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很难不让人发散思维,联想到“小金鱼”,“萧矜予”,这个特殊的谐音。
青年面无表情地盯着这尾红色的小鱼,忽然道:“这是在嘲讽我?还是说,在暗示着什么?”
故意画了一幅画,将“小金鱼”放进鱼缸,很明显这就是一种比喻。
萧矜予:“想要分析作画者的心理,就要搞清楚,他画里的这些物品,都是什么。首先,这条鱼应该指的就是我。”
宿九州:“合理。”
萧矜予继续道:“背景有些看不清,毕竟整幅画以鱼缸和水为主体。后面的背景都被水的波纹影响,只有模糊的色块。金鱼已经确定指的是我了,那接下来就主要就来看这个鱼缸。这个鱼缸有什么含义?”
宿九州:“一个牢笼?”
萧矜予沉默起来。
宿九州:“鱼可以在河海里游泳,但如果被放进鱼缸,这就证明它被人类捕获了。它被抓住了,并关进了一个鱼缸。”
虽然很想反对,但理智告诉萧矜予,这个男人分析的没有问题。
萧矜予:“那作画者的意思就可以理解为两种。第一,他觉得我一直被关在鱼缸里,像只坐井观天的青蛙一样,并不了解自己的地位身份,也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宿九州顺着他的话接着说:“而第二种……”他望向身旁的青年,“他想将你捉进这个鱼缸。”
萧矜予笑了一声。
他觉得有点可笑,但又不得不承认,神秘的作画者,或许也是第三者逻辑链的主人。对方藏于黑暗中,如同下水道的老鼠般盯着他。可他却根本拿对方没有办法,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也无法找到对方。
这个人或许现在就在城市的某个角落谋划着什么阴谋诡计,但直到对方实施的那一刻,他才能窥见事件的苗头。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萧矜予淡定道:“那就祝他如愿以偿。”
宿九州:“不会有那一天的。”
闻言,萧矜予望向他:“嗯?”
“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是哪儿知道吗?”
萧矜予愣了愣,大脑还没回神,身体却诚实地脱口而出:“你的身边。”
这回答太快,萧矜予倏地僵住。
宿九州愣了下。
温暖静谧的昏黄光线照在青年柔软的发上,无法用手触摸,却有种它理当很很蓬松的触感。
宿九州笑了起来:“答对了,那就奖励这条小金鱼永远不会被抓进鱼缸。”
萧矜予:“……”
萧矜予和宿九州都不是专业画家,两人对这幅画,以及材料、画布等进行仔细的检查,并没有得到太多线索。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等王阿姨清醒。或许能从她的口中得到更多信息。
然而天还没亮,萧矜予便收到了赵狠的电话。
赵狠简明扼要道:“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萧矜予:“先听坏的吧。”
“行。坏消息就是,萧矜予,和咱们之前猜的一样,我们队员已经把你家附近的十六个道路摄像头都看过了,没发现拎着画的可疑人员。”
这个答案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萧矜予:“那好消息呢?”
赵狠笑道:“好消息就是,刚才三级用户B332-‘插画师’终于回复我了。他说他刚创作完一幅画,现在就有空。所以萧矜予,你可以带着那副画去找找他。他的逻辑链或许能帮助你,找到幕后凶手!”
一边说,赵狠一边将“插画师”的相关资料发送给萧矜予。
【用户ID:插画师】
【真实姓名:蒋维】
【性别:男】
【逻辑编号:B332】
【逻辑等级:三级】
【逻辑链:任何被该用户注视十秒以上的画作(包括并不限于油画、水墨画、水彩画等任何普遍意义上的画品),都会被捕获进逻辑链。
用户可在一分钟内,感知到这幅画蕴藏的情绪波动、色彩。并深入了解画作的内涵与创作意义,产生一定程度的情绪化理解。
*根据6次观察可知,该逻辑链的整条因果链上不存在和出现任何人类相关元素,作用范围仅限于画作。】
萧矜予诧异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
宿九州:“赵狠联系到了插画师?”
萧矜予回过神:“嗯。”
宿九州:“确实,这种事找插画师,应该能有新的线索。他是个非常特别的用户。”
“特别?”
宿九州看着他,挑了挑眉:“目前已知,全华夏只有十三个用户,其逻辑链的因果、岔点,都和人类毫无关系。”
萧矜予:“……”
确实,非常特别。
作者有话要说:
九妹:没想到我的金鱼居然这么认可我给他的安全感^_^
小金鱼:……我是真的会谢!
一条逻辑链,包含因果,以及其链上的各种岔点。
萧矜予见过很多没有攻击性的逻辑链,比如肉王的逻辑链。从普遍意义来说,肉王的逻辑链肯定是无法杀人的。但如果肉王来到一个极度缺水的地区,他每天故意吃红烧肉,造成该地区终年烈日,那么就一定会有人饿死、渴死。
但也有一些逻辑链是真的无法攻击人类的。比如“狗狗侠”。
“狗狗侠”这条逻辑链只是使用户获得了超敏的听觉和嗅觉,她的所有攻击力全部来自于身为用户带来的身体素质的提升。逻辑链本身无法帮助她直接进行攻击。
不过这两条逻辑链的因果链上,都有“人类”这个因素存在。
狗狗侠是无条件提升所有听嗅觉,没有刻意规避人类因素。肉王更是如此,他使用逻辑链的前提,是让身为人类的自己吃红烧肉,并且拥有一双视力正常的眼睛。
和他们相比,“插画师”与众不同。
黑夜深邃,静谧安宁的城市夜晚,萧矜予和宿九州刚从地铁口出来,便看见满天的星辰。璀璨细碎的繁星如同一颗颗晶莹的钻石,轻飘地镶嵌在宽阔的黑色夜幕中。
萧矜予看了看赵狠发来的地址:“往这走。”
两人一起向黑暗深处走去。
现代化城市想要看见星星,需要满足三个条件:天气晴朗,污染不严重,以及非人口密集的城市地区。
人造的霓虹灯太过明亮,城市灯光能将天空照出半片绯红的影子,于是也遮掩了星星。
萧矜予没想到插画师竟然住在这样荒僻的地方。
中都市是华夏著名的江南古城,城市中水网密布,郊外山林茂密。沿着地铁出口向西走,两人走到一座黑黢黢的大山前,再往道路的尽头看去,只见一盏晕黄的小灯照亮了半板古旧的木牌,几朵无名的蓝色小野花顺着藤蔓爬上木牌的边缘。
萧矜予走到跟前,念出木牌上的名字:“古洺画舍。”
似乎是听见门口传来久违的人类动静,嘎吱一声,木牌后的小门打开,一个黑色人影站在门边,问:“宿上校?”
宿九州:“好久不见。”
插画师逆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温和的声线:“好久不见。快进来坐吧。”
进了屋,萧矜予终于看清这位神秘的“插画师”。
插画师名叫蒋维,根据赵狠给的资料,他今年三十四岁,前年和妻子离了婚,开了间画廊独自抚养两个孩子。
长相儒雅的男人穿着件米色开衫,他戴着眼镜,先是和宿九州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接着他看向萧矜予,笑道:“第四视角?”
萧矜予轻轻颔首:“蒋先生,叫我萧矜予就行。”
“好,萧矜予。”蒋维:“你的事我听赵狠说了。我经常帮清除小队做事,当然,能和画画扯上关系的逻辑链事件不多,不过我和官方还是比较熟悉的。所以大概情况,他都告诉我了。”
萧矜予并不在意对方知道自己的事情,毕竟插画师了解得越多,或许对他解读这幅画会越有帮助。
蒋维看向萧矜予手里抬着的大箱子:“就是这幅画了吧。打开看看。”
《鱼缸里的金鱼》不是污染物,但蒋维拆开画封的时候依旧仔细小心。
他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到桌上,接着,揭开了蒙在画上的面纱。
一幅色彩绚烂的画作出现在众人眼前。
萧矜予悄悄观察蒋维的神色,只见他在看见画的那一刻抬高了眉头。接着看了几秒,便道:“我本身就是一个专业的画家。所以我先不用逻辑链,只用身为一个画家专业的眼光,和你们两聊聊关于这幅画的事。”
对方的专业性让萧矜予更觉信任,他立即道:“好。”
蒋维直接将视线从这幅画上挪开,他道:“首先,画这幅画的人一定是个新手。或者是一个对画画并不专业,也不是那么钻研的业余人士,说是个孩子我也不会意外。”
“怎么说?”
蒋维指着画布边缘和画框连接处:“你们看这个画框,这是事后镶裱上去的,而且裱得很粗糙。任何一个热爱画画的人,都会热爱自己的作品。不排除一些行为奔放的大师,他们甚至不会用画框,就单纯地将画好的画堆在一边。但一旦要用画框,一定不会做得这么粗糙。
“然后是这个画框和画布的材质。选料很常见,都是常见美术用品店能买到的品种。如果你现在走进一家店说要买点新手画油画的材料,那么店主一定会给你推荐这几种。”
萧矜予先是一愣,他细细一想:“很有道理。”
蒋维笑着说:“我说作画者是个新手,并不仅仅因为他选用的画材,还因为他的用色。
“宿上校,萧先生,你们不会画画,所以可能不了解。国内生产的油画颜料大致有39种颜色,但实际作画时,我们用不到这么多。比如人物肖像画,连乔尔乔内、拉斐尔这样的大师,他们画肖像画用到的颜料一般也就最基础的五种。
“风景画对颜料的用色倒是多了些,不过一般也不会超过12种。12种颜料,足以让一个画家通过调色,画出所有的自然颜色。”
蒋维低下头,看着桌上的画:“但是你们的这幅画,作画者用了14种颜色。这是一种很不专业的行为。不是说你用的颜色多,就说明你的画越灿烂。而是你在选色的时候,一定哪里错了,对其准确的颜色产生了误解。比如这条金鱼的眼睛。”
萧矜予和宿九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白得太透彻,掺杂的嫩绿色又没让色彩显得明亮,反而给人一种僵硬生冷的白。对环境色的理解很失败。而且他这个用色绝对不是无意间用错了,看得出来是努力调了色的。”
萧矜予意识到:“你的意思是,他画这幅画的时候,很用心。”
谁料蒋维又摇了摇头:“没有。我不觉得他有过分的用心。从一幅画是能看出作画者的性格的。作为一个新手能画出完整度这么高的作品,他本人一定有很强的强迫症,且非常苛刻,眼光挑剔。但他的用心不是因为他非常想完成这幅作品,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很严谨的人。”
专业的事,果然需要专业的人来做。
短短十分钟,插画师看出的东西,已经远超萧矜予和宿九州两人几个小时的分析。
蒋维再仔细看了几遍,他抬头道:“从画作本身能分析到的东西,我大概心里已经有数了。接下来我就用逻辑链,对它进行更深刻的分析。”
话音落下,男人走到桌子的正前方。
萧矜予和宿九州主动向旁边避让几步,并移开视线。
——不询问、不窥探他人的逻辑链,是一种最基本的礼貌。
房间的正中央,明亮的灯光下,只见男人双手轻轻按在桌子两侧,身体前倾。他以一种虔诚又专注的目光,贪慕地凝视着眼前这幅普通平凡的新手画作。
空气中,一种无形而浓烈的气息令萧矜予手指微动。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想要按上眼皮,开启第四视角。
一只手倏地拉住了他。
萧矜予回过神。
宿九州松开手。
萧矜予默了默:“谢谢。”
宿九州微笑道:“不客气。”
不用开启第四视角,萧矜予也能想到,此刻在这间窄小温馨的房间里,应该充斥满了密密麻麻的逻辑因子。
其实宿九州不拉住他,他也不会真的使用逻辑链。
他不会窥探别人的秘密。
过了许久,蒋维舒了口气,专注的目光从这幅画上挪开。
萧矜予二人一起转过身。
蒋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先是张了张嘴,又闭上。接着他看了那副画一眼,才回过头,神色有些沉重:“情况比我想的要复杂一点。刚才和你们分析这幅画的表面信息时,有一些事是我没有说的。”
萧矜予皱起眉:“你的意思是,有什么特殊情况?”
蒋维郑重地点头:“没错。一般情况下,我看一幅画只需要多观察,都能猜出作画者的性别。男性画家和女性画家在笔触、用色、视角等方面,是有差别的。比如正常女性能看到自然界中的180万种颜色,男性只有130万种。当然,我有时也会猜错性别,这很正常。”顿了顿,他的声音严肃起来:“而我刚才看这幅画时……我没猜到对方的性别。”
宿九州眯起眸子,抓住关键词:“你说的是没猜到,而不是猜错。”
“对!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我感觉不到他的性别!这幅画本身没有任何笔触的性别差异,用色也没有,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空的。
“之后我再使用逻辑链,查看了一番……依旧是没有!而且是,什么都没有!”
萧矜予:“什么叫没有?”
蒋维深吸一口气,他面色凝重:“我的逻辑链大概是什么,你们应该都是知道的。”
萧矜予和宿九州没有吭声,表示默认。
蒋维继续道:“我能通过观察一幅画,了解这幅画上所赋予的情感,内涵。包括但不限于作画者的绘画意图、他想通过这幅画表达的东西,甚至是一些他本人在作画时的情绪和思想。
“可是在这幅画里,什么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我闭上眼,满目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旷!他甚至不是漆黑,漆黑往往代表的是一种压抑痛苦的情绪,可他就是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蒋维:“我给你们举个例子。如果此刻你们闭上眼,你会看见什么?”
萧矜予闭上了眼,他回答道:“一片黑色。”
“对。但如果你只闭上一只眼呢?你另一只眼看到的是什么?”
几秒后,青年睫羽微动,睁开了眼。
蒋维叹了口气:“虚无,就是这种虚无。这不可能,这不合理!任何人在每时每刻,都一定在想着些什么,在饱含着某种情绪。哪怕是在微弱的,他都一定有情绪。可这个人没有。他什么都没有。
“起初我以为是我看错了,于是我又试了三遍。但是依旧空无一物。
“不是作画年代的原因。我曾经看过最古老的一幅画,是存放在首都博物馆仓库里的《韩熙载夜宴图》。我使用逻辑链观察那幅画时,也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微薄的灿金色情绪。而这幅金鱼图才画了二十多年,最多三四十年,绝对和年份无关。”
宿九州突然插嘴道:“你刚才说这幅画已经画了多久?”
蒋维想了想,给出一个更准确的数字:“三十五年以内。你们不知道吗?”
萧矜予也反应过来,他和宿九州对视一眼。
萧矜予:“那看来,我们原本推断的很多东西都错了。这幅画的作者或许根本不是为了我而画的这幅画……
“这幅画的年龄,可能比我还大。”
灯光明亮,空气中弥漫着刺鼻浓郁的消毒水味。
这间病房在VIP病区的最里面,周围的五间屋子都没人居住。李笑笑敲门进入时,负责看护的工作人员朝她点点头,走出病房。
李笑笑看向病床上的中年妇女。
妇女的双眼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白纱布,脸色惨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监护仪器显示病人的身体各项数值非常稳定,她似乎还在昏迷,但李笑笑知道,就在五分钟前,这位无辜的受害者已经醒了。
心中叹了口气,李笑笑走到病床边,拉了张椅子坐下:“王阿姨,我是萧矜予的朋友,我叫李笑笑。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
中年妇女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开口。
哪怕是现在,病痛也没有立即消失。王阿姨还在承受身体的剧痛,同时又要接受自己已经失去双眼的打击。她至今没有缓过神。
作为用户委员会维护部负责人,李笑笑算是半个后勤人员。她放缓声音,用温柔平和的语气,轻声道:“突然遇到这种事,任何人都难以接受,但是有一些事,我必须得向您核实一下。有件事我没有说,王阿姨,我除了是萧矜予的朋友外,还是国家辐射研究小组的工作人员……”
听到“辐射”两个字,王阿姨身体一震,脸庞忍不住朝向李笑笑说话的方向。
李笑笑说出了那个名字:“A型辐射事件。是的,这场灾难已经过去了,但其实过去的二十六年,各种小范围爆发的辐射事件并没有真的停止。去年中都市的摘头游行事件就是其中之一,而现在,您或许也遇到了一个单人爆发的辐射感染。”
“那、那……”沙哑焦急的声音响起,王阿姨急忙道:“那怎么办,我会死吗?这是什么辐射,我什么时候被辐射了?你是谁,快告诉我啊。”
怀柔政策不是在什么时机都适合使用,安慰和宽抚也不是目前受害者最需要的。
对于一个经历过A型辐射的成年人,只需要说出“辐射事件”这四个字,所有从那场灾难中活下来的幸存者,都会尽一切努力,协助官方避免新辐射事件的诞生。
李笑笑正色道:“目前还不能确定这次辐射事件的影响,所以我需要您的帮助。王倩文,现在请你认真、仔细,尽全力地回忆一下,2047年1月21日,也就是你从萧矜予家门口帮他拿那个黄色大箱子快递的那天,你都去过哪儿,见过谁,碰到过什么特别的事?
“请务必事无巨细,将从那天以后,你所有的生活日常,全部告诉我。”
安静温馨的山间别墅里,儒雅斯文的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专注地观察桌上的油画。
蒋维再次深深地审视一番后,回过头,道:“赵狠跟我说,之所以想让我看这幅画,是因为萧先生你遇到事了。”
萧矜予点点头:“没错。目前我们猜测,这幅画很可能是一个有杀人迹象的用户留下的,并且就在一天前,已经有个无辜的受害者因为他,双目失明。”
“那我希望能做到更深层次的信息交换。”
萧矜予问道:“蒋先生,你的意思是?”
蒋维笑了,解释道:“别误会,我只是单纯地希望你和宿上校能告诉我更多信息。大致情况我早就听赵狠提过,比如这幅画是伪装成快递,放在你家门口的。作画者疑似是个连环杀人犯,过去几十年用逻辑链杀过很多人。但除此之外,我一无所知。可是刚才听你和宿上校的对话,你们自己私底下也对这幅画有过推断分析。”
他叹了口气:“毕竟我是个局外者,不是当事人。这是一幅‘送’给你的画,有些东西,哪怕是逻辑链也无法看出。只有你自己能摸到那层深意。”
萧矜予明白了他的意思。
蒋维是一个专业的画家,并且还拥有绘画相关的逻辑链。
可无论如何,他和这幅画没有任何关系。真正和这幅画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是萧矜予。
专业的人只能解答专业的问题,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专业的。
“你说得不无道理。”宿九州不动声色地与萧矜予对视一眼,这极短的一秒内,两人迅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萧矜予是第一次见插画师,但宿九州、赵狠,都与对方打过交道。
宿九州的意思是:可以透露更多事件细节给对方,插画师经常和官方合作,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回给宿九州一个同意的眼神,萧矜予转首看向插画师:“是的,在来之前我和宿九州已经对这幅画有了一些分析。而我们会产生这些错误的推断,是因为之前发生的很多事。事情的起点是在二十二年前……”
萧矜予将九华医院八人意外死亡事件、第三者逻辑链……简略地讲述了一遍。
蒋维面色不断变化,听到最后,他恍然大悟:“你和九华医院的医护死亡事件有关,你出生于那里。而这个拥有‘第三者逻辑链’的用户,姑且认定为一切的幕后真凶,这幅画极有可能是他送给你的,所以你们才推测……”他看向油画中那条僵硬无神的小金鱼:“小金鱼,就是萧矜予?”
“对。”
“有意思,真有意思。但因为我刚才说,这幅画不是近期画的,而是二十多年、甚至三十多年前的作品,于是你们又打翻了先前的推测。”
“是的。”
蒋维凝眉思索,忽然笑了:“萧先生,你今年是二十二岁?”
萧矜予轻轻颔首:“准确来说,我是二十一岁零一个月。”
蒋维:“哦,你生日小。”
宿九州却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上个月是他的生日。』
察觉到男人诧异的视线,萧矜予神色淡定。他对生日这件事从来没太多感觉,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妈妈也很少给他隆重地过生日,都只是多烧两个菜,买个小蛋糕就过去了。
蒋维想了想:“未必,这幅画诞生于你之前。也有可能,它比你诞生的要晚一点。从颜料的褪色程度,画框的干裂纹理,我大概只能推测,这是幅二十年前的作品,却不能精细到是否是二十二年以前。”
萧矜予道:“嗯,不过能知道它不是近期画的,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
萧矜予开始整理得到的线索。
现在能确定的是:第一,这幅画诞生于二十多年前,极有可能就是他出生那几年的事。甚至更久远。
第二,作画者有很严重的强迫症,做事谨慎,但是缺乏正常人该有的情绪色彩。
萧矜予思索片刻:“蒋先生,你能确定,这个作画者只是单纯的情感淡薄,还是真的不具备正常人类的情绪感染。”
蒋维几乎没有一点犹豫:“不是性情淡薄。我可以肯定地说……画这幅画的时候,他的心里、眼里,整个大脑思维里,没有一点点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这幅画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是去画了,却没任何含义。对作画者而言,他的想法里没有你们推断的‘将金鱼关进鱼缸’,很有可能,他只是看到了一条鱼缸里的金鱼,于是就这么画了。这是一幅景物写实画。”
双方再交流确定了一遍最后的线索,萧矜予神色微沉。
他没想到,这次来找插画师,不仅没能解答这幅画的含义,反而多了更多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