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
他才十八岁,好像就已过上在工地上搬砖的生活了。
而这期间,他还要利用碎片时间回复金家月的消息。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等江栩再次回到市五环外的家时,天空正在从浅蓝过度到深蓝,天要黑了,小区门外的路灯亮起了光,都入冬了,还有不少蚊虫在路灯下面扑腾。
还没进去,他就遇上邻居了。
“哎呀,小栩这么晚了还回来呀?”是住在隔壁楼的一个阿姨,看样子刚散步回来,经常到李娟那儿买卤煮。
江栩喊了一声阿姨好。
“诶,好。”阿姨说,“真懂事的孩子,快回去吧。”
江栩走了。
“他就是那个在a市第一alpha高中读书的孩子吗?”旁边有人问道。
“对,就是他。”刚才说话的女人看着江栩的背影,无不羡慕地说,“李娟真是好福气,她和她老公都是普通人长相,身高平平,也没学历,居然生了这么优秀的alpha孩子……”
说到这里,女人话音一顿,反应过来:“那孩子是不是变帅了?我记得他以前不长那样啊!”
另一头,江栩也走上了四楼。
第38章 (1更)
这会儿刚好晚上七点,江栩拨出钥匙开门进去,客厅的灯亮着,但没有人,厨房那边传来哗哗水声。
江栩脱下笨重的背包放到鞋柜上,换上拖鞋后,喊了一声:“妈。”
水声停止,李娟一瘸一拐地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清他的身影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面色一喜:“你剪头发了?不错,看着精神多了,我看天都黑了,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都说了要回来拿卤煮。”江栩走到茶几前,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这周不是和你同学出去玩了吗?”李娟问。
江栩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把杯子放回茶几上,抹了下嘴说:“对,我们从附近路过,我就想着回来了,顺便跟你说点事。”
李娟探头往后看,什么都没看到,便问:“你同学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江栩反问:“我同学跟我回来做什么?”
“你不是说你同学爱吃我们家的卤煮吗?正好再拿点,妈给你留了很多卤煮……”李娟说到这里,蓦地想到什么,本来兴冲冲的表情一下子变得讪讪起来,“妈忘了,咱家这个环境,还住在公租房里,确实不适合让你带同学回来。”
江栩一看李娟的表情变化,就知道对方又在多想了,叹气:“没那回事,只是让我同学先回学校了,他们还有作业要写。”
李娟哦了一声:“那就好。”
可话是这样说,李娟沉重的脸色却没丝毫缓和。
江栩见状,只好岔开话题:“妈,你给我留的卤煮呢?”
“都在厨房里。”李娟说,“你不是说还要送给老师吗?我都给你装袋好了,放一个大袋子里,你提上就行。”
江栩走到厨房一看,果然看到灶台上放了一个超市用的大塑料袋,里面装得鼓鼓囊囊,全是他叮嘱李娟多做的卤煮。
提着袋子回到客厅,李娟还在原地站着,雪白的灯光印在她的脸上和身上,她握着双手放在腹前,一副无措的样子。
其实刚才对话没什么不对,但李娟喜欢多想。
江栩倒能理解,都是之前原主做的孽。
他把袋子放到茶几上,目光扫过李娟的腿。
李娟的腿是在原主他爸去世后伤着的,疲劳过度没看着路,从楼梯头摔到楼梯尾,就这么摔瘸了。
不过要说严重也不算特别严重,至少没到用拐杖的地步,但确实也影响到生活了,在江栩看来,卖卤煮来钱不算慢,可由于李娟腿脚不便,很难搬动重物上下楼梯,每天售卖的卤煮有限,因此收益也一直高不上去。
江栩收回目光,顺便收敛了思绪。
李娟期期艾艾地问:“你吃晚饭了吗?家里还有面条,我给你煮一碗。”
“不了。”江栩说,“我学校里还有作业,马上就走了,到校后去食堂买点吃的就行。”
不等李娟说话,他又说:“我今天回来还要跟你说点事。”
李娟看着自己儿子,试图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可对方没有表情,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感觉自己儿子的变化很大,好像是从这个暑假结束开始的。
以前儿子的性格在两个极端之间蹦跶,要么阴郁自闭、沉默寡言,要么暴躁如雷、狂躁吓人,虽然现在依然不怎么爱说话,但是情绪稳定多了。
李娟心里又欣慰又复杂,难过的是儿子依然离她很远,哪怕她很努力地想要跟上儿子的步伐,还是被远远甩在身后。
“什么事?”李娟问,“是不是你们学校又要收钱了?收多少你直接跟妈说,妈卡里还有钱,你在学校里还要跟同学和老师们相处千万不要舍不得花钱,上次妈去你们学校开家长会,看到那些孩子的父母都很有钱,我们家和他们家是比不了,但该给的钱不会少你……”
李娟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却见江栩一声不吭地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
他弯腰把银行卡放在茶几上。
卡里几乎装了他全部的钱,他只挪了两千块钱出来,用于以后的生活费和应急。
本来江栩打算先说奖金的事探探李娟口风,如果李娟不排斥的话,他再拿一部分的钱给李娟,让李娟先把那些比较急的债务还了。
可昨晚和金家月吃过饭后,他改变了主意。
“这卡里有五十万,你拿去把家里的债还了。”江栩说。
“……”李娟骤然沉默。
慢慢地,她的眼睛睁大,脸上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目光从卡上挪回到江栩脸上,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四十万?什么四十万?四十万块钱?”
“对。”江栩说,“刚好还清我们家债务的四十万块钱。”
李娟人都蒙了,自从她丈夫去世后,她连十万的钱都没见过,银行卡里的余额一直没超过六位数,四十万简直像是梦里才有的数字。
关键是她儿子一个高二学生哪儿来的四十万?!
“你哪儿来的钱?”李娟脸色发青,一瘸一拐地冲到江栩面前,眼神直勾勾的,“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上次是两万,这次是四十万,这么多钱……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违法的勾当?!”
江栩:“……”
李娟急了:“你说啊,钱从哪儿来的?”
江栩抹了把脸,回答:“我每周带回学校的卤煮,不是送给同学了,是卖给同学了,高价卖的,平常我也在打一些零工,还帮了一些同学的忙,零零碎碎的,就凑起了这四十万。”
“帮同学的忙?”李娟敏感地抓住了重点,“你帮什么忙了?一次性能拿两万块钱报酬的忙?”
江栩比李娟高出很多,垂眸对上李娟又失望又痛心的表情,他的心情也很微妙。
第一次给李娟钱的时候,他耐着性子解释了很久,把能想到的理由都搬出来了,这才过去两个月,他已经连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想说了。
因为很累。
本来挣钱就累,还要说服李娟收下这笔钱。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对李娟没有多少感情,毕竟才当了两个月的母子。
可如果把李娟换成他爸妈或者他哥的话,他不一定能做得更好。
他对那个家也没有多少感情。
“妈,这涉及到我同学们的隐私,我不方便跟你说。”江栩语气平静地说,“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些钱来得干干净净,既不是我坑蒙拐骗来的,也不是我敲诈勒索来的,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我那些同学家里都有钱,他们不在乎这些小钱,你就放心大胆地拿去还债。”
话音落下,李娟许久没有回应。
她仍旧保持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目光灼灼,仿佛要在江栩脸上烧出一个洞来。
“江栩。”李娟终于出声,话音未落,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江栩没有吭声,安静站在原地,灯光映在他的镜片上,他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冷漠。
“你去a市第一alpha高中那么好的学校是去读书考大学的啊!你入校的成绩那么好,可上个期末考出那种成绩,年级排名下滑几百名,你就没上过心吗?”李娟的眼泪簌簌而下,“你去学校里卖卤煮、打零工、从同学手里挣钱,你到底是去读书的还是去挣钱的啊?”
江栩没什么表情地和眼眶通红的李娟对视,他说:“我是去读书的。”
“那你还做这些?”李娟扯着他的衣服,痛心疾首到有些歇斯底里,“照你现在的成绩根本考不上大学,更别说上一个好的大学。我和你爸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你现在用未来换钱,你想想值得吗?难道你想高中毕业后跟我一起卖卤煮吗?”
江栩身体僵硬,猛吸口气后,他的语气变沉:“所以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在家里欠债的时候、在姑姑他们把你逼进医院的时候、在你天天为钱愁得夜不能寐的时候,我像个没事人一样在学校里读书,和同学们一起玩,吃好的,穿好的,对家里的现状和你的苦难视若无睹,踩着你往上爬,你希望我这么做吗?你日夜辛劳就想养出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孩子吗?”
李娟猛地愣住,抬头看着江栩,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
江栩的呼吸顿了几秒,才说:“穷没什么,省吃俭用就行了,债务才是压在我们头顶的一块石头,如果你真想给我创造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就把债都还了。”
李娟张了张嘴。
“但我不勉强你。”江栩抢在她开口之前说,“卡在桌上,你要还就还,不还算了。”
说完,他提起装卤煮的袋子转身走到门前,穿上鞋子,背上背包,开门走了出去。
江栩心里憋着一股气,一口气走到单元楼下,冷风扑面而来,裹着小区里没清理干净的垃圾堆气味。
很臭,又酸又呛人。
但也是这股气味勉强拽回了江栩的一丝理智,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缓缓吐出口气,转身重新上楼。
开门进去,李娟已经坐到沙发上,正在掩面哭泣,见他回来,惊讶地站起来:“儿子?”
江栩把袋子和背包一起放到鞋柜上,上前轻轻抱了一下李娟:“对不起,我刚才说话太冲了。”
李娟哭得停不下来,半晌抬手拍了拍江栩的背:“回学校好好读书,考上大学才有改变命运的机会。”
“好。”江栩顺口画了个饼,“我会好好努力的。”
李娟默了许久,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妈对不起你,你本来不该过这样的生活,如果当初不捡……”
话没说完,她噤了声。
再次走出单元楼已经快到晚上八点,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小半个小时,但江栩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沿着小路往外走,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
摸出手机一看。
居然是金家月打来的电话。
今天江栩实在太忙,中午回了金家月的消息后,两人就没说过话了。
当然,这也和他的刻意回避有关。
只是这会儿金家月的电话都打来了,他不好不接。
江栩平复好情绪,才接起电话:“金先生。”
金家月那边的背景音很安静,衬得他的声音格外清晰:“忙完了吗?”
江栩微愣,才想起今天中午他跟金家月打过招呼,说自己后面会比较忙,晚点再回复他的消息。
“嗯。”江栩说,“忙完了。”
“我一个小时前给你发了消息,你一直没回,我担心出什么事,就给你打电话了。”金家月停顿片刻,才说,“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江栩忙道,“不好意思,我没看手机。”
“没事。”金家月似乎笑了一下,问道,“吃饭了吗?”
江栩犹豫了下。
如果他说没吃的话,可能金家月会问他为什么没吃或者等会儿准备吃什么,那样一来又会撒很多不必要的谎,他总不能直接跟金家月说自己准备回学校买两个馒头应付一下。
“吃了。”可这样还是撒了谎,江栩的耳朵有些发烫,他低头踢开脚边的一颗石子,“刚刚吃完。”
谁知金家月哦了一声,顺着他的话头就问:“吃了什么?”
江栩:“……”
他怎么忘了金家月就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所以不管他怎么说,金家月都有问下去的空间。
正纠结着要怎么回答,金家月突然噗嗤一笑:“吃了就吃了,没吃就没吃,有什么好隐瞒的?”
谎言被拆穿,江栩耳朵上的烫意蔓延到了脸上,他攥紧另一只手上的袋子,低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果然,金家月又问:“你等会儿准备吃什么?”
“再看。”江栩尴尬地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学校食堂应该还没关门,等回去了过去看看。”
金家月嗯了一声。
江栩走到小区门口,这个点外面都没什么人了,只有看门大爷坐在保安室里的躺椅上看电视。
保安室是临时修的一个小平房,面积还没江栩的卧室大,大爷把门开着,正好坐在和门相对的位置上,眼神一瞥,就和门外的江栩撞上了视线。
“小栩啊,”大爷喊,“这么晚了还出去吗?”
江栩听到自己的名字,陡然吓得一个激灵,背后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连忙用手捂住手机,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蔡爷爷,我回学校。”
话没说完,快走已经变为小跑。
大爷还想说些什么,可一眨眼的功夫,江栩都跑远了。
“嗐。”大爷摇头,“这孩子猴急的。”
江栩跑到马路对面才慢下来,他跑得急,喘气也急,胸膛剧烈起伏着,连话都说不清楚:“金、金先生。”
金家月那边的背景音依然安静,他嗯了一声:“小徐,你在跑什么呢?”
天知道听见“小栩”这个称呼从金家月的嘴里喊出来时,江栩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金家月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不然为什么特意喊他一声小栩?
要是被金家月知道他不是徐子晖,金家月会怎么想?会不会找徐子晖或者徐家的麻烦?那样的话,他相当于拿了徐子晖的钱却没替徐子晖办好事。
虽然徐子晖不一定介意暴露的事,但是徐子晖极有可能拿这件事做文章,甚至要回已经给他的十万块钱。
徐子晖的确挺好糊弄,但不代表徐子晖就是个傻子。
这一刻,江栩心跳快到了极点,他的头皮阵阵发麻,有种身体都在飘忽的感觉。
直到金家月的声音再次响起:“小徐,你怎么不说话了?”
“哦。”江栩额头上的冷汗渗出一层,又被夜风吹干,他站在原地不动,口干舌燥,声音都有些嘶哑,“金先生怎么突然叫我小栩了?”
“嗯?”金家月似乎觉得他这句话很好笑,“你紧张什么?你姓徐,我不叫你小徐叫你什么?小张?小王?小李?”
江栩:“……”
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骤然一松。
他才明白过来。
原来金家月喊的是“小徐”,而非“小栩”。
还好是虚惊一场。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感觉自己的半条命都被吓没了。
江栩深吸几口气,又吐了出去,这才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朝公交站走,他说:“金先生,我要上车了,微信上说吧。”
然而金家月没有挂电话的意思:“微信上说?你打算多久回我一次消息?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我怕这一挂电话,我到睡觉都等不到你的消息。”
江栩:“……”
小算盘被毫不留情地拆穿,他脸上臊得慌。
金家月问:“你要坐多久的车?”
江栩说:“两个小时左右。”
金家月又问:“你的手机还有电吗?”
江栩拿开手机看了一眼,他今天没怎么用过手机,电几乎满格:“还有九十五的电。”
“那就这样挂着吧。”金家月轻飘飘地吐出一句。
“……”江栩又开始头疼了,他就没遇到过金家月这样的“异性”,一点拒绝的经验都没有,憋了半天,憋到了公交站。
还是金家月问了一句:“不愿意?”
“行吧……”江栩妥协一般地叹口气,“但我等会儿在车上还要写点作业。”
“没事,不用聊天,把电话挂着就行。”金家月说,“我也处理一点工作。”
江栩把装卤煮的袋子挂到手臂上,从背包里摸出裹成一团的耳机,又是扯了老半天才把两条耳机线扯开。
他把耳机塞到耳朵上,连好耳机线的手机揣回兜里。
耳机应该是原主随便买的杂牌耳机,漏音问题严重,摸着质量也不怎么过关,但一戴上耳机,金家月那边的声音瞬间变得清晰许多。
包括金家月有些重的呼吸声。
江栩拧了下眉,下意识地想问一句,不过话到嘴边,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进城要坐826路公交车,收车时间是晚上九点,公交总站就在公交站的前面,因此当公交车驶来时,上面没有一个乘客。
江栩刷了公交卡上车,直奔最后一排座位。
这个时间点也不会有多少乘客,他坐到靠窗的位置上,把装卤煮的袋子和背包一起放在旁边的座椅上。
回程的任务是把生物和历史两科的课后作业写完,要写在本子上。
他拿了一本书垫在腿上,翻开课本和本子,开始做题。
与此同时,金家月那边也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以及……
那忽略不掉的呼吸声。
所幸江栩适应良好,这两个月来打零工的生活让他养成了随时随地都能进入学习状态的习惯。
旁边的窗户打开了一条缝,丝丝缕缕的夜风从外面灌进来,吹在江栩耳畔,他低垂着头,握着的笔尖不断摩擦本子表面,沙沙声响混在风中。
这一刻,他内心有了难得的宁静。
快到站时,他正好把量较少的历史作业写完,合上笔帽,听见金家月的呼吸声还在,他说:“我把历史作业写完了。”
金家月哦了一声:“我也处理到一半了。”
江栩说:“我转一下车,等会儿接着写生物作业。”
“好。”金家月说,“我接着处理剩下的。”
转的还是公交车,车上的人不多,江栩照例坐到最后一排,只是这次不能将袋子和背包放在旁边的座椅上,他只能坐在靠过道的位置上,把两样东西放在最后一排的中间。
两样东西都够重,省掉了他伸手扶住的功夫。
当车程进行到大半时,江栩的生物作业也写掉了大半,他坐直身体,甩了甩发酸的手。
“金先生?”他喊。
“嗯。”金家月应得很快,“怎么?”
“你工作处理完了吗?”
“还差一点。”
江栩说了声好。
金家月反问:“你呢?”
“我也还差一点。”
这下轮到金家月说了声好。
江栩休息了半分钟,准备一鼓作气把剩下的题写完,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金家月的一声呼吸。
比刚才重了一些。
像是感冒了,鼻子堵塞,不得已也张开嘴巴,鼻子和嘴巴一起呼吸,气息很重。
江栩终于忍不住问:“金先生,你是不是感冒了?”
金家月那边一静,顿时连呼吸声都没了,过了好一会儿,他鼻腔有些重地说:“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懂。”
江栩蒙了一下:“什么?”
“没什么。”金家月说,“继续吧。”
“……”江栩说,“好。”
最后还要转一趟地铁,地铁只坐三个站,找不到位置,只能站着,江栩没法在上面写作业,赶着在下公交前把生物作业写完了。
揣在兜里的手机烫得不行,右上角的电池一栏也变成了红色。
只剩百分之十几的电了。
江栩跟金家月打了声招呼,挂了电话。
一路风驰电掣地回到宿舍楼,时间已经走到晚上十点半,江栩就着最后一点电点开微信,在群里发了卖卤煮的消息。
只有28人的小群一下子热闹起来。
之前私聊江栩订过卤煮的人纷纷冒泡。
江栩先回了消息,才输入密码打开宿舍门,还没走进去,就感受到宿舍里沉闷的空气迎头扑来。
宿舍里的灯开得很亮,照着坐在灯下的两个人。
徐子晖和詹怀轩背对背地坐着,都在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谁也没有搭理对方的意思。
不过在听到开门声后,两人同时抬头看了过来。
江栩一看这氛围就知道主角攻受还在冷战中,他可不想夹在中间当炮灰,假装没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径直回到自己桌前,把袋子和背包一放,打算先把卤煮送了,再把明天要给邓老师他们的卤煮备好,最后才将徐子晖喊到外面说一下金家月的事。
然而他刚把装卤煮的袋子打开,身后就响起刺啦一下椅子腿摩擦对面的声音。
紧接着是徐子晖走近的脚步声。
“江栩。”徐子晖的语气不咸不淡,虽然没什么情绪,但是以江栩对徐子晖的了解,恐怕这会儿徐子晖的心情很不好。
江栩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看去。
徐子晖的表情和他的语气一样冷淡:“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江栩闻言,下意识地朝一旁的詹怀轩看去。
詹怀轩正在写作业,手里的笔就没停过,不过从他紧绷的背脊可以看出,他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
“好。”江栩重新系上袋子,“我也有些话要跟你说。”
从地铁站回来的路上,江栩就一直在想怎么跟徐子晖坦白。
徐子晖之前说过只要把相亲搅黄了,那么过程不重要,所以徐子晖应该不会在意他第二次和金家月见面的事,主要就看徐子晖想怎么结束这段关系。
是直接跟金家月说还是对金家月冷处理。
金家月……
想到这个名字,江栩的喉咙里竟堵得慌。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昨晚在校门口和金家月道别的画面,金家月身形修长,站在风中,头发被吹得略显凌乱,冲他轻轻挥手。
那样的场景。
可能这辈子也就经历一次了。
江栩胸口憋闷,即便走到宿舍楼下,感受到了迎面扑来的夜风,也不觉得有好多少。
他代替徐子晖和金家月相亲的事就像一出荒诞的喜剧,他跟小丑似的蹦哒了两次,总该有退场的时候。
后面就是桥归桥、路归路。
以他和金家月的身份差距,估计再也不见。
江栩走到花坛前,上次他就是站在这里跟金家月打电话约定第二次见面的事,现在也会站在这里和徐子晖商量甩掉金家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