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狗看起来很乖巧，林稚真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蹲下，轻轻碰了碰小狗的毛毛，又飞快地缩回手。
发现小狗主动过来拱他，他又大着胆子把手伸过去。
是一团很柔软的小土豆。
因为是别人的狗，他们也不好意思玩儿太久，只是摸了摸，就让狗主人把小狗拉走了。
林稚真盯着小土豆撒欢的背影看，梁熠也跟着把视线投向远处：“挺可爱吧，我以前一直很想养狗来着，可惜我妈不让养。”
林稚真顿了顿，又道：“等我们上大学在外边租房子了，有条件的话……倒是也可以养一只。”
梁熠挑眉，揶揄道：“刚不是还怕得要死。”
林稚真瞪他：“哪怕了，你别胡说八道。”
梁熠笑嘻嘻地求饶，又顺着林稚真的话展望起未来：“到时候养只无比酷炫的，名字叫梁发财……”
林稚真打断了梁熠的话：“这名字也太土了吧，而且凭什么姓梁啊？”
梁熠：“那叫林发财。”
林稚真：“不要，好难听，叫林天才吧。”
梁熠：“也没好听到哪儿去啊！！”
其实梁熠都快忘了那个平平无奇的傍晚他们到底扯了些什么闲话，他们最终也没有一起去上大学，更不可能一起租房子住，他们在高考完的暑假就分了。
很久很久以后，他在群里看到林稚真领养了一只小狗，名字叫发财。
他没有自作多情，只觉得是巧合。
以前的林稚真可能会嫌这样的名字土，但现在作为社畜的林稚真每天都把“好想暴富”挂在嘴边，会给宠物起名为发财也不奇怪。
可是……可是刚刚，林稚真说小狗的名字其实叫梁发财。
发财全名叫梁发财，当然，因为没人会想到一只狗竟然还有姓，也没人问过，林稚真便也从未对人提起过。
今日对着那小舟，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林稚真手一快，就键入了“梁发财”三个字。
至于为什么姓梁……
可能是因为他有一个喜欢的影视明星叫梁朝伟吧。
连发财自己都很少听到有人这么叫它，此狗猛地听到主人喊了一句“梁发财过来”时，只是转过头去立起耳朵呆呆地看着主人。
林稚真又拍了两下手：“走了发财，出去玩。”
发财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随即跑去叼了自己的牵引绳，又哒哒哒跑到林稚真身边去拱他的手，示意林稚真给自己套上狗绳。
其实林稚真平时周末一般都是自己在家做饭，做完吃完再出去遛狗，但今天玩了一下午实在累了，与其说是狗需要出去活动，倒不如说是他自己想出去走走。
饭也懒得做了，遛狗回来的路上他顺便打包了一份饭。
一系列事情做完才八点多，比跟小舟说好的时间要早一些，林稚真上线时，看到小舟也还在线上，游戏状态里显示他正在纯白宫殿门口挂机。
林稚真唤出自己的坐骑，是一只早已落后于版本的独角兽，特效不够酷炫，只有隐隐约约的光点在独角兽周边环绕，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用这只坐骑。然而胜在飞行稳健，林稚真骑上它，缓缓飞向了纯白宫殿。
谁想刚一落地，小舟就发了私信过来。
[私聊][小舟从此逝]：老板你这么早就来了？
[私聊][真有我的]：早点弄完就早点上来了~
[私聊][小舟从此逝]：小狗遛完了吗
[私聊][真有我的]：遛完了
[私聊][真有我的]：你很喜欢狗啊？
[私聊][小舟从此逝]：还可以，我以前也想过养狗
就在林稚真以为小舟又要就狗的问题和他聊上一轮的时候，小舟很快又换了话题。
[私聊][小舟从此逝]：你上来也不dd我一下，我去接你
[私聊][真有我的]：我自己过来也一样~还省得你飞来飞去
刚把这句发出去，屏幕上弹出一个交易框，是小舟塞了几个物件要给他。
林稚真看了一眼，里头有最近刚出的一个高难本里才会掉的坐骑，还有一套同样从那个本里掉的吟游诗人装备。
不算是顶好的，但也是第一梯队的好东西。
林稚真没有点接收。
[私聊][真有我的]：这不好吧
[私聊][小舟从此逝]：老板拿着呗，反正这东西放我包里也是占格子，这坐骑我有一只了，刷出来多余的，放着也是放着，装备也是，我也不玩奶妈，放我这儿挺浪费的
[私聊][真有我的]：你拿去卖也多少能卖点钱吧
[私聊][小舟从此逝]：哪能啊，这别人都能自己刷出来，谁还会去买，都不值钱的
不值钱才怪，这套装备外观好看，又是高难本才能掉落的，有不少外观党懒得自己打，都是直接上交易板买的，价格确实不便宜。
这小舟都出来当赏金猎人了，想必是需要赚钱的，有多余的好东西怎么说送就送？
然而林稚真还未来得及再推辞，又看见小舟发过来一条信息。
[私聊][小舟从此逝]：这个殷勤你就不能让我献出去吗？
[私聊][真有我的]：为什么要对我献殷勤啊[/疑问][/疑问]
[私聊][小舟从此逝]：为了维护客户关系啊，我们这行竞争也很激烈的，万一你下次再要打人不找我怎么办？
[私聊][真有我的]：真的假的
[私聊][小舟从此逝]：当然是真的^_^
林稚真才不信，不过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矫情了，大不了等会儿给多点打赏，也不会显得占了人家便宜。他点了接收，将那些坐骑和装备都接到自己包里来，又当着对方的面，将自己原先那身灰扑扑的过时装备换了，换上这套新的。
小舟绕着林稚真转了一圈，发出了点评。
[私聊][小舟从此逝]：不错，以后老板在街上逛也可以昂首挺胸了
林稚真品出一丝不对味来。
[私聊][真有我的]：你不会是嫌我穿得土才送我装备吧
[私聊][小舟从此逝]：怎么会呢^_^
[私聊][小舟从此逝]：只是觉得老板配得上更好的
[私聊][真有我的]：你别看我刚刚穿的那一身现在看着不起眼，在我以前玩的时候，也是能闪瞎别人眼的[/撇嘴]
实际上林稚真本人对装备和角色外观倒没有特别的追求，只要战力足够就成，倒是梁熠是个Bking，那时候很热衷给他换时下最招摇的外观，为此又肝又氪，被家里人抓包时没少挨骂。
两人闲扯了会儿，就到了先前约好的九点，小舟叫来的另外两个帮手也上线了。
四人组了队，进了纯白宫殿副本。
之前委托小舟护送他做任务，但中途遇到的副本很少，有也是那种进去随便速刷一下就能过的类型。这还是第一次遇到需要认真打的本。
小舟先是在私聊频道里给他打字讲注意事项，大概是觉得他是回归玩家，有很多规则和玩法都已经忘记，于是说得事无巨细。
[私聊][小舟从此逝]：你等下一开局就跟着前面那个大块头跑，他是T，疾跑CD一好你就开疾跑，要跟好他，别跟丢了。不用一直奶，他血量健康的时候你帮着唱几首诗加几个buff或者自己打一下小怪，但是注意别把仇恨引到自己身上了。
林稚真盯着屏幕看，想说自己又不是完全的萌新，这点基础常识他还是懂的。
但他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的思绪已经悄然飘远。
奇怪，最近想到梁熠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林稚真想起他第一次玩这个游戏的时候。
其实以前林稚真是不玩游戏的。
他是家长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品学兼优，唯爱学习，哪怕娱乐放松时做的事也非常健康，要么看书要么爬山要么去逛博物馆，境界之高超越了全国99%的青少年。
初三毕业那年暑假，林稚真他妈为了让他能更快适应高中课程，给他报了一个在庭州的夏令营，为期三周。
原本是要让他一个人在附近的酒店住，后来又说一个孩子在外住那么久酒店不安全，于是他妈把他送到了自己在庭州关系颇好的旧友家暂住一段时间。
也就是梁熠他们家。
林稚真去的第一天，梁熠就没给他好脸色看。
林稚真去的第二天，听到梁熠和他爸妈吵架，梁熠骂骂咧咧：“那个谁要去那什么破夏令营是他的事，我就不去，就算你们已经给我报了名我也不去！！”
于是林稚真明白了梁熠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
林稚真纵然爱学习，但并非书呆子，也明白在人屋檐下，得适度低头的道理。在一个不用去夏令营班上课的周末，林稚真从自己客居的卧房出来，假意去梁熠房里借字典。
彼时梁熠正在打游戏，不耐烦地说了句“在书架上你自己拿”，林稚真借到了字典之后也没被梁熠一脸“你还不快滚”的表情击退，而是小心翼翼地凑到梁熠身边，盯着他的电脑屏幕看。
梁熠皱眉：“看什么看。”
林稚真其实根本没看懂这屏幕里各种特效轰炸是在干什么，但是假惺惺地夸赞了一番：“哇，你好厉害啊。”
梁熠：“……”
梁熠虽然没说话，但林稚真瞄了梁熠一眼，看见他的嘴角几乎是立刻上扬了！
过了会儿梁熠大概是从副本里出来了，假模假式地咳了两声，又问林稚真：“要玩吗？”
虽然长久以来接受的教育让林稚真对电子游戏敬而远之，但说到底还是对这东西好奇，迟疑了一会儿，林稚真才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小声道：“可我没玩过，不会玩。”
“我教你啊。”梁熠说。
于是那个下午，趁着家里的大人不在，梁熠把他妈平时放着没用的一台笔记本也搬到自己房间来，和他平时常用的台式并排放一起。
林稚真和梁熠排排坐，在对方的指导下建了号，捏了脸，过完新手教学任务，进了第一个16级的副本。
那天梁熠也是事无巨细地告诉他该怎么玩。
“你跟着我跑就行了。”梁熠也是这么说的。
但林稚真不明白其中原理：“因为我跟在你后面你会罩着我吗？”
梁熠无语，但还是耐心解释道：“不是的，是你要罩着我，你保护我知道吗？你选的职业是奶妈，就是加血的，你要跟在我后面给我加血。”
林稚真：“为什么那怪物只打你不打我？”
梁熠：“因为我是T，就是坦克，我皮糙肉厚，所以要拉怪物的仇恨……呃，就是吸引他的注意，让它打我，这样其他的队友才能找到机会打怪物。”
林稚真：“哦~也是一门学问。”
梁熠得意道：“当然，很讲究的，笨比还玩不了游戏呢。”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把林稚真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看见私聊窗口里提示语音已经开启的小喇叭闪了闪，刚刚是人在调整麦发出的声音。
随后林稚真听见有人的说话声传出来：“打字太麻烦了老板，我直接开语音跟你说吧……欸你应该方便听吧？”
是小舟在说话。
林稚真皱了皱眉，是他的错觉吗？
这声音听起来……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耳熟？
林稚真也道：“我没问题……不过我没插耳机也没用麦，你那边能听得到我讲话吗？”
“听得到，”小舟又说，“好了开始了，你跟上前面那兄弟吧，刚我打的那一堆字你有看到吗？”
林稚真一边操控着角色往前跑一边道：“看见了……但我是回归玩家又不是萌新，那点常识我还是懂的好吧。”
“我这不是怕老板您太久没玩忘了吗？”
“那我也重新回来玩了一段时间了，这几天都有在下本……下午也刷了好几个小时。”
“也是，是小的唐突了。”
说完这句后，频道内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
林稚真刚刚听了小舟说了几句话，越听越觉得声音有点像，心里有个自己都觉得荒唐的想法，有意让小舟再说几句，但又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尬聊的。
实际上他平时i人一个，在网络上打打字还可以，连麦之类的举动还是会让他尴尬。刚也是想趁着前期还在清小怪的时候再听听小舟讲话才硬着头皮说了几句。
现下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不过小舟也是个话痨，就算林稚真没接他话茬他也能自己继续说下去，说的还是跟眼下这副本毫无关联的话题。
但正好也是林稚真关心的话题，小舟道：“老板口音跟我有点像欸。”
林稚真应道：“是吗？你是哪里人啊？”
小舟：“我是庭州的。”
“……”林稚真顿了顿，“嗯，是同个省的。”
小舟：“好巧啊老乡。”
林稚真明白过来，他觉得的那点像，无非就是略微相似的音色加上一点点庭州人讲话自带的腔调。
其实仔细想想是不太像的，虽然音色相近，但小舟的声音显然比记忆中梁熠的声音要沉很多。
自己最近真是不知道在发什么癫，看到别的关联度高的东西睹物思人倒也罢了，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情况他也能产生联想。
都分了这么久了，又不是刚开始分开那段时间……那个时候连睹物都不需要，每时每刻脑海里思的都是那个人。
林稚真摇了摇头，笑了一声：“是蛮巧的……不说了，打吧。”
得益于小舟和他找来的帮手靠谱，再加上下午林稚真刷了那几小时已经刷出肌肉记忆，闭着眼都知道要怎么打，晚上的刷道具效率比下午要高上不少。
而且不知道谁身上自带幸运buff，总之这次才刷到第六遍，那眼泪结晶就进了林稚真包里。
本以为可能得艰苦奋战一整晚，好运来得如此突然，林稚真松了一口气，迅速拿着泪滴去交任务了。
但副本打完了，小舟也没掐断连麦，在林稚真交任务过剧情的时候，小舟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对了老板，不如我们加个微信吧。”
林稚真也没说不行，小舟好像怕他拒绝似的，在他开口之前又叭叭一堆，阐明自己为何想要加这个好友：“我知道这个微信比较私人，一般大家都不轻易加，但是吧我就觉得加个好友还是方便点，像今天这种情况，你被欺负了，要不是我刚好吃瓜看到，也没上线的话，就没法帮你报仇了……但如果你加了我好友就不一样了，你随时弹个语音电话过来，我就知道我该为你赴汤蹈火了。”
林稚真：“……”
小舟又说：“还有一个就是，你走游戏内官方渠道转金币给我，兑换成钱再提现要扣5%手续费的。”
林稚真：“这才是真实原因吧？”
小舟：“请老板体谅一下我们赚钱不易。”
林稚真笑了笑：“我也没说不加。”
梁熠拿了备用机出来，又切了另一个接代练用的微信小号出来加林稚真好友。
他别的没有，小号特别多。潜伏在“发财的干爹们”那群里的小号，是很久之前伪装成游戏公会成员加的，加进去以后没说过话，就偷偷看这群人聊天，反正群成员有近二十个，不算那种核心小群，也没人在意他这个从未说过话的号。
现在用的这个小号，在他还没当代练的很久以前，也试图加过林稚真，最开始他是假装成那种卖课的号去加，林稚真根本没鸟他。
后来他改了个微信号又换了昵称头像，自称学弟以有问题要咨询为由去加林稚真好友，这回倒是加上了，还寒暄了几句。怕露馅，梁熠也没敢多找林稚真说话，但想着至少这样就可以看林稚真的朋友圈了。
没想到有天再点开林稚真朋友圈，就看到一条长横线中间一个点，大概是没什么交集，他这小号被删好友了。
其实梁熠一直都挺矛盾的。
刚分开的时候不是没努力挽回过，挽回无果也恨过。
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前一天还好好的。
自初三升高一那个暑假之后，每年林稚真都会从几百公里外的永宁岛跑到庭州来过寒暑假，但每次待的时间都不会太久，一般就是一周左右。
好不容易高考完，两个人终于在一起待了将近两个月，一起去了好几个地方旅行，又回到庭州窝在家里当了好一阵子网瘾少年。
距离假期结束还剩一个月的时候，林稚真说家里有点事要先回去一趟，梁熠送他去坐高铁。
那时候梁熠不觉得那是分别，毕竟再过阵子林稚真还要回庭州来，他们会在同一个大学城里不同的学校上学，还会一起在外边租房子住。
不过那天的林稚真却格外依依不舍，平时在公众场合，林稚真不太乐意和他拉拉扯扯，那天临要过安检时，却一反常态抱住了他。
梁熠还能想起林稚真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间蹭着时微痒的触感，也还能想起林稚真最后在他唇上印下的轻轻一吻，仿佛蝴蝶到他的唇上降落一瞬又轻飘飘地振翅飞走。
然后林稚真转身向前跑，带走了一阵微风。
那是梁熠最后一次见到林稚真。
林稚真回到永宁岛，跟他报了平安，又毫无征兆地说，要不还是分手吧。
梁熠说别闹，林稚真说自己是认真的。
梁熠问为什么，林稚真说也没有为什么，本来谈恋爱就是这样的，继续不下去了就是会分手的。
梁熠说，我没有觉得继续不下去了。
林稚真说，可我觉得。
梁熠说，明明你走之前还很舍不得我。
林稚真说，那只是告别而已，分手这种话不好意思当着你的面说，有点说不出口。
梁熠买了高铁票再辗转坐车跑到了林稚真那儿，不像以前好多次想象过的那样——他来到他家乡的小岛上，两人会在傍晚金色的海滩上追着潮水跑，又或者骑自行车环岛绕一圈晒脱一层皮……
他只是很狼狈地坐在林稚真家所在的小区楼下，看着手机屏幕上林稚真发来的几句很冷静的话。
林稚真说：别这样，快回家去吧，别道德绑架我了，不是你来了我就非得见你不可的。
林稚真还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了，好聚好散吧，给彼此留下点好印象。
梁熠还想说什么的，但是联系方式已然全被拉黑，他想说什么也再传达不到了。
他坐在小区楼下的花坛边上开始流泪，有人遛狗路过，狗好奇地停下来看他一眼。
他于是哭得更难过了，用手捂住脸，肩膀也轻轻地颤抖起来。
梁熠是个很要面子也很讲究体面的人，那年夏天却做了许多不体面的事。
他原先想着想没关系的，马上就要开学了，他俩的学校都在一个地方，大不了到时候他装作蹭课去找林稚真，林稚真觉得谈不下去了没关系，不喜欢了没关系，他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谈恋爱不就是这样吗，分分合合的，偶尔吵架分一次手一点也不奇怪。
然而他回家以后，先是去永宁找林稚真的事被父母知道了，后来和林稚真谈过恋爱的事也暴露了，闹了许久，家里人怕他又去找林稚真，竟然直接限制了他的行动，用了不知什么方法把他的录取通知书直接作废，让他没法去学校报道，最后还用很短时间办好一切手续直接把他扔到了国外。
那时候真的想不通也好恨。恨自己年轻没用，需要靠家里庇护，无法独立，连留在国内都做不到。
又恨他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所有人都不让他喜欢，连林稚真本人都不让他喜欢。
被家里关起来的时候，刚开始被送出国的时候，他都有试过用各种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去联系林稚真，可是无一例外，这些发出去的信号像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枯井，他始终没有得到过任何一句回应。
直到某天刷朋友圈，梁熠看到以前一起玩游戏的群友发了面基的大合照，林稚真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抿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他把那张图放大，盯着放大后已经有些模糊掉的林稚真看了很久。
真他妈的，看到他还是觉得好心动。
原来也不只是怨他恨他，很没出息，还是想他，想知道他最近怎么样了。
在那一刻梁熠似乎想通了，喜欢与不喜欢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事，互相喜欢的时候在一起很好，可是对方不喜欢了，确实也不该勉强人家。
虽然始终想不明白林稚真怎么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可总也要顾及对方感受，尊重对方的选择。
而且……而且如果林稚真还喜欢他，还和他在一起，他们的事被家里人发现……到时他俩再被活生生拆散，又或者他俩硬着头皮和大人对着干，闹得鸡飞狗跳……难道变成那样，林稚真就会幸福吗？
现在这样，起码是分开后才暴露的，林稚真不知道这些事……对林稚真来说，这只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分手，没有那些麻烦狗血的纠葛。
也挺好的。
但同样的，自己还喜欢对方……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想知道林稚真的近况，所以他想办法弄了小号又是加群又是加好友的。
还陷在回忆的泥淖里出不来，他干脆就不出来了，又重新玩回了《魔境》，一个人玩得也挺高兴的。
当然他也不是毫不在意，不然也不会因为游戏好友被删就气得发癫。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内，游戏内伴侣这层关系，是他们唯一的链接。
他都那么远远看着不再打扰了，林稚真怎么还能把这唯一的链接也斩断啊。
梁熠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如今看似有着周密的计划在“报复”林稚真，实际上他做的事情也毫无章法全凭本能。
用赏金猎人的身份加对方好友也是。
还好这号本身就是他用来联系老板们的，不管是名字头像还是朋友圈里转发的各类游戏资讯都很真实，绝对不会让林稚真产生丝毫的怀疑。
加上好友以后梁熠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林稚真的朋友圈。
发现这人也设了仅三天可见。
……那他那么煞费苦心是为了什么！
不过也没关系，来日方长。
这时林稚真给梁熠发了个红包，说是谢谢他今天帮忙揍人和陪他刷本。
梁熠起先没有收。
于是紧接着，林稚真又给他提了要求。
[真真]：把钱收了吧，这钱也不是白给你的。
[真真]：我不在线的时候，帮我再把Always揍一顿，记得录个视频给我看~
梁熠：“……”
其实梁熠知道这是林稚真为了让他心安理得收下多的红包，才额外提出的要求。
早些时候，他的确想着要“报复”林稚真，一直到刚刚找人抢对方道具的时候，他都是这么想的。
老实说他也知道这样真的很幼稚，而且他其实也说不清，除了最初的确有点上头，后来种种……自己到底是真的在“复仇”，还是以此为由想多和林稚真相处。
毕竟除了在网上，他应该没有机会和林稚真接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