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露纵然再大条, 此时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空话, 只?是在许佳月的暗示下一整个下午都?没去打扰李佑。
最后一节自?习课,班主任拿着打印好的成绩单走上讲台, 让大家停下了?手头的事情?,收拾好东西在走廊排队,按排名自?行进班调整座位。
秦业是万年第一,名字很快被叫起,他沉稳地走进班级, 没有调整,径直坐在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接下来是李佑,轮到他时, 全班瞩目,连老师也注意着他, 想看他会选择坐在哪里。
站在前门?顿了?顿,李佑视线在偌大空旷的班级扫过一圈, 迈开?腿,直接走向了?教室的最后一排,正面向黑板的位置,然后坐下了?。
那算不上是个好位置,后排聚集的也大多是不学无术的学生,很难想象李佑会选择继续呆在这样的环境里。
但李佑没作他想,只?是想换个能看清黑板,又不受人瞩目的位置。
郑老师没忍住多看了?他两眼,看少年稳稳地坐着,没有站起身再调整的意思,只?好继续念出下一个名字。
第一名和第二名分?别占据了?教室的第一排和最后一排,这样戏剧化?的排位方?式也让接下来的调位赚足了?悬念。
很快,被念到名字的同学陆陆续续走进班级,有人直接选到心仪的座位,也有些人拿不准注意,在走廊上来回?走动,本来安静的教室吵嚷了?起来,动静闹得老师忍不住出面压制。
李佑依旧坐得很稳,身边是来往走动的学生,他垂着眼,自?顾自?收拾起自?己的课桌,目不斜视,沉静寡言。
终于,一张名单念到了?底端,走廊上,只?剩最后一个人还没进班。
“贺晁。”
无人应答,也没人进班,郑老师只?好再次念了?一遍。
“贺晁?”
所有人都?关注着前后门?,在众人聚焦的视野中,一个高大男生手插兜,脚步不疾不徐地踏进了?教室后门?。
扫视全场,最后一排靠近后门?的位置还空着,那是老师特意给?贺晁换的一张新课桌,没人敢坐,像是刻意给?他留的。
除此之外,就是李佑身边还空着一张课桌。
他依旧没有同桌。
贺晁眼珠转动,扫了?一眼距离他只?隔了?几?个位置的李佑,长腿一跨,捞过自?己原来座位的椅子坐了?上去。
眼看所有人都?落了?座,郑老师又在讲台上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激励话语,然后便宣布了?继续自?习。
换座位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也没人表现出过多的兴奋激动,只?不过最后一节自?习学生惯例都?浮躁起来,大多是在和周围人谈天说?地,除了?李佑和秦业,整个教室都?没了?将注意力放在学习上的人。
贺晁倒是在看书,只?是他视线落在眼前密密麻麻的文字上,却半天翻不到下一页。
李佑放学没走,留在了?教室复习,直到指针悠悠地指向了?数字9,他才起身收拾了?课本试卷,孤身一人走出了?教室。
翻看手机时,看到有楚之昂的未读消息 ,李佑没什么心情?回?复,索性全部无视,只?当没看见。
推开?宿舍门?时,漆黑一片,里面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贺晁自?放学后就不知?所踪了?。
李佑没关注他的去向,他也知?道贺晁现在内心大概是鄙夷他的。
可能会想他平时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但实则内心阴暗,龌龊到背刺自?己的亲哥。
下午的记忆遥远模糊,可李佑却把贺晁眉眼沉沉看他的眼神?记在了?心里。
那爆裂的火星终归灼烧到了?他,而后被那随之而来的阴冷吞没,心底的那道丑陋伤疤再度被人撕开?了?,泛着又烫又冷的疼,仿佛过了?冰凉的刀刃,钝痛明显,自?那麻木已久的地方?传来。
贺晁是唯一一个不知?道他的过去,还对他友好的人,他是想和贺晁好好相处的。
甚至、甚至……他还不知?量力地想过,和贺晁成为朋友。
可现在,他最不堪的过往被贺晁发现了?。
李佑不可避免地想,贺晁会怎么看他呢?会对他彻底失望吧……
还有赌约,和姜川。
自?重生后满腔的冲劲和乐观如今偃旗息鼓一般,李佑呆愣愣地,坐在床边,静默许久,他有些看不到自?己的未来了?。
他决心要抛弃的那些过往不满他的逃脱,终于追赶上了?他,裹挟住他,叫嚣着要把他吞没,噬咬,直到啖尽最后一丝血肉,让他深陷泥沼,再无力挣扎脱身。
贺晁消失了?,接连几?天没出现在教室,连宿舍也没回?。
由于换座位,距离的拉进,让李佑更加直观地面对教室后门?处那一方?空荡荡的座位,来来往往,无人敢接近。
李佑整理了?心情?,只?是短暂地颓丧了?一晚,他没那么容易被打倒。
他在失眠的黑夜中再次站了?起来,目标不变。
复习的时间匆匆忙忙,又是一周过去,没沉寂多久的班级又隐有躁动之势,全市联考的成绩将要公布,高三全年级都?在万众瞩目中浮躁了?起来。
第一次全市模拟考是高三最重要的三次考试之一,是临近高考,最权威也最接近高考水准的试卷和评分?标准,以模拟考见高考,并不是空话,高考成绩的上限基本就框在了?这三次模拟考中,自?然被全校师生所重视。
成绩公布的时间是上午,听说?了?消息后,学生们便一窝蜂地趁着大课间,涌去了?教学楼与校门?中间那块张贴校报和重大通知?的公告栏,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那块不大的地方?圈拢起来,争先恐后地在偌大的红榜上找寻自?己的名字。
在大环境的情?绪感染下,李佑的心情?也难得急切了?起来,但他没和第一批去看成绩的人挤,因为他自?知?也挤不进去前排,于是耐心地坐在班里,准备等放学后再去。其间,有陆露和许佳月跑去人堆里凑热闹,但遗憾没挤进去,回?来后还来找李佑聊天吐槽,说?公告栏那一个个人都?跟疯了?一样,不知?道还以为高考成绩出来了?呢。
英华学习氛围并不算特别浓厚,大家都?懒散惯了?,一时有些适应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壮观景象,不止陆露和许佳月,连李佑都?有些惊异。
虽然查分?时班级内短暂激荡了?下,但放学后该跑的人一个都?没留,第二遍铃声落地,教室人已差不多走光了?。
李佑不慌不忙背好书包,离开?教学楼,赶着昏暗的靛蓝暮色,往公告栏走。
公告栏伫立在校园主路路口,道路上多是一些还未离校的走读学生,远远可见,公告栏前零星站了?几?人,李佑隔他们几?步,停下了?脚步。
深吸了?口气,李佑闭了?闭眼,才定睛去看那偌大的红榜。
他从最左端的第一名往下看,视线掠过前排几?个眼熟的名字,一路向下,最终在第一列的末尾找到了?秦业的名字。
到这里,是年纪前五十。秦业进步不少,上一次月考他还是年纪七十左右,这次模拟考终于考进了?前五十,李佑发自?内心为他感到高兴。
视线上移,李佑再次从第二列往下看。
“诶,我感觉这次年纪前一百的名次真的变动好大,好多以前没见过的名字。”
“是啊,我也感觉到了?,不会吧,大家都?这么卷吗……”
耳边钻进一男一女的交谈,就站在他身旁,与他一同浏览年纪前一百的名字和成绩。
60、70……
猛地,李佑视线一顿,为了?确认,他脚步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这下,红榜上黑色的印刷体小字无比清晰地落入他眼底。
74,李佑。
确认了?名字后的学号,李佑终于如释重负地松懈了?一直提着的那口气,下意识向后退了?小半步。
考进了?年纪一百,他真的做到了?。
手指紧了?又松,李佑呼吸沉重地砸落在空气中,心绪有些难以平静。
倒是他身侧的一男生似乎注意到他的异样,饶有兴致地主动搭话,“同学,找到你的名字了?吗?”
李佑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闻言一愣,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对方?在跟自?己说?话,他重重地一点头,借着昏暗遮掩唇角弧度,“嗯,找到了?。”
男生:“考的还不错吧?”
许是心情?愉悦,李佑没忍住多说?了?几?句,“还不错。”
头顶的路灯闪烁间,一瞬亮了?起来,映亮了?公告栏前那一快空地,周围人零散地离去了?,只?有李佑还固执地站在原地。
他看着眼前的红纸黑字,久久收不回?视线。
良久,他像想起了?什么,低头摸出手机划开?,登陆了?英华的校园官网,找到了?首页公示的全市第一次模拟考成绩单,找到自?己的名字,放大截图。
可面对这份让他激动的喜讯时,李佑才突然意识到,他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倾诉分?享的人。
握紧了?手机,屏幕再度陷入了?黑暗,他迈动脚步,离开?了?公告栏,一步步沿着校道往食堂走。
“嗡嗡——”
手中攥着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李佑垂头,屏幕上是楚之昂的来电。
李佑想不到楚之昂找他有什么事,但他长久着注视着屏幕的通话界面,终于在电话将要自?动挂断前,滑向了?接听。
手机贴近耳侧,楚之昂大咧咧的低沉嗓音透过手机传来,“李佑?”
李佑愣愣地应了?一声,“嗯。”
然后就听到楚之昂笑了?,“我猜你看到模考成绩单了?,怎么,高兴傻了??”
对面是一贯的调笑,但那恶劣语气却让李佑短暂地觉得也没那么讨厌了?,他嗓音有些闷,“……我没有。”
楚之昂总是被他几?句话逗得乐不可支,但今天是有事,没跟他插科打诨,很快道出了?这通电话的真正目的,“我和傅丞准备明晚聚聚,庆祝李家冉冉升起的新星,你来吗?”
李佑一愣:“?”
许是对面沉默的太久,楚之昂没忍住出声,也不跟他开?玩笑了?,无奈摊牌:“愣什么呢?算了?,你必须来,这聚会的主角可是你呢,不管说?什么,你必须到场。”
聚会?主角?
李佑有些懵,原来楚之昂他们已经知?道了?模拟考成绩,还要庆祝他考进年级前一百?
李佑愣愣发问,“……为什么?”
楚之昂没忍住骂他,“没有为什么,笨蛋,你明天准备好跟小爷我出去玩就行了?,李年也去,这事叔叔阿姨都?知?道,他们支持。”
剩下的话李佑没怎么听清,他只?听到楚之昂骂骂咧咧地命令他明天不准缺席,还说?他的父母很高兴,要等他周末回?家好好庆祝。
走在寂静暮色四合的空旷校园里,恍然间,李佑好像真的透过这连通了?对面的手机,感受到了?来自?朋友的力量。
“好……我会去的。”
他太孤单了?,只?是想短暂的沉湎一下。
时隔多日?, 李佑是刚听说贺晁那天差点掀了?厕所,动静大到惊动了?半个楼层的人。
今日?周五,挨着周末放假,学生们格外心浮气躁, 上午的课堂上小话不断, 地理老师肃着一张脸站在讲台上,无论如何维持秩序也总有漏网之鱼。
李佑不受影响坐的端正, 一手持笔一手在试卷上落笔书?写笔记, 记得认真,扎在嘈杂懒散的教室后排, 格外的清爽内敛,身上有着一股远超于同龄人的沉静。
他喜欢地理。
孩童时, 在一众的儿童启蒙书中他便最喜欢地理百科全书?, 一本很厚的彩图印刷拼音书?,上面记录了?各种山川河流, 飞鸟走兽,图片花花绿绿,色彩鲜艳缤纷,抱着这本书?,他可以安安静静地在房间呆一整个下午。
那些向往自然?和奔赴自由的梦想真的在脑海中成型过, 只是后来不知因为什么,他就再也没想过这些,一门心思扑在傅丞身上, 变成了?个毫无自我的傀儡。
热爱山海的少年志气终究成了?一席空话,可李佑回到了?这个还有无限可能的年纪, 他想为自己追逐点什么。
所以他学的认真,在心中再次埋下了?孩童的自己未曾实?现的梦想种子?, 期待未来真的会?看到自己想看的风景。
“李佑?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图中的甲洋流为什么是北大西洋暖流?”
被老师点名,李佑回神抬头,见地理老师严肃刻板的抬了?下眼镜,直视着自己,后知后觉起身,看向多媒体大屏幕上那道地理解答题。
定睛思索了?两秒,他缓声?开口:“从图中可以分析,该区域位于北半球、本初子?午线以东,结合海陆轮廓……”
少年解说的透彻到位,从地形地势分析到世界洋流分布,没有含糊其辞闪烁不清,反而是一板一眼,有理有据,与题目解析准确度同等,是非常标准的正确答案。
本来昏昏欲睡或开小差的同学也似被李佑清朗的嗓音感染,齐刷刷扭头去看他。
话音落地,地理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整节课不好的脸色也有所缓和,刚要对?这番解释一番点评,就听走廊外一阵骚乱,闹哄哄的,像是隔壁班传来的。
班内学生都忍不住扭头朝窗外去看,教室后门出现了?一个身影。
来人一身得体西装,鬓角半白,是个看起来严肃但温和的中年男人,身板笔挺地立在后门处,礼貌地抬手扣了?扣门,眼睛在教室扫过一圈,而后锐利地落在了?讲台上的地理老师身上:
“请问?,高三7班班主任的办公室在哪里?”
李佑终于被这动静惊动,回头去看。
地理老师在英华教书?,也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比起热切好奇的学生,他冷静地回视,“是学生家长?吗?”
中年男人一颔首,唇边弧度恰到好处,温和又疏离,“我是贺晁的监护人。”
此?言一出,班里的动静直接从窃窃私语变成了?热切讨论,连李佑也不由怔忪,落在来人身上的目光多了?些专注。
见到班内又乱了?起来,地理老师眉头拧着,抬手压了?压沸腾的氛围,转眼给后门的中年男人指路:“六楼,楼梯左手边第二个办公室。”
“多谢。”
中年男人礼貌退出课堂,一举一动都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自持有礼,有种游离于现世浮躁外的优雅。
来人离开,但课程还未结束,地理老师摆手让李佑坐下,转身面向讲台继续讲题。
李佑本以为上课时发生的那件事只是个小插曲,但没想到,两节课后陆露拉着许佳月急吼吼地从外面回来找他。
两人俱是一副惊讶不可思议的表情,陆露更是直接一屁股在李佑身侧的空位坐下了?,拉着他空闲的手臂激动地拍了?拍,“李佑李佑,我们刚才在外面听说了?件大事!”
李佑侧头,有些呆,“怎么了??”
陆露手舞足蹈,“上课来问?办公室那位大叔是贺晁家的管家,今天?就是来给贺晁收拾烂摊子?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佑心里有种微妙的直觉,他迟缓地眨了?下眼睛,“……不知道。”
“贺晁前?几天?把我们这一层的厕所给掀了?!”
李佑皱眉,有些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什么?”
或许是见一直处变不惊的李佑都失了?态,许佳月推了?把口无遮拦的陆露,面向李佑,解释道:“你别听她夸大其词,就是把几个水箱踹坏了?,还损坏了?几根拖把,据说当?时动静闹挺大呢,走廊那边好几个班级都看到了?,说男厕所里像是台风过境,然?后这事就被老师和领导压下来了?,今天?他监护人来学校向学校赔礼道歉,才瞒不住了?。”
从许佳月口中知道了?真相,李佑只觉得懵,几天?前??在贺晁还没消失前??
他不由追问?,“前?几天?,是什么时候?”
许佳月被他问?住了?,犹豫了?一会?才说道:“他们说是五六天?前?吧,大概是咱班换座位那天?,下午。”
换座位,就是那一天?。
原来在他走后,贺晁发了?那么大得火吗……
李佑垂下眼,早已抛却脑后的负面情绪再次上涌,翻书?的手顿住,他沉默下来。
上课下课铃响了?又响,校园内的生活一成不变,身边人来来往往,复习任务繁重,今天?不过是普普通通又平常的一天?,不要让这件事再影响到你,李佑在心里劝说自己。
周五对?于走读生和住校生来说都是个特赦日?子?,承上启下连接周末,不必担心第二天?的早起和作业,最适合不管不顾的疯玩。
李佑收拾好书?包,装好周末在家要用的习题试卷和教材,边看手机边走出了?教学楼。
楚之昂早在自习课就喊他翘课早退,李佑没同意,直接关了?手机,这会?再看,聊天?框多了?几条未读消息,隔段时间一条,充分展示了?对?面急躁的心情。
楚之昂:校门口等你,下了?课就走快点,别跟那腿脚不利索的老年人一样磨磨蹭蹭的。
这几句话洋洋洒洒,带着一惯的嚣张和欠意,李佑能想象到说这话的人怎样的五官张扬,恶劣地让人牙痒。
视线落在最后一句话上,李佑本想回复的手指微顿。
他在内心小声?反驳,我才不是腿脚不利索的老年人。
虽然?心里不忿,但李佑确实?腿上走快了?几步,随着放学的人潮涌向了?英华的学校大门。
刚出校门,李佑抬眼四顾,在人来人往中找熟悉的身影。
但他没找到人,他只看到了?马路对?面一辆亮黄色的保时捷911打了?闪灯,见他看过去,车窗降下,楚之昂探头出来,冲他招了?招手,笑得露出两枚虎牙,阳光又帅气。
李佑:“……”
李佑不意外楚之昂开着车,因为除了?他自己,另外三人均已成年,楚之昂更是在过完成人礼的第二天?就跑去学了?车,为了?驾照甚至还逃课逃学了?几天?,拿到驾照后第一时间就开了?他爸送的新车带李佑去兜风,直接把李佑给兜吐了?,连车都没下直接被送去了?医院。
所以他记得特别清楚,当?时带他兜风的新车不是这一辆。
虽然?放学时段,英华校门外豪车云集,车来车往,但这样一辆扎眼又骚包的亮黄超跑停在校门对?面,还是惹得不少人驻足围观。
李佑完全没想到楚之昂会?选择这样选择大摇大摆的接人方式,简直想当?做没看到转头就走。
但现实?是,他还是攥紧了?书?包带子?,低头垂眼,一鼓作气地快步穿过马路,站在副驾边拉下把手,近乎逃也似的钻进了?车里。
楚之昂一手肘支在窗边,侧头看他,抬了?抬下巴,毫不客气地笑了?,“今天?走得倒是挺快啊,是不是看到我发的消息了?,这么听话。”
李佑不想面对?他,把书?包抱在腿上,第一时间系好了?安全带,“开车吧。”
他态度冷淡,但楚之昂却来了?劲,他勾起唇角笑得更开了?,看少年坐得端正,没忍住伸了?空闲那只手去勾他下巴,“你还真把我小爷我当?司机了??”
手指蹭到少年下颌,被躲开了?,他也不急,就并着两根手指去够他,像在逗他玩,终于李佑忍无可忍地抬手抓住他作乱的手,转头正视他,黝黑的瞳仁有些气急,“没有,你别闹了?。”
楚之昂手被李佑松松地攥在手里,一抽就能挣开,但他没动,就着这个姿势眯眼看李佑,看他黑黝黝的眸子?,看他因呼吸微微鼓动的脖颈线条,最后移回到他圈拢着那只手的葱白手指上。
咬肌鼓动了?下,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好,我不闹了?,但你要不要把手还给我,没法?开车了?。”
被他眼神一盯,李佑不自在地瞥过眼,听到楚之昂的话,他急忙松开了?手,抱着书?包凑近车窗,整个人恨不得缩成一团远离身边人。
“……”
楚之昂笑着收回手,也不再闹他,打了?方向盘汇入车流,一脚油门下去,横冲直撞地上了?主路。
车在stub会?所前?停下,李佑推开车门下车,仰头看眼前?在暮色中低调蛰伏的暗色建筑,很新潮的现代设计外观,正门没有名字,建筑外墙上是几个鎏金暗灯打底的小字。
这是一家小众的私人会?所,在李佑的记忆中,是傅丞李年楚之昂经常做局来玩的地方,只是他却没来过几次。
陷入了?回忆的李佑呆愣愣站着,被走过来的楚之昂揽了?个满怀。
然?后,李佑就跟被拔的萝卜一样,被他半夹着强硬地带进了?大门。
“……你能不能松开我?”
“不能,我乐意。”
坐电梯上了?五楼,李佑还在不停地扭动挣扎,只是抗议无效,两人就跟连体婴一样进了?房间,惹得沙发上玩手机的李年都惊讶抬眼。
他笑得开怀,“你俩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李佑终于推开他死沉的手臂,闪身躲开他,一言不发,倒是楚之昂顽劣地笑了?,捻了?捻刚才圈拢住少年细瘦腰身的那只手,吊儿郎当?地绕过沙发,大咧咧坐了?上去,话是对?李年说的,可视线却落在李佑身上,“还不是他跟个黄花大闺女一样扭捏,勾肩搭背怎么了?,不情不愿的。”
李年知道他一贯如?此?,复又低头看手机:“你别逗他了?,一会?把人惹急了?。”
楚之昂撇撇嘴角:“傅丞呢?总不会?还没到吧。”
李佑放了?书?包,一边走到窗外去看江市的夜景,沙发上的两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就听厚重的双开门被推开,三人回头去看。
傅丞手里提着两瓶香槟走了?进来,视线掠过两人,准确无误地点在李佑身上,他抬手晃了?晃酒瓶,与那冷淡的眉眼不相符的,是他唇边略微有些邪气的笑:
“之昂,给李佑讲讲游戏规则。”
李佑心里一咯噔,直觉有些不妙。
第30章
酒桌游戏, 李佑并不陌生,前世他经常跟在傅丞身边出席或大或小的聚会,但他从来?都是作为从属或陪衬,真正上手玩的机会很少。
而眼下, 他被楚之昂按着肩膀坐在沙发卡座上, 呆呆地听他讲游戏规则。
游戏很简单,自酒瓶开了口, 今晚在场的所?有人, 全程不能说“你、我、他”三个字,可以用其他称呼来?指代, 谁说了“你、我、他”自罚一杯,直到?酒桌上的酒瓶见底, 游戏才算结束。
而傅丞拿来?的这两瓶酒是他成年后寄存在会所的, 年份不低,轻易不示人, 他今日开了瓶,显然?要不醉不归了。
李佑试图挣扎,“可是……我还没?过十八周岁生日。”
还有一个月他才过十八周岁生日,未成?年不能饮酒。
说出这番话时?,傅丞正拎着几只高脚杯走过来?, 弯身将酒杯磕在桌面,他就势倾身靠近了坐姿端正的少年。
那双冷淡如霜的眼睛随着距离拉近仿佛带了致命吸引力,引诱着人直视沉沦, 李佑缩着肩膀往后躲,避开了那落在他鼻尖的灼热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