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砚青没说话,故意装出面子挂不住的尴尬样儿就算默认了,这下曹祭酒更高兴了。
“哦对了,来人呐,把画册都搬进来。”话音一落只见十来人双手拎着厚厚几摞册子走了进来。
杨砚青:“......”
杨砚青心说让宋小宝印那么多册子该不会全被曹祭酒这瘪犊子给买回来了吧......
“监丞你可看过这次的画册了?简直太精彩了!”
曹祭酒晃着手里的艳册,“我忽觉着这画师的技法倒还真是可圈可点,瞧着不像晋昌画院那帮老乌龟画的,在座各位都拿走一本瞧瞧。”
曹祭酒看着杨砚青歪了歪嘴,又对众人道:“记得给众生员们也分发下去,让他们都学习一下,毕竟年底画院内要大考,权当借鉴了。”
杨砚青:“......”
给教职工发黄书也就得了,现在还让学生们人手一本?
“对了。”曹祭酒似花费好大力气才憋住了笑,“顺便让他们也写写想法,再仿画一张,收好以后......就交给监丞大人批阅吧。”
杨砚青:“......!”
卧槽,真特么是瘪犊子界扛把子!
写感想?还要仿画?真是刷破三观眼界开大了!
杨砚青使劲控制表情才没让自己脸太扭曲。
曹祭酒真是阴得流油啊,这是不仅让学生们恨死我还要收集众人唾骂让我受鞭笞,然后我特么还得咬牙做批示。
下值后杨砚青耷拉着一张脸带着宋小宝溜达去了北门集市绸缎庄。
他朝宋小宝随意摆摆手,“进去挑一套我能穿的,不要红的绿的,来套深色的。”
宋小宝疑惑,“少爷,那些成衣不一定合身啊,您何不亲自进去量身做套合适的?”
本就一脑门官司的杨砚青眉毛一挑,“要我亲口跟掌柜说‘给我量身做条裙子’?”
宋小宝:“......”
“少爷还要扮女装去青楼?”宋小宝才反应过来,吓得脸绿了,“不行不行,太危险了!”
“小点儿声!”杨砚青拍了下宋小宝脑袋,“谁说扮女装就是要去青楼。”
“那少爷为何......”
宋小宝话说半截眼前一亮,捂嘴偷笑,“小宝明白了,少爷定是又想讨夫人欢心,要知那晚墨夫人在得知翠花姑娘就是少爷您后,那眼睛比天上星星还亮,半天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看样子是感动坏了呢!”
杨砚青:“......”
“对了少爷。”宋小宝眨巴着小豆眼,“您是何时学的琵琶?又是跟谁学的那天仙似的舞,怎这般厉害!”
杨砚青:“......”
杨砚青一时被问懵,心说这些年宋小宝天天跟在曹砚青屁股后头,自己也不能胡编乱造,这可咋解释呢......
第三十章 变成大姐姐
杨砚青情急智生,反正古人都迷信,于是大言不惭着,“梦里有仙人指点。”
说完赶紧摆手想唬弄过去,“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明白,改天再说。”
“啊!”宋小宝惊呼一声双手捂着嘴,眼睛瞪成铜铃大,“怪不得少爷梦游......”
“行了。”杨砚青按着宋小宝脑袋往前一推,“赶紧进去吧!”
没一会儿的功夫宋小宝抱着一套粉嫩罗裙跑了出来。
杨砚青抹把脸,“说了不要大红大绿,你分不清颜色?”
“少爷,就没深色裙子呀,再说这裙子是藕粉色不是红的,另外夫人肯定对您穿粉的印象深刻,要知那晚您可美得芙蓉仙子一般。”
杨砚青:“......”
回府后杨砚青见墨踪仍在塌上打坐,心说打坐念佛也是好事能涤尘静心,没准儿时间一长墨踪自然就想开了愿意提笔作画也说不定呢。
“不好了少爷!”
宋小宝没敲房门遽然冲了进来,“怡香院的老鸨带着五六个小倌在府门口怎么都轰不走,现在府外围了好些百姓对咱们指指点点呢,这不毁您名声吗?”
杨砚青心说自己还怕毁名声?立马比划着“嘘”的手式将宋小宝拽出了卧房,在门口低声嗔怒,“谁让你赶他们了,是我让他们来的。”
宋小宝:“......”
卧房里的墨踪:“......”
杨砚青看着掩口瞠目的宋小宝,“罢了,怪我忘嘱咐你了。”说完叹口气进了书房。
杨砚青的手指敲打一会儿桌面,随后冲心慌意急的宋小宝一摆手叫至跟前轻声附耳,“让那老鸨在府外多待会儿,一柱香后再把那些小倌领进来。”
“什么!”宋小宝没忍住一声尖嗓儿叫出来。
“嘶......震死我。”杨砚青掏掏耳朵,“对了,西院正堂窗户你捂严实了吗?”
“啊?哦,按少爷吩咐都用棉布条子贴好了......”
“一会儿把他们带去西院随后快来唤我。”
“少爷,您让糊棉布难道是怕被外面人听到里头声音?”宋小宝皱出满脸褶子,努着嘴,“夫人气还没消您就叫那么多小倌来府逍遥?”
“想什么呢你。”杨砚青抬手拍了宋小宝后脑勺一下,“叫小倌来就是逍遥?我是有正经事儿。”
宋小宝:“......”
屋里的墨踪:“......”
在宋小宝将众小倌带入府后,杨砚青去了西边偏院,随手把宋小宝关在门外,院里没留任何下人。
杨砚青偷偷溜去之前放置琵琶的一间堆满杂物的旧屋,将外袍一脱便露出早已换上的罗裙,随后散下头发从袖里掏出面纱戴上了。
换装完毕后杨砚青一手抱琵琶一手撩起长裙风风火火进了正堂,小倌纷纷起身向他行了礼。
在杨砚青给小倌们上课时,有一瞬间杨砚青觉得好似又回到讲台上,讲课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件过瘾事,尤其是面对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让他十分满足更为振奋。
而在杨砚青和一双充满灵气的杏眼偶然碰撞时却愣了下,只因那人眉眼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只见众人都在怀抱琵琶听课,那人却将琵琶放在一侧,手中笔耕不辍,竟把杨砚青的讲授内容一丝不苟全部书写下来,如渴如饥的样子着实让人欣慰。
杨砚青自然跟所有老师一样都喜欢好学生,先不论琴弹得如何首先学习态度端正就值得肯定,所以杨砚青不免又多留意那人几分。
下课后杨砚青让众人先去用饭,杨砚青便偷摸溜回到之前旧屋,把面纱一摘拿起外衫穿好,刚把发髻重新扎起就听身后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杨砚青:“......”
只见一人立在门口,瞪着一双杏眼惊骇怔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向他的眼眸似有风云暗涌阴晦不清,正是之前那奋笔疾书的好学生。
完犊子,暴露了!
杨砚青心说被个小倌发现真实身份那第二天自己假扮琴妓的事还不传遍全城?节度使王还不把自己扫地出门?
不行,必须堵住这人嘴让他不敢瞎说八道。杨砚青沉下脸正要开口,却见那人忽然一脸兴奋跑过来一把将他抱住了,眼睛变回天空般清澈。
“姐姐为何要扮男装,是曹魔王逼你的?他没待你怎样吧?”
杨砚青:“......”
那人随后又帮杨砚青把衣衫披好,“原来姐姐竟有这般盛世容颜,连妹妹瞧了都动心。”
“......妹妹?”戳在原地的杨砚青脑袋一突突的,“你,你是?”
“我是凤儿啊!”那人嗖地挽住杨砚青的手,“鸨母说翠花姐姐要收徒,我就立马女扮男装混进来了,哼,就知是那风流魔王的主意,就只让你教男子。”
“......”杨砚青稍舒了口气,看来凤儿总在台上弹曲儿也记不住曹砚青的样貌,“原来是凤儿妹妹,你怎能扮男装,若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今后不要再来了。”
“姐姐放心,我躲着曹魔王便可,况且夜间我也不留在这儿还要赶回楼里弹曲儿呢,再说你们也能帮我打掩护不是?”
凤儿一双大眼睛扑闪着水光,音调甜似蜜饯,“总之我就是要跟姐姐学艺嘛。”
杨砚青:“......”
这次是实实在在的大姑娘撒娇了,要知杨砚青在学校虽是出了名的臭脾气,却被女生们捧成温柔男神,因为杨砚青知道女孩面儿薄,所以从不对女生发火。
本来就不知如何拒绝女孩的杨砚青在看到如此求学上进的好姑娘就更不忍拒之门外了。
“罢了。”杨砚青缩回手把凤儿戴的帽子仔细正了正,“那你学艺这些天绝不能离开这个院子。”
被扶正了帽子的凤儿怔了下,而后兴奋地扑进杨砚青怀里,“遵命!真是我的好姐姐。”
“......”杨砚青大张手臂实属无奈,毕竟自己一转眼成了“姐姐”,面对求依靠的妹妹还真不该生硬推开,此时倒该拍拍肩或摸摸头更恰当......
“姐姐,你这发髻不行,妹妹帮你梳。”凤儿松开杨砚青后踮起了脚尖帮他梳头。
杨砚青却不知挪到他身后的凤儿脸上笑容倏地就消失了,手底动作也迟缓了,此时一双杏眼眯成一道缝儿,上下扫着杨砚青。
第三十一章 舒服温柔乡
在应付完棘手的凤儿姑娘后杨砚青开始后悔自己心软,真不该没事给自己埋雷玩儿,今后还必须得谨小慎微以防被凤儿发现自己就是“魔王”......
没精打采的杨砚青回到自己院子后立马进了卧房,见墨踪果然还在床头闭目打坐,这些日子他不仅不同自己讲话,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其实自打分桌用饭以来杨砚青总觉空落落像少点什么,不知不觉间他与墨踪每日同桌用饭早已成了习惯,突然少个人还怪不自在的。
杨砚青一招手唤来小五,“去把原先的紫檀桌搬回夫人屋里,再把我的饭菜端进去,今后我要同夫人在卧房一起用饭。”
“得嘞少爷!”小五眉开眼笑一溜烟跑出了屋。
没过一会儿桌子搬了回来,桌上也摆满佳肴,杨砚青轻轻走到床边对墨踪柔着声,“夫人,先用饭吧?”
墨踪终于睁开双眼却没看杨砚青,眼里似沉了潭湖水,静谧而冰冷。
杨砚青刚想上手扶着墨踪却被他躲开,墨踪自己轻车熟路坐上轮椅兀自来到桌边。
屋内气氛一度尴尬,杨砚青又开始用左手拿筷笨拙地夹起一道菜放进墨踪盘中。
“咦?少,少爷怎得也用左手拿筷子?”小五在旁心直口快。
墨踪没动杨砚青夹的菜,但杨砚青却仍坚持用左手夹起一道道菜送到墨踪盘中,“从今往后,我要陪夫人一起用左手吃饭、写字。”
墨踪:“......”
话毕杨砚青又从袖中取出了已重新接好又洗干净的鸡血藤镯捧在了手心里,对墨踪软语着:
“夫人,有些事即便亲眼所见也不一定为真,那晚的确有误会,我是真的只把梅赤当兄长,当时也是因发小情谊担心他伤势才一时疏忽了夫人,请夫人谅解。”
墨踪纤长的羽睫轻颤两下,筷子悬在了半空,杨砚青觉得有戏,立刻把藤镯轻轻放在墨踪手旁,却不巧宋小宝此时冲进来慌慌张张附耳:
“少爷,那群小倌赖在府里不肯走,非说晚间要过来侍奉。”
墨踪听得一清二楚,倏地放下了筷子。
“出来说。”杨砚青皱着眉轻踹宋小宝一脚拉着他去了书房。
“少爷,要不是我拦着他们就过来了,您看是不是叫府兵过去......”
“叫谁?”杨砚青眉毛一跳,“你怎不把衙役喊来,去,把他们全领来带进西厢房,我一会儿过去。”
“啊?”宋小宝吓出冷汗,毕竟墨踪还在内院住着呢,“全,全领来院里?”
“少一个唯你是问。”
宋小宝:“......”
卧房中的墨踪摇着轮椅猛地转身回到了榻上。
“等等。”杨砚青在书房又叫住了宋小宝。
“少爷改主意了?”宋小宝嗖地转身两眼放光。
“那里可有一个长着杏眼,生得姑娘般水灵的小倌?”
宋小宝:“......”
卧房里的墨踪:“......”
“没有。”宋小宝撇着嘴心说这风流小祖宗,招来一堆小倌还说什么正经事,真是要把人活活气死。
杨砚青松口气,看来凤儿的确走了。
随后待杨砚青再来卧房时便见墨踪已用完饭又坐回床头闭目诵起经,桌上鸡血藤镯像是被墨踪收走了。
杨砚青不敢搅扰刚想转身,却见不远处地面上孤零零躺着个镯子。
杨砚青:“......”
哎,就知断了的镯子墨踪肯定不要了......
杨砚青上前一步弯腰捡起藤镯,小心翼翼把镯子戴在自己手腕上嘴角扬了扬,心说这可是偶像戴过的镯子呀。
在杨砚青疾步出屋去了西厢房后,墨踪睁开了眼,眉心深陷,“小五,去把房门锁上。”
“啊?”小五一时愣住,“那,那少爷怎么回来?”
话毕小五想起方才少爷猴急的背影又默默噤了声。
少爷今晚也回不来了,毕竟书房硬榻哪儿比得上温柔乡舒服......
杨砚青在见到那几位小倌后呛得一连咳嗽起来。
只因先前还穿得严实的学生们现在一个比一个穿的省布料,有人甚至只穿了件薄纱若隐若现,他们在见到杨砚青后呼啦一下全围上来了。
“咳,今晚你们就先宿在这里。”起了一身鸡皮的杨砚青立马转身往门口走,“明早也不用急,用过饭再走。”
“大人,您刚来就要走?”一个长发黑绸般披肩的男子在杨砚青背后忽然委屈道:
“大人冷落他们也便罢了,怎把荣儿也忘了?以前大人每晚可都是要摸着荣儿发丝才能入睡,还说次次都做美梦能梦到思念的人呢。”
杨砚青倏地刹住步伐被电击一般。
卧槽?曹砚青真是个断袖?!
杨砚青心脏停跳一拍,之前他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曹砚青连断袖也是装的......
杨砚青神经紧绷开始感受自己身体却并未察觉异样,心说曹断袖嚣张跋扈的肯定不是被压的那个......
杨砚青稍稍松口气,随口道:“我思念谁了?”
“这个荣儿不知,但是......”唤作荣儿的小倌捂嘴轻笑,扭着腰身上前悄着声,“荣儿曾听大人在梦中反复唤过梅赤的名字,想必大人是思念梅将军?”
“胡说八道!”杨砚青一甩胳膊当即出了屋,只觉脑仁儿一突突的疼,双腿逐渐灌铅。
不可能,曹断袖怎会思念梅赤。
我擦......
杨砚青猛地刹住脚步。
曹断袖不会喜欢梅赤吧!
不对,曹砚青要真喜欢梅赤又为何总防狼似的躲他把他当仇家?
小倌的话不能当真。
杨砚青镇定下来,走回正堂后发现推两下门没推开,房门竟被锁上了,这府里谁敢把他锁外头,难道又有人趁自己不在暗算墨踪?
杨砚青心底腾地生出恐惧,猛敲两下门后竟就火急火燎直奔卧房窗外扒着窗户跳进了屋,在看到床榻上背冲他躺着的墨踪时,想都没想径直扑上前双手摩挲墨踪的腿又拉起墨踪的手左右翻看,紧张得破声,“夫人没事吧?”
墨踪:“......”
墨踪浑身僵硬,猛地把手抽走背过身去。
“少爷?”小五此时惊讶地跑进屋看着杨砚青,开心得嘴角咧到耳后根,“小,小五就知少爷会回来!”
“滚犊子,敢把我锁外头,回头收拾你。”
杨砚青瞪了小五一眼又转回身,挠着后脑勺向墨踪致歉,“方才门锁着以为夫人出了事这才唐突了,望夫人原谅。”
“无碍。”
墨踪声音凉薄却夹了丝紧张,杨砚青听后激动得胃里一阵翻滚,只因这是自那晚青楼回来后墨踪第一次开口跟他讲话,看来墨踪的气消得差不多了。
杨砚青心里踏实不少,一脸灿烂跟墨踪道了句晚安后不舍地起身回了房,也没再跟小五计较。
翌日一大早墨踪却比往常起得更早了,天未亮就开始禅定,似要把以往画院的禅修全部恢复一般。
半日下来,除去用饭时间墨踪就没睁眼也没讲话,直到小五将一封信轻轻放到了他身侧:
“夫人,小,小五方才出府时又遇到上次的蒙面人,这是他让我带给您的信。”
墨踪:“......”
墨踪睫毛抖动依旧闭着眼,“拿走,我不看。”
“那,那小五先帮夫人收着。”小五垂着头转身走了,在要走出卧房那刻却又被墨踪叫住了。
“回来。”
“夫,夫人有何吩咐?”
“把信放下。”
小五:“......”
在小五走后墨踪口中诵经脑子却早已飞到那封信上,他挠红手心终是忍不住遽地睁开眼飞快抓过信纸拆开了,当即从里面滑出一本艳册。
乍一看封面依旧不堪入目,只见上面竟画着自己赤身裸体被绑在冰凉石板上,上半身血迹斑斑,而曹砚青衣衫半敞面目狰狞地俯视自己,手里还举着一个灼烧的红蜡?
墨踪按下浓烈好奇暂未理会那本艳册,而是率先抽出信纸缓缓展开。
曹砚青在议事大堂上向众人大言不惭讲述对师兄的恶行,竟然还声情并茂滔滔不绝!
茵茵怎也想不到那个魔王竟会每晚逼迫师兄在人前跳脱衣舞取乐,还变着法子用闻所未闻的肮脏物件龌龊手段凌辱师兄,但更让茵茵想不到的是曹砚青去妓院风流竟还把师兄一起领去戏虐羞辱,曹砚青简直猪狗不如!
听说曹砚青府内娈宠对师兄稍有示好竟就被姓曹的杖责半死全给赶出了府,如此一来师兄未来日子一定更加难熬,但请师兄无论如何坚持住,要保重好身子,茵茵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早日把师兄救出炼狱。
......
如今曹砚青但凡上街露面必遭万人唾骂百姓白眼。
......
不知师兄现在情况如何,茵茵已打点好那个帮传信的小厮,盼师兄能早日回信。
......
看着信中被歪曲的事实,墨踪竟不知不觉又反复读了两遍,就像看了让人上瘾的文章需咀嚼一番才过瘾。
墨踪把信纸折了两折依旧收进怀中,又拿起了那本艳册,想起蓝茵茵信中所说的肮脏物件龌龊手段有些好奇,深吸一口气展开了册子。
果然,里面内容血腥大胆,墨踪发现曹砚青用在自己身上的何止是镣铐铁链、鞭子小刀,居然还用上了铁梳、铁夹、甚至还有蜡烛......
墨踪:“......”
原来封面上那血迹斑斑的不止是血,还有滚烫蜡油滴在身上留下的片片红痕......当墨踪猛然发现自己悬空的下半身的后臀处竟还埋入了一个斧柄就只露出斧子头时,墨踪陡然合上艳册攒眉蹙额拿起桌上凉茶连饮三大杯。
这曹砚青当真歪书没少念,满脑子旁道邪淫毫不正经。
天边裁下的最艳红霞全烙在了墨踪脸上,这次他没再脱口骂曹砚青“禽兽”,只是想起曹砚青要迫不得已在众人面前亲口讲出这些虚构的淫乱事,应该也是极难开口的吧,而曹砚青咬牙所做的这一切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墨踪从床褥下抽出了之前包好的册子,又将手里这本仔细包进去重新放好,低声念了句,“改日再烧吧。”
敦煌画院内杨砚青侧卧坐榻,平日午后他都要小憩一阵,但此时却睡意全无,刻意唤来了宋小宝陪他闲聊。
“小宝,一会儿把这本名录趁人不注意时再放回原位。”杨砚青把记录着报名画院大考的考生名册递给了宋小宝。
“少爷,您看个名册怎还偷偷摸摸的,让底下人看到少爷劳心公务兢兢业业不好吗?”
“你懂什么,一会儿你再拿几本无关紧要的账本来,下值后带回府里,我寻个理由让夫人用左手练练笔。”
“夫人能帮您抄账本?”宋小宝张大了嘴,险些“想得美”三个字就冒出来了。
杨砚青没理会宋小宝,心里正计较别的事儿,片刻后装作漫不经心又问宋小宝,“这几日......怎没见梅赤的影子?”
“见不到还不好?”宋小宝撇着嘴应承,随后又嘶了一声,“算算日子快到风鸢节了,估计他这会儿又忙着做纸鸳呢......”
“啊?”杨砚青直了直身子,“他胳膊受伤了还做纸鸢?再说堂堂一个大将军还做小孩子的玩意儿?”
“就是说啊少爷,打小儿起梅赤就每年雷打不动给您做纸鸢了。”
杨砚青:“......”
宋小宝皱巴着脸,“这眼瞅您都弱冠之年了,他还当您娃娃似的每年送纸鸢,谁稀罕啊,反正这些年甭管梅赤送多少您就扔多少。”
杨砚青:“......”
“哦。”杨砚青听完这话心里反倒舒坦许多,手指在坐榻上来回敲打,“对了小宝,你去集市买些细竹条来,我也想做个纸鸢。”
“什么?少爷也要做?”宋小宝眨了眨眼,“咱还是买现成的吧,现在集市上各式各样全有,就没买不到的。”
“买不到。”
“不可能少爷,现在各个街市......”
“我要作头猪。”
“什么!”
“我说过要送夫人一头大个的猪。”杨砚青怡然自得仰在榻上,“你忘了?”
“少爷......”宋小宝霎那眼泪快出来,“您还想让猪上天呐!”
在回府的马车上,杨砚青拉着宋小宝开始给他编“台词”,为了一会儿在墨踪面前演戏。
进了曹府才迈进正堂的门,杨砚青就冲宋小宝猛使眼色。
宋小宝迟钝地咔吧咔吧眼,突然哭丧起脸扯着大嗓门喊:“少爷,您堂堂画院监丞,他们竟不听您指挥还撂挑子,这不是明摆要您难看。”
杨砚青微微叹气,“你在府里寻摸几个会写字的帮忙抄账,反正也不急,慢慢抄吧。”
宋小宝语调夸张,“哎呦少爷,就咱府这些人大字不识几个,他们敢抄您敢瞧?”
“那就把账本全搬来书房,我闲暇时自己抄两笔。”
“少爷,您画院事务繁忙一天已是焦头烂额,哪儿还有精力抄它呀。”
说罢宋小宝捂嘴差点儿笑场,立马被杨砚青踹了一脚赶紧整理表情,“不如我跟夫人说说去,让夫人白日间帮少爷抄几笔。”
“也好,切记不能累着夫人。”
杨砚青和宋小宝一唱一和一厢情愿把戏唱得响亮。
卧房里的小五眼巴巴瞧着墨踪,却从夫人脸上瞧不出个所以然,悄声问了句,“夫,夫人,您看?”
墨踪垂下头,“一会儿把桌子搬走。”
小五:“......”
“那,那您和少爷还怎么用饭?”小五自然能看出少爷其实是想让夫人练笔,便想帮“桌子”再争取争取。
“床头这张桌几够用了。”
小五:“......”
桌子又要没,抄帐没戏了。
杨砚青随后安排宋小宝让今日来府的小倌在外头又“招摇”了好一阵,待“示众”完毕才又带去了西边偏院,杨砚青这次早早换了衣裳戴着面纱在正堂等着学生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