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马似乎是有些嫌弃,它偏过头,这一转,就看到了马场上的裴柠。
没人注意到缰绳什么时候解开的。
棕马眨眼间便撞开最前面的人,发狂一般的冲了出去!
此时马场上汁源由扣抠群,以五二尔期无把以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的人并不少,它陡然出现,原本的马受了惊吓,纷纷四散开来。
棕马横冲直撞,一路疾驰。
前面正是裴柠和傅沉延二人练马的地方!
陪练吓得躲到了一边,尖叫声响成一团。裴柠只觉得身下的马忽然猛地昂首长嘶,若非贴近时抓紧了后鬃,他整个人都险些栽下去。
白马似乎受了惊,嘶鸣过后便撒开腿狂奔起来!
裴柠来不及反应,只能凭本能紧紧抱住马的脖颈。
心跳混着急促的马蹄声,撞得裴柠耳边嗡嗡作响,空气极速从颊边流过,刮得他脸颊生疼。
他脑中一片空白,颠簸中险些呛出泪来。
混乱中,裴柠听到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
一声高过一声,越来越焦急。
傅沉延不知何时已经行至他身侧,两匹马并排前进,黑马似乎也在尽力安抚白马的情绪。
两人几乎快跑到马场纵向的尽头,感受到速度终于慢下了些,裴柠努力坐直身体。
傅沉延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两匹马之间几乎要贴上,他单手驭马,朝裴柠伸出手来。
“抓住我!”
裴柠在这一刻没有任何多余的思考,只循从了潜意识的本能。
手腕被牢牢握住,随即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腰间,身体蓦地腾空。
夕阳刚好降到地平线上方,远处天尽被染成蓝粉,仰头却是无边无际的橘红色,烧着了似的。
独属于傅沉延道气息密密匝匝,兜头裹了下来。
裴柠在风里闭了闭眼。
剧烈的心跳未止,心口又烫了起来。
第25章
接上人以后,黑马的速度慢了下来,傅沉延干脆单手拽停,用空出来的手在裴柠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谢谢。”裴柠听见自己说。
此刻缓过来,裴柠才觉出自己紧张之际手变得冰凉,掌心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方才在空中的一刹那,他猛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也骑过马。
父母答应带自己骑马,十岁的裴柠期待了半个月,每天让保姆放马术纪录片看,悄悄跟着模仿,晚上蹬被子也想象成上马。
最后三人一同出发,进到马场里的却只有林菁。裴任几乎全程都在马场以外的入口处,举着电话一趟又一趟,那架势像是忙着维护地球运转的。
林菁的笑容越发勉强,后来干脆将他丢给教练。
裴柠抓着马鬃拼命往外望,只看见裴任不耐烦的咂嘴,和林菁失望又疲惫的脸。
他们争吵的声音很大,惹得周围人也看向门口,目光落回裴柠脸上时又充满怜悯。最后是教练走过来,将他连人带马一起牵走。
仔细想想,他们二人的关系,好像就是那次之后越来越僵硬冷淡。
马已经停下,裴柠却依旧将大半张脸埋在傅沉延胸口,不肯抬起来。
“怎么样?”傅沉延问道。
“一分钟。”裴柠的声音很闷。
跑到边缘的白马已经两位驯马师一起制住,逐渐安静下来。有工作人员欲上前,又被傅沉延一个手势制止。
没多久,钟谨文和另外几个先前参加比赛的人气喘吁吁奔过来,傅沉延正要开口,钟谨文率先大惊道:“怎,昏过去了?我叫医生过来!?”
傅沉延:“小点声。”
钟谨文从大音响变成小音箱:“那去医院,我送你们!”
“不用。”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插进来,裴柠从傅沉延的怀里抬起头。
钟谨文立即凑够来,仔细观察:“真不用?”
裴柠面上确实没什么伤,只是惊吓过后脸色苍白,眼尾隐隐泛红,平日里翘着的碎发也软下来,看起来有些恹恹的。
“看够了吗?”傅沉延问。
他的手始终没从裴柠肩上放下去过,此时更是把人又搂紧了几分。
“其他人呢?”
钟谨文道:“有两个受了点轻伤,已经送走了。其余没事,让他们待在原地了。”
“那匹马怎么回事?”
说到正事,钟谨文脸色也变了变:“就是跟你说过的那匹。我明明打的是死结,刚才检查了绳子,没有断裂,说明不是挣脱的。”
那就只能是人为解开的。
“人太多,它一出来就不太对劲,当时我就该注意的。”钟谨文懊恼道。
傅沉延问:“你自己牵来的?”
“不是,饲马员。”钟谨文眉头紧皱,“但他们在这的时间都不短,应当不至于。”
“谁提议的?”
“是罗向辉。”背后有人道,“钟少你忘了,最开始就是他要看你的马!”
“操。”钟谨文显然也想了起来,不可置信道,“疯了吧他!”
钟谨文瞪着眼睛,虽然明知道不知冲自己,但因为靠在傅沉延怀里的姿势,裴柠依旧感到有些别扭。
毕竟在人前,裴柠挣了一下,傅沉延也配合的松开了他。
一个缓缓直起身,一个慢慢放下手,背上和怀里同时一空,傍晚的空气都凉了几分。
裴柠努力忽略那点异样,问:“这人跟你们有仇吗?”
钟谨文看了眼傅沉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傅沉延却已经料到似的,平静道:“有没有都无所谓。”
钟谨文:“啊?那到底是不是他?”
傅沉延没说话,而是一拉缰绳,作势要走。钟谨文忙跟上:“去哪?”
“去问他本人。”
事发突然,连驯马师都吓了一跳,能反应过来且跟上的只有少数几人。
大部分人马术平平,也没有应急经验,只能先按照钟谨文离开前所说,留在入口处等待。
罗向辉脸上的阴翳一闪而过。
裴柠的马受惊他自然看到了,但没想到傅沉延会那么果断的追过去。
毕竟此前没人听说过“裴柠”这个名字,即使是顺着查到裴家,那点东西也太不够看,完全不懂傅沉延结婚时是为了什么。
甚至可以说,抱着好奇心看笑话的人都不在少数。
可今日傅沉延带着他来,又亲自教他骑马,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此刻两人同乘一骑回来,在场许多人更是泛起了心思。
孟百川最先出来,打量了他们一圈:“没受伤就好,刚才太危险了。”
钟谨文翻身下马:“谁说不是,吓死老子了。”
傅沉延先下了马,随后向裴柠伸出手,后者很脆的挂在他身上滑了下来。
温向年道:“还是约医生做个检查,以防万一。”
罗向辉也附和:“说得对,看着是没事,万一实际有内伤呢。”
他话音落下后,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
“干嘛看我?这不是怕万一吗。”罗向辉干笑了两声,“傅少这么宝贝,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可怎么办?”
“罗向辉。”傅沉延忽然开口,没有任何缓冲,一字一顿道,“缰绳是你解开的?”
“缰绳?”有人惊呼,“什么缰绳?”
“就那匹发狂的马,绳子不是挣断的!”
“可那马还没驯,为什么要解开…”说话的人被人拽了一把,左看右看,也反应过来什么,连忙闭上了嘴。
一时间,几十双眼睛落在了罗向辉身上,等待着后者的反应。
“我说傅少,现在说话可得讲证据。”罗向辉的眼睛眼白部分面积很大,向上抬的时候,显得分外森然。
钟谨文环视一圈,马场位置空荡,只在准备室的入口装了一只监控,角度能不能扩到这边还真不好说。
他正心里琢磨,却听傅沉延道:“我再问一次,是不是你解开的?”
钟谨文蓦地转过头,傅沉延看起来很平静,只有那双黑眸深不见底。
罗向辉冷笑:“少威胁我!”
“这里除了来客还有工作人员,说不定还真有人证呢?”孟百川在人群中逡巡一圈,“所以有人想说说绳子怎么解开的吗?”
空气中一片安静。
罗向辉目光闪了闪,盯着他看了几秒:“我说孟公子,这又没人受伤,想问什么啊?”
“你们两个跟傅沉延在一起待久了吧,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罗向辉。”傅沉延忽然出声道。
“绳子上提取到了指纹,就在打结的位置。”
罗向辉顿时变了脸色:“不可能!你诓我的?”
钟谨文配合道:“已经送去验了,很快就能出结果。”
“我个人不喜欢这样,很浪费时间。”与他相比,傅沉延显得格外平静,“而且你也不明智,从没希望那一刻起,你就该走了。想其他办法筹到资金,比在这里报复我要有用得多。”
罗向辉胸口起伏几下,脸上阴晴不定。
半晌,他恨声道:“就算是我解开的,又怎么样?畜牲发疯,难不成还要算在我头上?”
“真是你啊?”傅沉延轻飘飘地说。
罗向辉蓦地瞪大眼睛。
“诓你的。”傅沉延道,“既然你承认,就好办了。”
他回到黑马身边,径直翻身上了马。
人群自动分出了一条路,傅沉延骑着马,走到罗向辉面前,居高临下道:“上马。”
罗向辉喉头动了动:“你想干什么?”
“没人受伤,不代表这件事就结束了。”傅沉延道,“给你两个选择,在这解决,和离开这解决。我建议你选第一种。”
罗向辉定定看了他一会,也挑了匹马骑上。
“傅沉延,没人告诉过你吧,你这副高傲的姿态,真的很讨人厌。”
“没有。”傅沉延突兀地笑了下,“所以为了感谢你,还是赛马的老规矩。如果你赢了,你求钟家什么,我就答应你什么。”
罗向辉一愣,立即又狐疑道:“如果你赢呢?”
傅沉延笑容不减:“如果赢的是我,这笔钱依旧给你,只不过换种方式。”
罗向辉警惕:“什么方式?”
傅沉延这次却没答:“赢了自然会告诉你。开始吧。”
罗向辉不上当:“傅沉延,我承认你的水平在我之上,所以规则不能只有你来定!”
钟谨文下意识“靠”了一声。
傅沉延配合他:“说说看。”
罗向辉得意道:“要么你换一匹马,要么,让我先走!”
钟谨文当即扬声道:“姓罗的,你是不是没搞清状况,你有什么资格提要求?”
孟百川眉头亦皱了起来。
谁知傅沉延竟然点头:“可以。”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主动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大约是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干脆,这下不仅钟谨文和孟百川,甚至罗向辉都有点发愣。
傅沉延微微抬起下巴,像绅士询问的贵族一般:“不走吗?”
罗向辉暗骂一声,也顾不得许多,当即扭头就御马前行。
傅沉延在原地没动,他右手放开缰绳,调整姿势似的,在自己左臂上握了握。
而同一时间,罗向辉的马已经跑了起来,远远离开了起点。
裴柠趴在栏杆上,不免看得有些焦急。
待罗向辉到了约定的位置后,才见傅沉延不慌不忙地抓紧缰绳,整个身体重心放低,随后狠狠一甩,黑马便冲了出去。
傅沉延的速度很快,罗向辉不管不顾的一路狂奔,他却动作极稳的前进。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第二圈过后,傅沉延便骑着马与罗向辉擦身而过,径直越过了他!
前方是条障碍路段,傅沉延甚至选择了绕去外圈。
越过障碍后,他与罗向辉左右已然拉开了距离!
罗向辉心头火起,他顾不得规则与输赢,竟当众偏离原本的赛道,骑着马朝傅沉延冲去!!
“傅哥!!!”
“小心!!!”
围观的人群骤然发出惊呼。
傅沉延却仿佛早有预料似的,竟然亦调转马头,迎着罗向辉直奔而去!
他眼眸紧盯前方,像一只扑向猎物的猛兽。
两骑几乎是迎面相撞,傅沉延拉紧缰绳,在最后关头调整走向,以毫厘间的差距避开了危险。
身后,罗向辉失声大叫,从马背上跌了下来。
“我真是服了他了,搞成这样,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已经过去了半小时,钟谨文依旧在骂骂咧咧。
冰凉的听诊器贴在身上,裴柠听得脑袋嗡嗡的,又不能动,忍不住道:“心率不齐,要不你也来检查一下?”
钟谨文登时道:“去去去,我好着呢!”
罗向辉已经送去医院了,裴柠懒得去,但钟谨文坚持叫医生过来,要给他做个检查。
“没什么事。”医生道,“平时多注意休息就好。”
“傅哥,你也看下呗?”钟谨文转头道。
傅沉延抱着双臂,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干脆拒绝:“不用。”
等医生离开后,裴柠才问:“罗总那边没关系吗?”
钟谨文摆手:“翻不出什么浪来。罗向辉自己脑袋也不行,他家会出事,就是他搞出来的。”
罗家这两年境况不好,可以说一直在走下坡路,罗老爷子不急,但是罗向辉急得不行。他信了一个外籍老板的话,背着一众股东,私自换了货品的供应商,结果换出了事。
现在人抓不到,钱要不来,正是最难的关头。
“所以他针对傅总是想借钱?”裴柠问。
“不止。”孟百川接过话头,“那就是个烂摊子,窟窿大不说,关键他们货源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不纯粹就是赔本买卖吗?”
听起来的确像是个困局。裴柠忍不住看了眼傅沉延。
“如果是我。”傅沉延像是接受到了他的信号,“我不会再填资金的。”
“摆明了不适应市场,盈利困难。不如整条线砍掉,断尾求生。”
钟谨文皱眉:“他们家费心费力经营那么多年,够呛吧。”
傅沉延淡道:“舍不得也要分情况。精力是有限的,罗家就算死扛着不放手,结果照样是分崩离析,不如及时止损。”
“无利可图的买卖,没人会陪他做的。”
裴柠靠在枕头上,听着两人谈话。
相处得越久,越发现傅沉延其实没那么复杂,因为他一贯都是这个态度。
在最短时间想出效益最高的可行办法,然后把精力重点放在扫清障碍上。
一直预想的只能是假设,真正执行起来才会看到进度。
就是配上他那张脸,很多时候会显得不近人情。
有人敲门走了进来,是管家。
“送罗先生的人打来电话,腰部扭伤,多处软组织挫伤,总体没有大碍,但需要住院观察三日。”
钟谨文嗤道:“便宜他了。”
管家顿了下:“他一直在喊叫,似乎是觉得傅先生要害他。”
“要不要脸了这人。”钟谨文都要气笑了,“到底是谁要害谁?”
裴柠也拧起眉,问:“检测结果什么时候送来?”
钟谨文脱口而出:“什么检测?”
温向年提醒他:“缰绳,你们说送去检测了。”
“送哪去啊?那绳子在后院放着呢。”
钟谨文像是刚反应过来,愣愣地眨了下眼睛,看了下傅沉延,又转回头,道:“不是,你们真信了?”
裴柠瞪大眼睛:“没送去?”
傅沉延“嗯”了声:“没送去。”
裴柠:“你们演的?”
傅沉延:“嗯。”
裴柠:“那,万一他…?”
傅沉延:“别乱动。”
裴柠一阵眩晕,乖乖靠回枕头上,神色间依旧有些不可置信。
仔细回想一下,傅沉延先是马上追自己,之后又赶着回来和罗向辉对峙,关于绳子和棕马怎么处理,似乎确实没有和钟谨文商量过。
“那匹马一周前才运到,本身就是个不确定因素。拿它闹事多半也是临时起意。”傅沉延解释道,“这种情况不会思虑周全,一诈就出来的几率很大。”
“伤的是你俩最好,不是也没关系,反正这是我的场子,出了事我就脱不了干系。”钟谨文冷笑,“想得还挺美。”
“是他俩的概率很大。”孟百川道,“裴柠的马术服是红色。”
马很容易受惊,巨大的声响、突然出现的物体,甚至鲜艳的颜色,都可能引发意外,更别提一匹还没有完全驯服、躁动不安的马。
裴柠已经换掉了那件衣服,此刻回想起来,抿了下唇。
“绳子不送去检验吗?”
钟谨文无所谓:“他都承认了,还验什么?”
孟百川靠着置物架,漫不经心:“今天来得人不少,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出去。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他已经丢了脸面,谁知道丧家之犬会做出什么?”
钟谨文:“那我现在让他们送去?”
裴柠忽然想起什么:“钟总,我看到准备室门口有个监控,不如调一下看看?”
钟谨文摸摸脑袋:“可以是可以,但我记得那个是对着准备室的。”
裴柠刚要说什么,傅沉延忽然开口,意味不明地问:“你真的要看?”
裴柠:“万一拍到了呢,还能多个证据。”
傅沉延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道:“那就看吧。”
几人进了别墅的安保室,可见钟谨文对这边真的没上过心,准备室门口那只监控的范围很广,最上方刚好能看到马场入口的一部分,而且很清晰。
保安解释道:“之前的是看不到,后来换掉了。”
钟谨文皱眉:“什么时候换的?”
保安犹豫着往温向年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是前一阵子,钟总带这位先生来,后来没两天就换了。”
钟谨文僵了一下,今日第一次正面对上温向年的视线:“我爸还带你来过这儿?”
温向年似乎早有预料,道:“邀我喝茶。”
钟谨文别过头,轻嗤一声。
“再往前一点,就从人聚过来的地方开始。”裴柠及时出声,打断了二人间暗流涌动。
因为角度问题,系缰绳的位置刚好就是录像的边缘。
钟谨文随手将绳子系上以后,便离开了镜头内,只能从人说话的方向和音量判断他在旁边。后来他似乎走远了些,没注意到罗向辉靠近的小动作。
罗向辉先观察了一会棕马的状态,见它一直有些躁动不安,才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些。
“停。”裴柠忽然道。
保安按下了暂停键。
裴柠愣愣盯着屏幕。
棕马摇头晃脑的,将绳子扯远了些。罗向辉整个人只露出下半身,能看出他背部紧贴着护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但令裴柠惊讶并不是他。
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看向罗向辉所在位置的人至少有三个,其中一个甚至可以说是目睹了全过程。
不过下一帧当中,他们没有人制止,其中一个默默躲到了旁边,看到全程的那个,甚至用幸灾乐祸的目光扫了眼眼傅沉延的方向。
“卧槽!这他妈…”钟谨文也紧紧盯着这三人,他直接上前,将视频快进到了孟百川询问的那一幕。
这几人又不约而同的,在人群中保持着缄默。
孟百川喃喃道:“难怪他不怕人。”
连一向稳重的温向年都忍不住蹙了蹙眉。
裴柠眼底满是诧异:“怎么会?”
与他们相比,傅沉延算是最淡定的那个了。
“很正常。”
钟谨文骂了一声,腾地站起来就要走。
温向年:“你干什么?”
“老子把他们揪出来问问!”钟谨文恨恨道。
“你准备怎么质问?问他们为什么不揭发罗向辉?那我替他们答,因为没必要得罪罗家。”温向年就站在原地,他声音并不大,依旧喝止住了钟谨文。
“他说的对。”孟百川说,“视频看不到另外一边,就算怼到他们面前,只要不想承认,能搪塞过去的说法很多。”
“就算他们承认了,然后呢?”温向年叹了口气:“现在伤势最重的人是罗向辉。”
这两人共同作用下,钟谨文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但依旧忿忿盯着录像。
裴柠小心翼翼看了眼傅沉延。
后者一脸平静,裴柠甚至觉得,他好像有点无聊。
果然,傅沉延只是问:“都看完了,可以走了吗?”
钟谨文难得露出有些讪讪的表情,他走了过去,似乎想拍一下傅沉延的肩膀:“傅哥…”
傅沉延避开他的接触:“还不出去?”
马赛后有一场晚宴,虽然中途被罗向辉搅了一下,但只能算一场小事故,受影响最大的还是他本人,原计划依旧能正常进行,其他宾客也已经回到了别墅里。
温向年看出傅沉延的意思,率先离开了监控室,孟百川走上前,用胳膊肘朝钟谨文的脖子一勾,不由分说的也将他带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裴柠和傅沉延。
“抱歉。”裴柠道。
傅沉延:“跟我道什么歉?”
裴柠张了张口。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傅沉延大概率不愿意看见这一幕,尤其是在以他马首是瞻的朋友面前。
他想来想去,最终道:“如果不是我要来…”
“来也没错。”傅沉延打断他。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屏幕上的画面已经进行到了下一段,傅沉延出现在了边缘,罗向辉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
罗向辉特意将入口处放大,在监控的回放中,每个人的表情都被清晰的记录下来。
担忧的、紧张的、不屑的、冷眼旁观的…许多张面孔的表情聚集在一起,格外耐人寻味。
毫无疑问,傅沉延是这些人之中最受关注的那个。
但他怎么会想不到,这种关注,定然不会全部来自正面的情绪。
“你可能有一点误解。”傅沉延道,“今天的一些人,或者说很多人,向来不欢迎我。”
“我们大多数人早就通过社交场合认识,至少看着眼熟。不止赛马、冰球、射击,或者别的什么,只要有我在,他们永远没有发挥的余地,何况盛华在生意场上本就压他们一头。”
傅沉延没什么温度地笑了下:“从小就是。”
他抱着双臂,上半身很随意地靠在椅子背面,像是在解释一件稀松平常、不值一提的小事。
裴柠沉默了一瞬。
很傅沉延的发言,也很傅沉延的经历。
太过瞩目难免会惹来非议,更别提傅沉延本人傲慢又强势。
裴柠莫名有些好笑,他勾了下唇角:“没关系。傅总看起来,也不需要所有人都欢迎。”
傅沉延眉梢微挑,带了几分不属于他惯常的桀骜。
“你说的对。”
右上角分屏的监控实时更新,钟谨文已经回到了宴会厅里,宾客中多了些陌生的新面孔。衣香鬓影,言笑晏晏,看不出任何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