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幸好,目前看来,这位云少爷对剥削周行砚以外的人暂时还没兴趣。
至于周行砚为什么连周末都待在云家,他们也不敢问,因为所有跑去找云少爷打听周行砚消息的人都没得到过好脸色。
云念领着他们在云家玩了会儿,云家为了给云念解闷,在家里弄了一个很大的娱乐影音室,里面可以看电影玩游戏打桌球吃零食,几个同学玩得很高兴,欢笑声一片,十分热闹。
云念大部分时候都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别人玩。
周行砚观察了一下,觉得他也不太像是在见好朋友时的高兴样子,更像是因为出不了门所以邀请人上门,瞎凑热闹打发时间。
还没过午后,陆仁他们忽然就要走,说是龚炬的哥哥养了一匹马邀请他们过去马场玩耍,问云念要不要去。
云念听说他们要走,有点不高兴:“马有什么好玩的?”
陆仁笑嘻嘻地说:“念哥,这世上还有你觉得好玩的东西吗?”
云念很诚恳地点头:“有啊。”
众人迫不及待地要走,“前两次你跟学长都提前走了,放了我们鸽子,这回换我们了。”
热闹一下子就散了,家里安安静静的,云念坐在沙发上嘀咕:“我也有一匹小马。”
周行砚无意间听到了,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人都走了那么久,他还在记挂这件事。
他从沙发上下来,埋头在柜子里翻了翻,找出来一本相册,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错,他在那些年代久远的照片中一张张地翻找起来,怎么也找不到那张年幼的自己骑着小马的照片。
最后确认了一件事,虽然书中的云念和自己就连父母都长相相同,但书中的这个云念,也就是现在的自己并没有养过小马。
他很郁闷地把相册扔到地上。
周行砚见他好端端地忽然发了脾气,有些不解,将狼狈躺在地上的相册捡起来。
云念又扔了一次。
周行砚对他这种撒气的行为已经见怪不怪,将相册又捡回来一次,心平气和放到他伸手难以够到的位置。
云念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打量着周行砚那张哪怕地球爆炸也淡定自若的脸,评价道:“你这个人真没劲。”
周行砚“嗯”了一声,连嘴皮子都没动一下,好像已经接受了小少爷的这句评价,并且不打算改。
云念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转了转眼珠,在他经过自己面前时,猛地扑上去,抱住他的腰。
周行砚拿着喝剩一半牛奶的杯子准备去洗,忽然被袭击,忙将那半杯牛奶拿远,唯恐牛奶洒下来。
云念紧紧缠着他的腰,不管不顾地喊:“周行砚,我要骑马。”
周行砚左看右看,找不到可以放下那杯牛奶的地方,只能用一只手去扒开腰上紧紧缠着的手臂,扒开一只,另一只又迅速缠上来,对方是打定主意要折腾他。
他不敢太用力,怕云念从沙发上摔下来,于是朝沙发走近一些,嘴里很有耐心地劝说着:“你的身体不适合骑马,再说你爸妈是不会同意的。”
云念把他拖到沙发上,整个身子压上去,那杯牛奶最终还是难以避免地洒下来,一半洒在真皮沙发上,一边洒在两人的脸上、手上和衣服上。
周行砚看着沙发上堆积的液体沿着凹陷处肆意流淌,有一些沾到云念白嫩的脚上,其余的继续往四处流淌,他下意识抱住云念的屁股往上托了托,远离沙发上这一片狼藉,避免云念被弄得更脏。
云念以为他要躲,连忙去掐他放在腰上的手,又喊又叫:“放开我,放开我,你弄痛我了!”
恶人先告状的架势让周行砚无奈,又放开了手。
云念跌坐回他的腿上,这一下屁股倒是真的被撞疼了,瘪了瘪嘴,委屈道:“我不管,我就要骑马。现在就要骑。”
周行砚有些犯头疼,他现在上哪儿给这小祖宗找一匹马。
云念抓着他的肩膀摇了几下,发现自己根本难以撼动,便继续出声命令道:“你翻过来,跪下去。”
周行砚一时间没有听明白,皱了皱眉:“什么?”
云念抬起手背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牛奶,却忘了手背上被淋到更多,脸上越擦越脏,睫毛上也沾到了,视线被干扰,一边揉眼睛一边嘴里还不忘指使人:“我要你来当我的小马。”
周行砚见他把自己越弄越脏,不再管他的尖叫,托住屁股搂着腰,把他从沙发上抱走,放在一旁厚厚的地毯上,嘴里熟练地转移话题:“我先帮你弄干净,待会儿再说这个。”
哪知道云念不上他的当,执意把他往地上按,气鼓鼓地骂道:“你还想骗我!”可对方纹丝不动,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云念挫败得很,又扑到他身上去,用全身的重量压着他,张牙舞爪地逼他就范,扯他的衣服,啃他的肩膀。
周行砚抱着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祖宗,松开手怕他摔下去,抱紧了他又闹得更起劲,像是被这几天病恹恹的乏味生活给憋坏了,非要折腾个够。
“首先,你不能告诉我妈”
叶菲芸刚到家,循着动静找过来,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条,两个孩子抱一起扭打成一团,不,应该说是自家小孩单方面压在周行砚身上扭打成一团,抱着好脾气的周行砚又啃又咬。
两个人衣服上头发上都湿了,地上还有碎掉的玻璃杯,和打翻的牛奶液,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她提高了声音:“云念,你这是在干什么?”
云念从周行砚身上抬起头来,望向门口,气势一下子弱下来,立即从周行砚身上翻身下来,爬起来时没有站稳,踉跄了一下。
周行砚从后面托住他的腰,让他不至于摔倒。
叶菲芸在周行砚手腕上看到了两排浅浅的牙印,脖子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留下一道很细很淡的划痕。
云念低着头不说话,叶菲芸很严肃地质问他:“你不打算好好解释一下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她的印象中,云念一直喜欢耍些小性子,家里也舍不得狠下心来管教,但她一直认为云念大体上来讲还是个很懂事的孩子,平时对待别人也有分寸。
怎么偏偏就是跟周行砚过不去。
周行砚有些被叶菲芸管教孩子的气场惊到,想了想,抢先一步开口,说:“叶阿姨,其实没什么事。”
叶菲芸正在后悔平时对云念品德教育上的疏忽,把云念纵容成这种性子,对周行砚说:“小周你先不要替他说好话。”然后继续凝视着云念:“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吗?”
云念继续低着头装聋作哑。
“好,那就表示我没有误会你,对吧?”叶菲芸把他牵到周行砚面前,指着周行砚手上的牙印,“给你行砚哥哥道歉。”
周行砚再次开口:“真的没事。”
云念却抬头瞪了他一眼,然后冲着叶菲芸喊:“周行砚他不听我的话!”
“谁教你这样大呼小叫的?他比你大三岁,你应该喊他什么?”
叶菲芸差点气笑了,可这都是她和丈夫溺爱出来的,要怪更应该怪她自己自作自受,想到这儿脸色更沉。
云念飞快偷瞄她一眼,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行砚哥哥。”接着说:“对不起,是我错了。”声音细弱蚊蚋。
周行砚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说“没事”,听在他耳朵里都像是虚情假意,于是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叶菲芸拿出纸巾给他擦脸擦手擦衣服,苦口婆心教育半天。
叶菲芸现在已经不奢求云念跟人交上好朋友了,只希望云念不要把人给得罪狠了,周行砚的父母是没了,但周老先生如今年迈,似乎又生出想要把长子流落在外的血脉重新领回周家的心思。
云念这弱不禁风不堪蹂.躏的样子,将来根本承受不住那样的怒火,不知道要被折磨成什么样。
联想到云念将来的遭遇,叶菲芸倒吸一口凉气,什么火气都忘了,好声好语地劝说道:“念念,你真的不能太过分你知不知道,找机会和哥哥好好地道歉,确定哥哥是真的消气了才行。”
云念被她念叨得快要睡着了,胡乱点头。
叶菲芸下午在家里陪伴云念,短暂地享受一下所谓的家庭亲子生活。
阿姨特地大展手艺,端上新学会的甜品,云念吃了很多,叶菲芸阻止他:“你真的不能再吃太多甜食了,要有节制。”
云念舔舔嘴唇,转移话题,冲阿姨竖起大拇指:“都是阿姨做得好吃。”
叶菲芸这一瞬间觉得儿子真甜,要是一直都这么甜就好了,她拍拍云念脑袋,催促他上楼休息。
云念顺走一盘小点心,跟叶菲芸解释:“我去给周哥哥送一点吃的。”
叶菲芸制止的话消失在嘴边,欣慰地点头,目送自家又乖又甜的儿子离开。
云念来到周行砚房间,敲开房门,伸出一颗脑袋看向里面,笑着问:“要吃我带上来的小饼干吗?”
周行砚拉开门,让他进来。
他很自然地在椅子上坐下来,把带来的盘子放桌上,顺便扫了一眼周行砚的书,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公式和字,看得他有点晕,把书推开一些,用带来的甜点占据书的位置。
一回头,看到周行砚还站那儿,邀请道:“过来坐着呀。”
周行砚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怀恨在心的痕迹,依从他的话,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
云念拿起一块被烘烤成小熊形状的曲奇放嘴里,悠哉悠哉地吃起来,周行砚不知道楼下刚刚发生的事,所以一时难以理解云念为什么特意跑到自己这里来吃东西。
云念脑子里短暂地闪过叶菲芸的话,抬头看向周行砚,犹豫了一下,拿了一块小饼干塞他嘴边,“这个是最好吃的,不信你尝尝。”
一股夹着浓郁奶香的甜味在周行砚嘴里散开。
云念高兴地说:“我没有骗你吧。”
周行砚点点头。
云念说:“不对,你还没有尝过别的口味,来,试试这个。”
他又往周行砚嘴里塞了一块,两人你一块我一块,乍看之下确实很像一对冰释前嫌的好朋友,要是叶菲芸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感叹自家孩子真是聪明灵秀乖巧懂事。
吃完这些,云念学着其他人平时喂自己吃东西时的样子,很贴心地帮周行砚擦了擦嘴角,可谓是诚意十足。
周行砚安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果不其然就听他慢悠悠地开口:“周行砚,你以后要听话,知道吗?”
周行砚不置可否,反问他:“你想让我听什么话?”
云念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要吩咐的,左看右看,认真地想了想,摆起了一副严肃神情:“首先,你不能告诉我妈,我吃了给你的饼干。”
周行砚突然弄懂了他为什么特地跑这边来吃饼干,“嗯”了一声。
云念对他恭顺的态度还算满意,“然后,我要在你房间玩一会儿,把你这儿好玩的东西都给我拿上来。”
周行砚不觉得自己这里有什么会让他感到新奇好玩的玩意儿,提议道:“不如你自己找找?”
云念闲着也是闲着,无所事事地在周行砚房间东瞧瞧西看看。
等周行砚忙完自己的事情,回头一看,云念已经抱着枕头睡着了。
已经快到深夜,他就没有喊醒云念,打算悄悄把人送回房间。
床上的人睡得很熟,直到被抱回对面卧室的床上都一直没有醒过来,周行砚掖好被子,转身要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云念充满怨念的说话声:“周行砚,你到底会不会抱人啊……”
周行砚脚步猛然顿住,手上温软的触感还在,鼻间仿佛还能闻到刚刚把人抱在怀里时闻到的气息,鬼使神差般的反思了一下自己,每次抱着这位身娇体弱小少爷时,到底有哪个动作做得不够好……
可半天都没有等到云念的下文,垂眼细瞧,昏暗的卧室里,床上的人并没有动,还是刚才他放手时的姿势,看起来好像是在说梦话。
“宝贝别怕”
冬天以后,云念整个人更加懒散,有时候大半天也一句话都不想说,更别说是其他更费神的事情,陆仁和龚炬拉他一起出去玩,他每次都兴致缺缺地拒绝掉。
而周行砚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除了不得不伺候着云家的小少爷,平时独来独往,只可远望,不可近观。
这天放学,周行砚像平时一样去高一教学楼接云念,却被云念的同学告知云念和陆仁他们还没下课就翻.墙去网咖了。
周行砚想到云念弱不禁风的身体,有些头痛,给陈叔发了消息后,去校旁那家网咖抓人。
他不止一次听人提起过校旁这家网咖的名字,老板很体贴地给学生留了后门,离学校近,方便进出。
网咖后巷,周行砚又给云念打了一次电话,关机。
一抬头,前面狭窄的过道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学生堵住。
为首的一人长相熟悉,眼神不怀好意。
周行砚想起来这人是云念班上的同学,云念那天逃课去酒吧就是他的主意。
“好久不见,学长。”
龚炬皮笑肉不笑地跟他打招呼。
周行砚意识到自己上当,懒得和他们浪费时间,面无表情地扫了这群人一眼,掉头欲走。
几个体育生将他团团围住。
龚炬感觉到他眼神里毫不掩藏的轻视,笑容有些绷不住。
“学长,你不去找你那位小少爷吗?”
龚炬在班上也算是一呼百应,次次在云念这里碰壁,无论是派对还是上门做客都被排除在外,心里早就不满。
云念和周行砚关系好众人皆知,云小少爷身娇体弱容易出事,找一下周行砚的麻烦也一样。
周行砚看了眼时间,云念并没有逃课出来玩,自己现在已经迟到了二十分钟,说不定等会儿要怎么闹脾气。
至于眼前这群人莫名其妙的内心世界,他没兴趣浪费时间去了解。
“所以,”他低声说,“不要挡路。”
龚炬上上下下打量他,忽然嗤笑一声,将亮起的手机屏幕竖在他面前,恶意满满地问:“周行砚,有没有觉得这个新闻很熟悉?”
周行砚看清屏幕正中间附着一张车辆坠崖事故现场图片,流了很多血,浸湿地上的松叶和泥土,打满一层一层的马赛克都无法遮挡。
他沉下脸,呼吸开始变得有些急促。
龚炬看到他的反应,继续笑道:“平时看起来那么高不可攀,原来只是一条寄人篱下的丧家犬啊,我说怎么能忍受得了云念那副脾气。”
周行砚的目光从那张新闻页面上挪开,冷冷注视着他们。
龚炬特地喊了一群高三体育生来给自己助威,丝毫不惧怕,说:“这样吧,学长你学三声狗叫,我就不告诉别人,他们心中高贵帅气的校园男神其实是条丧家犬。”
周行砚抬头,朝四周看了看。
有人抱着胳膊嘲笑:“别看了,这条巷子是没有监控的,学长早点配合,今天就早点结束。”
周行砚仿佛自言自语地说:“是吗,那就方便多了。”
龚炬没来得及弄懂周行砚那句话的意思,脸就被一拳砸得歪向一边,懵了好几秒。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被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周行砚给揍了,气得鼻子都歪了,他块头大,平时除了在校队练体育,课下还学拳击,自认为周行砚这一下能得手完全是因为运气,恨恨咬牙:“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下手太狠!”
说完,逼仄的小巷子里传出一阵混乱的声音。
另一边,云念很久没等来周行砚,于是自己慢吞吞收好书包往教室外面走。
经过门口,一个戴眼镜的瘦弱男生支支吾吾地看向他,愧疚地开口:“云念,刚才龚炬逼我骗周学长去网咖找你,我看到他身边还有好几个不好惹的刺头,周学长估计是遇到麻烦了。”
云念不明就里地往外走,始终没想明白周行砚和龚炬什么时候结了仇。
但是这种难得一见的热闹他必须要凑一凑,龚炬块头那么大,都能和云孟齐有的一拼了——想到这儿他加快脚步,朝校旁的网咖走去。
到了大门口才知道大家去网咖都走后门,于是又绕去网咖后巷。
他想自己来得这么迟,周行砚该不会都被欺负哭了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看周行砚哇哇大哭的样子。
到了巷口,就听到里面的吃痛的惨叫。
云念倒吸一口凉气,场面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激烈,他几步奔过去,入眼就是周行砚把人按在地上暴揍的画面,地上躺着的那人一下下哭嚎咒骂着,而周行砚全身上下只有头发丝被风吹乱了一些。
第一次亲临打架现场,云念的眼睛都亮起来,跟在周行砚后面,握着拳头跃跃欲试。
周行砚察觉身后来了人,回头一看居然是云念找过来了,就此收手。
地上的人也看着云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周行砚你还是人吗,云少,念哥,你都看到了,这儿没监控,你一定要为我作证啊。”
云念弯下腰,凑近了点,打量他肿起来的脸,眉头拧紧,有些苦恼:“可是你是谁啊?我好像不认识你啊。”
“……我是龚炬啊!我被周学长揍得好惨啊,还有我在校队的那些朋友,他们一个都不管我,都丢下我跑路啦!”
龚炬悲痛大哭,早已忘了今天骗周行砚来这里是因为谁。
云念这才依稀分辨出对方的脸,不紧不慢地开口:“哦,原来你是龚炬呀。”
周行砚扭过头看着他,无比真诚地说:“相信我,是他们先动的手。”
云念神色一变,像是憋了好久终于等到时机,摩拳擦掌上前一步,恶狠狠道:“好你个龚炬,你还敢胡说,我来之前就知道是你在欺负他!我的人你也敢欺负!”
握紧拳头气势汹汹地朝对方砸下去,只是还没碰到对方的脸,周行砚就伸出一只手将他横空拦截住,搂住腰扛上肩膀,从现场被抱走。
云念一拳砸空十分遗憾,在周行砚身上扑腾个不停,“你怎么能自己偷偷打架不带我,你太过分了你……”
龚炬不甘心的骂道:“周行砚你就是云念的一条狗,你俩都混蛋!混蛋!狼狈为奸!”
他声嘶力竭地在箱子里咆哮,耳边依旧从远处传来少年孱弱而又不甘心地央求声:“就让我踢一脚,好不好,就踢一脚……”
周行砚一路把人抱回车上,从车窗将擦手的纸巾丢进路边垃圾桶,吩咐司机:“赵医生今天来家里,快回吧陈叔。”
云念不发一言,气鼓鼓地坐着,捏着拳头愤愤不平。
周行砚余光瞥见这一幕,无奈地劝:“为什么那么想揍人。”
“为什么不让我揍他们。”云念的理由简单而充分,“既然你揍了,那我也要揍。”
周行砚垂眼扫过自己发红的指节,直白地说:“是我先动的手,我骗了你。”
云念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哦。”
周行砚偏过脸看他:“然后呢?”
云念不解地反问他:“什么然后?”
周行砚说:“现在还觉得我揍他是对的吗?”
云念沉默了一会儿,板起脸,瞪着他:“你不对,你不该自己一个人去揍他们,你应该让我把那一脚踢下去的!”
说完又长吁短叹起来,为自己没能参与人生中第一次揍人感到遗憾。
周行砚低低地笑了一声。
快到家的时候云念才想起来关心另一件事:“对了,你又是为什么要揍他们呀?”
周行砚眉头微拧,陷入短暂的沉默。
云念自顾自地继续说:“放学时有人跟我说你是被他们骗走的,你是因为被骗了才揍他们的对不对?”
以他短浅的人生经验和天真的逻辑,被人骗得白走那么多路,这个理由是足够令人生气的。
周行砚说:“他们给我看了点东西。”
云念撑着下颚歪过头来看着他:“什么东西?”
周行砚被那一双过于澄澈的双眼盯着,不是很想说得太多,随口敷衍道:“一段事故新闻。”
云念剥开糖纸的动作微微一顿,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地噤声,连继续剥糖纸也变得小心翼翼。
两人一同陷入沉默。
这天夜里,忽然狂风大作暴雨滂沱,云家还突然断电。
云念半夜被惊醒,爬起来玩了一会儿台灯按钮,断电断得很彻底,电闪雷鸣,激起本能的恐慌。
他缩进被窝里躲了一会儿,掀开被窝下床出门,在二楼这条长长的走廊里四处张望,然后转身进了周行砚房间。
他小声喊:“周行砚?”
一道惊雷声将他的声音吞没。
黑暗中,床上的人纹丝不动。
没想到这样都能睡着,云念咂舌,凭着上次来过这里一次的模糊印象,摸到床边。
外面的动静惊天动地,他在周行砚床边坐着,捂着耳朵看周行砚睡觉,到处都是黑乎乎的,周行砚一动也不动,睡眠质量好得让他失望,最后实在撑不住,摸着黑也钻进了被窝。
被窝里很宽敞,云念淡定地给自己找了块位置,睁着眼睛躺着,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侧过身去探了探周行砚的鼻息,确认人还有呼吸,再次感叹对方的睡眠质量。
窗外劈过一道闪电,他的肩膀猛然被抓住,那股力道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攥得他生疼,正要骂人,就听周行砚在耳边比他还痛苦地喊出声:“爸!”
云念错愕地看过去,发现周行砚已经睁开双眼。
又一道闪电劈下,周行砚额头全是冷汗,眉头紧紧地皱着,眼神带着将醒未醒时的浑噩。
云念正在用力掰他的手指,说:“疼。”
他连忙松开手,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这张瓷白漂亮不沾尘埃的脸,梦里看到的那副破碎的血腥场景迅速淡去,眼神逐渐清明。
云念解救了自己可怜的肩膀,一瞬间云孟齐附体,轻拍着他的脑袋,安抚道:“宝贝乖,宝贝别怕,爸爸在这里,喊爸爸什么事?”
周行砚表情复杂地看着他,被噩梦困住半宿的僵硬身体慢慢放松,问他:“你为什么在我床上?”
云念摸他脑袋的手愣在半空中,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不要告诉第三个人”
周行砚也不指望他乖乖回话,伸手一摸,被这具身体透出来的寒意惊讶到,本来就细弱得可怜,现在又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他注视着云念,语气像是在质问:“这一晚上你都在干什么?”
云念说:“我睡觉啊。”
周行砚起身去开灯,灯没有亮起来。
云念看着他的动作,想起来了,“哦,下雨之后忽然就断电了,我睡不着,就来找你玩,但是你在睡。”
周行砚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不再追问,无意间又碰到这具身体,依旧冰得吓人。
断电后云家的取暖设备也停了,看情况是线路损坏,天气这么糟糕,可能要等到明早才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