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星燃过往的所有朋友圈,被删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一条触目灰色直线。
他死死攥着手机,胸口起起伏伏,突然想到什么,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很快,电话那端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晏总。”
是盛戚南。
晏斯野开门见山:“你把阿燃藏到哪了。”
盛戚南笑了两声:“晏总,您在和我开玩笑吗。您的前男友不见了,关我盛戚南什么事。”
“少废话!”晏斯野一字一句,声音恶狠狠:“阿燃把池家的公司都给了你,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哪。”
盛戚南语气轻飘飘的:“所以,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池星燃把公司卖给我,是因为他不想在这个圈子里待了,不想再和你们扯上一点关系,他想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明白了吗?”
晏斯野显然不相信他的话,声音嘶哑:“盛戚南,你开个数吧,邺城的新项目,还是南城的那块地?”
盛戚南:“你以为,我是在和你讲条件?”
“难道不是吗?”
盛戚南像是听见了笑话,椅子转动摩擦的声音慢慢传来,语气满是讥讽:“晏斯野,我挺佩服你。四年了,池星燃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都长大了,你却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一点都没有长进。”
盛戚南冷笑:“你放心,邺城的项目也好,南城的地也好,您还是自己好好留着吧。沾着前男友的血抢来的东西,我盛家可瞧不上。”
晏斯野像是被狠狠甩了一巴掌似的,脸颊又白又红,修长苍白的手指一根根用力攥紧,指尖都泛起触目的青白色。
他的声音愈加沙哑,像吞了刀片似的,令人生寒:“你是决心要和我抢阿燃了,是吗?”
盛戚南:“抢这个词,好像用的不对吧,我怎么听人说,阿燃在游艇上亲口宣布,他和你一刀两断了。”
晏斯野:“阿燃不会做那样的事,是你在背后教唆他,挑拨我和阿燃的关系……”
盛戚南实在不想和晏斯野再说什么,仿佛多聊一秒,都会传染上晏斯野这感人的智商和逻辑:“你和池星燃的关系,还用得着我来挑拨吗?就算我真的和池星燃发生了什么,那又如何?你可别忘记了,当年,是你晏斯野主动把池星燃送到了我的床上。”
晏斯野的眼底一片赭红,手背上布满狰狞可怖的青筋:“你没有碰过池星燃。”
盛戚南懒洋洋的:“晏大少爷是睡我床底了吗?连我床上的那点事都知道。”
晏斯野眼神又红又冷:“床上的事我不知道,可你前男友的事,我却清楚的很。”
电话那端陡然一下安静了。
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盛戚南再次开口,语气早已不是先前那般,而是像一头蛰伏许久的恶兽。
晏斯野毫不犹豫的撕开对方陈旧的伤疤:“六年前,你和男朋友吵架,赌气搬出了公寓,对方买了礼物去找你道歉,却被拒之门外。在回家的路上,发生了意外……”
盛戚南声音冰冷锥骨:“闭,嘴……”
晏斯野没有停下来:“据说,找到他的时候,他的死状凄惨,手里还紧紧攥着亲手给你做的便当。”
盛戚南那端彻底没了声音。
晏斯野冷笑:“对了,你的那位助理叫什么来着,阿言?我怎么听说,他长的很像你那位死去的前男友。”
他当初是把池星燃送给过盛戚南,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盛戚南绝对不会碰池星燃。
他只是……想吓唬吓唬池星燃罢了。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挂断了。
晏斯野看着灭下去的手机,无数情绪在心口疯狂翻涌搅动,一点一点,把他的肺填满,让他难以呼吸。
两天后,祝媛媛给晏斯野带来了一个消息。
池星燃似乎并不在盛戚南那儿。
晏斯野皱眉:“你确定?”
祝媛媛:“嗯,我已经仔细调查过了,应该不会出错。”
晏斯野心口充满了失落:“那他会在哪……”
祝媛媛:“所有的车站我都查过了,没有池星燃离开云城的记录。”
没有记录,也就是说,池星燃还在云城。
他明明在云城,却不肯见自己。
晏斯野眼尾泛红,点开手机,找到池星燃的微信。
【阿燃,你在哪?我们好好聊一聊,好吗?】
【你说我们冰释前嫌,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对不对?】
【你能不能不要躲着我。】
两天前,给池星燃发过去的消息依旧石沉大海。
看着那只蓝天头像,晏斯野心口像被无数只蚂蚁,密密麻麻撕咬,又酸又疼。
池星燃从来没有,这么久都不回他的信息。
以前,发给池星燃的消息,总是能第一时间收到反馈。
池星燃对他,总有说不完的话。
如今这种巨大的落差,让晏斯野难受的一刻都不能平静。
他抓起手边酒杯,皱着眉头,仰头闷下一口白酒。
祝媛媛皱眉眉头,看着晏斯野这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轻声安慰:“我会再去找找的,您不要太着急了。”
云城也就这么大,池星燃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12月,云城的天,一日比一日冷了起来。
晏斯野今天有个行程,要去云城大学,参观即将建成的图书馆。
活动结束后,晏斯野带着祝媛媛准备离开。
路过篮球场时,他听到了学生打篮球的声音。
多年前自己就是在这里,因为一场篮球比赛,而和池星燃相遇……
那个眼神明亮的如同小鹿般的男孩,捏着一瓶矿泉水,对他说:“我喜欢你。”
晏斯野的心脏又是狠狠一紧,下意识的往篮球场扫去。
就是这一眼,晏斯野瞬间僵住。
不远处的篮球场边,有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安静的坐在场边的凳子上,脑袋随着场上篮球队员来回移动。
晏斯野怔怔的看着,心脏不可抑制的“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阿燃……”
祝媛媛看着晏斯野泛红的眼尾,赶紧问:“是池星燃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晏斯野喉咙像被一团湿软的棉花堵住,心口酸甜苦辣搅的天翻地覆。
“这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池星燃还记得,还会跑到这里。
他没有放下自己……
晏斯野把手里的文件塞给了祝媛媛,抬脚便往篮球场边走去。
场上,年轻帅气的男孩,在三分线外高高起跳,“唰——”篮球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坠入篮球框中。
一声哨响,全场比赛结束。
晏斯野看到池星燃站了起来,很是卖力的鼓掌。
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朝着池星燃脚步越来越快。
就在他离池星燃还有几米远的时候,一个男人突然从篮球场上走到了池星燃的面前。
池星燃转过头,把放在凳子上一瓶水,笑着递给了男人。
晏斯野像是被雷劈住,瞬间僵在了原地。
男人身高普通,顶多也就1.75,五官也是平平无奇,是扔在人堆里便找不出来的类型。
他一手搂了搂池星燃的腰,一手接过池星燃递来的水,仰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学生,身上穿着也不是运动服,而是衬衫,年纪看着也比池星燃大了许多。
他轻轻搂了下池星燃后,便没有更过分的行为。
有一些学生过来和男人说了两句什么,男人一边点头,一边笑的温文尔雅,随后便牵住了池星燃的手,准备离开。
晏斯野看着池星燃仰着脑袋,一脸兴奋的和那个人说着什么,心里只觉得像是被什么咬着一口似的。
那个人是谁,池星燃是什么时候认识他的,他们是什么关系……
无数的疑问铺天盖地压了过来,晏斯野再也忍不住,几步便走了过去。
“池星燃!”
池星燃的脸色陡然一下僵住,细弱的手下意识的挽紧了身边的男人。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上下扫了几眼晏斯野,随后看向身边的池星燃,声音温柔:“是你的那个前男友?”
池星燃点了点头。
男人一把拽住池星燃,把他拉到了自己背后,微微仰头看着晏斯野:“你有什么事吗?”
这明显的保护动作,落在晏斯野的眼里,像是一根针一样,格外的扎眼。
晏斯野死死的捏住拳头,才没让自己冲过去把池星燃抢回来。
“我找池星燃有事。”
男人:“有什么事直说吧。”
晏斯野看向露了半张脸的池星燃:“阿燃,我们谈谈,好吗?”
男人:“我说了,有什么事……”
池星燃忽然拽住了男人:“没关系的,我去和他谈谈。”
男人盯着池星燃的脸,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需要我陪你吗?”
池星燃摇头:“不用的,我自己可以处理好,就在那边咖啡厅,不会有什么事的,你还要去给学生上课,别迟到了。结束了我就去找你。”
男人又扫了眼晏斯野,伸手摸了摸池星燃的头发:“我今天把手机带去教室,要是有什么,你给我打电话。”
“嗯。”
男人转身走了。
晏斯野猩红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人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这才走到池星燃的面前,声音森冷:“他是谁。”
池星燃平静的看着晏斯野,一字一句:“我的丈夫。”
晏斯野肩膀狠狠僵住。
池星燃低头,从包里翻出一张简单又清雅的请柬,双手递给了晏斯野,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忘记和你说了,下个月一号是我的婚礼,欢迎你来参加。我们办不起什么太好的婚礼,就在酒店订了几桌简单的饭菜,走个仪式就行,希望你不要笑话。”
晏斯野手指僵硬着,把请柬接了过来。
香槟色的封面上,是两个可爱的拥抱接吻卡通人,一根红色丝线给请柬打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下面是两行云流水的手写字体。
【许济&池星燃】
【我们结婚啦】
晏斯野的手指从池星燃的名字上轻轻划过,落在了结婚上,心脏像被狠狠凿了根钉子,不可抑制的,泛起明显的痛感。
见晏斯野盯着请柬,池星燃轻轻道:“和你的请柬肯定是不能比的,不过这请柬是我和许老师亲手涉及的,上面是图案小人是我画的,字是许老师写的。”
晏斯野慢慢抬头,一双眼睛已经红透了。
几个学生笑嘻嘻的抱着篮球从旁边走过,“师母,我们先回宿舍了。”
池星燃立刻扭过头,对他们笑:“嗯,路上小心点。”
晏斯野的眼底已经泛起了一根根明显的血丝:“……他们叫你什么。”
池星燃目光转回到他的身上,不好意思的笑了一声:“我丈夫是这个学校的副教授,刚刚那几个是他的研究生,所以他们就那么叫我了。”
晏斯野像是吞了一根刀片,吞咽都变得分外费力:“你们……领证了?”
池星燃耳根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抿唇轻轻的“嗯”了一声:“上个月领的证,是他的生日,挺有纪念意义的。”
晏斯野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两下,上前两步,一把攥住了池星燃的手。
粗糙布满老茧的无名指上,有一只小小的,银色钻戒。
晏斯野的喉结滚了好几下,声音哑的不行:“……你爱他吗?”
池星燃盯着他的眼睛,许久之后,才笑了一下:“爱不爱的,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池星燃语气平静:“我已经不是18岁的小孩子了,那个时候,年轻不懂事,为了喜欢的人可以要死要活的,现在不一样了。找个知冷知热,会过日子,对我好的人才最重要。”
他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大家不都常说那句话吗,你最后选择结婚的人,往往都不是你最初喜欢的那个人。”
池星燃眨了两下眼睛,眼里的笑意更深:“晏总也是这样啊,您那么喜欢司明羽先生,也不是一样没有和他继续走下去吗。”
晏斯野的瞳孔狠狠一缩:“阿燃,我……”
池星燃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回来,“以前,我妈妈和我说,谈恋爱,要门当户对。我那个时候听不进去,总觉得爱能跨越一切距离,直到自己摔了个大跟头,才终于明白这个道理。”
池星燃语气缓缓,声音温柔:“晏斯野,我们两个从来就没有门当户对过,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我的丈夫确实只是一个普通人,他长的不如你,收入也不如你,但他和我,是一个世界的人。”
“前几天我出门买菜,突然下了暴雨,他拿伞出门接我回家,我看着他匆匆忙忙,却又无比坚定的奔向我,满身都是水,却护着我不让我被雨淋到,我才突然明白,原来,被人在意的感觉居然是这么好。那七年,我居然一次都没有感受过。”
晏斯野呼吸收紧:“阿燃……”
池星燃的声音越来越平和,却果断坚决的打断了他:“我要去等我丈夫下课了,如果你想来参加我的婚礼,我随时欢迎,如果你不想来,那就在心里祝福我一句吧。”
说完,池星燃对他笑了笑,随后转身就走。
晏斯野双脚沉重,像是灌满了铅,直到池星燃的背影彻底消失,依旧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
祝媛媛皱紧眉头,走上前小声喊他:“晏总,我们回去吧。”
手里的请柬被攥成一团,晏斯野像是被抽空灵魂的木偶,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就这么行尸走肉般跟着祝媛媛坐上了车。
祝媛媛发动汽车:“是送您回家,还是送您回公司?”
晏斯野目光空洞,盯着手中已然变了形状的请柬,喃喃开口:“我不是……有心要那么报复他的。”
祝媛媛愣住,回头看向晏斯野,皱了下眉头,没有说话。
她知道,晏斯野在回答她上次在游轮上的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会那么恨池星燃。
第82章 池星燃的婚礼
汽车的后视镜里,晏斯野的表情显得分外苍白,眉宇紧紧笼成一团,似乎在回忆什么极为痛苦,不堪的往事。
祝媛媛不忍再看下去,收回目光,默默的将汽车驶出校园。
晏斯野也没有再说下去,他深深的埋着脑袋,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就这么静静的坐着,直到回到别墅。
接下来两个星期,晏斯野都没有去公司上班,每次祝媛媛去家里给晏斯野送文件,都能看到满地的酒瓶。
可见,池星燃结婚了的事对晏斯野的打击有多大。
祝媛媛理解晏斯野的心情,在他满心愧疚,充满希望的准备和池星燃开始新的人生的时候,池星燃却毅然决然的转身选择了另外一个人,还是一个处处不如他晏斯野的男人。
池星燃连一点儿机会,都没有给晏斯野留。
眼看着池星燃的婚礼越来越近,晏斯野还在借酒消愁,祝媛媛心急如焚。
那么大的公司,那么多人等着张嘴吃饭,晏斯野又能有多少时间去治愈情伤呢。
好在,这天傍晚,晏斯野给祝媛媛打了个电话,让她过来帮自己收拾一下屋子。
祝媛媛不敢耽误,立刻赶了过去。
帮着把别墅打扫干净后,祝媛媛又去厨房给晏斯野煮了碗面。
这段时间,晏斯野瘦了许多,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丝毫血色,本就充满压迫力的男人,如今光是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就足以让人感觉到一股窒息的危险。
祝媛媛叹了口气。
早知今日,当初又何必把事情做的那么绝呢。
一小碗面,晏斯野吃的很慢,快吃完的时候,他忽然对祝媛媛说:“明天去帮我挑一份礼物。”
祝媛媛:“嗯?”
晏斯野捏紧手里的筷子,“送给池星燃的。”
祝媛媛瞬间明白过来,晏斯野说的,给池星燃的新婚贺礼。
所以说,晏斯野这是打算放下了?
虽然不知道,晏斯野到底在想什么,但眼下这的确是对晏斯野和池星燃来说最好的结果。
第二天上午,祝媛媛跑了一趟商场,给池星燃挑了一只纯金的古法素圈手镯,心意很足,一万出头的价格,也不会给池星燃带来什么心理上的压力。
池星燃的婚礼定在下个月的一号,在近郊的一家小酒店里举办。
婚礼当天,当晏斯野从车上走下来时,一眼就看到那陈旧的脏兮兮的酒店门牌。
大门口只立着一个简易的告示牌,上面写着池星燃和许济的名字,告示板一看就是用过很多次了,背景的纸张都泛着老旧的黄色。
越往酒店里面走,晏斯野的心里就越不舒服。
等他走到婚礼的正厅,他才明白,池星燃对他说的“婚礼办的比较简单”,一点都不是开玩笑。
一个二十来平米的小厅,面积甚至还没有晏斯野家的半个客厅大,一共只放着六桌酒席,没有舞台,也没有任何婚礼的装饰,只是简简单单在墙上沾了几个气球。
这便是池星燃的婚礼。
他人生最重要的一个日子,居然连一束鲜花都没有。
这么简单,甚至可以说寒酸。
晏斯野像被狠狠的攥住了心脏,又闷又难受。
那个男人什么都没有,如果是他,他一定会给池星燃最盛大最豪华的婚礼……
“晏总。”
祝媛媛在背后小声的叫他。
晏斯野回过神,深吸了口气,抬眸向厅里看去。
池星燃穿着一套简单的黑色西装,领口系着红色的蝴蝶结,胸前别着一朵红色的玫瑰花,站在许济的身边,笑容满面的和前来赴宴的宾客点头问好。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跑到许济的身边,仰着脑袋,不知道说了什么。
许济笑着弯腰把小男孩抱了起来,池星燃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糖,递给了那个小男孩,温柔的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
晏斯野呼吸凝滞住,看向祝媛媛。
祝媛媛上前一步:“晏总,许济以前是有过家庭的,三年前他的妻子因病去世后,留下了一个儿子,就是您刚刚看到的那个小男孩。”
晏斯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你说什么?”
祝媛媛皱眉:“前几年,这个孩子一直是由许济的父母帮忙照顾的,可这两年许济的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也都不好,所以许济就把孩子接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晏斯野眼尾“蹭”的一下就红了:“你是说,他和阿燃结婚,只是是为了给他儿子找一个后妈?”
祝媛媛沉思了几秒:“或许有这样的考虑吧,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许济确实对池先生挺好的。”
要是他真的在乎阿燃,又怎么会把婚礼定在这种破旧的酒店里。
“阿野,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在城堡里办好不好?到时候,咱们把所有的朋友都请过来,办三天三夜!还要放烟花!”
池星燃的声音透过遥远的记忆,猛然钻入晏斯野的大脑。
像一只手,狠狠的撕扯每一根神经。
他明明……像个孩子一样,对自己的婚礼,充满了无限的期待和想象。
可如今,却只能在这个破旧的酒店里,没有鲜花,没有乐队,没有烟火,嫁给一个他根本就不爱的男人。
晏斯野心口像被狠狠戳了一刀,不可抑制的泛起剧烈的疼痛。
他忍不住扶住门框,微微弯下腰,急促的喘了口气。
“晏先生。”
许济的声音骤然传了过来。
晏斯野抬眸,就见许济已经牵着池星燃的手朝着他走来。
新郎官今日红光满面,他似乎一点也不避讳晏斯野这个“前男友”的身份,热情又客气的请晏斯野入座。
晏斯野喉结上下滚了滚,拿过祝媛媛手里的礼物,递给了池星燃。
池星燃愣了一下,赶紧接了过来:“谢谢。”
晏斯野声音喑哑:“我还有事,酒席就不吃了。”
“你能过来,我已经很开心了。”池星燃笑容温和:“你有事就去忙吧。哦对,等一下。”
池星燃一瘸一拐的跑进正厅,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晏斯野低头看去,是两包喜糖。
池星燃把一包递给祝媛媛,一包递给晏斯野,笑的眉眼弯弯:“不是什么好糖,别嫌弃,就当沾沾喜气吧。”
祝媛媛赶紧接过:“谢谢,祝你们新婚快乐。”
她说完就看晏斯野一动不动的站着,眼睛猩红,心里一惊,赶忙伸手帮忙接过了喜糖:“那我们就先走了。”
许济搂住池星燃的腰,一副送客的姿态:“好,那你们慢走。”
祝媛媛拽着晏斯野转身离开。
一直走到楼梯口,晏斯野终于扯开了祝媛媛,回头看了眼——
池星燃正端着橙汁,笑着与宾客敬酒。
晏斯野眼睛又是“蓦”的一红,一把夺过祝媛媛手里的喜糖,摔进了身边的垃圾桶。
“晏总……”
晏斯野喘着粗气,声音嘶哑:“我去趟洗手间,你先去车里等我吧。”
洗手间的灯光刺眼明亮,照的晏斯野眼睛发酸,他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凉水扑在了脸上。
两个男人从洗手间外走了进来。
“哎,你别说,许济他媳妇儿长的还挺好看的。”
“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个瘸子,带出去多丢脸,这许济是怎么了,以前也没听说他喜欢男人啊,怎么突然想起来娶一个瘸子,你没看许济父母今天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还不是许济自己条件不行?自己年纪不小了,虽然说是个老师,工作稳定,但收入也就那样,一个人的工资,不仅要养自己爸妈,还要赡养他前妻的父母,又带个小拖油瓶,正常女人哪个愿意嫁给他啊。”
“也是,不过这池星燃对许济儿子真不错,我刚刚还看他给那小崽子喂饭,那小崽子差点把饭碗砸他脑袋上,还骂他狐狸精,池星燃也不生气,还劝许济别和孩子生气。”
“正常,要不怎么说,后妈难当嘛……”
两人解决完离开了。
晏斯野撑在洗手台上,呼吸越来越沉。
他闭上眼睛,足足过了好几分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转身离开洗手间,回到正厅门前。
池星燃正端着一只碗,拿着勺子,喊那小男孩吃饭,他腿脚不方便,一瘸一拐的,小男孩就像完全看不到似的,一溜烟跑出老远才停下来,回头冲着池星燃扮鬼脸。
池星燃笑:“乐乐,我们把饭吃了再玩,好不好?”
“死瘸子别来管我,你才不是我妈妈!”
小男孩跑出正厅,一头撞在了晏斯野的身上。
晏斯野眼神冰冷,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小男孩奋力的挣扎,对着晏斯野拳打脚踢。
池星燃赶紧跑过来:“晏……”
晏斯野眼神刺骨:“就让他这么骂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