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靛蓝,晚霞尚未褪尽,徒留一丝橙光亮亮地?铺在天?际,李佑孤身一人立着,就这样仰头?看天?空,看高楼大?厦,看城市霓虹,也看车水马龙万家灯火。
而他在等一辆回家的车。
垂眼看地?图上的司机动了?,李佑正要拨过去一个电话,余光见两个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两个男人佝偻着背,左右四下地?看,自?路边被路灯照不到的树荫下走来?,迈着步子毫不迟疑地?直奔李佑而来?。
眼看两人越走越近,李佑无法?再忽视,他握住手机抬眼看向来?人。
两人身上没穿校服,是最简单的地?摊服饰,不像在校的学生,更像是社会上的人。
李佑不认识他们。
其中一个男人见李佑已经?看了?过来?,和同伴对视一眼,抬眼对着他就是一笑,嘻嘻哈哈地?走过去,不由分说就抬起手臂揽住他,“小兄弟,我们找你有点事,方便去那边聊聊吗?”
另一人也跟着打圆场,眼睛上下瞟他,笑得不怀好意,“是啊是啊,就说几句话。”
李佑皱眉,他抬手挣扎,可那人力?气大?到他根本挣不开,脚下不受控制地?随着他们的拉扯移动。
他看向他们说的那个地?方,树荫遮蔽,路灯照不进去,借着路边的光源,隐约可见一辆面包车的轮廓。
心跳陡然加快,李佑竭力?往后退,“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们。”
两个人不依不挠,“就说几句话,很快的。”
“就是啊,我们不是坏人的……”
口头?威胁没用,李佑明白,这两个人今天?就是冲着他来?的,可一旦跟他们走,进入了?监控盲区,会发生什么就不一定了?。
转头?四顾,可偌大?的校园已过了?放学的时间点,行人零星,路边只有来?回穿梭的车流,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也没有人可以救他。
视线在混乱的拉扯中瞥见路边一个正要过马路的阿姨,李佑呼吸急促,不管不顾地?转头?冲那里大?喊:“阿姨,救救我!他们是绑架犯!”
听他叫喊,两个人脸色一变,当即就去捂他的嘴。
“唔唔!唔……”
可那女?人正打着电话,压根没有听到不远处的少?年近乎破音的一声嘶喊求救。
红灯一跳,她就在李佑眼前走向了?马路对面。
两个人眼见李佑拒绝服软,也不再惺惺作态了?,表情骤变,一脸凶相地?架住他,强硬地?要把人往阴影中拖。
李佑挣脱不开,就开始拿脚去踹,双唇一张,对着捂他嘴的那只手就是狠狠一咬。
男人痛叫出声,当即松了?手。
“他娘的,这小崽子真咬!”
眼见人就要逃跑,另一个男人两步追上他,横过胳膊直接勒住他的脖子,眼球暴突,凶狠地?钳制住本就瘦弱的少?年。
挣扎间,肩膀上的书包掉落,李佑脚下踩过书包,不受控制地?被人拖向暗处。
他张着嘴却无力?呼吸,徒劳地?拍打着身后男人的手臂,缺氧让他眼前发黑,腥甜积蓄在胸腔,翻涌到喉头?,已蔓进唇齿间。
少?年像脱水搁浅的鱼,无力?地?拍打鱼尾,可海浪离他那么远,他到达不了?。
在眼前模糊的光影中,李佑逐渐昏沉的大?脑挤出最后一点清明。
他分出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摸索着将手机握在手中,在心里默数着按了?5下电源键。
紧急求助的第一联系人,李佑设置了?110。
希望警察可以接到报警电话。
只有警察可以救他了?。
李佑眼角滑下一颗泪,在窒息的痛苦下,他连咳都咳不出来?,喉头?堵着一腔腥味,血丝漫上眼球。
“死小子,玛德,快把他拖上车!”
两人粗暴地?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强硬地?拖上了?车,只剩了?两条腿卡在外面,徒劳地?支着地?。
脑袋被人按着撞到车座上,身后的男人喷着恶臭的口水,在李佑耳边放话:“小少?爷,我劝你最好识相点,否则别怪我把你的腿打断!”
又是一下拖拽,双腿终于脱力?,李佑在最后的视线中看到不远处的校门?口走出了?一人。
模糊的轮廓印在眼前,可他再没力?气呐喊挣扎。
双腿终于被拽回了?车内,下一秒,车门?甩上。
在黑暗中沉寂已久的面包车亮起了?车灯,就在贺晁的眼前开走了?。
他在学校里接了?个电话,是家里打来?的。
大?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还是父母祭日的事情。
贺晁着实心烦,谈话不欢而散,刚走出校门?口,就见不远处有几个人拉扯着进了?一辆面包车,走近几步,地?上还扔了?一只书包。
视线蓦得一顿,贺晁快步上前捡起书包。
纯黑的书包上还有几个脚印,沾了?灰,显得灰扑扑的,可怜地?被他攥在手中。
再抬眼时,贺晁脸色已彻底冷了?下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飞快点了?几下,毫不犹豫地?报了?警:“我同学被绑架了?,地?点在英华中学校门?口,请立刻出警。”
对面接电话的警员还没出声,就被他斩钉截铁的语气搞得一愣,继而追问:“你好,请你准确描述一下你看到的经?过,确定你同学是被绑架的吗?同伙有几人……”
他的例行询问被贺晁不耐烦地?打断了?,年轻男生压抑下的冷静摇摇欲坠,他烦躁地?拧起眉,嗓音冷酷:“我要是知道我还用得着报警?别他妈废话了?,我说立刻出警。”
没再听对面一句废话,贺晁直接挂断了?电话,第一时间给赵叔打了?过去。
作为专业的管家,赵深电话向来?是二十四小时随时待机,滴声不过一秒,就被接起了?。
贺晁深吸了?一口气,直奔主题,“赵叔,联系一下市局的孟局,我同学李佑被绑架了?,他手机应该带在身上,可以定位。”
对面的嗓音压抑,赵叔微皱眉,没有一句废话的应下,“好的,我现在就联系。”
挂了?电话,贺晁握着手机的手脱力?地?垂下,初春的凉风灌入肺腑,呼吸沉重地?砸在空气中。
他就这么站在路边,手中攥着李佑的书包。
明明,十分钟前,两人还在一起喂猫。
可他只是落后了?一步,李佑就出事了?。
如果他不接那个电话,他就能和李佑一起出校门?,李佑就不会被人带走了?。
遥遥响起由远及近的警笛嗡鸣,贺晁垂下头?,颓力?地?坐在了?马路边的台阶上,心跳得很快,是隔着皮肉骨血都能感到的迫切。
可事实上,他只能坐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这里不是上京,不是他能打个电话就能为所欲为的地?方。
手指掐紧了?那书包,指骨用力?到泛白发青,贺晁弯下了?头?颅,头?一次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挫败。
不知过了?多久,警车停在了?他身边,一个民警走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贺晁被人打扰,猛地?抬头?,眉眼间的戾气吓了?年轻警员一跳,他连连后退了?两步。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贺晁收回视线,飞快地?接起。
电话那端传来?了?赵叔依旧平稳的声线:“联系上了?孟局,已经?有刑侦支队负责跟进,技术人员定位到了?李佑的手机,刑警正带人往那边赶。”
贺晁呼吸发紧,沉沉地?应了?一声,立刻站起了?身,向前走了?几步:“赵叔,我也要去。”
赵叔皱眉,不赞同道:“少?爷,这件事交给刑警你不用担心,我也已经?通知了?李佑的父母,他们正在赶来?市局的路上。”
可贺晁话音很沉,一锤定音:“我现在赶去市局。”
说着,他不等对面反应就挂断了?通话,揪住一旁呆愣的年轻警员就往车上扔,脸色难看,嗓音像淬了?冰碴,冻得吓人:
“开车去市局,现在立刻。”
车厢昏暗, 李佑坐在?两个?男人中间,头上蒙了一件还带着汗臭味的脏外套。
双手双脚自上车后就被人绑上了,用的是普通的麻绳,虽然并不结实?, 可李佑早已在?方才的挣扎中耗尽了气力。
他被扔在了车厢的地上, 身上还被人踢了两脚。
再也抑制不住喉咙间的腥甜,李佑扒着校服衣领, 猛烈地呛咳起来。
呼吸挤压着肺部与气管, 随呛咳带出一点血沫,少年徒劳地张着嘴, 大口呼吸着,痛苦地皱起了眉。
淡色的唇瓣被染上了一抹血色, 明艳地洇湿了那微张的双唇, 少年衣服凌乱,黑发胡乱贴在?额头脸侧, 肩背孱弱地起伏了两下,脆弱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男人看不过去,把他拽起来拍了几下脸,怕他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喂, 装什?么?醒醒!”
可李佑只是半阖着眼,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另一个?男人瞪着眼,语气急切, “这不会真是个?病秧子吧,我靠!早说当时就不折腾他了, 万一死了可怎么办?”
听他这样?说,揪着李佑衣领的男人也?一慌, 手下一松,人又倒回了地板。
“呸呸呸,瞎说什?么!只要把人送到姜哥那,是死是活都跟我们没关系了,你去拿根绳子把他捆起来。”
“可是他都半死不活了,还用得着绳子吗?”
其中一人一巴掌拍在?另一人头上,“你懂个?屁!这些有?钱人家的少年,心眼多着呢,以防万一……”
李佑就听着耳边忽远忽近的交谈对话,直到被人捆了双手双脚,在?颠簸中被扶着坐到了两人中间,头上盖了一件衣服,彻底遮蔽了他的视线。
行到半路,身侧的男人接了个?电话,开始搜李佑的身。
他口袋里死死攥着的手机被男人抽走,车窗打开,凉风一瞬灌了进来,又很快关上。
李佑知道,手机被扔在?了半路,警察就没法定?位。
他脑袋昏昏沉沉地,蒙在?难闻的衣服下面,被熏得想吐,胃里翻腾,他也?随着车子一起上下颠簸。
他想不到是谁要绑架他,有?什?么目的。
想来,也?无非是谋财害命这样?的动机。
如果是冲着李家来的,他们也?不应该绑了他,众所周知,李家最值钱最受宠的人是李年,不是他。
可如果是奔着他来的,到底是因?为?什?么……
车厢内时不时响起两个?男人粗俗的交谈,随着面包车的行驶,从平稳到颠簸,道路坎坷凹陷,似乎是出了市区。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车门拉开,一股更猛烈的风便?灌进了车厢,呼呼地扑在?人的头脸之上。
李佑被两个?人推下了车,脚下一个?不稳,向前踉跄了两步,头上蒙着的脏衣服终于被粗鲁地掀开,垂下的视线中是铺满细小石子的土路。
眼前一片昏暗,仰头是一栋高大的建筑,毛坯烂尾楼,连基础的保护措施都没有?,附近没有?灯光,黑洞洞的楼道像怪兽的巨口。
转头四顾,这里荒无人烟,不知道是哪里,远离城市的灯火,周边都是僻静的树林。
就算侥幸逃走,他也?没法在?树林里过夜。
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地剧烈跳动,李佑竭力稳住了呼吸。
现在?不能激怒这些人,走一步看一步,一定?不能慌。
身后又被人推了一把,两个?人走在?他身后,三?个?人一起进了烂尾楼。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面包车重?新启动,倒车转弯,驶离了这里。
李佑觉得奇怪,如果车上还有?一个?司机,他为?什?么没有?听见第三?个?人的声?音?
没空细想,他脚下一个?不稳,踩空了一阶台阶,直接栽在?了楼梯上,手腕一片红肿,细嫩的皮肤立刻冒出了血珠,疼得李佑瞬间红了眼眶。
他一时直不起身,就被身后两人强硬地揪住衣领拖着上了楼。
李佑再一次被扔在?了地上。
可他浑身都疼,骨骼受到挤压碰撞,胳膊和腿都痛到麻木,他叫不出来,生理?性?泪水模糊了他的眼。
就算前世他过得不好,也?从未受过这样?的苛待,眼下孤身一人被绑到了郊外,身上没有?定?位,甚至于能不能活过今晚都不知道。
害怕吗?当然怕。
李佑咬住下唇强迫自己清醒,他抬头打量四周,不远处的黑暗传来一点动静,有?人正?在?靠近。
身后两个?男人似乎和他一样?察觉到动静,后退了两步,冲着那缓缓走来的男人喊道:“姜哥,人送到了。”
李佑皱眉仰头,看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人走近,借着远处城市透进烂尾楼微弱的光亮,那人的轮廓逐渐清晰。
李佑不可置信地瞪圆了双眼。
马丁靴踩在?水泥地上,闷响渐近,最终停在?了少年面前。
来人蹲下,一手掐住了李佑的下颌,笑得肆无忌惮:
“李佑,又见面了。”
李佑跌坐在?地上无法起身,气得呼吸都在?发抖,他双手背在?身后死命地挣扎着,可麻绳磨得他手腕都勒出了血痕,依旧没被挣动分毫。
“姜川,你卑鄙!”
下巴被人固在?手中,挣扎无用,李佑仰着脸恶狠狠地骂道。
似乎见一向自诩清高的小少爷终于放下身段,被逼得骂人,姜川不可抑制地笑出了声?,他声?音并不低沉,尾音习惯性?上扬,清朗地笑回荡在?偌大的空旷楼层,带出了一阵回音。
“我卑鄙?没错,我就是卑鄙小人。”
姜川笑得眯了眼,声?音却陡然低沉下来:
“可我达到了目的,李佑,我把你绑到了这里。”
李佑冷眼看他自问自答,并不理?会。
松开禁锢他下巴的手,姜川猛地站起了身,展开双臂,音量高涨道:“这是绑架,不是过家家,与我们之前玩的任何一场游戏都不同!”
兀自挣动了两下,李佑沉下脸,瞪向看起来格外兴奋的姜川,语气冷漠:“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川并不答,只垂眼看了他一眼,又侧头对着一直站在?一边的两人摆了摆手,勾着嘴角笑了,语气漫不经心,“钱已经转过去了,你们可以走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搓了搓手陪着笑,一扫在?李佑面前的趾高气扬,对着姜川点头哈腰道:“是是,那我们就先走了,下次您有?需要,再找我们啊。”
姜川不无不可地抬了抬下巴,眼神又落回少年身上。
脚步声?走远了,他才蹲下身,再次一把捏住李佑的脸,情绪少了点故作的神经质,冷道:
“你问我想做什?么?这事你不是最清楚吗……去找你的好哥哥告状,让他插手我的生意,你还真的变聪明了啊。”
他的声?音落在?李佑耳边,犹如跗骨之蛆般,让少年皱眉躲了躲。
可李佑却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什?么告状,他听不懂姜川在?说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佑呼吸抖了抖,嗓音却平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找过任何人。”
姜川挑眉却笑了,“都落在?我手里了,还在?嘴硬?”
李佑移开眼,拒绝再解释,姜川要是有?理?由搞他,欲加之罪也?何患无辞。
可他一沉默下来,姜川又不乐意,他晃了晃少年的脸,逗弄猫狗似的,阴寒的眼神一寸寸地刮过,“我据点被警察端了,生意黄了,损失了大几百,你说……这笔钱,我该怎么从你身上讨回来?”
就算再迟钝,李佑也?明白姜川口中的大几百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后面可能要加个?万。
本?以为?还是学校内的矛盾或是上次赌约让他丢了面子,李佑没想到姜川的动机是来讨债。
眼睫快速眨动了几下,李佑喉结滚了滚,心底一直压抑无果的恐慌终于丝丝缕缕逃了出来,不受控地紧攥住了他的心脏。
心跳的鼓噪一下下敲在?耳膜,李佑额头上的冷汗洇湿了他的黑发,他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想远离面前的人。
如果姜川是想拿他来讨债,必然会狮子大开口,李家未必会毫不犹豫地解决,等警察到场,现场免不了要产生纠纷。
姜川是个?疯子,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似乎察觉手下人的瑟缩,姜川满意地笑了,捏住少年的手用力,把他往前一拽。
两人距离否认拉近,来自另一个?人的滚烫呼吸喷在?脸上,李佑逃避地闭上了眼,拒绝面对。
耳边是一声?哼笑,“嘴硬吧,我已经给傅丞打了电话,让他明早之前带500百万现金赎人,否则……”
他尾音拖得长,可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李佑肩膀抖了抖,长而卷翘的睫毛不停扑簌。
可脖颈处抚上的手指却没法摆脱,一根两根,滚烫的掠过他的血管皮肉,又攀上他的下颌骨。
在?近距离注视下,姜川的眼神逐渐变了。
曾经看不惯的小老鼠如今被他攥在?掌心,生死全凭他心意,掌控别人身心的感觉让姜川飘飘欲仙,可这极致满足之下,又有?另一种格外熟悉的空虚自心底溢出。
是欲望。
以前怎么没发现呢,李佑长得还挺带劲……
隔着白到透明的细嫩肌肤,他可以清晰感到其下带着热度的骨血,温热的,手掌下的皮肉脆弱,手感滑腻到不可思议。
姜川手上用力,仰起了李佑的头脸。
看他睁开了湿润的眼睫,往日看起来空洞怪异的黝黑瞳仁蒙了一层水光,眼镜歪在?鼻梁上,整个?人狼狈却又漂亮。
莫名地,恶劣的想法冒头,姜川咧开嘴角笑了,靠近李佑,压低了声?音:
“你被傅丞上过吗?”
一瞬死寂。
这句话清晰地落在?李佑耳中,他瞳孔骤缩,不顾自己手脚被缚,不管不顾地狠命挣扎起来。
“滚!离我远点!”
姜川挑眉,一时还真被他的疯劲给唬到了,主动松手后退了两步。
“开个?玩笑嘛,这么大反应。”
李佑没了支撑,又因?动作幅度大,直接倒在?了地上,无力地挣扎扭动,上抬的眼神透着令人心惊的恨意。
可他说不出一句话,姜川的话回荡在?他耳边,让他不受控地怒气翻涌,他可以忍受姜川打他骂他,可他接受不了姜川讨论妓·女?一样?轻飘飘地说出这种话。
可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呼吸发抖,喉咙又漫上了一股甜意,李佑咬牙咽下,细眉拧了起来。
耳边陡然响起清脆地卡扣声?响,然后是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因?为?太过安静,任何一点动静都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李佑抬眼,就见姜川双手在?腰间摸索着,似乎解开了皮带的卡扣。
交感神经一瞬绷紧,李佑睁大眼,意识到接下里要发生的事,用尽全力地往后逃。
“姜川,你要是敢动我……李家不会放过你!”
少年嗓音凄厉,陡然高扬,犹如濒死困兽的,试图威慑逐渐靠近的人。
可他的口头威胁只是博了姜川一笑,他弯身一把拽起李佑的衣领,满意地看到他露出惊恐无措的神情,恶劣地笑开了。
手上用力,他揪住少年的头发,不顾身下人剧烈地挣扎,不管不顾地将人往下按。
在?有?人破门闯入的一瞬间,李佑咬住了舌尖。
兵荒马乱地脚步声?陡然侵袭了无边的寂静,李佑被姜川攥在?手中,只从眼角滚下一颗泪珠。
头皮一松,他无力地向后仰倒。
没有?栽倒在?地,他下落的身体被人搂进了怀里。
随后被人用力地拥紧,来人抚着他的头发,滚烫呼吸打在?他的脖颈,烫得惊人。
李佑听到那人在?耳边说话:
“李佑,你没事了。”
意识昏沉中,他只认出了这声?音有?些耳熟。
男生的嗓音有?些沙哑,藏着不易察觉地哑:“……是我来晚了。”
是……贺晁。
李佑窝在?一个?滚烫的怀抱里,密不透风,贴近的热源驱散了来自周身的寒冷,也?为?他点了一簇小小的火光。
他手指蜷起,微弱地抓住了这唯一的光源。
第48章
这场绑架闹剧只持续了短短四个小时, 人质顺利被救下,罪犯被刑侦支队收押,带回了市局等待审讯。
当时民警接到了李佑的报警电话,并未当?回事, 只因?每日的报警来电数不胜数, 还有?一些无处可查的骚扰电话,接待员见怪不怪, 等了又等, 对面混乱又无人应答,于是就把电话挂了。
此事, 如果不是贺晁让赵叔联系了警察局局长,让刑侦支队第一时间受理了这起绑架案, 可能营救行动并不会顺路展开。
坐上警车一路横冲直撞地到了市局, 贺晁正?赶上准备出?警去手机定位点的刑警队员,不顾一众人的反对?, 贺晁臭着一张脸也跟上了车。
刑警正?犯难,就接到了孟句的指示,这才同意贺晁的随行。
可到了定位点,他们只找到了一部手机,是被绑匪扔在路边的, 定位这条路堵了,技术人员又开始大量扫英华中学到市区内的各个路口?,重点卡在去城郊的高架和大型十字路口?上, 大海捞针下,还真叫他们查到了一辆可疑的五菱面包车。
沿着监控记录摸排, 他们最终找到了这栋离市区不远伫立在荒郊野岭的烂尾楼。
特警打头,狙击手就位, 可最终破门而入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人换成了贺晁。
无人知晓,他自责,内疚,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这些情绪压在胸腔,沉重得?让他踹不上一口?气?。
直到将人找到,实实在在地抱进了怀里,手指触上那瘦削单薄的温热身体?,贺晁才真正?地松懈了一直紧绷的神经。
怀里人轻飘飘的,修长的身板薄得?像纸,骨架血肉都像毫无重量般,是揽进怀里才能察觉到的过分瘦弱。
贺晁只能更用力地抱紧他,太轻了,好像随着风就要飘走了。
甚至没顾上看一眼?被压在地上的姜川,贺晁抱着人匆匆下楼,上了等候已?久的救护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医院。
而傅丞最终来晚了一步,绑架落幕,人质获救,而他带了一个文?件袋姗姗来迟,风尘仆仆地被请进了市局的接待室。
从刑警那里听说了李佑的具体?情况,傅丞才放下了心,将那份文?件袋交给了刑警。
以防万一,他带来了姜川非法?放贷的一些信息和证据,雁过留痕,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把柄,姜川输在了盲目自信上。
绑架罪与非法?放贷都有?了确凿证据,等待他的只会是牢狱之灾。
李佑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一天后了。
入目是实木环绕花纹的吊顶大灯,他迟钝地眨了眨眼?,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
身体?麻木,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费力,李佑迟钝地转了眼?珠去观察四周。
收回视线,又愣了两三秒,他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他被绑架了,然后被救了,现在是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