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师兄觉醒之后—— 作者: 舟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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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空逆流走向尾声,
在风雨浪潮中的身影消失不见,被冰冷与黑暗吞噬了一切。

第67章
浮世海的浪潮极为汹涌, 浮世海之外,九凌宗与温家弟子察觉异样,再按耐不住,准备入海。
深如冥渊的海中深处, 逆流之河急剧翻涌, 几道人影隐隐约约出现。尧许最先睁开双眸, 解除禁制变回人身,看向逆流的方向, 瞳孔剧缩,高呵道:“清岚, 快醒过来!”
莫清岚刹那清醒, 睁开眼眸。
原本的楼兰古国已经被残垣断壁所取代,海水刹那涌向耳膜, 他抬首看去。
不远处的海中逆流,白玉天阶似隐似现,通天鉴并未随着回溯之术的结束而消失, 而是迸发出浓烈的色彩,从逆流的水中深处浮现出本体。
在莫清岚身旁的令儒风顷刻清醒过来, 视线触及天鉴, 眼中顿时一片火热。
尧许立即道:“他的目的是通天鉴!”
令儒风在他话落的瞬间便向通天鉴游去,莫清岚阻断他的去路, 二人交手,令儒风此前的温儒之气已然消失不见, 冷冷看来,尽是势在必得的冷厉之色。
也就在此时, 水中箭破水的声音忽然响起,莫清岚当即侧首, 水中箭便从他脸畔擦过。
尧许看去,骇然发觉,令氏族人早已潜藏于这片森森的海域中行水箭之术,脸上顿时沉然。
莫清岚眼中划过几分冷色。
令儒风没有情绪道:“圣君大人,君子不夺人所好,水箭无眼,你一再阻碍,令某便不客气了。”
他话落的瞬间,无数的瞬间纷至。莫清岚指尖诀术眨眼即成,阻去了大部分攻击,但被分去心神,仍旧影响了他前去通天鉴的速度。
令儒风脸上露出一切尽在掌控的笑色。
通天鉴近在眼前,他目光落在白色的玉令之上,眼中划过几分异色,伸手,而于此同时,另一只有力粗糙的双手却也落在了通天鉴上,与他对视。
令儒风的脸色变化:“温城蘖?”
来者自然是温城蘖,他并未进入那片时空逆流,在逆流结束的一瞬就察觉异样,守株待兔。
落在通天鉴上的另一股力量力大无穷,令儒风的脸刹那铁青。
温家人皆为凶悍无比的妖兽所化,区区凡人之体自然无法与之相抗。
几息之间莫清岚已经摆脱了水箭的纠缠,飞速逼近。
令儒风眼中狠戾,牙关紧咬,指落玉鉴之上。
伴随‘咔嚓’一声,原本完好的通天鉴便从温城蘖手握之处断裂,一分为二。
将大半的通天鉴收好,令儒风看着温城蘖手中的那部分,对此变数又恨又气,但无可奈何,他绝无可能空手而归,便只能出此下策,余光看到莫清岚影子,毫不恋战离去。
令氏之人早已等候多时,一道飞绳落下,便将他拽出了水面,唤出传送阵。
隔着海水,海面之上传送阵的光芒一闪即逝,显然早有谋划。
莫清岚赶来之后,温城蘖将自己手中余下那部分通天鉴交付,皱眉道:“请圣君责罚,我并非防备他不惜毁物也要将东西带走。”
莫清岚摇了摇首,将余下的通天鉴收入手中,示意他一起回避水结界。
‘哗啦’一声二人破水回来,尧许立刻上前,“如何?”
莫清岚道:“令儒风带走了一部分。”
尧许皱了皱眉,但又很快松开,“没有全带走便是好事,这令儒风早有布局,这一次是我们着了他的道。”
莫清岚声音沉道,“令氏拿走通天鉴,是为了去日月山。”
“在这之后藏了太多东西,不急于一时,等之后再作商议。”尧许话落,目光看向身旁。
姜行渊与兰淆仍旧处于昏迷之中。
他目光划过命长苏的脸,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心里有些复杂。这姜行渊可以说是附身于以前的躯体中没能清醒,但长苏…无法解释,且在溯洄之术中那部分记忆,即使他们只是旁观者,也能感觉到那混乱又血淋淋的一片,过于残忍,他已经可以理解长苏为何选择封存。
这一遭,原本封存的记忆会恢复,长苏的神识必然会受到刺激短暂陷入混乱中,一时无法清醒。
此后该如何,清岚总不会一点都没有察觉异常。
舔了舔唇,他有些不忍,犹豫不决,“他们……”
“先离开这里。”莫清岚道。
尧许一愣,见他不欲多问,松了口气,并不多言,上去就抄起了姜行渊。
温城蘖看向昏迷的兰淆,正要靠近,莫清岚便开口:“我来。”
他一顿,很快收手。
莫清岚垂眸看向神识昏沉之人,喉结轻滚,将他扶起。
将离之际,他回首看去。
楼兰国的残垣之中,一道幽兰的明光在天工之神躯壳的废墟中微闪,随着莫清岚的身影追随过来,融入了他的骨掌。
冥君留下的东西。
莫清岚手掌合起,收回视线,很快离去。
带着人在海中漫无目的寻找的行伶发觉他们的身影,立马靠近,脸上露出欣喜,急切又担忧,引着他们往岸上去。
莫清岚将命长苏带回岸上,在他体内打入一道净身术,确定他呼吸平稳,体内并无异常,才抬首问道:“我们离开了多久?”
行伶忙道:“五日。”
“除了我们之外,还有没有发现其他人?”
行伶一怔,而后摇首。
尧许在一旁道:“令家善于操控水术,懂得在海中藏匿并不为怪,我方才已经通知尧家弟子前往北部的令氏都城查探,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他既然早有防备,不会如此轻易就让我们找到。”
尧许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声名赫赫的仙族、为人间最受信奉的佛道,竟然会出现这种变故。他不觉头疼,长叹了口气。“先走一步看一步。”
“……”行伶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
他没有经历过那回溯之术中的一切,如今脑海中的问题是一个接一个。
堂主失踪,与令家有关系吗?
他看着尧许,看着他短胳膊短腿的小孩儿模样,更为奇怪。这又是谁,是什么时候与师兄一道的?
他的目光频频落在尧许身上,尧许发觉,眉头皱起看去,“你口口声声要找你们堂主,人找回来了,你倒是接过去。”
行伶赶忙上前,将姜行渊接到他的手中。“多谢这位小侠士。”
莫清岚道:“这是仙圣前辈。”
“见过仙——”行伶话至半路,骇然抬首:“仙圣?!”
仙圣尧许,人间的四圣之一,在人间的威望仅在他们圣尊之下,行伶这句话出,九凌宗、温家之人都看了过来,神色错愕,对着尧许‘孩童’的模样又惊又敬,气氛好一阵古怪。
“……这怎么可能?”有人难以置信道。
尧许的唇角抽搐,感觉自己这次离开尧家,先是被命长苏为老不尊惊到,又是以一叶之身到时空逆流中走了一遭,再到如今被一群后辈看猴一般看着。
短短不到一月的时间,隐世多年的形象七零八落,连他自己都有些无奈。
温城蘖一直在一旁听着,看他们不再谈论其他事情,便出声相邀,“前辈、圣君,这里离温家不远,你们二位神思疲倦,不如先去温家休息一番,再做打算。”
尧许一顿,看向莫清岚。
莫清岚并未拒绝,颔首道,“那便多谢温大人。”
留了几人继续在此处看守浮世海的动静,莫清岚他们便随着温城蘖往温家去。
温家以山为基,建成的是山堡,通体玄色,四处皆为肃穆的萧杀之气,名为‘千兽关’。
抵达千兽关后,温城蘖并未安排温家其他席的弟子前来拜礼,而是派人准备了清淡的吃食和疗养药浴,供他们解乏以缓心力之损。
这一遭时空逆旅,体内虽然没有多大的伤损,但接连几日都在逆世之中,莫清岚与尧许的心力确实有了几分损耗,也没有客气,在人走之后便开始打坐。
随着时间过去,天边渐渐暗淡。
在他打坐之际,里屋传来几些响动,莫清岚察觉声音,眼眸睁开,立刻起身走近,其中一道身影便晃动着从中踏出。
出现之人借木挡才能站稳。
他骨节分明的手青白毫无血色,神色亦及其苍白,一双眼眸发红,与莫清岚对视的瞬间,就携着微冷的气息接近,将人拥进了怀中。
难言断续的喘息声响起,抱着他的人身体竟在颤抖。
莫清岚回过神来,握向他的肩膀:“你……”
而触及到他衣物的一瞬,极为炽热的温度自掌心传递,莫清岚的面色变化,声音沉然,“你发热了?”
下一秒,拥着他的人浑身的力气便倏然消失,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旁边的干花被扫落,莫清岚的身体被抵在了木柜之前。
命长苏胸口急剧起伏,眼中没有聚焦,额上青筋绷起。
被封印的记忆不断在攻击心魂,屠戮的血雨在耳畔、鼻息、股掌间翻来覆去刺激着神识,他无法彻底醒来,而又畏惧什么,不肯就此陷入沉眠。
莫清岚的白衣被他紧紧握着,出现褶痕。
气氛一片寂静,只留极为明显的呼吸声。
莫清岚的喉结滚动,眉心皱起:“你先松开,我帮你找人。”
而这句话,像是触及什么,命长苏抱着莫清岚的双手倏然用力,嘶哑道:“……不!”
他的声音在莫清岚耳畔响起。喑哑地,一次又一次重复,“……你别离开,清岚。”

最后的两个字落下, 命长苏滚烫断续的气息颤然,从莫清岚的颈边划过。
命长苏的清醒,只是畏惧之下的本能。
重归于体的记忆让他急剧恐惧,长久的逗留在莫清岚的身影消失的那个瞬间。
他压在莫清岚的身体之上, 感觉到怀中薄冷的气息, 嗅着他的气味, 识海中面对着无法被旁人窥探、那此后的记忆,
那自大狂悖、咎由自取。
懦弱逃避, 失去所有,孤身一人的记忆。
不清汗液还是泪水从脸侧划落, 命长苏的唇瓣颤抖。
紧闭尘封的屋内, 白衣重叠,大片散落。
犹若莽撞的凶兽。
时间过去, 直到青年冷薄又难明的闷哼声响起,瓷玉坠落在地,滚烫的嘴唇触上莫清岚颈边的皮肉。
而在他触碰的一瞬, 被尘封的记忆刹那涌现,心脏之中难以言喻的痛觉忽然出现, 莫清岚眼中剧缩, 立刻伸手,指尖碰上命长苏的颈后。
原本俯在他肩上之人便失去意识, 毫无气力倒到了一旁。
空气中陷入一片沉寂。
莫清岚按向自己的心脏,胸口起伏, 许久,才垂眸看去。
他的喉咙滚动, 似乎想要触上命长苏的眉眼,而下一秒, 指尖又一瞬停滞。
最终移开视线,眼尾微红,将手抽回。
紧闭的房屋大门敞开,在外面摸着拂尘的尧许一动,立即看来。
与莫清岚对视的一瞬,他顿了顿,而后并不在意地笑道:“清岚啊,我一早就打坐完了,闲来无事便到处逛逛……你恢复的如何?”
莫清岚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片刻,道:“已无大碍。”
尧许轻咳一声,笑道:“那就好。”
“我方才路过你们宗中那个行伶那边,姜行渊还在沉睡,我估计与他记忆有关,兰淆他……”
“此事我正要去找叔叔。”莫清岚道。
尧许话停。
“他一直昏迷不醒,我束手无策,不知叔叔能否看出他身体哪里有什么不适?”
尧许本就为此而来,却苦于不知从何而口,听闻他的话,自然应道:“我略通岐黄之术,可以替他看看。”
“那便劳烦叔叔。”
“……”尧许看着莫清岚,轻舒了一口气,目的达到,也不再多言,抬脚踏入屋中。
莫清岚并未跟来,尧许看着他坐在院中石桌前,眉头轻皱,目光扫过屋内整洁的一切,抬脚走到命长苏面前。
看着他容颜苍白的模样,想到那过去张扬轻狂的青年人,尧许情绪有些复杂。
空气中寂静。
尧许看了他半晌,取出一枚小巧的朱果,思虑道:“听说‘静思果’可以暂压神识之疾,为期三日,也不知对你这种情况有没有用。”
思虑片刻,尧许皱眉,索性死马当活马医,塞进了命长苏的口中。
静思果触及命长苏的唇畔,很快化为一抹天灵精元钻入他的口中。尧许屏息以待,在半刻之后看到命长苏的眼眸微动,低唤道:“……长苏?”
随着时间过去,命长苏慢慢睁开眼眸。毫无聚焦的眼中划过碧青之色,他的嘴唇依旧苍白,但显然已经清醒,尧许顿时松了口气。
他有满心的问题要问,有关于佛入莲最终有没有踏进弥勒佛路,还有在日月山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命长苏如今神思不定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将满腹疑惑暂且压下,轻咳了一声,“你昏迷的蹊跷,自己想办法与清岚解释。”
“我给你服用了‘静思果’,可以暂缓记忆恢复对你神识的刺激,但只有三天有效。”
“我大抵知晓了你为何将记忆封禁,但以前的事情已经发生,不要刻意去回想,顺其自然吧。”
尧许的话语落下,空气中陷入无声的沉寂。
命长苏喉咙干哑,看向自己的掌心,记忆中沾染血迹的景象几息晃动,神识又传来浓烈的刺痛,牙关紧咬。
尧许轻叹了口气,提醒道:“你再不清醒,不怕清岚离你而去吗?”
命长苏的浑身霎时僵滞。
屠戮的记忆与最后与莫清岚分离的景象来回拉扯,许久,命长苏终于强行压下一切,目光赤红看来。
尧许松了口气。
“……他在哪儿?”他的声音沙哑。
“就在外面。”尧许道。
看着他这般模样,终是心中不忍,他又多言一句,“好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
命长苏从榻上起身,声音哑道:“此事没有结束,你亲自去佛鸣寺盯着。”
他话落,尧许一愣,皱眉道:“虽然诸神陨落的事情与佛裔相关,但如今禅宗与以前的佛裔终究不同,他们在人间的香火极重,听真大师德高望重,若是我贸然前去……”
命长苏道:“禅宗佛子,身具佛神法相,可以使用禅宗神器。”
尧许一愣,面色倏然变化。
当年祟世的铸造,仿照了日月山炼狱,但祟世不像炼狱有冥君镇守,有七层结界扣押祟鬼,他们只能尽力效仿,取其三,设下了三层结界,来阻止囚禁在里面的祟鬼逃逸。
最外层的结界,是众所周知的,妖圣本体的躯壳所化,畏惧弱水。
而中层,是他以元神之力构建数千日,极为精巧、机关重重的‘绝祟阵’。
而在最内层,当年是由佛圣繁狄画倾力铸造,用了禅宗神器‘极乐彼生’,创造了祟鬼会沉浸于其中的一方世界,又加以幻术,让它们在里面相互吞噬,此消彼长,以求平衡。
这三道结界缺一不可,但前两道,一个是弱水,原本受尧家看押,现在虽然被带走,但上面有长苏设下的禁制,防范不难;另一个需要雄厚的灵力,九凌宗积蓄丰厚、尧家虽避世,但也坐拥数条灵脉,即便令氏有异,不再供给灵石,也不足惧。
只有最后那一道,‘极乐彼生’在禅宗手中,又只有佛子林晟下可以驱使。
若是禅宗被佛入莲引诱,心中生异,那一方世界消失……后果不堪设想。
尧许思量之后,眉心皱起,“好。我去盯着他们。”
说完,他看向命长苏,“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在过去之时我见过冥君,诸多迹象表明,清岚与他定有关系。如果我们能重启日月山炼狱,便不用……”
“盯着日月山的人,不只你我。清岚与冥君之事,也绝对不能公之于众。”
尧许一愣,皱眉道。“为何?”
命长苏的嘴唇苍白,“幽火之体袭代而生,祟鬼不死便不灭,是现在世间唯一拥有神格的存在。”
这与他的预言可以对应,尧许虽然惊愕,但很快就接受想明。但思虑片刻,他又皱眉,“你觉得佛入莲会对清岚不轨?可清岚是阴火体之事众人尽知,我们就算掩盖也没有用啊。”
命长苏哑声道:“只要阴火体不执掌炼狱,就不会成神。”
这便是日月山不能打开的原因。
“而且除此之外,日月山里,还有万千神族的尸骸。”
单单天工之神的尸骸,就能育养海中逆流,成“时流回溯”此等逆天之术,其他神族的尸骸落在图谋不轨之人的手中,那后果可想而知。
尧许声音涩道:“可令儒风已经拿走了通天鉴的一部分。”
他的话落,命长苏神色变化,抬首看去,“通天鉴?”
“在溯洄之术结束的时候它便出现了。我也好奇,通天鉴当年为何没有随你离开,而是落在了楼兰国?”
命长苏道:“日月山诸神死,通天鉴就变成了无主之物,当年我用它去……用过它之后,它就不见踪迹,未曾想过,一直在楼兰国。”
尧许一愣:“可没有通天鉴,你是如何去日月山镇压瘴毒的?”
命长苏的喉结滚动,眼眸微红,并未答话。
他不想说,尧许纵然心中好奇,但也没有逼问,“他只拿走了一部分,想必还不成气候,”声音停顿,尧许问道:“你和佛入莲去过未来之世,可知他如今藏身在哪里?如果能提前将他解决,所有事情不就迎刃而解?”
命长苏摇首,“他现在还没有来。”
“如今发生的所有事情,虽然与佛入莲行为趋同,但实际并非他所为。”
不是佛入莲,那意思是另有其人。
尧许的眉心刹时紧皱。
在人间饲祟,欲抢走通天鉴,不是佛入莲,还能是谁?难道有人早早料到佛入莲会未来之世,一直在帮他做事?
也在此时,外面忽然响起温城蘖的声音,尧许想到清岚还在外面,回过神,暂先压下心中繁杂的一切,与命长苏道:“也罢,走一步算一步。这次回溯之术想必不好隐瞒,你好好和清岚解释,他对你向来敬爱,要是一时生气也正常,他年纪小,又被你骗,你就哄着、待他原谅……”
命长苏却哑声道,“那般伤他,何谈原谅。”
尧许一愣:“虽然你确实过分,但只是为老不尊,对自己的弟子动了心,也不至于?”
命长苏看向自己的双手,唇色发白,将眼眸阖起。
屋外,温城蘖抱着大量灵果前来,一张肃穆的脸看着莫清岚,好半晌,才声音沉厚道:“圣君大人,可好一些了?”
发觉他的到来,莫清岚一顿,转身看来,与他道:“多谢温大人款待,已无大碍。”
温城蘖点了点头。“仙圣与大人前来之事,我已禀报尊主,但尊主常年沉睡,不知可否醒来,还请圣君见谅。”
温城蘖口中的尊主,便是妖圣钟岱安。他将本体的躯壳用以铸造祟世,肉身虚弱,故而常年沉睡,一直在续存力量用以重塑躯壳。
莫清岚摇首,只道:“不请自来,本就唠扰,不必惊动妖圣尊主。”
“……”温城蘖一时沉默,推来一篮灵果。“大人尝尝,这是只有千兽关才有的灵果,味道很好。”
莫清岚垂眸看去。
前世他在浮世海隐居,有一雀鸟相伴,那雀鸟不惧海水,有时候便会离开海底,前去附近的林中,为他摘来这种灵果。
而此前在天工之神躯体的通道中,莫清岚曾见过温城蘖的本体,与当年那只雀鸟如出一撤。
他取了一枚灵果,语气清浅:“我总觉温大人给我的感觉似曾相识,不知我们此前可有见过?”
温城蘖似乎没有想到他还记得,顿时一怔,抬头看来。
许久,他才开口,道:“很久之前,温某在兽潮中重伤,幸得圣君游历,曾救过我一命。”
莫清岚一怔,抬眉,轻声道:“……原是如此。”
看着他,素来僵硬肃杀的面容也露出难得的温和,温城蘖道:“那个时候圣君大人还年轻,时常在人间游历。”
莫清岚终于明觉,看着温城蘖也笑了。
前世他意志消沉,有雀鸟为伴,余生轻松,自是感激。
“此后如果再有游历的机会,我便邀温大人,我们二人同行。”
这句话落,到莫清岚身后的人脚步倏然顿止。

温城蘖先一步看到命长苏他们的身影, 眼中怔然,而后立即起身,向他与尧许行礼。
莫清岚随着他的举动转身看来。
尧许咳嗽一声,与温城蘖道:“小温啊, 我以前来倒是来过, 可从来没有在你们千兽关好好逛逛, 如今有些兴致,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空, 陪我出去走一遭。”
仙圣相邀,温城蘖自然无法拒绝。他看向莫清岚, 与他行礼, 便与尧许离开了此处。
院中只留下二人。
此时秋意已深,黄花散落庭院, 有风自来,带着微薄的冷意。
命长苏看着莫清岚,看到什么, 视线一顿。
“……是令儒风所伤?”他的声音沙哑。
莫清岚很快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
令儒风于海中埋伏,水箭密集, 防不胜防, 他一时疏忽在脸上受了擦伤,但位置并不起眼, 疼意近乎于无,便也不曾注意。
眼眸轻动, 莫清岚语气静然,“小伤而已。”
“小伤也是伤, ”命长苏哑声道,“怎能说无妨?”
莫清岚看着命长苏, 与他对视,许久,只开口道:“佛入莲最终还是踏进了弥勒佛路?”
命长苏的喉结滚动。
空气中沉寂许久,莫清岚笑了笑,从储物囊中取出了两个酒坛。
看着那俩坛酒,莫清岚道,“在浮世海溯洄的时候,为了查清行渊的目的,我追踪渊首,到了他在楼兰皇宫住的地方。那时候恰好接风宴结束,我看到有两个宫人偷偷在一颗梅树下藏了两壶酒……这逆世一遭浮生若梦,最后所有都消失不见,倒只剩下了这两坛酒,无人问津。”
“这两壶酒,一壶叫欲仙,另一壶,叫真言。”
他话落,视线移动,看向命长苏。
命长苏的脸色已然苍白如纸。
“这世间诸事身不由己,阴差阳错。”莫清岚的声音低哑,“我此前便发现,你心烦的时候,总喜欢喝酒,如今只有你我二人,眼前这两壶酒,一人一壶,就当作解烦和指路可好?”
一壶欲仙,此后不问身前事。
一壶真言,便将前尘道尽,只留是非。
命长苏明白了莫清岚的话中意。
莫清岚将酒倒满,自顾自先饮了一杯。
他素来沉稳,此时却将酒一口饮尽,神色不清。
命长苏的指骨发白,碰上酒杯。
时间过去,直到酒壶已空,瓷坛落在地上乍破的声音倏然响起。
命长苏终难冷静,俯首将他拥入怀中,声音沙哑无比,“……清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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