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执哥哥,你醒了……”
燕执却是皱眉,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你是谁?……”
摹冽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愣道:“阿执哥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阿冽。”
燕执同他四目相对,突然间红了脸:“你……你生得好美。”
第40章 谎言
摹冽没想到燕执会说出这样的话,心头微悸,他哑道:“阿执哥哥,你当真不记得了?”
燕执皱起眉,努力地开始回想过往,然而脑中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起来,甚至连头都开始剧烈疼痛起来,他挣扎着捂住脑袋,脸色惨白:“呜……”
摹冽慌忙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从头上拉下来,倾身将他抱住:“想不出便别想了,没关系,没关系的……只要阿执哥哥好好的便好了。”
此刻拥抱着他的人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花香味,清新而淡雅,燕执不知道那是什么花,只觉得闻起来非常的舒服,这个紧实有力的拥抱奇异地安抚了他焦躁的情绪,令他逐渐平静下来。
“能同我说说我的过去吗?……”
“我是谁?……你又是谁?……”
“这是何处?……”
摹冽面对着这般仿若一张白纸的燕执,忽然间生出一种想要将他独占的念头,如果他永远都想不起来便好了。
如今的阿执哥哥,忘记了过去,忘记了他所做的一切,不痛恨他,也不抗拒他的触碰,上天仿佛是给予了他重新开始的机会。
他知道自己应当如实将所有的一切告诉燕执,可是他不想说……他想要他爱他,哪怕期限很短。
哪怕待阿执哥哥重新想起来的那一刻,他便会坠入地狱,也没关系。
他想要留下一些,同阿执哥哥相爱的,美好的记忆。
摹冽笑着开口,编织出一个自己梦寐以求的世界:“你名为燕执,是这山间的猎户……我是你的妻子,我叫摹冽,自小同你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父母过世之后,我便同你相依为命,一直生活在这里,靠打猎为生……”
“你前段日子出门打猎时,不甚摔下山崖,胸口被树枝穿透,受了重伤,后脑在跌落山崖的时候磕碰到了,大抵是如此才会失忆……”
燕执:“你……你是我的妻子?……”
摹冽:“嗯……”
燕执抱着他的身体,感觉手底下的腰瘦得自己一只手臂都能环过来,待回过味来,心疼道:“我昏迷的这段时日,你一定很害怕吧……”
摹冽:“……嗯。”
燕执:“对不起……”
摹冽低低道:“没关系……只要阿执哥哥好好的,一切都没关系。”
燕执眼下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应当吃些好的补补,摹冽放开他,告诉他自己要去打猎弄些吃的回来,燕执依依不舍地抓住他的手,道。
“可以不去吗……”
手中的触感有些不对,燕执摊开自己的手心低头看去,发现那只本该同摹冽这个人一样修长美丽的手,上面生满了发黑发紫的可怖冻疮,有些地方都破皮流脓了。
摹冽见他盯着自己的手看,下意识想将手抽回来,却被燕执一把握住,他红着眼道。
“怎么会这样……我们的日子过得很不好吗?……”
可再看看他自己的双手,干干净净白皙修长,没有一点冻伤的痕迹。
这是为何?……
摹冽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来,掩在衣袖之下,笑道:“没有……我们过得很好。”
“同阿执哥哥在一起的每一日,阿冽都过得很开心。”
燕执皱眉:“你在说谎……我从前是不是待你不太好?”
摹冽摇头:“阿执哥哥是全天下待阿冽最好之人……”
见燕执仍是一副苦闷的模样,摹冽隔着衣袖握了握他的手。
“没关系的,我只是较为怕寒,所以一到冬日便会生冻疮,来年春日便会好了。”
“同你无关的,莫要胡思乱想。”
“你在家好好休息,我很快便回来,晚上炖鸡汤给阿执哥哥喝,好不好?……”
燕执覆上此刻立于床前的摹冽的后腰,将他往前揽了揽,将脸贴上他的腰腹,算是回答。
摹冽拍了拍他的背。
燕执放开摹冽,见摹冽拿起门边的长弓,背起箭篓便要出门,他道。
“等等。”
摹冽回身看向他。
燕执:“没有离别吻么?”
摹冽茫然道:“离别吻?……”
燕执红着脸望着摹冽,他猜自己应该很爱自己的妻子,因为当他醒过来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便觉得心中悸动不已。
“不记得从前在何处看到过了,只记得那书上说,有情人分离之时,应当有离别吻……我不管,你现在要出门,必须亲我一下才能走……”燕执指着自己的脸颊道。很奇怪,分明过去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却记得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摹冽站在原地未动,从前阿执哥哥最讨厌他吻他的,每次在床上的时候他想要吻他,他都不许。
“我……”
燕执垮下脸,沮丧道:“怎么了,你不愿意么?……”
“不是……”摹冽顿了顿,走上前去,停在燕执面前,徐徐倾下身,在燕执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他只是怕阿执哥哥日后想起来,会觉得他的吻恶心。
可是眼下,燕执却是欣喜地触摸着摹冽方才吻过的位置,随后他朝摹冽伸出手招了招,示意摹冽弯下身去。
摹冽不明所以地照做了,下一息,燕执的吻便如羽毛一般轻柔地印在了他的眼睑上,低声嘱咐道。
“早点回来啊,要小心些,莫要像我一般粗心,连路都走不好摔下了山崖,我在家中等着你。”
“嗯。”摹冽无声地红了眼。
燕执见状,紧张道:“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摹冽笑道。“阿冽只是高兴。”
若是阿执哥哥可以一直这样待他便好了。
倘若他们真是这山野间的一对猎户夫妻便好了,阿执哥哥不是神,他也不是魔,他们自小青梅竹马,相偎相依,同凡人那般携手渡过百年,亦是好的……
待摹冽走后,燕执坐在床上回味着方才的离别吻,面上露出笑,自言自语道:“高兴什么,亲一下便高兴了?”
虽然他也挺高兴的……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摹冽便带着一只肥美的野鸡回来了,他在院中将野鸡处理干净,随后回到屋内,在碗柜中取出菜刀,将鸡肉剁成大小均匀的鸡块,冷水下锅焯水之后,再用漏勺捞出,加葱姜蒜和清水,放入瓦罐中炖煮。
燕执坐在床上,望着那半弯着腰,对着瓦罐底下的碳炉扇风的美人,觉得自己当真是好福气,妻子又美丽,又会做饭,最重要的是还爱他。
只是……他目光触及到那人生满冻疮的手,着实是心疼了,待他好了之后,定要下山去买上好的冻疮膏回来,替他好好医治医治。
外面的天色暗下来,屋内也开始弥漫出浓香的鸡汤味,摹冽盛了一碗,端到床边,舀起一勺仔细吹凉,随后送到燕执唇边。
燕执张唇喝下,鲜香温热的鸡汤入腹,瞬间温暖了空虚的胃。
摹冽:“好喝吗?……”
燕执点头:“好好喝……”
摹冽唇角露出笑来,在昏黄的烛火之下,叫燕执有些看呆,他只知妻子生得好看,可当妻子笑起来时,却是万物都仿佛失了颜色。
摹冽喂燕执喝了几口,燕执抬手推了推碗:“你也喝。”
晚饭后,燕执就着微弱的烛火,看摹冽在灶台那边忙前忙后,洗锅,刷碗,烧热水给燕执洁面擦身……
燕执看着那抹消瘦的身影,觉得心疼,挣扎着下地走过去:“我来收拾吧……”
摹冽见他面色苍白的模样,慌忙甩尽手上的水,拉着燕执往床边走:“你快躺回去,你哪里会做这些……”
燕执被迫坐回床上:“我从前都不做这些的么?”
难怪妻子的手那般沧桑。
燕执自小便是九重天上最尊贵的太子殿下,哪里需要做这些东西,摹冽也不舍得叫他做这些。
“嗯,阿执哥哥只要开开心心地坐着便好了。”
燕执不高兴地皱眉,他们是夫妻,理当同甘共苦,岂有叫妻子一味伺候自己的道理,自己从前真是过分。
然而摹冽已经转身回到灶台边去了。
待他好不容易忙完,燕执等着摹冽躺到自己身边来,却见摹冽从床尾的柜子中取出了一床铺盖,铺到了地上。
燕执惊讶地看着他:“你做什么?……我们从前不是一起睡的吗?……”
摹冽铺被褥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向燕执。
阿执哥哥经常对他做那种事,但他们从不在一起过夜的,所以摹冽下意识地准备打地铺,没想到燕执会这般问。
燕执:“这么冷的天气,你睡地上怎么行?……”
“快点上来。”
纵使屋内有碳盆,但是还是挡不住冬日寒凉,白日里摹冽出去打猎的时候,他都看到外面覆盖的大雪了。
摹冽:“我……阿执哥哥受了伤,阿冽怕自己睡相不好,会碰到阿执哥哥的伤口……”
燕执皱眉,低声道:“可是我冷,你上来,让我抱着,两个人睡一起暖和些。”
“好……”他都那般说了,摹冽只得将铺盖收起来,放回柜子中。
燕执往里面挪了挪,给摹冽让出位置。
摹冽吹灭桌子上的烛火,摸索着走到床边,在燕执给他空出的位置躺下,下一息,燕执便贴过来将他抱进怀中,用被褥把摹冽裹住。
摹冽枕着燕执的手臂,靠在他没有受伤的那侧胸口,听着他胸膛中传来的稳健有力的心跳,良久,在黑暗中出声道。
“阿执哥哥……”
“嗯?”
“没什么……”
他只是觉得,好温暖,好温暖。
这万年来,都从未这般温暖过。
残冬腊月,山林之间覆盖着皑皑白雪,刺骨的寒风刮在面上,犹如刀割一般。
燕执围着一条灰黑色的狐狸毛围巾,缩着脖子隐于一颗粗壮的树干之后,他无声地从后背上的箭篓中取出一只羽箭,像模像样地拉弓上弦,闭起一直眼,瞄准不远处的树旁,那头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周围情况的灰兔。
“嗖——!”
羽箭离弦,不偏不倚正中树干,那灰兔受了惊吓,一溜烟便跑得没了影,未等燕执追上去,便彻底消失在雪地里。
这已经是燕执今日射跑的第五头猎物了……
今早他们出来打猎,运气很好,刚出门便遇到了一头与他们同样出门觅食的野猪。
两个月过去,燕执身上的伤总算是彻底好透了,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摹冽在照顾他,叫妻子这般劳累,他心中颇为过意不去,伤一好便说要跟同摹冽一起出门打猎。
他一个大男人,岂有叫妻子一直养着自己的道理。
他听摹冽说自己是一名猎户,想来自己的射技应当是十分精湛才对,于是他遇到那头野猪之后,自信满满地拉弓上弦……然后,射中了野猪蹄旁的雪地。
野猪受了挑衅,疯了般朝他们冲过去,若是被野猪那尖锐的獠牙刺中还得了,燕执一手握着弓,背上背着箭篓,抓起摹冽的手拉着他便跑。
两人在山林间被那野猪追了起码有半柱香的时间才逃脱,回头确认野猪被甩掉了之后,燕执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扭头去看身后的摹冽,见他白皙的脸上跑出了几分红晕,两人对视几息,随后笑作了一团。
笑完之后,燕执便有些沮丧,那野猪看起来体形颇为庞大,若是能猎到的话,拖到山下的镇上去卖,定能卖个好价钱。
有了钱,他便能给阿冽买冻疮膏了。
摹冽看出燕执的心情低落,主动去握他的手,紧了紧,道:“定是因为许久未曾打猎,所以阿执哥哥的射技才有些生疏了……多练练便好了,无事的,阿执哥哥莫要着急。”
有爱人的安慰和鼓舞,燕执的心情当即便明朗了起来,紧紧回握住摹冽的手,朝他笑道:“嗯!”
直到燕执第五次射跑猎物之后,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了。
“阿冽,你不是说我是猎户么……为何我手持弓箭之时分毫感觉不到游刃有余?……”
“难不成我根本不会打猎……从前一直都是你在养我的?……”
燕执自小在九重天练的便是长剑,何曾摸过弓,他射不中才是正常的。
只是那日摹冽结合他们身处的环境,信口胡诌燕执是猎户,谁知道燕执竟如此执拗,非要亲自出门打猎。
摹冽哪里舍得叫他失望,编谎话哄他道:
“不是……阿执哥哥未坠崖之前,平日里都是阿执哥哥出门去打猎的,是阿执哥哥一直养着阿冽。”
燕执:“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摹冽看着他,笑道。
见燕执还是一副丧气模样,摹冽上前,双手穿过他的腰侧将他抱住,脸贴在他肩上,柔声道:“反正阿冽也会打猎,往后便换阿冽来养阿执哥哥,好不好?”
看燕执不说话,摹冽又道:“阿执哥哥说过的,夫妻之间不分你我的。”
燕执将手贴上摹冽的背,闻言“嗯”了一声,两个月过去,他们已经十分习惯彼此的拥抱了。
但实际上,燕执虽然嘴上应了,但心中仍是觉得过不去,家中的事情几乎都已经是摹冽在做了,打猎还让摹冽来,太辛苦了,他不想让摹冽这么辛苦,他想让他过好日子。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脚步极轻,在山中继续寻找猎物,只是这回运气便没有那么好了,他们寻了一下午都没有再找到猎物,金乌将要落山之际,才在山崖边的小路上发现一串狼的脚印。
看样子那是一头独狼,若是能猎到,他们起码有半个月不需要再为吃的发愁。
沿着雪地上的脚印一路追踪过去,燕执与摹冽很快便发现了那头狼的踪迹,那独狼此刻正处于山崖边上,已经没有退路了,由摹冽出手,定然能猎中。
两人隐于树后,距离那狼约莫有二十米,摹冽接过燕执递来的弓和羽箭,张弓搭箭,燕执看着他的动作,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只见摹冽瞄准那独狼,将弓缓缓拉至半满,正准备放箭之时,摹冽的眉心却微微拧了拧,将弓箭收了起来。
“怎么了?……”燕执压着声音问道。
摹冽低声回道:“那是一头母狼,它刚生过狼崽,若是杀了它,它的幼崽便活不成了。”
燕执看向那狼的腹下,那排乳房微微下垂,果然正处于哺乳期。
“那便算了吧。”
“嗯。”
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们必须在金乌落山之前回家,家中还剩一只前几日猎到的野兔,今夜倒是不愁没东西吃。
回去之后,摹冽便将埋在院中雪地里的野兔挖出来,拿到屋内化冻。
野兔的皮毛和内脏已经处理干净了,待化冻之后便可以进行烹煮。
燕执坐在屋内那张四方的木桌边,看着摹冽忙前忙后,觉得自己甚是无用,打不到猎物也便罢了,连烧火做饭都不会,样样都要摹冽操劳。
“阿冽……”燕执看着那正站在灶台前切菜的人,出声唤道。
摹冽扭头看他:“嗯?……”
燕执心中难受道:“辛苦你了。”
摹冽笑起来:“这有何辛苦的。”
再苦的日子都他都过过,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日子了。
如果可以,他想同阿执哥哥一辈子就这样生活下去。
燕执默不作声地起身走到摹冽身后,圈住他比一般男人要窄上许多的腰,将胸膛贴在他的后背上。
摹冽笑着回头看他,燕执心中微动,垂眸吻了下去。
两人的唇贴在一起,缠绵地交换着彼此口中的津液,燕执的手情不自禁地落在摹冽平坦的腹部,一路上行,手指从他的领口处钻了进去……
另一只手则顺着摹冽的腰线缓缓滑下去,落在衣衫遮掩下挺翘的臀部,或轻或重地揉捏起来。
摹冽闷哼一声,气息不稳道:“阿执哥哥……”
两人的呼吸逐渐变得粗重,燕执从摹冽的耳侧一路吻至他雪白的脖颈,手底下不知是摸到了摹冽何处,叫他浑身都颤抖起来,仰头攥紧燕执的发。
“唔……阿执哥哥……”
燕执突然放开摹冽,猛地将摹冽打横抱起,几步行至床边,将人放在床上,欺身而上……
锅中的清水逐渐沸腾起来,烟雾缭绕,朦胧之中,只见榻上二人正抵死缠绵,待他们好不容易消停下来,锅中的水已然烧得只剩大半。
摹冽捡起地上的衣物穿上,双腿有些合不拢似的,一瘸一拐地走向灶台边继续做饭。
燕执掀开被褥,发现那淡青色的褥子上居然有一块深红的印记,他抬手去沾了一下,手指上即刻染上了鲜血。
燕执皱起眉来,抬头看向那人道:“阿冽……”
摹冽笑盈盈地回过头看他,脸色却是显而易见的苍白:“怎么了?”
燕执红了眼道:“同我做这种事,很疼吗?……”
摹冽怔了怔,继而摇头,笑道。
“不疼。”
阿执哥哥肯吻他,肯要他,他心中其实很欢喜,受些疼又算什么。
分明流血的人是摹冽,燕执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眶愈发红,沙哑道:“可你又流血了…… ”
摹冽闻言,慢吞吞地从灶台行至床边,看向褥子上那块深色的印记,叹了口气,惋惜道。
“又将被褥弄脏了,只得等明日打了猎,下山去换钱来,再买一床新的了。”
燕执微微瞪大双眼:“我问你疼不疼,你关心被褥做什么?”
“还有,我都说了让你换了钱先买冻疮膏了,你为何一直不听?”
这几个月摹冽有时打到的猎物多,便会下山换钱给燕执买新衣裳、买好吃的,还有各种新鲜的小玩意儿, 唯独没见他给自己买过什么,燕执都嘱咐了他好几回了,摹冽每回都说知道了,却从未有一回照做过。
燕执知道在摹冽心中,将他看得比自己还要重,所以才会如此,可是摹冽如此不爱惜自己,着实让燕执觉得难受。
“真的不疼。”摹冽在床沿坐下,伸出手去握燕执的手。“那冻疮膏我先前用过的,涂上仍是没什么用,买了也是浪费钱,所以我便没买。”
燕执皱着眉,将手抽了回来,显然是不相信摹冽说的话。
“阿执哥哥……”摹冽倾身过去,要抱燕执,燕执冷着脸躲开了。
摹冽的动作顿住,缓缓将手收了回来。
他从前便最害怕燕执生气的时候不要自己,不理自己,所以行为上极为小心谨慎,时刻警醒自己要做一个心怀善念的魔。
眼下燕执不肯叫他碰,摹冽心中有些失落,但没有表现出来,仍是笑着道。
“那阿冽先去做饭。”
今夜的晚饭是红烧兔肉和炒野菜,野菜用热汤焯过水,再放蒜末炒香,配着白米饭吃味道是极好的。
摹冽将饭菜端上桌,对着全身上下捂在被子中,躺在床上生闷气的燕执道。
“阿执哥哥,吃饭了。”
空气僵持了片刻,燕执终是臭着脸起身坐到了桌边,却仍是不肯搭理摹冽,待吃完饭,便起身夺了摹冽的碗筷,将空碗收起来,拿到灶台边去洗碗。
摹冽像方才燕执抱着自己那般,走过去从背后环住燕执的腰,撒娇道:“阿执哥哥,别生阿冽的气了……”
燕执任他抱着,却不理他。
摹冽的声音变得有些哑:“阿执哥哥,同阿冽说说话,好不好……”
他们没有多少时间继续这样下去了。
不知何时,阿执哥哥便会恢复记忆。
不知何时,天界的神便会找到他们。
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矛盾上。
然而直到两人上床睡觉,燕执都没有同他说话,甚至没有同往常那般探过身来抱他,而是一上床便背对着摹冽躺着,两人之间隔了一个枕头宽的距离。
摹冽静了良久,缓缓侧过身去,贴上去从身后抱住燕执的身体,将脸贴在燕执的背上,泪无声沁湿了他的衣物。
第二日醒来,摹冽发现,床上只有他自己,而身侧的人,不见了……
“阿执哥哥……”
摹冽撑着床坐起身,环顾四周,这屋内寂静无比,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光着脚下了地,跑到屋外去寻,脚踩在雪地上也不知道冷,然而院子中亦没有燕执的踪影。
往常燕执便是醒了,也会抱着他,待他醒过来,两人一同说说话,再一齐起床的。
昨夜因燕执同自己闹了矛盾,摹冽心中悲伤,直到夜半三更才睡去,许是过于疲惫了,睡得太沉,竟连燕执何时起身的都不知道。
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腾而起,他心中顿时害怕得很,心想阿执哥哥是不是恢复记忆了,不要他了。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依照燕执那坦率又敢爱敢恨的性子,若是恢复了记忆,定会面对面将他厉声质问一番,问他为何要欺骗他,而不是这般无声无息地离开。
可阿执哥哥若不是恢复了记忆,他又能去何处?
摹冽回到屋内,看见他们打猎用的长弓和羽箭正好好的放在门边,未曾有人动过。
他心中没有头绪,只知道他要快些见到那人,披上外衣便出了门,在漫天的雪地里寻找燕执。
昨夜不仅是摹冽未曾睡好,燕执也几乎一夜无眠,他想了一晚上该如何挣钱,待天蒙蒙亮时,他忽然间有了头绪,当即便轻手轻脚地起身出了门。
没办法靠打猎换钱,他可以下山去做工啊!
摹冽曾和燕执说过,沿着下山的路一直向东走,便可以到达山脚下,燕执先前未曾下过山,在途中碰到好几条岔路口,险些迷路,好在他运气不错,遇到了一名上山砍柴的壮汉。
那壮汉是从山脚下的村子里来的,给燕执指了条路,燕执沿着壮汉指的方向走了约莫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紧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村庄,燕执拦住村口驾着牛车的老汉,问他去往镇上的路怎么走。
老汉告诉他,若是用走的,从这里到镇上,便是脚程再快,起码也得一个时辰,恰好老汉的女儿刚刚生产完在坐月子,他今日赶个大早便是准备带着家里养的鸡和鸡下的蛋去探望女儿的,燕执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搭他的牛车一同去。
燕执看了眼老汉的牛车,一头牛驾着辆十分简陋的露天木板车,这木板车平日里应当是用来拉耕种之物的,上面灰扑扑的全是泥,此刻上面正躺着两只被绑住脚的大公鸡,和一篮子土鸡蛋。
牛车虽不宽敞,但再坐一个人的话,还是能坐得下的,就是燕执爱干净,那牛车看着太脏了,若是坐了定会弄脏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