
“下课吧,有问题的到办公室找我,上午就来……”
第二节大课间的铃声一响,英语老师就拿了茶杯与试卷离开了教室,他前脚走?,李佑盖好笔帽,后脚就想追上去?。
他确实有些语法上的问题要问,这些系统知识点也不?好麻烦秦业。
刚站起身,李佑的肩膀便?被人给按住了。
来人整个手掌钳住了他单薄的肩胛,手上施力,便?把他按了回去?。
“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啊?”
是姜川笑嘻嘻的恶劣腔调。
李佑一愣,顺着他的力道坐下了,他表情不?变,“我要去?一趟办公室。”
姜川来的高调,身后还跟了几个抱胸叉腰的跟班,几个大小伙聚在这教室后空旷的地带,一下子就显得拥挤了。
察觉到动静,班里班外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一见姜川身边的人是李佑,脸上的表情越发精彩了。
李佑可?是现在高三的大红人,这恶霸姜川对上了他,可?有好戏看了。
前面几排的陆露和?许佳月皱眉要往这边走?,李佑冲两人摇了摇头,没让她们近身。
这本就是他和?姜川的恩怨,扯不?到别人身上,陆露和?许佳月是女生,万一被姜川盯上了,指不?定会如何。
“有什么事出去?解决……”
李佑想起身的动作?一顿,话?未完便?被打?断了,姜川再?度按着他的肩膀,把人牢牢压了回去?,这次是手上用力,将他盯死在了椅子上。
“着什么急啊,又想着逃跑?”姜川几乎不?用费力,一只手就跟逗蚂蚁似的把他压制在了原地,态度轻描淡写?,实在惹人生厌。
李佑平静的表情终于变了,他皱眉回头,直视着身后嬉皮笑脸的瘦高男生,也没了耐心再?跟他纠缠,“如果是为了赌约,我记得,你不?必一直提醒我。”
闻言,姜川佯装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这事来的,李佑,看来你真的变聪明了!”
他明里暗里都是在说李佑最近为人乐道突飞猛进的成绩,可?这话?,听?来却让人格外不?舒服。
李佑不?答,面色渐沉。
似乎又是见到李佑一副沉默寡言的死人脸,姜川也收敛了表情,烦躁地一皱眉,掰着他的肩把人转到了正面,伸手就要去?抓他。
“等等——”
这时,另有一人突兀地打?破了这僵局,出言打?断了姜川的动作?,“有话?好说嘛有话?好说,犯不?上动手不?是。”
姜川手一顿,和?李佑齐齐扭头去?看。
李佑双唇微张,看一人挤出后门围观的人群,逆光走?来。
出头之人竟是杨阳。
杨阳一贯看不?惯他, 平时不主动招惹已经算和平相处,眼下为什么会主动出头?
李佑不?解,直视着越走越近的人。
他没忘,上次在走廊上, 也是对方把他的过去当做闲谈笑料, 正好被贺晁听到?。
或许,他本?就是故意的, 是有人有意透露给他。
可李佑不?知到?底是谁和自己?有仇, 要把这些黑料大肆宣扬。
看他不?顺眼的人太多了。
愣神中,杨阳已经走近, 他先是看了一眼李佑,而后又去看站在他身后嚣张至极的姜川, 当即赔了个笑, “姜哥,大家同学?一场, 有什么事,闹得人尽皆知就不?太好看了。”
杨阳跟着楚之昂那种?高贵公子哥混,与?姜川这种?家里有点小钱的野路子并不?经常打交道,只听说他在校外跟社会上的人有牵扯,手下也管一些放贷收账, 学?校里小弟众多,不?是个善茬。
平日?里,他断然不?会主动去招惹姜川, 但如今,挨了楚之昂那两脚, 杨阳彻底回?过了劲来?。
李佑就是他的爷,如果李佑在班里出了什么事, 那楚之昂就不?单单只给他两脚那么简单了。
所以,冒着得罪姜川的风险,他不?得不?出这个头。
许是觉得有趣,姜川挑着唇角笑了,他唇边与?眉尾有两道肉色伤疤,如今一笑,更显得诡谲狡诈,他环视四?周,最终正眼落在杨阳身上。
“有意思,你和李佑……又是什么关系?”
杨阳简直叫苦不?迭,一句他是我爷就要脱口而出,生生给忍住了,“没没,就是有人要我照看他,我这也是怕不?好交差不?是……”
听他这样说,不?仅姜川,李佑也很诧异。
他也没自作多情,他只觉得杨阳背后那人或许另有所图。
肩膀一痛,是姜川下劲在捏他。
李佑皱眉,当即红了鼻尖,只觉得那半边肩膀像要碎掉,酸涩涨痛,尖锐的痛感让他泛出了生理性的眼泪,模糊了眼前一片。
姜川面上笑嘻嘻地,无人注意他手下的动作,“怎么几日?不?见,连靠山都有了,我是不?是动不?了你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