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西尘看着鹰的目光已经带上了警惕和审视的意味，是毫无保留而且并不担心被看出来的。
而对方的目光也在审视这他。
——轮到楼西尘进行自我介绍了。
“原本是十二等区的公民，不过现在在八星区工作，公民信息链接属于中央区。”
他很满意地看见鹰的目光微变。
“我叫楼西尘，”他轻轻勾起嘴角，“这是我的名字。来到自由城的时间是——”
楼西尘甚至都没能将接下来的话说完整。
整个世界仿佛天翻地覆，一道闪光划破了自由城的天际，透过所在建筑的破败的窗户，看到外面仿佛被一把亮白色匕首劈开的夜空。
“轰隆”一声，仿佛天地塌陷。
一场大雨夹杂着仿佛属于海水的腥气铺天洒落下来，瞬间就掩盖了所有的人声。目光所及的所有建筑都在剧烈摇晃着，而后就在所有人都视线中，道路对面的建筑开始倾倒、坍塌、迅速地下陷，伴随着沉闷的碎裂声音，在街道对面的一整排建筑之下蔓延出一道巨大的裂隙。
建筑内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场景弄得措手不及。
其中一个貌似并不属于“浮屠”的暴徒对着面前的场景怔愣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喃喃出声：
“假的吧……”
楼西尘反而微微勾起了嘴角。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好戏，现在才正式开场。
突如其来的变动覆盖了整个自由城。
而如果有人能够从高空中俯视一整个城市，就能发现从城门所在的中二十三区开始，一路蔓延到中心位置所代表的中心城，一路上有十二个区域竟然并没有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波动波及。它们没有代表着荒芜和腐朽的破败陈设，而是有着整齐的建筑和宛若夜晚静谧生活街区一样的暖黄路灯和夜风下的绿化植物。
它们被一层看不见的场保护着，如果是楼西尘在这里，就能够辨认出来，这些都是在从中二十三区到中心城的一路上被他用领主权限改造过并且开启了绝对防护的区域。
而除了这十二个区域之外，最中央的城区也安然无恙地屹立着。
除此之外，再没有一个区域能够在这场突变的灾难之下幸免。
此时的东十九区也沉浸在突然的动荡之中。
这个因为久居此地的执行者们聚集而初步生出些粗犷的秩序的区域，因为地面的动荡而有大部分建筑称为了废墟。交易区重新成为没有了规划好的乱地，在变故发生之前尚且什么都不知晓的暴徒们纷纷四散，整个东十九区仿佛一个沙盒当中的世界，正在摇晃崩塌。
在倒坍了一半的建筑上，云星越坐在摇摇欲坠的最高层的一处断裂的地面上，往下看去正可以俯瞰到所有街道上奔逃的暴徒。
他抬眼看去，在并不是很遥远的中心城，那条绵长的石头城墙还在原地安然矗立着。
“只有毁灭和崩坏之后，才是最适合新的制度生长的土地……该开始了。”
谁也不知道这场来自“通道”的生存试炼究竟要到什么时候结束。
但是仅仅是第二日的试炼，十九人的队伍当中就已经死亡了三个。
三个人全都是并不属于“浮屠”组织的执行者，在崩塌刚刚开始的时候，鹰还算是冷静，迅速组织了所有人待在建筑之内，等待变故过去。对此楼西尘只是给了鹰一个冷眼，并且自己走到了建筑门口的位置。
这里可以让他迅速去到建筑之外。
这场变故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即使是来到自由城已经好些年的暴徒们也一时间只能缩在狭窄的坍塌了一半的建筑当中。而就在第一次的崩裂停止，所有人以为这场变故已经结束了的时候，地面再次剧烈地摇晃起来。
楼西尘迅速从建筑离开，来到了外面的街道上。鹰第一时间发现了楼西尘的选择，也迅速离开了建筑。
其余的与鹰同样属于“浮屠”组织的暴徒们紧跟着从建筑中出来，只有另外几个人动作慢了一步，等到众人听到剧烈的倒塌声音回头看去的时候，便看见那三个人正被一块厚重的石板砸下来，献血染红了石板。
楼西尘心里“啧”了一声。
他是越来越弄不明白这个自由城了。
自由城中原本便存在的建筑，是有真实的重量和密度的吗？像刚才那样，是真实的夺走了三个执行者的性命了吗？
可惜现在的时机不对，否则楼西尘一定要让云星越帮自己调查出这三个人在现实社会当中的身份，然后观察一下他们在现实社会中的变化。
三个人的死亡让以鹰为代表的一行人更加警惕起来。他们站在仍在晃动的街道上，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原地还是往其他方向奔逃。好在就在所有人都惶惶的时候，楼西尘大发慈悲地开口了：
“这个地方足够空旷，只要保证不要被倒塌的建筑砸到就可以了。”
所有人只能按照楼西尘说的，站在原地目光环视四周，警惕起来。
地裂只有最开始的一道，并没有继续增多。这个黑夜中的城市连月亮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隐没了，整个西六十区都沉浸在一种灰霾的气氛当中。空气中还飘荡着因为地裂而激荡起的尘霾，像是絮网一样在空中飘荡着。
楼西尘甚至干脆席地坐了下来，仰头百无聊赖地看着头顶被遮蔽住的夜空，等待着第一阶段的动荡初步度过。
他想起在来到自由城的第一天，在城门处望见屹立在一片无垠荒漠中孤独的城市。天际之间没有边界，看不见任何除了尘土之外的东西。仿佛就连这片土地上唯一矗立的自由城也即将要被时间掩埋。
不知道这个自由城的世界当中是否有高山和海洋。
或者冰川呢？极地呢？
那么想必自由城的这场磁场异常而导致的变动，应该不会引发海啸或者低温、腐变病毒之类的吧？
整个城市仿佛在摇晃，但是楼西尘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因为眼前这正在毁灭着的一切而感到心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整个城市的震荡终于停止了。除了最开始横贯了整个西六十区中央——也就是位于一行人街道对面——的一道有着莫约十米宽的地裂之外，其余经历灾难之后产生了皲裂的地面并没有裂隙超过半米的，这让人类在经历了这一场动荡之后的城市当中继续生存显得略为容易了一些。
鹰首先试探着走出几步，发现动荡似乎是真的停止了之后，便前去先前一行人所在的建筑之内取回了自己的物品。
因为包裹都被砸落的石头损伤的原因，楼西尘能够看出来以鹰为首的一伙暴徒的包裹当中有属于尖锐武器的金属光芒透露出来，但是具体的形貌他却看不清了。
第六一章 异生物
但是当然, 就连被他留在了中二十三区的刘先生他们都能有异武器，那么鹰他们这些同样属于“浮屠”的执行者所携带的武器肯定不会更差才对。
楼西尘磨了磨牙，发现自己似乎竟然有些垂涎。
——可是, 当强盗是不是不太好？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在分发包裹中的异武器的时候, 鹰用一种半是打量半是疑虑的目光看了楼西尘一眼, 竟然递给了他一把匕首。
楼西尘挑起一边的眉头。
鹰说道：“这里情况有变，需要更强的武器来防身。”
楼西尘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或者是试探, 伸手接过了面前这把灰扑扑的匕首。刀刃在指间转了一圈，楼西尘想起来自己面板当中还有他家云星越送的一堆五颜六色的异武器来着。
于是楼西尘便一点也不觊觎鹰的包裹中其他的武器了。他没有表现出自己之前曾经接触过异武器, 问道：
“这是什么？”
“是一种即使在中心城也很难得的武器, 有着各种出乎意料的作用。——你手中的匕首, 能够将异能放大十倍使用出来。”
楼西尘听到“异能”两个字更加兴致缺缺了。
不过鹰可不知道楼西尘为什么突然似乎对于武器没有了兴趣, 而就在每个人都拿过属于自己的武器之后，他们脚下的属于自由城的土地并没有给他们太多喘息的时间, 几乎就在一瞬间，一行人便发现，变天了。
因为土地崩塌而激扬起的漫天尘土使整条自由城的街道都变得隐隐约约，而突然仿佛是来自于遥远地方的呼吸, 一股猛烈但并不凉爽的风席卷了一行人所在的一整条生活街道, 将所有弥漫了视线的尘土都一扫而尽。
楼西尘似乎听见了风声初始发出来的时候来自于鼻腔的回响：
“呼——”
“呼——”
“呼——”
声音愈来越近，贴近了他的鼓膜。脚底有了隐隐约约的振动, 带着什么东西摩擦着土壁的粗砺声音，仿佛是有什么生物在顺着那道断裂开的深黑的地裂在向上攀爬。
楼西尘心中暗骂一声，转身飞速往两边的建筑退去, 同时厉声道：
“快远离缝隙！”
鹰在楼西尘躲避的下一刻便跟了上去，其余人也朝着远离那道裂隙的地方躲去, 根本来不及思考是发生了什么。而就在他们刚刚离开了道路中央、躲避到旁边的建筑墙角之后，一个庞大而狰狞的生物倏地从裂隙当中直起了身，整个身躯遮蔽了天空，高过任何一个自由城当中的建筑。
众人看着眼前这个未曾见过的生物，呼吸都不由得停滞了。
楼西尘并没有想到一开始自由城便会送给所有人这样一个大礼物。
在末日刚开始的时候，人类刚刚获得异能，因为异常的磁场而出现的异生物也刚刚开始了变异，按道理并不会可怕到让人无法战胜的程度。
但是眼前出现的这一只异生物却超出了楼西尘的预料，这让他有些不能够继续冷静下去。
他并非是惧怕于眼前的异生物，或者是之后的任何来自于自由城的挑战，而是因为眼前的局势而产生了些迷茫。
自由城这是要做什么？
这样大的武力差距，难道是要借由这些异生物来扫清被拉入自由城的所有人吗？
自由城要的，是不可阻挡的以消除执行者为目的的一场屠’杀吗？
若非如此的话，这个明显不应该在此时出现的异变程度几乎要达到完整的异生物，又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众人面前出现的生物是一种古怪的节肢动物——说它是“动物”已经不太妥当，因为它除了大致的外形已经没有任何一点能够看出先前的样貌来。这个生物通体呈棕黑色，在隐约的一点夜光下还偶尔显现出一种血痂一样的暗红。它身躯部分微扁，身体两侧生长着难以数清的舞动着的节肢，而所有人仰头看向这个生物身躯的最上方，只有一个长满了一层层环绕的獠牙的直通往腹部的暗红色的口腔。
这种东西对于楼西尘来说算是好对付。
它的外壳坚硬，普通攻击难以造成损伤，并且嗅觉发达，能够寻找到周边的任何一点生物气息，口腔之内遍布毒素和腐蚀液，顷刻间便能将吞入的人消化殆尽。但是它行动并不敏捷，也不能够进行追击，并且尽管变异程度很高却有着致命的弱点。楼西尘对于这样的生物尚且有些对付的经验，但是现场除了他之外似乎都并不具备能够杀死这只异生物的经验。
他无奈地叹一口气，转头对鹰说道：
“你的异能是什么？”
“……风。”
楼西尘轻“啧”了一声，举起了匕首，身形飞速朝着前方的异生物靠近。
逐渐接近的人类身躯在庞大的异生物的对比下显得尤为渺小，那异生物的口腔当中因为呼吸而在通道当中形成一股飓风，将整条街道吹地乱石飞扬。然而尽管如此，楼西尘还是成功接近了这个异生物，脚尖在异生物暴露到地面上的身体上借力，几个轻点，竟然一路攀爬到了它的头部。
看着这一切的一众人紧张得心脏几乎都要停止。
因为距离远，并且因为异生物的动作街道变得更加凌乱的原因，以楼西尘现在的位置，下方的鹰他们并不能十分清楚地看清他的所有动作。楼西尘便将从鹰那里白的来的匕首收进了系统面板当中，转而拿出了另一个五颜六色、镶嵌着彩色宝石的匕首来。
——是云星越给他的异武器。
楼西尘珍惜地摸了摸匕首，随后转而看向自己身下的异生物，眼神逐渐发亮。
只有异生物的鲜血，才是对于武器来说最好的礼物。他可不能让云星越送给自己的礼物埋没了。
身下的异生物因为感知到有生命体在自己身体上的原因而变得暴躁起来，庞大的身躯剧烈扭动着，从口中发出刺激人鼓膜的嘶声。而跪立在异生物头顶上的楼西尘俨然不动，一只手指尖已经嵌进了异生物坚硬家客的缝隙当中，另一只手高高扬起了匕首。
“次啦——”
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声音，楼西尘手中的匕首上仿佛扬起一道火花，不同寻常的硬度成功破开了异生物的一点表皮，在坚硬的甲壳上成功留下了一道痕迹。
楼西尘借着刀刃下滑的力量屈身一跃，匕首轻巧地在甲壳上转了个圈，变换了方向。楼西尘的身形轻巧得仿佛没有重量，就这样竟然转到了这个庞大异生物的腹部。
借力的异生物的身体在剧烈晃动着。
它无法捕捉到正位于自己身体之上的人类并且成功吃掉，但是甲壳上造成的疼痛让它愤怒不已。它愤怒地嘶吼一声，猛地转过了头部，将布满利器的口腔对准了躲藏在建筑墙角的一行人。
被对准的一行人一瞬间尖叫声都凝滞在了嗓子中无法喊叫出来，这种他们前所未见的场景和危机刺激着被自由城几年的生活培养出来的血气，怔愣一瞬，竟然有几个朝着这个庞大的生物冲了过去。
太弱小了。
尽管是已经觉醒了几年的异能也还是太弱小了，不懂得如何使用的武器根本没有丝毫作用，几人的异能落到异生物的身体上，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而这也成功让饥饿中的生物找到了机会，带着腥气的口腔猛地探过来，等到离开的时候原地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几个人。
异生物长满利齿的口腔在蠕动着，甚至能够听到骨骼和肌肉被碾碎的声音。原地的剩余几人惊恐地后退几步，再也没有了想要上前攻击的勇气，慌忙奔逃到身后倒坍了一半的建筑当中。
等到楼西尘终于找到了这个异生物位于腹部的弱点之后，它的上半身正在狂乱地清理建筑乱石，露出了掩藏在下面的惊恐的人。
楼西尘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笑来，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入异生物的腹部！
“吼——”
这一小块腹部异常地柔软，在匕首破开了外面最坚硬的一道屏障之后，楼西尘握着匕首的手掌甚至能够感觉到里面的肉质在被破开。异生物因为突然的重伤猛烈地挣扎了起来，楼西尘感觉自己似乎随时可能被甩出去。
但是还不够。
他稳定了身形，拔出匕首，属于异生物的暗绿色的血喷’射了他一身。楼西尘转而从系统面板当中拿出鹰递给自己的那个匕首，重新插进异生物腹部的伤口中去，同时右手一甩，一个东西狠狠掷了出去，砸中了鹰的脑袋。
鹰捂住额头，抬头看去。
挂在异生物腹部的人影朝他抬起手，他看到楼西尘指尖亮起刺眼的白光。那白光指示着一个地方，鹰很快明白过来，异能朝着那个方向快速投出去。
属于楼西尘异能的莹白色光芒接引住了鹰的异能力量，迅速将只没入刀柄！
被异武器扩大了十倍的异能飞速在异生物的体内肆虐、摧毁。异生物的庞大身躯剧烈挣扎着，几乎成了一条直线。楼西尘也借由这个空挡从异生物身体上一跃而下，落在地上借力翻滚，正好停在了鹰的身旁。
以人力打败这样一只恐怖的生物, 这是一种怎样强大的武力？
——这个人不属于浮屠，也并非是中心城的任何一个执行者，甚至在选拔开始之前的“筛选”当中也并没有发现这样一号人出现。……这个怪物, 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而后就在鹰的目光当中, 楼西尘低头在脚边找了找, 然后捡起了什么。鹰认出来这是先前对方用来扔自己的东西。
楼西尘剥开包装, 将里面的东西扔进了嘴里。鹰这时候认出来这好像是一块包装精美的糖。
而在楼西尘背后，挣扎了许久的庞大生物终于不动了, 整个身躯轰然倒下，砸在裂隙对面的建筑之上, 发出一道巨大的闷响。
这条被黑暗包裹的巨大裂隙贯穿的街道, 终于在一场酣战之后等来了暂时的平静。
楼西尘终于发现, 家里的小孩似乎有些怪怪的。
这种怪并不是他太过于独立、热爱学习、照顾自己, 而是对方的行为终于让楼西尘抓到了一点规律。
——他发现，这个小孩儿似乎总是偷偷地观察自己。
他很安静, 除了早餐时间几乎见不到人影，据说机械管家同小孩儿倒是相处得很愉快。但是当楼西尘清晨吃完早餐准备出门乘坐悬浮大巴、下班回来的时候，总是能够瞥到墙角或者楼梯口探出来的一个小脑袋。那小脑袋盯着自己看几秒，就迅速缩回去, 假装自己并没有出来过一样。
楼西尘还有些高兴于他家庭的亲子关系似乎维持的不错, 但是当他于小家伙面对面的时候，对方又是一副严肃得没什么表情的笑脸, 一点也不见对于父亲的慕濡。
于是楼西尘只能将之归结于是自己养崽经验太少的原因。
除了发现了家里小孩儿的异常行为之外，让楼西尘有些在意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的工作氛围总让他感觉有些古怪。
但是他仔细观察, 却又发现一切同往常都没什么区别。仍然是每天早晨一成不变的宣誓、工作、下班、休息。一切都有条不紊，正常而平稳地处在运行当中。
不过当楼西尘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有三天都没有在庄园之内看见云星越了之后, 这才恍然觉出，原来并非是其余的东西变得不对，而是往常每日都见的云星越的行为变得有些神秘了起来。
这种不安的感觉在楼西尘再一次试图给云星越发送讯息，却一直没有收到回复之后终于达到了顶峰。
一种许久都没有拥有过的慌乱情绪席卷了楼西尘的心脏。他忍不住在别墅之内里里外外地踱步走了一遍，但是偌大的别墅之内除了自己，就只有一个小豆丁和一位机械管家。
楼西尘已经忘记了自己这样心慌是多久之前了。
末日当中每个人随时都会死，他对于自己的性命都没有什么依恋和不舍，更别说是有什么其他在意的人或物。但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有了在意和喜欢的人，以至于仅仅是三天未见，就已经能够如此牵动他的心绪。
但是，三天也已经很长了。
因为云星越是中央区的十一先生，是在中央区的精英人类当中唯一被拉入自由城的“反叛者”。
越是平稳而精密的社会，就越不允许任何异端的存在，更别说是中央区掌握着整个国度上层权限的编号“十一”的公民。
一旦云星越被抓到任何缺漏、一旦被发现——
楼西尘甚至有了现在立即出去寻找云星越的念头。
但是出了这里呢？他又能够去哪里寻找？
一种浓浓的无力感涌上了楼西尘的心头，就在他打算无论如何也要先去中心城最中央的智能所在地寻找云星越的时候，楼西尘所在的房间的们被轻轻推开了。
楼西尘看过去，一个小脑袋从门缝当中探了进来。
楼西尘收敛了情绪，“是小十二啊，是无聊了需要爸爸陪你玩吗？”
小十二听见对方自称“爸爸”，一张原本还算是和蔼的小脸立即板起来，面无表情地缩了回去。
又过了一会儿，小孩儿手中捧着一个小本本走了进来。他盘腿坐到了楼西尘的对面，小手当中握着一支笔，本子放在膝盖上，面对着楼西尘仿佛是要做一个采访似的。
“你今天晚上没有吃晚饭。”
楼西尘哪里还有心思吃晚饭。“没错。”
“为什么呢？”小孩儿问他。
“因为不想吃。”
“为什么不想吃？”
楼西尘耐心告罄：“小孩儿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小十二：“……”
楼西尘从对方逐渐变得面无表情的小脸上看出来这个小家伙可能是生气了。
他无奈哄着跟对方解释：“十一先生已经三天没回来了，你不想他吗？”
小十二问：“三天没有回来，那又怎么样呢？”
“会担心、想念、想见到无法自拔。”
小十二于是皱起了一张小脸：“我没有听说过三天没有见面就会无法自拔的。”
楼西尘怜爱地看着小十二：“那是因为你还小呢，等你有了匹配者就会明白了。”
“因为是匹配者，所以你会担心、想念吗？”
“不全是，主要是因为十一先生就是十一先生，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小十二一脸费解，“可是，十一先生不见之后，还会有下一个十一先生、更多的十一先生。”
公民的个人编号代表了他的使命和职责，一个公民的离去会伴随着新的公民继承他的编号。
楼西尘说：“所以说你不懂嘛。”
小十二确实不懂，所以他用小手捧着笔略显艰难地在本本上记着什么，一边记还一边若有所思。
然后小孩儿问楼西尘：“如果十一先生回来了呢？”
楼西尘说：“那我会热烈地欢迎他来表达我的想念。”
小十二说：“那么如你所愿，他会回来的。”
到了公民正常的休息时间，机械管家E30表示小孩儿已经休息了。楼西尘已经收拾好了背包来到庄园门口，面目沉沉地对机械管家说道：
“照顾好小十二，除此之外，庄园内一切如常。”
机械管家微笑着点头：“是的，七□□一先生。”
在庄园之外到处都是监控粒子和属于最高智能的数据流，所有的事情都无处潜藏。但是尽管如此，楼西尘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倘若云星越消失的三天是因为被最高智能发现了什么的话，那么他也不惧于去陪着云星越。
庄园通往外面世界的门缓缓朝着两边打开。
楼西尘迈出了一步，突然若有所感，抬头朝着道路那边看去。
一道修长的身形缓缓迈步而来，是云星越。
楼西尘一眼就辨认了出来。
几日的心慌意乱终于暂时放下，他不由得长长舒了一口气，冲着云星越的方向招了招手。
随后来人的步伐加快了一些。
等到走进了，楼西尘发现对方的面容显得有些疲惫。白色的连体衣上多了许多褶皱，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楼西尘甚至连等待关门的时间都等不及，待到云星越走到自己近前的时候，便伸手猛然拉过了对方，紧紧地拥在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