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六走后墨踪一张冷面没变化也没作声,眉心黑线隐约还在。
杨砚青在原地尴尬站了一阵,默默走去紫檀桌前侧身冲着墨踪坐下了,胳膊搭在桌上耷拉下头,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静默半晌,杨砚青轻咳了一声,中邪似的实在憋不住了,桌上手指也停止敲打,全身血液仿佛都停在了这一刻。
“这雕刻......是必须手把手教?不然教不了?”
话音一落杨砚青立马偏头使劲拧了下眼皮,立刻后悔。
心说这特么问的叫啥话啊!心眼子比针别儿小!诶呀我滴妈,丢死人......
杨砚青手捂脸,差点儿被自己烤熟的脸烫掉一层皮,真想找洞钻进去。
墨踪眉心黑线倏地消失,同一时间也偏开了头,嘴角上扬,冰消雪释。
屋里一时又安静下来,杨砚青焦急等着对面人回应,却又怕得到墨踪回应,心里扭成八百个结。
“帮我削个苹果。”
墨踪清凉声音响起,既没说教得了,又没说教不了,杨砚青想听的答案一个没等来,只等来一句“削苹果”。
杨砚青一股火噌地窜上头,但面对墨踪根本发不出来,只生生憋在心里闷着罐儿。
他腾地抓起一个苹果,立马掏出小刀当场卸了八块儿。
墨踪笑出了声。
杨砚青:“......”
杨砚青转头看着墨踪笑颜,蓦地定格在了当下,立刻被墨踪能消融世间一切严寒黑暗的笑容一起打包融化了。
三千烦恼抛诸脑后,杨砚青的眼前唯剩一抹春光,一道星河,还有墨踪弯成月牙的笑眼。
墨踪余光里看到杨砚青的眼睛黏在自己脸上,下一刻自己脖子也徐徐腾起热气。
他拿起一块儿被杨砚青五马分尸的苹果放到了嘴里,上下咀嚼着,渐渐隐去了笑容,“难吃。”
墨踪变回了银雕玉塑的雪山,忽然从怀里取出了杨砚青最初送他的那个白玉小猪,此时用拇指来回抚摸,声音冰凉确又像一根锁魂的羽毛,轻轻拨了下杨砚青的心:
“不如你买的甜。”
杨砚青看着墨踪骨节分明的手指来回揉捏小猪的身体,还有墨踪上下轻启的唇,像看到什么了不得的致命凶器般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那,那个。”
杨砚青顶着张烧红的脸抬手指着门口,“我,我出府给夫人挑几个苹果来,夫人等我。”
说完逃也似地大步出了屋。
墨踪:“......”
“少爷,您,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不再陪陪夫人?”小五见杨砚青从卧房快步走出,赶忙追了上去。
杨砚青疾步走到书桌旁扶住桌角这才完完整整喘顺一口气,像没听到小五说话一般,眼里弥着一层潮气。
小五捏了捏手,心事重重又上前半步,“少,少爷,您可主动亲过夫人?”
杨砚青瞬间清醒,瞪大眼,“你,你胡说什么。”
“少爷。”小五语重心长,“我,我瞧那柳公子怕是觊觎夫人,我是替少爷着急啊,反正夫人也主动亲,亲过少爷,不如少爷您也主动......”
“好你个小五。”杨砚青打断小五,脸上绯色更甚,“你偷看了?”
“我,我们没想看来着,但......”
“宋小宝也瞧见了?”杨砚青抹了把脸,“夫人那晚是因喝多了酒。”
“不,不对啊,夫人说了他不因喝多酒,就是想亲少爷。”
“你胆子真肥了,还敢趴墙角?”杨砚青扬起眉毛。
“主,主要那日梅将军在门外偷听,我不放心夫人,就去了另外一个门守,守着,这才听到。”
杨砚青:“......”
“既然你瞧见梅将军了,还猜不出夫人是为帮我应付梅赤才那样讲的?”
卧房里的墨踪摩挲玉猪的手一点点僵住。
小五立刻反驳着,“夫,夫人就是喜欢少爷。”
“不可能,你这越说越没边儿。”杨砚青直摆手,“行了,我走了。”
墨踪:“......”
墨踪倏地将温润玉猪紧紧握入掌心,眼中泛起涟漪,原来他还一直以为我不喜欢他?所以才迟迟没有......
杨砚青随后像要逃避什么一般忽然止了步子,回身跟小五交代着:
“一会儿我买回苹果削好了,你替我送进去给夫人,今夜我还有学生课业要批,替我跟夫人说声我就在书房简单吃些了。”
墨踪:“......”
“少爷,您这般怎么行。”小五急得撅起嘴,“这,这不是要给柳公子可乘之机。”
“放心,夫人瞧不上他。”
墨踪:“......”
暮色四合,杨砚青左手执笔批阅下值时典卷收上来的学生当日仿画。
笔耕不辍的杨砚青本想全身心放在眼前一张张画作上什么都不想,就如过往一般用不停工作和绘画来暂时搁置现实生活中的烦心事。
但面对画作里那赤裸身体的完美男子,仿佛天神真能被他一根毛笔薅入凡尘一般。
真特么疯了,失心疯了。
墨踪亲我两回,我还真就舔着脸把自己当盘儿菜了?神可不是这么崇拜的,越来越歪,心思越来越邪!
擦,我真特么该死啊!指定是被曹砚青这断袖的脑子、断袖的心给害得!
杨砚青拼命摇头,让自己不能再跑偏,要面对笔直的墨踪,笔直的自己,用赤诚不含一丝杂念的心陪伴墨踪,守护左右。
翌日清晨杨砚青起了个大早去了画院。墨踪一夜未眠,他在心底酝酿千遍,想了万种跟杨砚青表达心意方式,却仍一愁不展。
怕还是要借酒......
但一旦沾了酒,又要被那人误会成酒后乱言。
“夫,夫人,您想什么呢?”小五见墨踪悬着毛笔迟迟不落便悄声问了一句。
“没什么。”墨踪再落笔时,手一重在纸上洇出个大黑点。
“夫人。”小五欲言又止,后又深吸口气道:“昨日梅,梅将军去找少爷了,听小宝说,梅将军与柳公子只是做了场戏给少爷看。”
“什么?”墨踪手一松劲儿,笔也落在了纸上。
“梅,梅将军还给了少爷一大箱竹笼,倒是被少爷给剪,剪了,但......”
小五忧心忡忡接道:“但少爷愚钝,至今竟还不知夫人喜欢他,这,这别人说了他还不信。”
墨踪盯着那团墨渍许久没作声。
“夫人,我,我看梅将军和柳公子皆是诡计多端,恐少爷再被梅将军鬼迷心窍......”小五顿了顿,“您,您要不还是找个机会,跟,跟少爷直说了吧。”
第八十八章 灭顶的舒服
晚间杨砚青回了内院,见柳六坐在大堂里发呆,他旁别桌上堆了一桌白玉石料,还有一些已经刻好的玉件儿,无一例外都是小猪形状,有大有小,一个比一个精巧,但一看开脸儿却让杨砚青吓一跳。
没想到各个都下拉着嘴角,跟喜庆可爱一点儿不沾边儿,非但不讨喜反而瞧着还有些恐怖,跟柳六目前一脸菜色的绿脸倒挺像。
“呦,柳公子。”宋小宝在杨砚青身后歪着脑袋哂笑道:“是不是我们家夫人又一天没让您进屋?”
柳六像才看到主仆二人,此时也没搭理宋小宝,倒不失礼节起身冲杨砚青拱手点头,“大人回来了。”
杨砚青看着举止有礼的柳六,气也不知怎得瞬间消大半儿,心说柳六喜欢墨踪还真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毕竟墨踪是神一样的存在,这世上崇拜和仰慕墨踪的人不计其数,更何况墨踪现又成了柳六的师傅,这种缘分更会让徒弟心生幻想,萌发出对师傅的情愫,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墨踪是什么样的发展轨迹杨砚青倒心知肚明,墨踪当初连蓝茵茵都遗憾错过了也没去争取,又怎会喜欢上柳六一个男子?
杨砚青看着满桌玲珑玉雕,他其实是从心底里欣赏柳六的天赋,他哪怕再糊涂也不会因为个人情绪就亲手扼杀未来雕刻界的大才。
他是真心希望柳六能从墨踪那里学到更多东西,希望柳六能成长的更快更强,所以杨砚青这辈子都干不出阻止墨踪教柳六或直接把柳六赶走的事儿。
“怎么,莫非是夫人今日身体不适才没指导你?我进去瞧瞧。”杨砚青语气和煦,当即朝卧房走去。
“大人,听小五说夫人今日是因为要忙着做些针线活,这才没出屋。”
“什么?”杨砚青当场下巴砸地上,墨踪就剩一只手了还让他做针线活?
杨砚青眨眼急了,边大步往卧房走,边大声喊了起来,“宋小宝!曹府连特么个女红都请不起是怎么着,让夫人亲自做活?夫人的手能是干这个的吗?曹府丫鬟死绝了是怎么着?”
宋小宝一时也吓懵了,身子簌簌抖起来,“少,少爷,咱府里招丫鬟时首要就得会针线刺绣啊,这,这小的也不知夫人为何不找个丫鬟来做活儿。”
杨砚青:“......”
火急火燎进了卧房后,杨砚青钉在了地上,只见小五正用手把两条断了的带子掐到了一起,站在墨踪身侧,而墨踪此时左手持针,还在一上一下仔细缝着接口处。
杨砚青一时又懵了,脑子空白一片,因为墨踪此刻缝的正是自己当初用来捆绑墨踪后又断成两截的腰带。
宋小宝当初曾说过那些断了的带子早就被扔了,杨砚青怎也想不到这些带子竟全都被墨踪收起来了,一根也没扔,此时全摆在了桌上。
最主要杨砚青还记得自己当初还怪宋小宝浪费,说这些断了的带子缝上还能用,难道这些话当时被墨踪听到了?而且他不仅听到了,现在还真就把带子给缝起来了,居然满府丫鬟一个不用,他竟是亲手帮自己缝。
杨砚青霎那心底涌起股股暖流,鼻子立马就酸了,但这次确是甜蜜的酸,是让杨砚青受宠若惊又感动万千的甜进心坎儿的酸。
杨砚青喉咙哽咽了,鬼使神差般走到墨踪身边伸手就握住了墨踪冰凉的手背。
“别缝了,我看着心疼。”
小五在一旁使劲绷嘴却还是乐开花儿,轻轻松了手,转身就和宋小宝俩人美不滋儿地猫腰出了屋,随手就把门带上了。
小五松手后,带子吊在了半空,杨砚青本能接了过来,握着墨踪的手也同时放开了。
墨踪还在低头看着针线,手僵了片刻也不自然地也放了下来,“无碍,以前衣裳破了都是自己缝,你坐下帮我举着吧,就差两针了。”
杨砚青没有反驳,立刻抽出椅子坐在了墨踪对面,双手举起带子伸了过去,怕离得远墨踪够不到,杨砚青又往前错了错身子,很自然的就和墨踪两条腿交错到了一起。
杨砚青随后又往前一探身子,却突然发现下身的柔软之处正好抵在了墨踪坚硬的膝盖上,杨砚青吓得赶紧要往后退,却听墨踪倏地说了声:“别动。”
随后墨踪便又开始缝上了。
杨砚青:“......”
至此二人距离便也固定在了这个最尴尬却又极暧昧的位置,墨踪的腿可能什么都察觉不到,但杨砚青却似骤然跌入最诱人的致命陷阱里......
此刻的杨砚青感到呼吸困难,仿佛周围气流都已凝固在了此刻,只听到那一声声绵密的呼吸在一点点变得愈来愈粘稠。
杨砚青眼中像被施咒般漫上了一层迷离水雾,他敏感的那处地方也在一点点放弃挣扎,任由恶魔慢慢滋生、勃,起。
心底的恶魔似乎抱了一丝侥幸,侥幸于墨踪无知觉的腿,侥幸于可以肆无忌惮。
杨砚青羞耻地看着那个恶魔,却又被鬼迷心窍一般亢奋地享受着这一切......
这是在亵渎神吗,应该不是......
杨砚青心底恶魔又得寸一尺把双腿夹得紧了一些......
神能察觉到吗,他察觉不到......
杨砚青心底咒骂着恶魔的无耻和下流,却又同时享受着从未有过的灭顶一般的刺激。
“曹砚青。”
墨踪的声音像从天边而来,又像直击耳蜗。
杨砚青如同被发现的贼一般噌地松开腿往后猛挪了下身子,却没想到墨踪下一刻竟突然握住了自己的胳膊,拽着又向他靠了回去,自己的膝盖再次抵在了那个羞耻的地方。
墨踪的声音沙哑闷热,“我其实......”
“师傅!”柳六站在门外唤了一嗓子,“您该休息休息眼睛了,徒儿已经把所有玉料雕好,您帮我瞧瞧吧。”
杨砚青腾地站起身,脸红成了柿子,“夫,夫人,我,我先回房批功课去了。”
杨砚青再一次夺门而出,心底后怕着,墨踪刚才要说什么?不会被发现了?
哇擦!我真特么孙子!真特么该死,就该直接下地狱,下八百层地狱!
墨踪的手轻轻放在了一侧膝盖上。
是烫的......
墨踪的眼睛暗了暗,喉结上下滚动,他刚才,是不是......
第八十九章 也成断袖啦
回到了书房杨砚青立刻研墨执笔丝毫没闲着,可看着学生仿画里那赤裸着身子的墨踪时,心里却没一丝觉得好受,反而更加焦躁。
杨砚青终于还是摔下了笔。
擦!我特么这是咋了,穿成曹砚青后还真特么也成断袖啦?
瞧瞧我刚才干的那特么还叫人干的事儿嘛!不仅肖想墨踪,我竟还......还猥,猥,亵了他......
杨砚青一巴掌糊在脸上。亵渎了我从小到大仰慕的神,我特么就是个畜生,我跟那群瘪犊子还有什么区别?
杨砚青捶胸顿足,好像一下子被人抽干了血,浑身无力瘫坐在椅子上。
“青青。”
梅赤的声音骤然在门外响起,随后掀起门帘走了进来,当他看到脸色青里透着蜡黄的杨砚青时,急忙上前紧张道:“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莫非是病了?”
墨踪在卧房里拿着柳六雕的白玉小猪正端详着,听到梅赤的声音后遽然蹙起眉,放缓了呼吸,静静听着书房动静。
“没,没事。”杨砚青见梅赤来了强打叠起精神坐直了身子,“就是批阅课业有些累了。”
“课业?”梅赤侧身看了眼书桌上散落的几张仿画,倏地抄起一张画着杨砚青怀抱赤裸上身的墨踪的艳画,脸色骤然翻滚成一团漆黑的云。
梅赤其实早已见过市面上次次被抢售一空的热卖艳册,当时他只看了一眼便立刻捏瘪揉烂权当没见过。
“这是曹祭酒让生员们仿画你跟墨踪的艳册?他还让你亲笔批阅?”
卧房里的墨踪猛地抬起头,指尖骤然冰凉,下一刻又浑身发热,喉咙渐渐干涩起来。
难道他一直批阅的课业竟全是那些艳册的仿画?那些册子他莫非也全都看过?
墨踪此时倒也明白为何当初宋小宝会让少爷别气坏身子了......
梅赤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眼风露出阵阵肃杀,下一刻拳头猛地一收攥烂仿画扔到地上掉头就要出门。
“梅兄!”杨砚青吓得赶紧上前拉住梅赤,“你这要干嘛去,就因这点儿小事,你还真要去找曹祭酒灭他满门呐!”
梅赤被杨砚青拽着胳膊没再说话,沉默半晌后转身看向杨砚青,“我随时让他死,只要你一句话!”
杨砚青:“......”
“行了行了,消消气儿,走走走,喝口茶去。”杨砚青拽着梅赤的胳膊却没拽动。
梅赤依旧梗着身子杵在原地,嘴里冒出一阵阵醋气,“你让宋小宝他们帮你勾两笔便罢,你不准再看!”
杨砚青:“......”
“好好好。”为了稳住梅赤仿佛下一刻就要窜出去的大魔头,杨砚青赶紧一连串答应,哄小孩一般道:
“不看,不看了,来,坐下喝茶。”
屋内墨踪猛地收起了掌心,一旁的柳六似乎听到了玉石裂开的声音。
“师傅?”柳六瞠大一双桃花眼,浑身打了个寒噤,仿佛置身冰窖一般。
“你先下去。”
柳六:“......”
书房中,梅赤并未喝茶而是举着酒葫芦一口接一口的喝酒,在沉默了半晌后,梅赤似乎终于被酒压下一腔烦躁,这才又起身从袖中拿出一个药包走了过去放在杨砚青的书桌上。
“赵司业给的,还是上次那药,你看何时再去趟楼里吧,或是再把那个叫荣儿的接来府里故技重施一次。”
梅赤话音一落,卧房内墨踪的手蓦地一松,白玉猪果然已经裂成几块掉在了地上。
墨踪眼中一道流光划过。
那一晚他没跟荣儿寻欢?也是假的?
杨砚青在书房挠了两下眉,把药包往外推了推,“......我回头就把凤儿接来府里了,这药,暂时应该用不上了。”
墨踪:“......!”
“凤儿?”梅赤片刻怔愣,下一刻猛地把酒葫芦撂到桌上,“你还真要找个女子回府给你传宗接代?”
墨踪盯着地上碎裂的玉猪,眼中流光也在此刻碎成万片。
杨砚青脑门三道黑线,立马从椅子上又无奈起身直抓后脖子,一着急便脱口道:
“哎呦小梅梅呦!她就是我徒弟呀,就跟柳六实际是墨踪的徒弟一般,所有娈宠都是假的,假的明不明白?这你不一直都心知肚明吗?”
梅赤盯着杨砚青突然不说话了,随后蓦地唇角一勾,“你方才叫我什么?”
杨砚青:“?”
梅赤:“梅梅?”
杨砚青:“?”
杨砚青:“啥时候?”
梅赤猛地向前一探身刮了下杨砚青的鼻尖,“这个爱称......我爱听。”
“咳,咳咳......”杨砚青差点儿没被自己口水呛死,“谁叫了,酒上头了吧你,喝你的茶去!”
墨踪耳中听到的是梅赤畅怀的笑声还有杨砚青似乎羞赧的揶揄,这一切甜蜜都像一刀又一刀利刃,剜骨扣髓。
墨踪的拳头狠狠垂在自己腿上,这双残腿仿佛也险些被他捶裂成了千块。
这一瞬,墨踪深深嫉妒着梅赤,嫉妒他有勇气肆无忌惮讲着浑话,嫉妒他和杨砚青有着多年心照不宣的竹马情谊,也许还有杨砚青自己都没看清,对梅赤无法割舍地隐秘情愫......
然而墨踪更嫉妒的是梅赤健全的身体,他嫉妒梅赤可以毅然立在杨砚青身前替他挡下所有刀枪剑戟。
听听,要灭曹祭酒满门。
你一个残废能做到吗?你能为那人做什么?你连站都站不起来!
墨踪的心像被彻骨严寒冻成不再跳动的血石,干涩的喉头发出一种似哭似笑得咽声。
你不仅没法保护他,甚至还要让他身陷荆棘替你抗下所有伤害,你配得上喜欢他?你从来不配!
你就是个废人,你拿什么去爱别人,你竟还想跟他表白心意,你何来的脸面表白!
晚饭时杨砚青把梅赤赶出了屋,自己又猫在房里闷头批课业,却看着那些艳图批出了一脑门的汗。
擦,这特么就是老天给我的惩罚吧!
杨砚青啊杨砚青,你的心啥时候这么赃了,你就该被你的神鞭笞数遍,千刀万剐!
第二天杨砚青让宋小宝抱着连夜批好的又一波仿画去了画院。
典卷接过宋小宝递来的课业准备拿走发下去,见杨砚青顶着乌黑眼圈,两眼发直孤魂野鬼一般。
典卷又噤了声,心说这画院好几百的学子,要这么天天批下去,哪怕就是画个圈,他也扛不住啊,何况这每张仿画上都圈圈点点,还歪歪扭扭写出好几十字。
虽然咱看不懂写的是什么,但放眼整个画院也见不到一个学录这么认真......
但......什么都不懂的曹监丞,这么乱写乱标一通,这不误人子弟招人恨么......
典卷难以理解转身要走,却听到行尸走肉的杨砚青忽然开了口,声音轻飘飘的,“老卷呐。”
典卷:“......”
典卷:“大,大人是在叫我?”
“我不行了,今儿个别再往上收课业了。”杨砚青有气无力,“让我缓两天。”
典卷:“......是,大人。”
典卷刚要转身,又见对面俩学生手里各抱个比脑袋还大的瓜满头大汗向杨砚青走来。
典卷立刻慌了神,怀里仿画都差点儿撒一地,“小宝,快保护大人!”这瓜要砸脑袋上还不得出人命?
“大......大人。”抱着瓜的两个年轻小画师显得羞赧异常,眼神飘忽,说话声越来越小,“这是从西域刚运来的瓜,我俩挑了两个最大的抱来给大人尝尝鲜。”
杨砚青:“这,这是给我的?”
“嗯。”两个小画师不停点头。
杨砚青瞬间傻在原地,他看着两个瘦小少年吃力抱着两个大西瓜,太阳底下满头亮晶晶的汗珠,杨砚青的鼻子倏地就酸了,脸上蓦地绽出笑容。
“谢谢你们。”
杨砚青眼角不由湿了,他其实本不想收学生送的东西,但瞧着两个孩子费劲抱来西瓜不容易,便快速抹了下眼角应承道:“我留下一个,剩下的你们两个分着吃,好不好?”
两个小画师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其中抱着稍大一些西瓜的孩子把瓜递了过来,宋小宝刚要抢先接走,被杨砚青一胡撸给推开了,亲手接过了西瓜。
好家伙,这么沉......
两个画师随后鞠了躬,一边擦汗一边跑远了。
典卷在旁都惊呆了。
宋小宝眯着眼,悄声道:“少爷,这瓜......恐怕有毒。”
一旁的典卷如梦初醒,惊呼道:“大人呐,这瓜可是万万不敢吃啊!”
杨砚青:“......”
杨砚青各翻俩人一白眼儿,抱闺女似的搂着大西瓜往前走了,如同打了兴奋剂般走路带风,甩出一句:“又不是给你俩吃的,咸吃萝卜淡操心。”
宋小宝:“?”
典卷:“?”
俩人对视一眼,没听懂。
杨砚青神飞色舞又回头道:“对了,小卷卷。”
典卷:“......”
“大,大人......在叫我?”典卷嘴角都抽上了。
杨砚青美滋滋抱个大西瓜身轻如燕,“今天给我照常收生员们的仿画啊,一张也别少,没瞧那帮孩子老稀罕我了,走走走,请你俩回屋吃西瓜去。”
宋小宝:“......”
典卷:“......”
俩人脸绿了,这是要同归于尽?
回到理事房后,宋小宝和典卷俩人被杨砚青强行“关”在了屋里。
杨砚青对着大西瓜手起刀落,准备啪啪打对面二人的脸。
小样儿,我就让你们瞧瞧你俩那肮脏的心,怎配得上我学生的纯洁小红心。
杨砚青刀落的那一刻才发现西瓜上竟然原本就有个圆圈,像是被人掏出来又塞回去的。
杨砚青:“......”
杨砚青用刀扎在了那个圆上,将瓜皮往外一拔,再往里一瞧,立刻傻了眼。
作者有话说:
今晚大放送,连更两章!别走远哈,另一章片刻就到。
求被海星砸碗夜宵啊/(ㄒoㄒ)/
呜呜,饿,饿
第九十章 那人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