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陆捌差点没抢过解临渊的左手再给肥仔来上几刀。
多的肥仔也说不上所以然来了,言语中只剩下对老师狂热的吹捧,认为老师是世界主宰,被洗脑得彻彻底底。
“你们是怎么操控畸变体的?”戊寅问。
听到这个问题,肥仔明显犹豫了一下,嘴巴一闭,不肯回答。
坐在戊寅怀里的变异小熊顿时三只眼睛都亮了,嗷嗷地跟戊寅和解临渊吼——肉肉,吃肉肉!
可惜令熊失望的是,肥仔在它兴奋的瞬间打了个激灵,赶紧交代了:
“是[核]!”
不明就里的变异者们第一反应都是畸变体的驱动核心之类的东西,至于陆捌,身为机械战神的他第一反应甚至是原子核武器。
只有戊寅和解临渊两名知情人士,准确理解了肥仔口中所谓[核]的确切含义。不过为了保险,解临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而是同其他人一样露出费解的神色。
在一众逼迫的目光下,肥仔战战兢兢地解释说,老师在他身体内手术移植了一枚新的‘器官’,一立方厘米左右大小,位于心脏上方,称为[核]。
拥有[核]之后,一些特定畸变体和变异生物便会对他们产生敬畏感,接着只要像训狗一样对这些畸变体、变异生物稍加训练,就可以让它们为自己所用,完成简单的任务。
同时,肥仔还在自豪地表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接受这样的手术,只有类似他这种‘由老师重点栽培的得力下属’才能得到神明恩赐的伟大力量,成为挥斥方遒的领袖。
所有人都用看大傻逼的眼神望着他。
小黑和阿蓝还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一想到要在这么重要的部位动手术,还是这么一个三无伪劣的可疑东西,他们简直汗毛立起。
“也就是说,你们老师有很多这样的核,那这些核都是哪来的?”白姐皱着眉问。
肥仔:“都是老师培育的。”
“那特定的畸变体和变异生物又是指?”
“都是老师实验制造的。”
这话让解临渊都无语了,暗想船夫这赤脚研究员的实验室真是除了会寄生的核造不出来之外,其他什么都能造出来。
就在这时,戊寅忽然笑一声,轻蔑地勾着唇角:“胡说八道的吧?什么核不核的,”他不怀好意地望着肥仔,“闭眼跟我们随便瞎扯一通,打算蒙混过关?看来是还没吃够苦头?”
肥仔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句句属实。”
“怎么证明?”戊寅激道。
肥仔一愣,本就失血过多的脸色格外灰败:“你,你想怎么证明?”
戊寅半弯腰,目光和这个矮胖子持平,抬起右手食指,纡尊降贵地隔空点了一下肥仔的心脏上方,“当然是把你所谓的[核]取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你说的这回事。”
当日傍晚,戊寅收到了阿橙送来的[核],放在玻璃瓶里,小小的一颗肉球在生理盐水中起伏,黑色的,偶尔吐出一连串细小的气泡,似乎还是个活物。
戊寅没问剖出核之后肥仔是否还活着,他只要见到所谓的[核]就够了,至于其它,他戊寅并不关心。
阿橙用一块厚厚的绒布裹着玻璃瓶递过来,交给戊寅之后迅速把绒布丢到一边,然后还闻了闻自己的手,嫌弃道:“这什么叫[核]的玩意简直臭死了,刚从那胖子胸腔里剖出来就这个样,简直就像是腐坏了三个月的烂肉。”
戊寅现在已经在自己的仿生体内部,闻言也接近玻璃瓶嗅了嗅,被熏得差点干呕,“好恶心。”
“别嫌了,赶紧快看。”阿橙退后好几步,“动物园那边得知核的存在之后异常重视,管得非常严,最多给你研究十分钟,我就得把东西给人还回去。”
戊寅把[核]递给解临渊,后者默契地将左眼切换到摄像模式,走到一旁给核留下全方位无死角的照片。
这期间,阿橙忍不住问戊寅:“听说你们明天就要走了?”
“对。”
“那个……你们打算做什么去?需不需要帮忙啊?”
“……目前不需要,但不敢保证日后需不需要。”
阿橙两眼放光,仿佛戊寅不是说需要她帮忙,而是让她去捡钱,急急忙忙表决心:“那你要是哪天需要帮助了,一定要跟我们说,放心,只要你开口,我阿橙随叫随到。”
戊寅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了翠色的眼,安静地对上了阿橙圆润的双眸。
他感受到了来自变异者最为纯粹的善意,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因为喜爱和青睐,想要为他付出。然而就是这样不求回报的态度,却令戊寅心生疑窦,因为这有悖人性,不是正常的人际交往。
他倏然察觉到,船夫制造的这个核与人造畸变体之间的关系,与他和变异种之间的相处模式,是何其的相似。
这个[核]必然又是他们六十甲子寄生实验体的仿制品,只是这一次船夫改变了仿造的方向,他不再追求从人类体内诞核的方式,一改思路,变成体外造核,再移植进活人体内。
这真是简单粗暴的实验模式,就像是在用橡皮泥捏个键盘,然后希望它能打字一般,并且居然还有人愿意主动进行该项实验。
有时候戊寅真的在想,在这场灾厄浩劫中死的人是不是还是太少了,怎么世上还存在着这么多的煞笔。
隔日下午,龙先生甲辰才收到庚午和戊寅打算离开去北营地的消息,同时也得知肥仔和人造体外移植核的存在,意识到他们此行是去北营地一探究竟。
他没有在意为什么庚午和戊寅没有在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些事,也很诚实地没有说要跟着去,而是默认自己会留在动物园,并且主动帮他们收拾行李,还额外添置了不少食物和衣物。
一直到临出发前,他才站在洋房门前,对着回头无言望向他的戊寅微微一笑:“别做出一副打算编点什么瞎话稳住我的表情,戊寅哥哥,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在意灾厄污染的真相,也无所谓什么实验岛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对于过往的记忆没有一点兴趣,至于你们打算做什么,我更是懒得管。
我觉得现在的生活非常好,只要能一直保持下去,我可以一辈子就这样糊糊涂涂地活着。反正不管免疫者和其余势力打成什么样,不管外界最终的胜败究竟是怎样,总归死的不会是我。”
随即他又话音一转:“当然啦,既然你们有同我不一样的追求,我肯定也是祝福你们万事顺遂,得偿所愿的。一路顺风了,戊寅哥哥。”
因为预先和安保打过招呼,所以429和1305能够将车一路开到小洋房的正门口,也不知道这两位初来乍到还受了伤的半机械体是从哪租到的车,或许所有的机械战神实验体都是如此的靠谱且神通广大吧。
车一停稳,两人立刻下车为他们搬运行李,然后为如何让体型越来越庞大的殿下也乘上车犯起了愁。
后排座位上的解教授也安置好襁褓里的婴儿,脚步稳健地下了车,主动去迎戊寅和解临渊,寒暄之间,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甲辰,愣了一下,视线不断地在戊寅和甲辰之间徘徊。
甲辰懒散闲适的神情微变,不自禁地改变姿态站直了身体,注视着眼前的这名老人。
“双胞胎。”戊寅已经敷衍习惯了,随口就来。
大概是他的态度太过自然,解教授立马就接受了这个解释,笑容和蔼地和甲辰打了个招呼,“你们长得可真是像啊。”
甲辰目光沉沉,但很快也露出个熟悉的微笑,弯腰颔首做出礼貌的回应,“大家都这么说,解教授。”
车辆即将驶离动物园之际,灰蓝连滚带爬地追了上来,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葡萄,怀里揣个布制小兜,不知道里面装着些什么。
戊寅从车窗探出个脑袋:“你们不会是要追来给我们送鸡蛋和大饼的吧?”
灰蓝边追边笑骂:“我们自己都没鸡蛋吃,谁给你们送鸡蛋。”
戊寅也笑了声,让1305停车。
葡萄艰难地扶着车门,一口气差点没吸上来,她从怀里的小兜中摸出一枚平安符和一枚姻缘符,交给解临渊,双手合十,是一个我会为你们祈祷的姿势。
随后她看向戊寅:“听,听灰蓝说,你喜欢首饰……”
说着,她又摸出一条十八籽手串,“这个,送给你……谢谢你。”
“……谁说我喜欢首饰了?”戊寅疑惑。
他不明白谣言从何而起,但确实很喜欢这条五花八门的十八籽手串,就连泡温泉的时候都戴着,还举着手腕不停欣赏。
这人向来是正事、享受两不误的,上一秒还在房车上紧张地和解教授讨论人造核可能造成的恶劣影响,下一秒听到解临渊自言自语说附近有温泉,就嚷嚷着要去泡温泉。
房车上目前的人形态乘客有戊寅、解临渊、庚午/伍哲、解教授和他捡到的极为乖巧的小婴儿,非人形态的乘客则有殿下和偷渡上来的变异绿萝。
1305和429最开始也死活要跟着一起回北营地,直到戊寅让解临渊给他们安排了一项重要任务——盯住甲辰。
他终归还是放心不下这个同胞兄弟。
这人所谓‘现在的生活很好,如果一直保持下去,可以一辈子活着’的言论并没有打消戊寅的疑虑,反而令他更加警惕。
一具仿生体的寿命只有十到十五年,所以甲辰的这句话从一开始就是伪命题,他不可能永远这样活下去,当仿生体的使用年限走向终点的时候,到时候他会做什么?
他会认为这就是他的一辈子了,还是产生别的什么心思?
但这些都不是目前的戊寅首要考虑的问题,他在满是硫磺味的温泉中翻了个身,惬意地发出喟叹。
在他身旁,细皮嫩肉的伍哲多番尝试下水又被烫得哆嗦,解教授老早就窝进了水里,虽然一开始反对泡温泉的声音数他最大,但真到了反抗无效的时候,最先下水享受的也是他。
至于解临渊,他也很好心情地摇晃着葡萄赠与的平安和姻缘符,打个结,在下水之前暂且挂到了温泉旁的树枝上,看着微风吹动枝桠,好似神佛在回应他的祈愿。
温泉泡到一半,戊寅就异想天开地说想喝牛奶,让解临渊想办法。
“没办法。”解临渊撩起长发,熟练地在后脑盘起,再用一根光滑的树枝挽起束好。他仗着两人离解教授和伍哲所在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凑到戊寅耳边胡言乱语,“除非你有本事让我现在立刻泌乳。”
“……”戊寅居然还犹豫了两秒才拒绝了这个听起来就不正经的提议,因为他不确定到时候解临渊分泌的到底会是乳汁还是机油。
泡完了热气腾腾的温泉,戊寅回到房车上,看到解教授正抱着婴儿给他一勺一勺地喂米糊,殿下蹲坐在一旁,好奇地垂着两颗脑袋,吐出舌头,观察婴儿的一举一动。
襁褓里的婴儿仍旧不哭不闹,就是不太愿意进食,睁着漆黑的眼珠回避解教授的瓷勺,伸出小小肉肉的手掌,盖住金毛的鼻子。
金毛就像被这只手封印住了一样,一动不敢动,差点把自己瞪成了斗鸡眼。
“殿下原来这么喜欢小孩?”戊寅疑惑地用毛巾揉着潮湿的头发,被解临渊推着坐到椅子上,高功率的吹风机随即对上了他的脑袋。戊寅回过头,果不其然看到这只吹风机焊接在了解临渊的左手腕上,“……机械战神系统为什么还有吹风机的蓝图?改名为机械管家系统吧。”
解临渊懒得搭理他,胡乱扒拉着他这一头黑色短毛,倏然问:“那你呢,喜欢小孩吗?”
“……”戊寅啊了一声,“在我的印象里,好像根本没有小孩这么一回事。”
说着,他想起了癸酉曾说过的话,他的生长期仅仅只有三个月,迅速从人造受精卵催熟培育为成年男性,而且研究室里的非自然人实验体一大半都是和他类似的情况,没有和幼儿稚童相处的记忆确实正常。
解临渊觉得戊寅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于是干脆直白表示:“你有没有想过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啊?”戊寅困惑地皱起了眉,他好似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十分费解地问,“什么意思?为什么?”
“就是……部分人会希望能留下延续自身血脉的后代。”解临渊尝试着解释一个他也涉猎不深的概念。
“可我又不是人。”戊寅理所当然地说,“我能留下什么后代?”
“……”
“你这么一提,我突然有点好奇,”戊寅侧头看向解临渊,“我和人类会有生殖隔离吗?”
“……我怎么知道。”解临渊停顿几秒,又说,“再说有没有生殖隔离跟你又没关系,就算没有生殖隔离,我和你谁生?我生,还是你生?”
说着,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一颗全身凹凸不平的小肉球漂浮在生理盐水中,痛苦地吐出一连串的细密气泡,接着忽然从一道小裂口中啵出了一个更小更丑陋的小小肉球,小小肉球还吐出了更加细碎的气泡……
解临渊情不自禁乐了起来,立刻将想象中的场景说给肉球本球听。
戊寅:“……”
戊寅不甘落后地描述起解临渊诞下一堆零部件,然后拼接成一个金属机器小人的场景。
关键是说着说着他居然觉得十分带感,然后认真和解临渊探讨起了让他生出一个金属小孩的可能性。
“可以生一个无性别的。”戊寅构思道,“然后等它成年之后自己选择性别,如果想当公机器人,你到时候就再给他做一个金属丁丁,想当母机器人,你就给她做一个金属——”
“收声,别搁这做春秋大梦了。”解临渊无情打消了他的幻想,“把头发吹干之后赶紧睡床上去,别感冒了。”
戊寅哼一声转过眼珠,斜向地面:“……没意思。”
或许是在相对和平的动物园内部待久了,戊寅都有点不习惯睁开眼就看到窗户外面扒着七八只丧尸的盛景,它们嗷嗷拍窗的动静吵醒了解临渊,他搂着戊寅腰间的胳膊紧了紧,像是畏光那般把脑袋埋进了戊寅的肩窝。
戊寅鲜少见到解临渊这般撒娇赖床的情况,拨了下他的耳朵:“你这生活助理,是□□陪上瘾了吗?”
“对啊。”解临渊含糊地回应一声,足足赖了半个小时才半眯着眼睛从车顶爬出去,几刀结果吵个没完的污染者,再将它们的尸体整齐地扔到一旁,熟门熟路地去河边打了桶水,拧了拖把开始擦拭被污血溅脏的车窗。
戊寅想说好在只有一群丧尸,没有吸引来畸变体,结果伍哲告诉他,昨晚房车外已经来过了一只畸变体,还是在他想要展现独立性,悄悄一个人起夜去车外嘘嘘的时候出现的,吓得庚午在他脑子里吱哇乱叫。
幸好解临渊警觉,及时出现无声无息地将那只畸变体砍得七零八落,救了他一条小命,还耐心陪他接手,等他安全回到房车上之后才将畸变体破碎的尸首随便找了个地方堆放,接着迅速滚回被窝,搂着男朋友继续美滋滋地睡了。
对夜里发生的这件事根本一无所知的戊寅:“……”
他试图用正经的逻辑分析来掩盖自己睡得像一头死猪的事实:“畸变体通常不会在夜间行动,为什么它会在晚上移动到我们的房车旁边?”
“这得问你了啊。”解临渊走到戊寅旁边,一边说话一边扯下挽起的袖子,“你魅力怎么变得这么大,能让畸变体不辞辛苦也要克服无日照变迟钝的因素,来到你身边和你贴贴。”
“……也不一定是因为我吧?”戊寅看向伍哲,“不还有一位吗?”
解临渊瞬间了然,“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只寄生虫,两只寄生虫,代表着双倍的吸引力,怪不得……”
伍哲听不太懂他们在暗示什么,但和他共生的庚午却是一清二楚,几秒过后,伍哲一板一眼地传递着庚午的话:“庚午哥哥说,你们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畸变体不是他引来的……只有在他掌握这具身体主导权的时候,才会对变异种有吸引力,在小伍,也就是我啦!在小伍掌控身体的时候,是没有那种特殊吸引力的。”
“不信。”戊寅说,“推卸责任。”
伍哲为庚午赶到着急,声音也大了:“庚午哥哥从来不说谎的。”
戊寅故意逗他:“你庚午哥藏着一肚子秘密呢,你知道什么?”
伍哲朝他做了个鬼脸,嘻笑道:“你撒谎,庚午哥哥从来不会骗我……对吧,庚午哥哥。”
戊寅和解临渊本来也在笑,一直到伍哲嘴角的笑容缓缓落下,又重复地问了一遍:“……对的吧,庚午哥哥?”
也不知道庚午究竟是怎么回答的,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回答,伍哲彻底失了笑,委委屈屈地扁起嘴,转过身一溜烟爬到了房车最上方的小床上,还用被子捂住了脑袋。
“……”
戊寅一边埋怨着庚午真不会办事,连个小屁孩都拿捏不住,一边让解临渊赶紧去哄伍哲。
解临渊临危受命,但他哪里会哄小孩,越劝伍哲哭得越凶,还赌气嚷嚷着让庚午离开找别人去。
最终还是坐在窗边的解教授摘下老花镜,叹了口气阖上钢笔和笔记本,撑着他的老胳膊老腿扒着床沿耐心地安慰伍哲。
伍哲气归气,却好像也知道庚午寄生的秘密不能轻易告诉别人,解教授一来他就收敛了口不择言,抽噎着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殿下抽空回过来一颗脑袋,眼中满是对于八卦的好奇,却被无良的主人呵斥着别东张西望的,开好你的车!
边牧觉得这是对它优良车技的质疑,愤怒地汪汪汪了好几声,踩死油门要给戊寅上演一把什么叫做猛犬漂移。
“……”副驾驶座位上脑子越来越清醒的变异绿萝默默给自己扣上了安全带。
殿下狂炫车技之际,解教授放在桌上的笔记本因为惯性滑落在地,滑出去老远,戊寅立刻眼疾手快地把它抓了回来。笔记本翻开的页面中,除了一堆戊寅看不懂的数字、公式和字母之外,他还看到了笔记本扉页的一个姓名,是解教授的笔迹,干练的瘦金体——
解一承。
戊寅念出了这三个字,回过身:“解教授,这是你的名字吗?”
“……”解教授张了张嘴,似乎有些犹豫,好一会才缓缓地说,“这是我儿子的名字。”
见解教授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解临渊判断出他的儿子大概率是遭遇了不幸,所以他暗示性地和戊寅对视一眼,帮解教授将笔记本和同样掉到地上的钢笔归位,接着便刻意将话题引到了其他地方。
去往北营地的这一路上,不知道是免疫者和船夫实验造成的蝴蝶效应,还是戊寅的吸引力真的越来越强,他们遇到的畸变体比以往多出了两倍不止。
寻常他们一天最多遇见两头畸变体,运气好的时候甚至三天碰不上一只,结果这几天天天碰到三四只,就连夜里也不得消停。解临渊人也不是铁打的,体力消耗过大,一有空就窝在床上睡觉。
与此同时,他们遇见变异生物的概率也变大了,有一天晚上甚至碰上了变异橘树。
这只橘子树连夜给自己移栽,明明停车的时候离它足足有五百米远,隔日天亮的时候树就栽在了房车防风玻璃前面,根须还把轮胎给扣住了。
戊寅打开窗户打算和它谈判,结果还没开口怀里就被塞了六七个橙黄水亮的橘子。
戊寅:“……”
戊寅:“……还挺甜。”
变异橘树开心地摇晃起了枝叶,爱屋及乌地给车上所有人送橘子。
在场数人只有解教授没舍得吃,把橘子小心翼翼塞进冰箱里,说是想要带去研究室研究。
吃人嘴软,再加上解临渊昨晚也没休息好,戊寅干脆让其他人暂且在这里停留整顿一上午,陪陪这棵寂寞的橘子树,结果这一上午橘子树附近就跟动物园一样热闹,跑过来一只会说人话的变异虎皮鹦鹉和一只不听人话的变异松鼠,一鸟一鼠一树全是话唠,再加上难得碰上不怕生的变异小伙伴变得异常兴奋的殿下,吵得戊寅整个上午都不得安宁。
反观解教授,悠哉游哉躺在太阳底下,左手边椅子上放着沉默是金的小婴儿,右手坐着自娱自乐画画玩的伍哲,同样是带孩子,差距就是天差地别。
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鸟鸣倏然由远至近,直勾勾地逼近戊寅所在的方位。
不用多想,瞧这目的明确的飞行方向,肯定又是变异鸟。
戊寅正头疼着,一片巨大的阴影于他头顶压下,只听位于半空中的“变异鸟”口吐人言——
“吴小虎?”
第133章
听到自己绝美的艺名,戊寅昂起头,看到一只巨大的……麻雀?这只羽毛颜色花里胡哨的麻雀身上佩着鞍绳,一名气宇轩昂的男人单手紧握着缰绳,背对着耀眼的日光,视线灼热地盯着坐在草地上的戊寅。
“吴小虎!”变异鸟身上的男人再次重复了戊寅的名字,语气比方才还要激动。
戊寅皱着眉和他对视……
——死活没想起来这位是谁。
骑在变异金翅雀背上的男人从戊寅的表情中也接收到了这一讯息,嘴角的笑容一僵,落地从鸟背上下来之后十分尴尬地自我介绍道:“……我是南营地薛岳薛元帅的孙子,薛鸿意。”
说着,他仍是不死心地问:“你真不记得我了吗,吴小虎?”
“当然记得。”戊寅笃定地说。
听到这句话,薛鸿意唇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意,然而不等他心花怒放,就听戊寅面无表情且语调毫无波澜地继续道:“一个异想天开试图软禁我的脑残变异者。”
薛鸿意:“……”
“对不起了。”薛鸿意越发尴尬地后退半步,试图用环顾四周的动作缓解窘迫。
他看到了好奇观望他的伍哲,以及男孩身边盘卧的一只巨大双头地狱犬,这一看就是南营地黑骑士和公主出品的三儿子殿下,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它到底是吃了化肥还是打了激素,泡发成如今这个彪悍的庞然大物。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一名面善的老人,一株摇晃的绿萝——就是没看到某个碍眼的银发半机械体。
薛鸿意为此心情欢欣雀跃,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那个什么Z呢?你和他分道扬镳了?”
“你是说,解临渊?”戊寅站起身。
“可能是这个名字吧,”薛鸿意佯装不在意地说,“Z19……32,好像是。”
戊寅指了指身后,薛鸿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了一辆异常奢华的房车,房车顶端是两块硕大的太阳能充电板,摆放角度顺着日照微微倾斜。
薛鸿意没有看懂,困惑地看看房车又看看戊寅。
很快,他的疑问就得到了解释,因为太阳能充电板当着他的面缓缓闭拢,折叠,收回车内,接着房车后排的窗户打开,一个满脸不虞的银发男人将脑袋探出窗外,左瞳是刚开机的代码界面,右眼中是揶揄和戏谑,他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哟,好久不见啊薛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