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在试探冉川的反应。
冉川的手在半空中愣了几秒。
“怎么了?”傅博问。
冉川没说话,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给傅博擦了汗。
他看着傅博脸上的伤:“痛么?”
“还好,”傅博说。
他的脸上不太对劲:“你刚刚……都看见了?”
冉川点点头。
他刚想开口问傅家城的事情,结果傅博自己先说了。
“真是没想到,”傅博佯装一脸无所谓,实则心里很难受,“我一直恨之入骨的爹,原来人家还不是我亲爹……我居然还去恨人家,我他妈的有什么资格呢?”
“我真的有病,对吧?”
“太搞笑了!”
冉川定睛看着傅博,他心里有些乱,应该说是很乱。
傅博笑得比哭得还难看:“对吧?”
“傅博,别笑了,你现在笑得比哭还难看。”冉川说。
他朝傅博移了几步,缓缓地伸手将傅博搂了搂,让对方靠近自己。
冉川让傅博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他那声音不紧不慢地在傅博耳边说着:“傅博,你能不能在我面卸下那副全副武装的面孔?我看不懂,甚至,真是看得有些累了。”
“我……我什么都没有了。”傅博愣了愣,他的声音很沙哑,“你刚刚也听到了。”
冉川没回应。
傅博自顾自地,开始喃喃自语起来,有些精神恍惚的感觉。
“傅家城说,他要走了。”
“他说,我不是他的儿子……”
“我终于,没人管了……”
“真好啊,真他妈的有意思……”
冉川眉头紧皱,情绪有些不对劲:“一切不好的东西,都会过去的。”
傅博这会感觉出了些异样,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冉川,我会失去你吗?”
冉川没说话。
傅博脸色开始失控,他现时显露出来的表情是冉川所陌生的,“你刚刚,是不是还听到什么了?”
“傅博,”冉川也看着傅博,“那你希望,我没听到什么?”
傅博当场愣在那里,整个人犹如冷冻的冰块瞬间凝固。
“博哥,刚才的事情,是个正常人碰到都会受不了。我知道我不应该这个时候问,可我还是忍不住。” 冉川说,“你能不能告诉我,傅星洲是谁?”
“傅老板没说全,让人听得云里雾里。”
“我想听你说。”
听到傅星洲三个字,傅博忽地瞳孔猛地一缩,整颗心脏慌得不行。
一种不好的预感,由心慌的神经开始遍布全身,甚至开枝散叶般地攀上他的脊柱,让他慌到骨子里。
紧接着,傅博不笑了,也不动了,只是面无表情地待着,目光呆滞,沉沉地靠着冉川的肩上。
十秒、二十秒、五十秒过去了……
不知道怎么的,傅博整个人一下就撑不住了,他开始无声地抽泣,整个人因为抽泣而不停地发抖。
他分明控制得很好的,可眼泪那总不争气的东西,终于还是一滴又接着一滴在他的发红的眼尾处掉落下来。
可能是真的开始后悔了吧。
那种,悔不当初的悔。
“啪嗒……啪嗒……”
眼泪慢慢浸湿了冉川的肩头。
冉川不说话,脸色有些木然,他还努力让自己镇定,手掌在傅博背上一下下地安抚着。
这样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又像是冉川自己在自己安慰。
过了很久,傅博才不作声地从冉川身上挪开。
没人说话,气氛沉闷得让人难受。
傅星洲这三个字在傅博的心里,如今依旧还是一块随时都有可能被碰掉伤疤。
伤疤碰掉了结的痂,依旧会疼。
可如果,碰到伤疤的这个人是冉川呢?
冉川是不是能够让傅博心中的这块伤疤永久愈合?
傅博眼神挣扎,过了好一会才开口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一位……”他淡淡地说,“一位,从前对我挺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
冉川眉间紧蹙,一股别样的难受直涌心尖。他想继续问的,可傅博明显一脸不愿意继续说下去。
从刚才傅家城的口中不难听出来,傅星洲这个人对于傅博来说,分明就不是一般的人!
还没什么?
“行。”冉川嘴上应着,心里不是滋味,“没什么,挺好的。”
气氛倏地降到冰点。
因为提到了“傅星洲”这三个字的原因,两人接下来的气氛一直凝重得很,那种压抑的气氛久久不能散去。
“回去了,”冉川非常不开心,他说完转头就离开,“你自便就好。”
傅博也不说话。
他紧跟在冉川的身后,直到把冉川送到家门口。
眼看着冉川就要进家门,然后消失在傅博眼前,傅博才终于忍不住说话。
“八号考试,”傅博说,“好好加油。”
他说话的时候,神情不自觉露出左顾右盼的紧张。
听到声音的冉川停下来,过了几秒才转身过来看着眼前的傅博。
怎么说呢,
就是冉川看到傅博副鬼样子,心脏是真是控制不住难受。
也不知道是欠的还是真应了那句该死的,“情不知所起……”
“操。”冉川心里骂了一句。
“你,”他紧紧捏着兜里已经被手心汗潮润湿的创可贴,一脸无奈地说:“脸靠过来。”
傅博眸子闪了闪,不说话,安静地照做。
冉川拿出兜里的创可贴,他小心翼翼地给傅博几处伤口贴好。
“行了,”冉川说,“你走吧。”
傅博点点头,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涣散。
“傅博,”在傅博即将消失的时候,冉川又喊了一句,像是在给他机会,“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没跟我说?”
为什么会这么问?
当然是冉川已然猜出了些什么。
傅博回过神来,他看着冉川,嘴唇张了张没出声,明显地欲言又止。
“怎么不说话?”冉川问道。
简单的询问,简单的几个字,一句话,却让傅博此时此刻的心脏像漏了半拍似的,跳得不行。
傅博心里自嘲地笑了笑,他想想自己活了那么多年,还真没有因为过什么事情,能让心脏慌成这样。
那颗做贼心虚的器官,简直快跳到他的嗓子了。
那种感觉,十分不好受。
可他不敢说,特别是这个节骨眼上。
“能,能有什么?”傅博居然口吃起来,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实话,“你别想太多,好好考试。”
“行。”冉川脸上闪过失落。
他木然点点头,进了家门。
两人平静而散,实际上,这种平静比两人撕破脸地大吵一架,还要令人忐忑。
回到家里的冉川独自坐在房间里关了几个小时。
往下一看,冉川手里拿着的正是他从学校出来时被不明角度拍摄的一张照片。
这是傅博他掏口袋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冉川好巧不巧捡到了。
如果说这只是一张平平无奇被偷拍的照片,冉川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更不会悄悄把它拿回来。
冉川捏着照片,再看了一眼照片上被用红色油漆类东西,画了一个大红叉的自己,心中的那份古怪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脑子里不断循环播放着自己与傅博见到的第一面开始,再到今天自己与傅博之间,或者是他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
其实,关于傅博接近他开始,冉川后面就已经慢慢留意后,感觉到什么了。
起初,他觉得生活没趣,装着不知道沉浸其中,然后再整傅博,也是挺好玩的一件事情。
可谁知道,冉川后来就像陷入沼渣里似的,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烦躁至极,冉川猛地起身往家门走,他出了房门后,轻手轻脚的出了院子,一路往傅家城的炒粉店飞奔而去。
这一刻,他忽然想要了解更多关于那位“傅星洲”的过往。
一直守在冉川家附近的徐东看见人跑出去的架势不对,赶紧给傅博打电话。
可徐东没想到冉川这个家伙能跑那么快,等他通知完傅博的时候,冉川已经没了踪影。
冉川一路狂跑,冲刺得差点喘不过气。
“给我继续砸!”
离炒粉店还有几米的距离,几道凶狠的声音就传到了冉川的耳朵里。
顺过去一看,是一帮冉川没有见过的人正跟傅家城吵闹,那帮人里,已然有几个开始砸傅老板店的东西。
小店本就饱受摧残,再砸下去,估计修都没法修整了。
冉川下意识报了警。
情况不容乐观,一帮人正在为难傅家城,情急之下冉川操起不远处一根棍子就冲了过去。
“够了!”冉川大喊一声,“你们一群年轻人欺负一位中年人,是不是有点太不是人?”
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带头闹事的阿励脸上露出惊讶。
“哟!”阿励兴奋至极。
毕竟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是你啊冉川?”阿励笑得极其嚣张,他下巴晃了晃,“我不找你麻烦,你他妈倒是自己来找我麻烦了?”
“你认识我?”冉川看着那个说话的人,他并没有什么印象。
“冉川?”意识有些不清的傅家城看到冉川后,赶紧就冲到他身边:“你来干什么,你赶紧走,这里不关你的事情!”
冉川丝毫不惧怕地:“路过,想跟您求证一些事情我就走。”
听到冉川说话,阿励瞬间显得更兴奋了。
“求证?”阿励恍然大悟般地挑了挑眉,“哦~”
他搞事情的兴致更浓烈:“你怎么不问我,我可是傅博“最好”的朋友,你想知道的,或许就是我知道呢?”
冉川眼神扫到阿励身上,他不徐不疾地看了一眼腕的黑表:“你还有八分钟,我已经报警了。”
听到冉川这么说,阿励脸瞬间黑了,点头道:“行,你挺狠。”
他下颚磨了磨,又接着说:“不过冉川啊,还有八分钟,也够让你了解这个人世间的人性险恶了。你以为傅博为什么一看见你就跟丢了魂似的,天天围着你转,还一个劲地说喜欢要做你对象?”
“我今天就来做这个‘好人’!冉川你可别自作多情了!傅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帮你,还给你解决那么多家里的麻烦,全都是因为你这张脸!”
“因为你长得跟他眼巴巴想了好多年的那位,死去的那位傅星洲像极了!哦不,都不能说像,简直一样得离谱!”
“傅星洲,你多多少少应该也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了吧?呵呵……那可是人家傅博喜欢了从小就念慕了很多年的人啊,如果人家傅星洲没死,现如今也正好是傅博的青梅竹马了吧?”
“怎么样?这消息可是我无条件奉献给你的!听着爽吧?”
“你他妈的还以为人家喜欢的是你,傅博不过拿你跟小说里写的替身文学在玩过家家罢了!”
“傅博从始至终喜欢的都是傅星洲!”
“你闭嘴!”
“你闭嘴!!”
冉川跟傅家城异口同声地喊道。
尽管多多少少已经感觉到了些什么,可被阿励这么否定地说出来时候,冉川还是受不了的。
他神色失控冲到阿励面前,猛地给了对方一脚:“我他妈用不了你多嘴!”
“操!”阿励被冉川踹得后退好几步,“给我打他!”
傅家城见状立即冲到冉川身边,一整个要护住冉川的架势。
冉川握紧手中的木棒正要反击,熟悉的警车鸣笛声终于出现,阿励他们那几个人想跑的,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堵被逮个正着。
因为警察的到来,场面那叫一个混乱。
那些人跑的跑,追的追……
却只有冉川一个人愣在那儿。
“哐当!”一声,冉川手中的木棒因为手的失力而掉落在地上。
他已然装不住,整个人僵在那儿,一动不动的,脸色煞白,十分难看。
静下来的已经冉川装不住了。
他失控得浑身应激发抖,分明正值六月酷暑的夜晚,他却好似整个人掉入冰窖里了一样,抖得夸张。
已然打了预防针的,可他听到这件事从阿励嘴里说出来,还是真的好难受。
真的难受死了!
冉川脑子非常非常乱。
他的脑子里萦绕着的全是阿励的话。
所以,那么久以来傅博对自己的好,全部都是假的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冉川已经不知不觉地,把傅博当做很重要的一部分。
在没有遇到傅博之前,冉川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能进入他世界的人,直到傅博出现,完全打破他原本的频率,接着刷新他的认知 ,再带来新的东西。
可如今再看,怎么感觉都是玩笑?
真的太讽刺。
“呵呵……”冉川失声讥笑,他笑自己真是个大傻逼。
他怎么就陷进去了呢?
真是欠啊!
“冉川。”
熟悉的声音,在冉川耳边响起来。
冉川无力抬眼。
一看着来的人,眼神就冻结般地定住了。
傅博感觉到了,对面的冉川,此时此刻眼里只有无尽的寒光。
看着乱哄哄的现场,傅博知道自己来晚了。
他不顾一切地冲到冉川跟前停了下来,伸手将浑身发抖的人紧紧抱住。
可怀里的冉川因为傅博的出现,却明显抖得更厉害了。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应激、生气……还是别的什么。
“冉川,”傅博还是想要试图安抚冉川的应激反应,“冉川,你还好吗?”
“傅博……”冉川拳头紧握,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第48章 算了吧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冉川面无血色,“真的,我现在看到你就难受,更别提靠近你。”
“冉川,”傅博难以启齿,半晌说不出什么,“我……”
因为他知道,确实错了,而且错得离谱,他根本无法狡辩。
可看到冉川难受的样子,傅博更心如刀绞。
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对冉川,好像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已经不只是把他当做下一个“傅星洲”那么简单。
他是真的对冉川有了感情。
可如今说出来,谁能相信?
傅博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怎么?”冉川眼神涣散,他推开傅博晃晃站起身,“你有什么要说?现在你有话要说了?我给你机会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傅博上前一步,想解释什么。
“打住!”冉川打断,“我想了想,你要不还是闭嘴吧,让我自己静静!”
“冉川,”傅博眼睛都红了。
“你闭嘴吧。”冉川状况十分糟糕,还是打算先不听,“我觉得还是让我自己待一会比较合适。”
“冉川,对不起,”傅博顿了顿,“傅……”
“你他妈的闭嘴!”没等傅博停住脚步,冉川已经过激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我说了我现在不想听!你听得人话吧?”
“就这样吧!”冉川喊道,“好吗?”
“不要说好吗!”
“你让我想想!让我静静!明天再说!”
冉川接二连三地喊起来,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
不敢再看冉川雾气愈浓的双眼,傅博只能低着头。
过了一会,他眸光闪烁地看着冉川,眼里只有诚挚:“对不起,冉川。”
“是我的问题,”傅博一字一句地说着,“那我们……算了吧。”
他微颤的声音徐徐进入冉川的耳朵里,再被无限放大,然后在冉川的世界中心不断循环着。
冉川看着傅博,暗下手指不停在发抖,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不愿露出什么,只能紧紧握着拳头。
这会儿,他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拳头就朝傅博打过去。
撩人的是傅博,现在先说放手的也是他!
凭什么?
冉川觉得自己对感情,或者喜欢一个人这件事情,绝对足够认真的。
可他同样也绝不是一个会舔着低头的人。
既然傅博说算了吧,那就听他的。
估摸着这人,心里还是想着他那位想了很久的傅星洲吧?
想到这些,冉川脸上映现的,对他自己的嘲讽更深不少。
冉川满脸失落,他脸上倏地又恢复了两人初见时的那份陌生。
“你说笑了,哪有什么算了,根本没那必要。”他冷眼看着傅博:“我们从来没有过什么吧?”
“我们什么时候承认过我们之间的感情,对吧?”
“真是搞笑。”
冉川毫不在意似地转过身去。
他再也不看傅博一眼。
冉川往警/察车子那边走,短短几米的距离,这一刻却让已然没有神气的冉川觉得,像光年之外一样的遥远。
他怎么走了那么久,都没有走到地方……?
还有,脸上怎么湿了?
是什么不争气的东西一直在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不争气啊,真不争气啊冉川。
因为是冉川报的警,他跟那帮人被一起带走做笔录了,包括傅家城。
傅博默默地看冉川随着车子消失的身影,陷入沉思。
冉川已经知道了,傅博知道自己纵然肚子里装着的一千句一万句解释,狡辩,也是无用的。
他甚至有些怕了,他觉得自己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愿意再去耽误冉川。
裤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拿出手机一看,是霍满发的短信,关于阿励的。
那么快就找过来了,速度还真快,傅博心里想着。
他手里掌握的东西已经不少,只要霍满再有其他的动静,傅博觉得自己就一定亲手把他送进去。
因为实在是担心冉川,傅博想了想还是骑着摩托车往警/察局里赶,可等他赶到的时候,冉川已经做完笔录走了。
只碰到了正准备离开的崔燃。
一看见是傅博来了,崔燃气得操起角落上放着的灭火器,二话不说就往傅博身上砸。
“duang!”闷的一声,傅博没躲开,硬生生地接下来。
只觉脑袋眩晕,差点站不稳。
这玩意儿砸人,挺疼。
“操!”崔燃还觉得不够,正要上手的,却被赶来的徐东给拦住了。
“够了!”徐东猛地推开崔燃,“那是老大跟冉川两人的事情,你就别掺和了!”
听到这话,崔燃更气了。
“掺和?我是掺和?”他过去就给了徐东一脚:“我掺你大爷,我他妈的踹死你!你们都是一样的,狼狈为奸!早知道是这样,我当初宁愿跟二坤那孙子鱼死网破,我他妈的烂在大街上,也不要你们的帮忙!!”
“操!真不是个东西!”
“真是我崔燃狗眼瞎了,才听信你傅博的鬼话,还帮了你那么多次!”
“你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冉川的面前了,离我们和我们的生活都远点吧!”
“操!”崔燃嘴里骂骂咧咧的,被门口的保安撵走,都还肯善罢甘休。
徐东在边上,看着自己老大这么个样子,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老大……”
“行了,你们几个先回去吧。”傅博终于开了口,下了逐客令,“对了,东子,记住我说过的话,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就不要找我。拿着钱,各自过各自的生活重新开始吧。”
“老大……”徐东脸上只有纠结和为难。
“去吧。”傅博再次说。
徐东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听了傅博的话,先催着其他人走了。
因为徐东觉得,傅博的话对他来说一直都很有道理,只要听了,后面总会有用的。
傅博心灰意冷地回到家。
不知不觉地,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冉川家的附近,看着冉川那个一直黑着灯的房窗,傅博心里酸酸涨涨的,特别难受。
他原本以为,以冉川的性格,他肯定会上手给自己一两巴掌,可冉川没有跟他吵,就连干架都没有。
这种平静的对待,真的比打死他,更让他难受。
忽地一阵晚风吹过来,掠过傅博身上时候,傅博居然冷不丁地抖了抖。
当然不全是因为天气的问题,而是因为此时在傅博的对面,是霍满带着人再出现了。
只有傅博知道,
这出现意味着什么。
“但愿是最后一次吧。”傅博心中呢喃道。
他看着对面站着的霍满,一动不动。
没有半点生气,像个死人。
此时的他的,眸子里是暗淡无光的,仿佛在他的世界里,一切光亮的东西都在刚在与冉川分别那一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傅博双手插着裤兜里,没到霍满发话让人干什么,他就已经自主地走了过去。
而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在他的裤兜里,他灵活的手指已经在悄无声息地给某个号码发送了一条信息。
至于这条信息的内容,只有傅博一人知道了。
折腾完一切,晃到家里时,冉川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是接近掏空状态。
而让他经历这一切的人,正是傅博。
可,怎么能是傅博呢?
冉川心如死灰。
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冉川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心理暗示,告诉自己这他妈的小儿科,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可千万别难受,不值得!
那不是他一个大男人该有黏糊劲!
都已经这样了!
还有什么可伤心的!
都已经这样的,他还有什么好伤心呢?
可迷糊的黑暗里,怎么还是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冉川侧脸躺着的角度,在他那发红的眼尾不停地低落。
湿漉漉的泪珠就像那坏了的水龙一样,他妈的怎么也控制不住。
怎么会这么难受?
那阵从心口传至四肢百骸的难挨,根本无法用文字描述出来。
冉川吸了吸鼻子,他一个转身让自己反着脸盖章枕头上,企图那个叫做眼泪的,不争气的东西停止下来。
可两眼一黑,冉川的脑海里马上开始浮现各种各样的情节,情节又几乎都是与傅博两人之间相处的画面。
想到什么,冉川更是控制不住地无声抽泣起来。
他身体机能似乎感受到自己主人的情绪,在不停地发抖,而且抖得非常夸张。
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冉川干脆缩在一团,抱住自己,企图让自己没有那么狼狈……
年少时的感情来得凶猛而热烈,突然的一盆冷水浇在少年炙热的心脏上,这种沉重的打击,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承受得住。
特别是想冉川这样性格的人。
一旦好不容易接受了谁……
可能夜里着凉了,难受了一个晚上的冉川半夜里又发烧了,后来吃药的退不下去,冉曼青没有办法,最后送去医院,吊了水才稍有好转。
因为身体原因,冉川差点错过高考。
还好,最后还是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