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我过去是个烦人精,估计在座不少人,过去都在心里骂过我吧。”
池星燃露出一丝俏皮的笑,耸了耸肩,笑呵呵开玩笑:“没关系的,我不会怪你们,毕竟我也骂过你们,我还是当面骂的呢,骂的更狠。”
“哈哈。”
人群传出了笑声。
池星燃再次看向晏斯野,眉眼弯弯,眼尾缀着的一颗碎钻闪闪发光,像是人鱼的眼泪。
“我本来以为,我要在工地搬一辈子的砖了,是晏斯野找到了我,他不计前嫌,帮了我很多,才让我今天能够穿着这身衣服,站在这艘游轮上,和大家说这番话。我真的,非常感谢他。”
池星燃走下舞台,端起桌子的一杯冰水,冲着晏斯野举了举,语气吟吟:“过去我们之间发生了许多误会,今天,在这么多朋友的见证下,我们就让那些恩怨彻底过去吧。来,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喝了这杯,以后你结婚的时候,就可以大大方方给我发请柬了。”
底下又传来了笑声,有人已经开始鼓掌。
谁不愿意看到一笑泯恩仇的场景呢。
晏斯野久久的看着池星燃,眼底越来越红,掌心里那只黑色的首饰盒,几乎都要被手指捏变了形状。
不知道过去多久,晏斯野才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拽住池星燃的手腕,看向众人:“各位,抱歉。”
晏斯野声音有些微微发抖,面上极力维持着最后平静:“我突然想起来,有件事要和阿燃商量一下,各位先请自便。”
说完,拽着池星燃便往船舱的方向走。
池星燃没有反抗,只是静静的任凭晏斯野揽住自己的肩膀,脚步踉跄着,被他带回到了客舱层。
就在晏斯野要把池星燃拖进房间时,从船尾的角落里,突然走出来三四个,五大三粗,身强体健的男人。
为首的男人戴着墨镜,二话不说,一把将晏斯野狠狠推开——
“砰——”晏斯野撞在了墙壁上。
他颇为恼怒的扭过头看了过去,就见池星燃已经平静的走到那几个男人的身边。
晏斯野什么都明白了,语气沙哑,难以置信:“这些人……是你找来的?”
“很奇怪吗。”池星燃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明亮的瞳孔闪了闪,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声音却是冷的:“毕竟我要面对的,是一个可以叫人打断我的腿的男人。”
晏斯野的瞳孔猛然一紧,心脏在这一刻,也跟着凝滞住。
他……他怎么会知道,是自己……
池星燃走到船边,两只手搭在栏杆上,眺望着远处翱翔的海鸥,慢慢把身体转了过来,靠在栏杆上,淡淡道:“如果我不叫人保护我,谁知道你会不会一怒之下,再叫人打断我另外一条腿,或者,直接把我丢到海里去喂鱼。”
“阿燃,你听我解释,我……”
晏斯野呼吸急促,匆忙的想要走到池星燃面前。
那几个男人瞬间挡在了池星燃面前,如同气势沉沉的山峦,让晏斯野僵在原地。
池星燃:“你们先退下吧,我想和他单独聊一聊。”
“可是盛总吩咐……”
池星燃:“不会出事的,如果有什么,我会叫你们。”
听到池星燃这么说,几个男人终于退到了远处。
池星燃一瘸一拐的往船舱里走,走到门口,他回过头,看着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的晏斯野,表情已经全然冷进了骨子里:“你不是想要和我解释吗,请吧。”
第78章 彻底摊牌
晏斯野看着他走进船舱的背影,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一下,随后抬脚跟着走了进去。
“咔哒——”关门声。
船舱里只剩下了晏斯野和池星燃两人。
池星燃走到窗前坐下,目光看向外面波澜起伏的大海,似乎在等着晏斯野开口。
晏斯野深呼吸了下,他看着池星燃微冷的脸,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在生气,走到面前,声音喑哑:“阿燃,你在怪我,对不对。”
池星燃托着下巴,轻声反问:“怪你什么。”
晏斯野这才发现,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居然被塞满了各种回答。
怪他默许司明羽欺负自己。
怪他叫来高利贷殴打自己。
怪他作践自己七年的感情。
晏斯野胸口起伏了两下,压下脑子里的烦乱,声音低沉:“我没有想要……打断你的腿。”
这件事他是吩咐阿杰做的,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阿杰和司明羽已经勾结上,更不知道司明羽暗中买通了那些人,会借着他的命令,生生让人打断了池星燃的腿。
最后的一年里,他对池星燃的恨已经到达了顶峰,他享受着报复带来的扭曲的快感,他没有在意池星燃一直在一瘸一拐的走路,即便他已经注意到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断掉的腿总是会好的。
没有人会因为断过腿,就永远变成瘸子。
可他没有考虑到,池星燃的腿一直在反反复复在受伤,更没有去想,池星燃为了填饱肚子,要去从事那么辛苦的体力劳动。
几百斤的水泥压在那条腿上,那条腿怎么可能会好。
当祝媛媛告诉他这些的时候,晏斯野的心脏像被人狠狠攥住,那种剧烈的窒息和沉闷感,让他每分每秒难以呼吸。
尤其是后来医生告诉他,池星燃的腿永远也不会恢复到正常人之后,他更不敢去面对池星燃。
他给池星燃带来了永远不可抹去的身体伤害,他不愿意去想,如果池星燃知道当初那群高利贷是自己找来的,他会不会怪自己,会不会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他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只能加倍对池星燃好。
这几个月,他和池星燃如胶似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恋爱的感觉,居然是在和池星燃交往后的那么多年,这太不可思议了,可他没办法骗自己。
看到池星燃笑他会高兴,看到池星燃红着脸,他会忍不住想要把他压在身上好好欺负。
不管自己多晚回到家,池星燃总会等自己。
有很多次,他被应酬折腾的头晕恶心,满身疲倦,一推开家门,就看到池星燃蜷缩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像一只可怜无主的小猫,乖巧安静的等着他,桌上还放着替他留好的饭菜……
自从母亲去世后,这么多年来,晏斯野终于又有了家的感觉。
这一次,他是真心想和池星燃走下去的,想和他结婚,和他共同领养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他也以为,池星燃和他的想法一样。
可直到刚刚,池星燃在甲板上说出那番话,他才陡然从这场“美梦”里惊醒。
原来,池星燃从来没有“原谅”过他,那么喜欢他的池星燃,如今当着所有的人的面,主动宣布放弃了他。
这几个月的所有都是假的,池星燃再和他演戏。
而现在,他连这场戏,都不想再继续演下去了。
浓烈的恐惧感让晏斯野感觉到了慌张,从心底涌上的不安压迫着呼吸,他低喘了声,上前握住池星燃的手,试着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阿燃,对不起,我……”
池星燃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的任凭他说了许久许久。
直到房间再次安静,池星燃才转头看向他的眼睛。
红唇翕动,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什么?”
轻轻的质问混杂着讥讽让晏斯野喉咙收紧,说不出话来。
池星燃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语气冰冷:“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你的对不起。”
“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你就不会忘记,自己曾经带着司明羽来过这架游轮,就不会在这里举办今天这场可笑的宴会。”
不需要再做任何的伪装,池星燃的语气此刻充满了残忍的意味。
“你明知道,就在这里,我被宋浩污蔑偷了蛋糕,被按到蛋糕里狠狠羞辱,结果你依旧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把那么大一个蛋糕推到我的面前。”
“我的视频几乎人人都看过,你却依旧邀请他们上了船,和他们称兄道弟。”
“……”
像这样的事太多,太多了,多到池星燃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晏斯野居然好意思说,他觉得对不起自己。
池星燃眼里漫上浓烈的嘲弄:“你像对待狗一样对待我,把我丢给那群人,看着他们羞辱我,嘲笑我,欺负我,现在,你扔个骨头,给我舔一舔,就期待我滚回来,对你重新摇尾巴。”
晏斯野胸口起伏,眼尾泛红:“不是的,阿燃,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喜欢……”
池星燃站了起来,两只手撑着桌子,忽然“哈哈”的笑了起来。
“喜欢?”
池星燃目光冰冷的看着他,“晏斯野,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
森冷的声音,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落入晏斯野的耳朵。
“你喜欢的,是以前的那个池星燃,还是,现在的池星燃。”
这个问题,仿佛一把利剑。
在抛出来的一瞬间,便一下将晏斯野彻底捅穿。
他手脚冰冷,整个人如同钉在原地,浑身上下僵硬发直,动弹不得,只剩下大脑的一片嗡鸣。
他喜欢……
池星燃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帮他做了回答:“其实喜欢哪个都没意义。”
“你现在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被生活的苦痛生生逼出来的池星燃。你喜欢的,乖巧,顺从,懂事……这些完全可以花点钱,在别的人身上找到。”
晏斯野呼吸收紧:“不是这样的,我从很久以前……”
池星燃眯了眯眼睛,打断了他:“至于以前的那个池星燃,愚蠢,自私,恶心……他没有一点值得喜欢的地方。”
晏斯野的脸色终于不可避免的失去了最后一丝颜色,变成一片惨白。
这些词,都是他当年亲口对池星燃的说过的。
他记得。
他什么都记得,什么都没有忘。
晏斯野终于意识到,他好像被池星燃逼到了一条死胡同。
他根本给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而池星燃,从一开始,也不需要他的答案。
一股无力感深深袭来:“阿燃,我……我真的想要弥补你。”
池星燃走到一旁的床边,从行李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随后走了回来,放在了晏斯野的面前。
“我不需要你的弥补,这张卡里是138万。包括我借你的本金,利息,你送给我的所有礼物的折旧费,还有这几个月,我在你家的生活费,现在,一分不少的还给你。”
晏斯野眼睛已经红透了,声音嘶哑:“那也是你家……”
“我早就没家了。”池星燃把卡放在桌上,语气淡淡的:“就连那套我出生,长大的房子,也早就被你送给了司明羽。”
晏斯野的肩膀骤然一僵,脸色苍白:“我……”
池星燃再次走到床边,拿了件什么东西。
晏斯野抬头,在看到池星燃手里的那件红色毛衣时,再也绷不住了:“阿燃……”
池星燃低头打量着手里的毛衣,许久之后,冷笑了声。
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银色的打火机。
“蹭——”蓝色的火焰瞬间窜出,池星燃把打火机对准毛衣,几乎是一瞬间,毛衣就滚起火苗来。
池星燃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许久,等到火焰快要烧到手时,才轻轻松开了手指。
火球滚在地上,炙热的火舌瞬间吞没一切。
“不要!”
晏斯野有些踉跄,走上前想要抢救毛衣。
池星燃看着那团火,眼神刺骨:“你毁了我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还以为找件一样的就能弥补,你知道不知道,每次看到这件冒牌货,我都觉得好恶心。”
晏斯野愣愣的看着那件依然全部化为灰烬的毛衣。
池星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止这件毛衣,这几个月来,你对我的每一件补偿,都让我觉得恶心,就和你这个人一模一样,虚伪到让我想吐。”
池星燃扯起嘴角:“你说,我给你做饭,在你疲惫的时候给你按摩,不管多晚都会等你回家,我让你有了家的感觉……真可笑,那七年,我难道没有给你做过饭吗?我难道没有给你按摩过吗?那七年又有哪一天,我没有等你回家?”
“七年前你感受不到家,现在居然就能感受到了?”
晏斯野两只拳头死死的捏着,目光猩红:“不是的,那个时候我,我只是故意演戏……”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阿野,你和池星燃聊完了没有啊,大家都等你们呢。”
甲板上有人来催。
池星燃扭头,声音已经恢复了温和:“嗯,谈完了,马上就来了。”
“好,那我们等你,你们快点啊。”
外面没了声音。
池星燃走到一旁,倒了一杯香槟酒,随后递给了晏斯野。
“既然你那么喜欢演戏,那就把最后一出戏演到底吧。”池星燃勾起唇角,“是当着大家撕破脸,还是体体面面的结束,你自己选。”
第79章 晏总,您为什么那么恨池星燃
那日在船上发生的一切,在那天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了晏斯野无法去回忆的梦魇。
只要稍稍触及,都会让他头疼欲裂,彻夜不眠。
他已经不太记得,那天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他像个行尸走肉一样,麻木的跟着池星燃回到甲板上。
池星燃当着所有人的面,为他重新倒上了一杯红酒。
他们碰杯,分别饮下酒水。
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这个“世纪大和解”。
等他再次回过神时,游轮已经靠岸,池星燃已经离开,朋友也都散去,只有祝媛媛坐在他的身边,安安静静的端着杯水,也不说话。
她是个极其聪明的女人,从晏斯野面色苍白的从甲板上带走池星燃说要有事要商量时,她就明白整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晏斯野久久的呆坐着,在三十多年里人生里,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玩弄他的真心,就连司明羽也没有。
他不可避免的想到池星燃的那七年,心脏跟着狠狠一抽。
原来,被人这么糟践感情,居然是这种滋味。
抱怨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像吞了无数把锋利的刀片,心脏被一片片割下来,扔进油锅里,又被一张塑料袋套住脑袋,呼吸渐渐被人夺走。
“……媛媛。”
祝媛媛:“晏总。”
晏斯野红着眼睛,声音沙哑:“池星燃说我……很恶心。”
他顿了顿,语音带着几分颤抖:“我是真的想要补偿他的,想把最好的都给他,我知道,过去我犯过很多错,但是这段时间,我没有骗过他。”
晏斯野似乎想从祝媛媛的眼里得到什么回答:“如果换成你是池星燃,你也会觉得我恶心吗?”
祝媛媛抿着嘴唇,没有给出回答。
过了许久,她开口:“晏总,说实话,如果换成我是池星燃,我应该活不到今天。”
晏斯野的肩膀剧烈的抖了一下。
祝媛媛把水杯轻轻放在了晏斯野的身边。
她在调查池星燃时,看到那一条又一条被写在报告纸上的经历,文字是那么的轻飘飘,却足够让她触目惊心,不敢往下深想。
更别说,那些侮辱和伤害,不是文字,而是真真切切落在池星燃的身上,真实发生过的。
祝媛媛一向有话直说,更何况,这事确实是自家老板做的不地道,“恕我直言,晏总,这个问题,您不该问我。我没有资格,代替池星燃回答这个问题,更没资格代替他说原谅你。”
晏斯野无非是想从她这里听到一句“你不恶心”,可是有什么意义呢。
都到了这种地步了,还不能认真坦率的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还在一味寻求内心的自我安慰。
晏斯野这种遇事就躲的性子……
她要真的是池星燃,她一开始根本就不会爱上晏斯野。
她不知道,到底是晏斯野不愿意设身处地为人着想,还是他天生生性薄凉,缺少与人共情的能力。
就说今天这游轮吧,前妻的生日宴就是在这里办的,晏斯野大概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着在这里向池星燃求婚。
不怪池星燃说晏斯野恶心,这不就在纯纯恶心人吗?
也怪她当时没有劝一句,任凭被自己感动坏了的晏斯野胡来。
祝媛媛心里翻江倒海,有满肚子的话要说。
可一偏头,见晏斯野面色苍白,像只霜打的茄子,眼里全是疲倦和受伤,祝媛媛也不好再继续捅刀子,反过来轻声安慰:“晏总,您多想了,池星燃也不知道,您在背后为他做了很多事。”
这小半年的时间,晏斯野收回了池家的老宅,一听说国外有骨科医生,可以为池星燃做手术,便连夜买机票飞去国外,晏斯野还让她找人,去收集路嘉言当年以池星燃的名义借高利贷的证据……
除此之外,晏斯野对自己的朋友圈也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洗牌。
那些在背后嘲笑议论过池星燃的人,晏斯野都断绝了来往,今天来船上的朋友,都是在那段视频疯狂流传的时候,在群里,或多或少替池星燃说过一两句话的人。
而宋家这段时间也不好过。
晏斯野在生意场上处处给对方使绊子,宋家长辈亲自过来替宋浩道歉,甚至连八十多岁的老爷子都出面了,结果却连晏斯野的面都没见到……
晏斯野似乎在用这种方式,逼宋浩回国。
这些事,池星燃大概都是不知道的。
就算知道,或许也没什么作用了。
伤害就是伤害,受到过的苦难,永远不会因为得到了多少补偿而消失。
晏斯野如果不能意识到这一点,那就永远不可能得到池星燃的原谅。
祝媛媛皱紧眉头,一字一句,“晏总,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祝媛媛没有等他的同意:“您为什么那么恨池星燃?”
真的只是因为池星燃赶走了司明羽,脾气不好,喜欢无理取闹吗?
她总觉得这中间原因没有那么简单,晏斯野应该是有什么事没有和她说。
她其实可以自己去查,但这事,毕竟涉及到晏斯野的隐私,他不想说,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祝媛媛看着晏斯野的眼神慢慢染上阴霾,心里也都明白了:“晏总,当我没问过这个问题吧。”
她起身走到房间中央,看着地上那几乎烧光了的毛衣,无声的叹了口气。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祝媛媛走到门外去接,再回来时,脸色变得很是凝重。
晏斯野声音沙哑:“怎么了。”
祝媛媛表情为难。
晏斯野唇角有些苦意:“都这样了,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
祝媛媛犹豫了下,“晏总,池星燃把池家的公司卖掉了。”
晏斯野先是一愣,旋即“蹭”的下站了起来:“不可能!”
那可是池家的公司,是池星燃父亲母亲毕生的心血。
这几个月,池星燃那么努力,那么用功,夜里睡觉说梦话都会嘟囔两句公司的事,他怎么可能会把公司卖掉……
晏斯野呼吸急促,抬脚匆匆往船舱外走。
他踉跄着来到门口,忽然停下,“他卖给了谁。”
祝媛媛蹙眉:“……盛戚南。”
晏斯野眼眶“蹭”的一下泛红,如同被倾入了领地的狮子,周身漫迷上一股凛然的寒气和杀意。
“盛戚南……”
直到这天晚上,晏斯野才回到别墅。
房间里,属于池星燃的所有东西都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柜子里他送给池星燃的礼物,一件一件被整齐的摆着,就连包装袋都完好的叠在一旁。
晏斯野拿起一只蓝色的钻石手表。
这是他上周刚刚送给池星燃的礼物。
那时池星燃就窝在他的怀里,看着钻石星空表盘,红着脸,说自己很喜欢。
——这几个月来,你对我的每一件补偿,都让我觉得恶心。
耳边陡然传来池星燃的声音。
晏斯野像被攥住喉咙,心口泛起一股浓烈的酸楚和沉闷。
那个从来有什么就说什么,喜欢就是喜欢,厌恶就是厌恶的小少爷,居然也可以把戏演的那么好。
晏斯野失魂落魄的坐在床边,手掌慢慢拂过蓝色的被单,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突然想到什么,起身离开了家。
半个小时后,晏斯野的停在了池星燃曾经的出租屋外。
他扯开安全带跑下车,喘着气来到门前。
出租屋没有上锁,里面早就是人去楼空。
破碎的窗户,被糊在墙上泛黄脱落的报纸,一阵冷风,让晏斯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居然已经是云城的深秋了。
晏斯野在那张破旧的小床边坐了下来,突然,门板被叩响了两声,他下意识抬头,就见一个中年女人正往屋内探头探脑。
“请问,小池在吗?”
晏斯野喉咙哑透了:“……你,他不住在这里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女人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里面装着一叠钞票,看着有至少有两千块。
“是这样的。”女人皱着眉头,“我是这附近开面馆的,两年前吧,那年冬天下了好大的雪,店里最后一位客人刚走,我正准备收拾桌子打烊,小池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他就穿了一件特别单薄的外套,冻的瑟瑟发抖,脸上还有伤,他进来后,直接给我跪了下来,说自己好几天没吃饭了。”
女人说着便抹了抹眼泪:“他和我儿子差不多大,我看他可怜,就赶紧拉他起来,让他等一等,我去给他下碗面,他连连摇头,说不用那么麻烦,指着桌上客人剩下的面汤,说,给他喝两口这个就行了。”
晏斯野的心口一阵阵瑟缩,手指攥紧身下的床板,指尖都要深深嵌进木板。
“我哪人让他喝别人的剩汤,所以就给他下了碗面,又给他拿了二百块钱。这就是一件小事,可是从那之后,小池经常隔三差五的过来给我一些水果,寄一些补品什么的,昨天他来店里放下两千块钱就走了,我哪能收这个啊,就给他送过来。”
晏斯野还没有从池星燃向别人乞讨的事情里平复心情,他低下脑袋,压下心口一抽一抽的钝痛,深深的呼吸。
“既然是他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女人走后,晏斯野又坐了会儿,也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床头的地上,似乎掉着什么东西。
晏斯野绕过去,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僵住。
是他当年买给池星燃的裤子,正团成一团,脏兮兮的丢在地上。
晏斯野心里的最后一根弦也终于断开,他急促的喘了口气,把手机拿了出来,手指颤抖的点开了池星燃的微信。
向日葵的头像,已经换成了碧蓝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