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到戊寅面无表情地双手插在外套里,出现在他身前时,值班人员呆呆地欸了一声:“龙先生,你什么时候又出去了?”
“就刚刚。”戊寅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竟然没有解释,任由误会继续膨胀。
值班人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费解地回过头,就看见熟悉的那个龙先生正在他背后,满脸微笑。
“……”
再一次用双胞胎敷衍过吓傻了的值班人员,甲辰故意落后半步,悄悄走到戊寅身侧,凑在他耳边轻声道:“设在我们家门口的这道岗,表面上说是保护我们的安全,实则是我目前隶属的势力派来监视我的人,确认我私底下没有和其他势力有联系。”
戊寅看向他,见甲辰露出委屈的神色,惨兮兮地叹了口气:“人类社会好复杂啊……”
“谁让你那么爱现,非要把自己的能力弄得路人皆知。”戊寅收回视线,虽然他也曾因为不懂得合理掩饰能力,被南营地高层察觉身份,但是在弟弟面前,他还是拿足了兄长的架势,“我早上刚一进动物园的门,就在商贩口中听见了你的光辉伟绩,吸引变异植物,驯服变异动物,你真是一点底牌也不给自己留啊。”
甲辰越发委屈地眨了眨眼:“这能怪我吗?”
戊寅懒得搭理他,假装没看见。
见戊寅不吃他撒娇这一套,甲辰又迅速转为标志性的微笑,指腹摩梭着手里的油纸伞柄:“哎哟,我喜欢嘛……难道小寅哥哥你不喜欢吗?那种与众不同,受人瞩目的感觉。”
他的话语终于重新吸引回戊寅的注意力,甲辰笑意愈深:“就比如,惯常生人勿近的变异种们总是众星拱月地围着你,你有独一无二的优待,是最为特别的存在,那感觉还是很好的吧?”
“哦,差点忘了……”甲辰话说到一半,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抬起手,轻轻地抚向自己的脸颊。
还有这张脸,长得真好……
他终于明白了这半年来每每睁眼看到这张脸的异样感来源于何处。真可惜……甲辰想着,我还以为真是我的呢。
戊寅瞥他一眼,用了一个自己刚学会的新词:“双刃剑吧。说完全没有因此感到得意那肯定是假的,但麻烦也有很多……总体来说,我不是很想要这个吸引变异种的能力。”
说着,他回头看向解临渊和殿下,他想要的东西都是凭自己实力“抢”来的,至于其他扑上来的狂蜂浪蝶……戊寅又垂眸看向肩膀上耀武扬威的变异绿萝,只能说是鸡肋。
“那给我好不好?小寅哥。”甲辰笑着说,“我很喜欢。”
“……”戊寅没有立刻回答他,顿了一秒,眉心微皱,“你明明自己也有,别太贪心了。”
“开个玩笑嘛……所以小寅哥嘴上说着嫌弃,实际上还是喜欢自己的能力的咯?”
“……”
小洋楼外表看起来十分气派,内在却败絮其中,好些房间完全没打扫,最干净的只有充面子用的进门大厅,以及庚午和甲辰二人的卧室,其他的房间都像战场遗址。
积攒的灰尘足足有一厘米厚,甚至有一个房间窗户玻璃还是裂的,地面破碎的玻璃残渣旁边还躺着一只死不瞑目的麻雀,羽毛乱飞。也不知道这只可怜的小鸟当初究竟遇到了什么,竟然慌不择路一头撞死在了窗玻璃上。
戊寅以为他在动物园顺利找到哥哥弟弟之后,是过来享福的,没想到他竟然是来开荒的。偌大一幢洋楼,窗户外面爬满了藤蔓植物,后院的草地上面野草和成人的腰一样高,井口竟然还能被葳蕤的根叶植物牢牢堵住。
他不可能叱责一名六岁的小男孩为什么不打扫卫生,就只好用嫌弃的眼神看向甲辰,示意你这家伙怎么这么邋遢,不注意卫生。
没想到甲辰竟然拎起沙发上的一个公文包,将葡萄的肖像素描纸塞进包里,非常随意地招呼道:“房间随便挑,我先去当铺上班了。”随后他便以一个公务繁忙,顾不上处理家庭琐事的事业精英形象匆匆出了门,连热水在哪里也烧也没跟他们知会一声。
灰蓝二话不说撩起袖子就开始扫地,一边扫还一边心情颇佳地哼起了歌,干得热火朝天。解临渊也熟练地将机械战神切换出家务模式,变出一把长剪刀和一把锄头,脱掉外套出了门。
戊寅从背包里取出看到一半的小说,懒懒散散地躺到沙发上,取出蒲公英标本书签,指腹抚过纸张,缓缓翻到下一页……
倏然,洒在大厅内的阳光被一道阴影挡住,戊寅疑惑地抬起头,就见解临渊站在窗外,伍哲也立在他旁边,两个人一个低头一个扬起脑袋正说着什么。不一会,殿下叼着把长梯跑了过来,解临渊将梯子竖在窗口,衔着剪刀三两步跳上去,殿下在旁边帮忙扶着梯子,伍哲高昂着头似乎在喊着注意之类的话。
戊寅盯着看了一会,感觉看他们大扫除比看书有意思的多,于是果断扔下书籍出了门。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有些晒,殿下吐着舌头不停得喘气,伍哲也热得用手扇着风,戊寅再往上看,解临渊又脱了一件,只剩下贴身的黑色工字背心,和一条宽大的工装裤,汗水为他的皮肤涂上一层亮意,机械臂褪去了伪装,露出真实的金属色。
这时,一道热情满满的呼唤忽然从背后传来,戊寅回过身,就见格瑞、阿橙还有阿蓝、小黑贼眉鼠眼地出现在小洋楼外面。统共就五个变异者,这里一下子溜来了四个。
“小虎!”阿橙高兴地小跑挥手,“我们来找你玩了!”
戊寅:“……”
他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你们来得正好。”
一分钟后,四个变异者人手一条抹布,被戊寅指派到二楼擦灰去了。一开始几个人还挺不情愿,戊寅允诺干完了可以一起玩扑克牌,瞬间四人就像是眼前钓着胡萝卜的骡子,哼哧哼哧干活去了。
而地主本人戊寅则继续站回长梯下面,看肌肉线条一览无余的解临渊拔着墙壁和窗户玻璃上妨碍房间采光的爬山虎。一排又一排黄绿相间的植物簌簌地往下掉,殿下来者不拒地全部送进嘴里,主打的就是一个正经饭菜狗粮不吃,其他什么都能吃。
解临渊对戊寅的视线格外敏感,几乎是戊寅在梯子底下站定的瞬间就意识到这个人在看什么,他隐晦地往下瞥了眼,随即做作地喊了声热,故意把酷腰往下扯了扯,露出内酷松紧带的一条边。
戊寅立刻给了殿下一个眼神,金毛心领神会地汪一声,边牧更是直接叼起伍哲的衣服后领,一口把人叼跑了。
等两个未成年离开,戊寅好整以暇地双手环抱在身前,斜斜倚在长梯旁,“来,继续。”
“……你不好玩了。”解临渊又把裤腰提了回去,“我是想对你耍流氓,不是被你耍流氓。”
戊寅冷笑了一声,直接告诉他,这流氓想耍得耍,不想耍也得耍。
身娇体弱在这里家里没有话语权的解临渊反抗无能,只得“屈辱”地一边干活,一边搔首弄姿出卖色相。时不时故意挤个匈路个沟,撩起背心下摆擦汗,以此来做作地展示腹肌和人鱼线,再前后摆两下跨,给站在梯子底下最佳观景位的唯一观众抛个电眼。
就是戊寅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你给我看萎了的表情,全程波澜不惊毫无反应,非常令人扫兴。解临渊骚了一会骚得没劲,嫌弃地让戊寅边上凉快去,自己继续专心干活。
戊寅溜溜达达跑去了二楼,看到四名变异者一个二个为了打扫卫生都唤出污染形态,凸着眼珠满脸黑纹,不是跳到天花板上清扫蜘蛛网,就是趴在窗户外面擦玻璃。
察觉戊寅出现,他们又连忙恢复人类模样,规规矩矩地用普通方法埋头扫地。
“你们是不是经常动用变异形态?”戊寅问,他唯一能想到这群人和薛鸿意的区别,就在这里。薛鸿意身处南营地,在自己外公眼皮子底下,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人类模样,而眼前的变异者们行事就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得多,听说还常常去外界猎杀变异动物,那必然也是用的变异形态。
其中的差别大概率会影响他们的体质。
阿橙点了点头:“是不是很恐怖,吓到你了啊?抱歉,下次我们会注意点的。”
“对我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我的见识比你们多。”戊寅摆了摆手,寻张干净椅子坐下:“你们是怎么聚到一起的?还有没有其他的变异者?”
“机缘巧合吧……?”阿蓝从窗外跳进来,“我被丧尸抓伤之后被原来的伙伴赶了出来,心灰意冷地躺在路边等死,没想到却成了现在这副摸样,我当时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也不敢接触别的人类,就一路流浪,意外来到动物园,遇上了这群人。”
“我变异之后没被发现,但是一直隐藏自己还蛮累的。”小黑说,“所以我主动离开同伴,想要找个自由的地方定居,辗转来到动物园,没想到有这么多和我一样的异类,就留下来了。”
格瑞说:“我的经历就比较刺激了,我是被一个赏金小队发现,抓了起来,想要卖给哪个营地做研究来着……然后阿橙突然神兵天降,救了我,我们一路逃亡,终于甩脱了那支变态小队,后来意外遇见白姐姐,这才和她一起来了动物园。”
“那个赏金雇佣队最开始盯上的其实是我,”阿橙补充道:“还好我机敏,好不容易甩脱了他们,结果就在这时不知道哪里来了个愣头青,一头栽进他们陷阱里,我一看是同伴,于心不忍,犹豫再三还是冒着风险救了他。”
怪不得戊寅总觉得格瑞和阿橙的关系要更亲密一些,原来还有这样的前情。
“还有没有其他变异者我们就不知道了。”格瑞,“应该是有的,毕竟我们还打算凑齐一整个彩虹战队,现在颜色差得还挺多。”
彩虹战队,那薛鸿意就是……小红?
“说起这个……”戊寅看向他,“其他人的颜色都和他们的特征有关,你黑头发、黑眼睛,为什么昵称会叫绿色?”
“呃,”格瑞:“我就是单纯的真名就姓这个。”
阿蓝嘻嘻地揉揉他的头发:“对对对。”
格瑞气急败坏地拿抹布砸阿蓝,两人笑闹着一路跑下了楼梯。
傍晚,甲辰回到家,变异者们前脚刚刚离开,伍哲也一觉睡醒,哈欠连天地从房间里走出来。
“庚午哥哥也醒了。”他指着自己的脑袋,“但是他说他很累,就不出来了。”
戊寅感觉庚午和伍哲的状态特别像他曾经在解临渊体内的时候,当时他还不愿承认是自己无法寄生解临渊,灵光一现瞎编了一个词叫“共生”,并且谎称是他的新能力。
没想到一语成谶,竟然还真有这么个名为“共生”的能力。
又或许当时他根本不是瞎说,而是潜意识作祟,让他下意识条件反射地喊出了这个隐藏在失去记忆中的词汇。
寄生、共生、附生……恰好分别对应了甲辰、庚午和他,还有没有类似的能力了呢?六十个实验体,庚午推断说在他们之中培育出成熟核的大致仅有五到六人,戊寅目前总共只见到了包括他在内的三人,其他实验体都在哪里?所有实验体的能力都是像他们这样相似又不同的吗?
主导这场实验的人到底是谁?他们实验的目的又是什么?
这场祸及全球的灾厄传染和诞生他们的实验又是否有关系,有什么样的关系?
戊寅光是简单思考一下,就感觉眼前出现了一团乱麻,他好像只掀开了冰山一角,还有无数秘密等待他挖掘。
“哎呀,是有田螺小伙来家里做客了吗?”甲辰含笑的话音打断了戊寅的思绪,他微笑着将晚饭放到餐桌上,打趣道:“只是一下午不见,整个家就焕然一新,我在外面都不敢进。小寅哥,有你来和我们一起住真是太好了。”
整个下午除了充当吉祥物什么也没做的戊寅坦然颔首,接受了甲辰的恭维。
“龙先生,工作辛苦了。”灰蓝殷切地为他递来一杯蜂蜜水,又试探着问,“那个……葡萄有消息了吗?”
戊寅从餐桌上的纸袋里摸出一块坚硬的大饼,又不死心地继续翻了翻,翻出了一包咸萝卜干。他们中午刚在变异者那里吃了一顿豪华国宴,晚上就打回原形吃得如此凄惨,戊寅有点不习惯,还是解临渊起身给他短了一碗热水,让他泡着吃饼,别噎着了。
“抱歉灰蓝,还没有这么快,不过一旦有消息,我就会立刻告诉你的。”甲辰也取过一块饼,分出一半,细心地给伍哲撕成小块,泡在热水里。
“谢谢,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着急。”灰蓝点点头,回到座位上,也吃起了饼。
“……热水一点味道也没有,我想要泡羊汤。”戊寅挑剔道。
“羊汤?”解临渊咬下一小块饼,“你回兽之国把伊恩煮了,就有羊汤喝了。”
“……”
灰蓝懂梗地笑了起来,正要开口接茬,就看见在场唯一听不懂梗的甲辰略带怨念的眼神,他连忙解释起笑点在哪里,结果就越解释越干巴,尴尬得他恨不得把自己煮成狼汤给大家助兴。
伍哲也不挑食,捧着他的小碗和塑料勺,就着萝卜干,认认真真地吃着,就是吃到一半吃累了开始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庚午只好迫不得已出来代替他继续吃饭。
入秋之后,天黑得比夏日要快上许多,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忽然纷纷非常默契地加快了用餐速度,从有说有笑改为闷头吃饭,好不容易才赶在太阳完全消失之前结束了用餐。
昏斜的日光于远岱隐没的瞬间,三道放下筷子停止用餐的声音同时在桌面响起,灰蓝差点被最后一口大饼噎住,解临渊本来还靠在椅背上悠哉悠哉地阅读戊寅放在一旁的小说,听到声音突然一个激灵,抬起头,就看见三双如出一辙没有焦点的盲人眼瞳出现在餐桌上,还都呈现正经危坐的姿势。
解临渊:“……”
好壮观的瞎子开会。
甲辰隐约意识到什么,缓缓向戊寅所在的方向转过脸庞:“小寅哥,你是不是也……看不见?”
“……”戊寅也顺着声音侧脸朝向他,没有回答。可就在这一刻,他切实对庚午和甲辰产生了一种亲近感。白天他还只是在理智地判断这两人的身份,分析他们明明明面上的身份只是同一批的实验体,为什么会自然而然地以兄弟相称?他有怀疑,也有所保留。
但现在,戊寅脑袋里猝不及防地冒出一句:哦,这就是我的兄弟。
他意识到他在这个世界并不是孤身一人,并不是唯一特殊的存在,还有人和他一样,会寄生在他人体内,会吸引变异种,会在黑夜变成瞎子。
解临渊头疼地站起身点开左眼照明模式,“灰蓝,你扶甲辰回房间,戊寅你先坐着别动,庚午,我背……”
“不用麻烦了解哥哥,庚午看不见,但我看得见。”伍哲忽然代替庚午出现,他的说话方式和庚午截然不同,带着孩童不受控制的大嗓门,所以很容易辨认身份。
戊寅没想到他的兄弟竟然还能通过这种方式卡bug,嫉妒地啧了一声。
伍哲还不知道他的好哥哥真实面目竟然如此丑陋,生龙活虎地从凳子上跳下来,随后惊讶地说:“……解哥哥,原来是你的眼睛在发光!你的眼睛居然能发光?!”
“别大惊小怪的,我会的多了。”解临渊揉揉他的脑袋,“那你自己回房间睡觉,做得到吗?”
伍哲点点头,倏然又小心翼翼地问:“戊寅哥哥,可不可以让殿下陪我呀?”
不等戊寅吩咐,殿下就以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傲娇神色跟到了伍哲身后,甩着尾巴,自作主张抛弃旧主进了别的寄生虫的卧室。
临进卧室前,甲辰忽然回过头:“小寅哥,你能不能来一下?我有话要单独对你说。”
戊寅皱起眉,不太乐意:“什么事啊?非要现在说,明天不行吗?”
如果甲辰严肃地告诉他必须现在跟他讲,那戊寅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就非要甲辰憋到明天再告诉他。但听了他的话,甲辰犹豫了一下,竟然点点头说:“那好吧,我明天再跟你讲,晚安小寅哥。”
这下可立刻勾起了戊寅的好奇心,十分好奇是什么事情然甲辰如此欲言又止,他一改态度,非要甲辰马上说给他听。
戊寅,就是这么一个讨人厌惹人嫌的坏家伙。
灰蓝自觉转身离开回避,解临渊却没这么识相了,搭着戊寅的肩膀堵在甲辰房间门口不愿意走:“连我也不能听吗?”
甲辰为难地摇了摇头:“抱歉,这话我只想单独和戊寅说。”
解临渊正不爽着,那厢灰蓝回到自己房间带上了门,落锁声响起的瞬间,甲辰双目一抬,立即改口:“可以,都进来吧。”
“……”同戊寅差不多讨嫌的解临渊忽然又不想进去了。
很快,三人进入甲辰房间,带上了房门,甲辰摸索着坐到床边,深呼吸一口气,小声道:“其实,我已经有葡萄的消息了,她的特征还算明显,我拿出肖像画给当铺的同事看过之后,很快就有他们的朋友认出了她。”
解临渊斜倚在门前,听到这句话立刻了然甲辰为什么一开始阻止他旁听,但紧接着又倏然改口,原来是怕如果仅仅单独避开灰蓝谈话,会引起灰蓝的怀疑。
“那你为什么方才不说……”戊寅问出口的瞬间就想到了答案,“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比死要相对复杂一些。”甲辰单手托起下巴,停顿两秒才缓缓地说,“灰蓝跟我描述的是,葡萄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但据我得知的消息,葡萄在动物园已经另有伴侣,是一个没有经过任何改造的普通男人……”
戊寅陷入了沉默,他脑海中闪过无数阴谋论,譬如灰蓝是借寻人为由,行杀人之事,葡萄实际上是他的仇人,但紧接着灰蓝憨厚的笑容又浮现在眼前。
“……我知道了。”戊寅说,“先不要告诉灰蓝,把葡萄的地址给我,明早我先去找到她问问具体情况。”
“那就拜托哥哥了。”甲辰微笑道。
解临渊没忍住,当着两个瞎子的面阴阳怪气地比了个“哥哥~”的口型。
第104章
当戊寅在负责他感兴趣的事情时,行动向来非常效率,翌日天刚蒙蒙亮就把解临渊拎起来,催着人吃过早餐赶紧和他一起去打探虚实。
昨晚,把戊寅送回房间之后,解临渊只简简单单在他额头留下一枚晚安吻,随后就利落地起身准备离开。
戊寅仰面躺在床上,非常不适应地皱了下眉,随后立刻坐起身喊住他:“等下,你这就走了?”
“啊?”解临渊停下脚步,竟然还有丝发自内心的迷茫,“还有什么事吗?”
作为一只没有羞耻心的寄生虫,戊寅大大方方讲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为什么今晚这么敷衍了事?以往你都找尽各种理由试图和我睡在一起,亲我的嘴,脱我伊服,积极履行助理陪水的职能。”
“有…吗…?”解临渊回忆了一下,他的羞耻心很强,应该不至于如此饥渴。
戊寅思索了一下:“是因为今天我们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发展,你认为我是你的囊中之物了,所以对我不再上心了,是吗?”
解临渊:“……”
解临渊惊了:“这是你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戊寅做出一个翻书的动作。
“……以后少看那些垃圾言情小说。”解临渊折返回去给了戊寅一个吻,这次不是点到为止,而是热情的深吻。戊寅闭上眼睛,揽住他的肩膀积极地回应,直到两人呼吸都乱了节奏才缓缓分开。
“主要是我今天累了,明晚再好好陪你。”解临渊用右手拇指指腹抹过戊寅充血红润的下唇,“戊寅,没想到只是表现得稍微冷淡一些,你就会变得这么主动……看来平时我还是太积极了,搞得你总是非常被动。戊寅……你这样的性格,真的会让我忍不住同你玩一些若即若离、忽冷忽热的小把戏……”
戊寅根本就没听解临渊后面那段复杂的喃喃絮语,他手指缠绕着垂落在身前的银白长发,关注点只在第一句:“累了?你?”
“怎么,我不能累?”解临渊笑着抬手按住后颈,慢慢地转了圈脑袋,“我也是个人好吧?是个人就会累的。我今天打扫了一下午的别墅,扛着梯子上上下下地爬,都快累死了。”
戊寅轻轻笑了一声,“辛苦了,那记得明天来陪我。”
“……”解临渊轻咳一声,“其实我现在就可以陪。”
“别了,你都这么累了。”戊寅躺进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英不起来怎么办?”
解临渊:“……”
赶在解临渊开口之前,戊寅抢着说:“打住,你是不是又要说什么我变了,不好玩了?”
解临渊施法前摇被打断,哭笑不得地说:“你的进化速度确实有一点超乎我意料了……这硬不硬的也是从书里看到的?哪本书?”
“明天拿给你看。”戊寅闭上了眼睛,“里面还有1啊,0啊什么的,很复杂……”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不等解临渊问出‘你觉得你是0还是1?’,戊寅就给解临渊上演了一幕精彩的三秒入睡,这可把可怜的半机械人憋得够呛,回房间之后好一阵才睡着,隔天见到戊寅的第一秒就脱口而出:“你是1还是0?”
戊寅其实还没有分清1和0的区别,他刷着牙问:“什么是1什么是0?”
解临渊停顿了一会才不怀好意地答道:“这是指床上的体位,1就是比较辛苦,需要出力的一方;0是比较轻松,也更加舒服的一方。”
“哦,这样啊。”戊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吐掉口中的泡沫,转身给了解临渊一个虚伪的假笑,“我看上去是那么好骗的人吗?听起来你很想当1?”
“……”解临渊叼着牙刷心虚地移开视线,“也没有那么想……0也是不错的选择。”
“那你就好好当0吧,解临渊。”戊寅将毛巾拍在他的肩头,“谢谢你为昨日还迷茫的我指引了方向。”
解临渊注视着戊寅得意离去的背影,忽地眯起双眸笑了声,这只清澈愚蠢的寄生虫绝对还不知道1和0到底代表着什么,让他占个1的名头,实际上到了床上到底如何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这样一想,顿时两个人都非常满意,其乐融融地一齐用过早餐,一人戴上帽子一人戴上墨镜,顺着甲辰给的纸条地址一路寻了过去。
殿下也跟在他们身后,脖颈上挂着绿萝做的项圈,好奇地东张西望。
动物园人均摊贩,谁都能从自己的身后的包里掏出一两样交易的物品,千奇百怪什么都有,而且全都不标价,看碟下菜。戊寅甚至看到了两张他以前没见过的游戏卡带,并且正好适配他的游戏机,他高兴地上前问价,卖家看了他一眼,给出一个匪夷所思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