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人继续带着大家操练,一人守着西厂不让消息出去,就此西厂倒是风平浪静
西厂风平浪静,但是京城里却四处都是热闹,周大人一倒台,朝中众人便朝着另外两位右相使劲,而皇帝也顺势添了一把火,原礼部尚书胜任右相的姜允提升左相,另一定位置不动,由二位共同商议国事。
朝中其他臣子更是活动开了,纷纷递了帖子,以恭贺为由想要上门拜访。
这二位虽然在朝中威信、权利都比不上前两位丞相,但是也毕竟为官数十载,自保的手段还是有的,两个人合计了一下,直接闭了府门,居家不出。
皇帝得知后倒是难得的松了口气,好在还是有聪明人的。
只是朝堂之中不聪明的人占了大半,又或者说有许多聪明人在其中浑水摸鱼,试图扰乱眼下的局面。
见这条路走不通,大家的目光瞅准了大理寺,只是大理寺的头部官员事发后便一直待在大理寺,没有回家,也有人悄悄摸到了日日在大理寺躲着的刘忠全身上
刘忠全则是一问三不知,也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假话,陛下当日直接让御前的人接手了此事,他确实是使了心眼,这几日都是提心吊胆的,心里也虚着,生怕陛下怪罪,但已经过去好几日了,陛下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惩罚,他这颗心才落地了。
至于这步险棋后不后悔?只要能把周家拉下去,这一切都值得。
又是一条死路,就算是再不安稳的朝臣也泄了气,只等着陛下的裁决。
可是一连数日都没有任何旨意,直至几日后的深夜,周家周临、周治两人被送回了周家,周府也被看管起来,如同先前的理王家眷一般。
陛下到底是仁慈,而且后宫还有周家怀孕的妃主娘娘在,到底不一样,前朝后宫到底是撕扒不开的。
后宫、祈福、祈安
与宫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热闹相比,后宫就显得格外的安静,仿若一潭静水一般,就算是扔块石子进去,也未必会出现浪花。
要问缘由?那只能归结于陛下对嫣妃娘娘的看重,因为这份看重,后宫被封锁起来了,不让任何消息传到后宫,而宫内的宫女太监也被人提前封了嘴,后宫里时不时有人在甬道里巡逻,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多说话。
后宫里人人都晓得陛下对嫣妃肚子的看重并没有多想。嫣妃处也因为多了一个身份尊贵的嬷嬷焦头烂额的,无暇顾及其他。
但洛昭仪却想的多了,在宫中这么多年,陪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她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但没有任何头绪,近几日来也是有些睡不好。
而与之正好相反的则是宓婕妤,宓婕妤正在屋子里,手里是一块细棉布,脸上挂着笑,手上穿针引线动作不停。
她手上做的是一件里衣,是做给母亲的,算算日子母亲早该回来了,眼下已经耽搁了些日子,但是想来哥哥会照顾好父亲和母亲的。
刚得了消息的嬷嬷站在门口处,看着自家主子的笑容一时间有些踌躇,不敢上前,心中也是忍不住地问老天,为什么这样的事都让自家主子碰上了呢。
“嬷嬷再帮我拿些线来。”宓瑶头也不抬地说道,但许久没听到回答,这才抬起头四处张望,这就看到了站在门口面容有些苦涩的嬷嬷。
嬷嬷见她看了过来,连忙收了脸色,露出些许笑容来,“好好,主子我这就去给您拿。”
等人回来,宓瑶看着她的脸色,问道,“嬷嬷怎么了?外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嬷嬷被问得一惊,递线的手有一瞬间的僵硬,宓瑶发现了,她握住了嬷嬷的手,再一次开口问道,“嬷嬷,外头究竟发生了何事。”
嬷嬷见实在瞒不住了,直直地跪了下去,“主子……”
见她如此,宓瑶心中也多了一丝慌乱,说出来的话也带了些许的颤抖,“嬷嬷……”
“主子,小春公公传来消息,宓大人回来了,只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土匪,老爷夫人都去了,只大人一人回来。”
宓瑶不相信,笑着道,“怎么会呢?不会的,嬷嬷不要骗我。”
嬷嬷见此也流出了眼泪,“主子,这是真的,宓大人已经在府内守孝了。”
宓瑶的泪水从脸颊滑过,哽咽着,“怎么会呢……马上就要回来,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马上就要回来了,都是我的错,我该早些求陛下,他们就能早些回来,都是我的错,嬷嬷都是我的错,是我贪图陛下的宠爱,是我的错,我不该贪图这些……”
宓瑶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痛苦得无法自已,嬷嬷见此将人搂在怀里,“不是主子的错,不是……”
三日后,宓瑶换了身素净着的衣裳去了太极殿,这三日宓瑶整日以泪洗面,食不下咽,眼下眼眶通红,整个人又不知瘦了几斤,衣服都显得单薄了。
许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皇帝也想了许多,眼下听到通传,想起这个曾经写经书为自己祈福的女子,心底柔软了几分,“叫人进来吧。”
“陛下,臣妾想去宫外寺庙修行,为陛下祈福。”
皇帝目光冷冷地打量着她,“你在怨朕?”
宓瑶忍着泪摇头,“没有”
随后二人便沉默下来,皇帝不眨眼地打量她,宓瑶却只是面无表情地跪着。
皇帝摆了摆手,“想去就去,去了就别回来了。”
宓瑶磕了头,“是,臣妾遵旨。”一滴眼泪顺势从眼角划过。
宓瑶从太极殿回来后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出宫了,在这中间皇帝特地派了小春子来了,话中的意思若是后悔了想留下就当她之前没去过太极殿。
但宓瑶并未答话,只道,“臣妾会在宫外为陛下祈福。”
小春子只好回去回话了,从这后皇帝便再没有任何旨意传达。
但因为要出宫,除了嬷嬷与贴身宫女愿意跟着她出去,其他人都四处找出路,这动静不小。
后宫的妃子们住得也不算太远,宓瑶这里的动静很快便传到了宫内各个妃嫔耳朵里。
最先得到消息的还是离得最近的池才人和黎才人,池才人得了消息便往黎才人处去了,进门便道,“哎瑶瑶也是可怜,不过一年的功夫便有如此变故,咱们给她多准备些东西吧。”
黎才人没说话,只是吩咐宫女准备东西的时候又加了几样。
待宫女得了吩咐出去,屋内只剩二人时,池才人往她身边靠了靠,小声道,“要不咱们也寻个由头出去祈福,然后偷偷溜走?”
还没等黎才人回答,她便自顾自是否了这个决定,“还是算了吧,祈福的理由就那几个,晦气,唉,我也好想出宫啊。”说罢整个人朝后倒去,躺在了小榻上。
黎才人并未说话,但整个人却陷入了沉思。
除了二人这里,其他人也都收拾了东西给宓瑶送去,太监们送东西一波一波的,总有那么几个路过了嫣妃的宫殿。
嫣妃处,嫣妃正坐在窗边喝茶,目光看着门口,自从嬷嬷来了后,她便再也没有踏出去一步,心中很是向往,正好瞧见了端着东西的太监。
随口问道,“嬷嬷,外头一趟一趟的是宫里有什么事?”
嬷嬷点头,“是,宓婕妤父母双亡,听闻是去御前求了旨意去外头的寺庙祈福。”
嫣妃难得露出意思伤感来,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嬷嬷也替本宫准备下诶东西送去吧。”
来蒹葭宫前,嬷嬷便知晓这位主子不是什么温婉的性子,只是自己身份在这压住了,性子才软和了几分,可眼下她却瞧出了这位主子的几分真心,到底是为母了心中也柔软了,这样的人才能做好一个皇子的母亲。
心中想着她便走到门口对外头宫人吩咐了一声,随后自己退了回来,继续在嫣妃身边守着。
第二日下午,宓瑶便带着嬷嬷和贴身宫女坐着一顶小轿,在侍卫的护送下去了宫外的皇家寺庙。
深夜,嫣妃正准备入睡,嬷嬷年纪大了也会去休息了,身边只留下贴身宫女春柔在。
嫣妃将她唤到身边,低声道,“祈安呢?”
宫女快速眨了几下眼睛,“奴,奴婢不知道。”
嫣妃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她,想要扔东西,但是碍于外头还有人守着,忍了下来,却道,“滚出去,换别人来伺候。”
宫女春柔抖了抖,躬身退了出去。
刚出了门便瞧见嬷嬷身边的宫女莹莹,莹莹笑着道,“怎么出来了?”
“娘娘叫换了别人进去伺候。”
“好,我这就叫别人进去”莹莹转身吩咐了一句,紧接着便拉了春柔的手往后殿走。
待二人进到屋子里,莹莹这才松开拉着她的手,直接变了一张面孔,语气严厉道,“说吧,屋子里发生了何事?”
“无,无事”
莹莹却是没说话,只面不改色地看着她。
春柔自己率先吓破了胆,跪下道,“娘娘叫奴婢寻祈安公公来,可是祈安公公眼下不在殿内,奴婢,奴婢……”
听着这话原先还抱着手臂的莹莹却心中大惊,自跟着嬷嬷来后他们第一件事便是查了蒹葭宫内的宫人,且从那之后便限制进出,按理说不会出现晚上了人不在的情况。
若是她所言不假,祈安不在,那这宫内的祈安是怎么回事?坏了坏了,这可是大事,得去寻嬷嬷去。
嬷嬷半夜被叫醒,也有些混沌,但听到莹莹的话立刻就清醒了,当即找人叫来了祈安,二人一见面一个浑身颤抖不敢抬头,而另一个则是满眼吃惊,无须审问这结果显而易见了。
嬷嬷心里羞愧着,陛下交给自己这么重要的差事,她居然还没办好,罪过,半夜直接去了太极殿。
小春子见到来人,哪里敢拦着,以为是嫣妃哪里出事了,连忙进去禀告。
陛下连夜召见嬷嬷,嬷嬷羞愧的说了此事,一个名字在宫册但是人却消失不见的太监,嫣妃处居然还有这样的太监,眼下竟是连踪迹也无了,对周家,对嫣妃,皇帝都带了几分不喜,愤怒到,“给朕查,绝地三尺也得将人给朕找出来。”
虽没有真的掘地三尺,但宫内也算是查了个底朝天,就这样也没有找到此人的踪迹,甚至无一人能记住祈安的长相。
小春子来汇报的时候,双腿也打着战。
皇帝捏了捏眉心,“叫云时……”皇帝说了一半闭了嘴。
小春子道,“陛下?”
“算了,眼下的人证估计只有蒹葭宫的宫人,看住了先别动,等嫣妃生产后再将这些人抓起来审问,至于这人去向,找个由头瞒过去。”
五月初的一日,清晨蒹葭宫内,嫣妃眼下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和普通孕妇的肚子相比还是小上一些,但是眼看着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产了,嬷嬷不敢给她大补,但是小补不断,既要补也要动,这不眼下嫣妃正在院子里散步呢。
走了几圈,额头处沁出细微的薄汗,见此宫女便搀扶着她回了屋子,屋子里头还有宫女在做最后的清扫,见嫣妃回来了,纷纷行礼退了出去。
她的贴身宫女春柔连忙迎了上来,“娘娘,奴婢服侍您更衣。”
嫣妃走得累了,不愿多说话,只嗯了一声便往里面走。
正更衣呢,她随便一撇,目光落在了床榻上的枕头上,这枕头摆放得与往日有些不同,待更衣结束,她便走了过去在枕头处摸索了两把。
神情微动,向屋子里的宫女道,“我累了,想歪一会,你们都出去吧。”
屋子里的宫人哪里敢动,她们都得了嬷嬷的吩咐,不得离开娘娘半步,娘娘眼下身子重,身边必须留下使唤的人。
瞧见这些人犹犹豫豫的样子,嫣妃声音尖利,“怎么,本宫现在说话也不好使了?个个身上臭得很,想在这熏死我啊,还不快滚出去,没眼色的东西。”
虽然好些日子不发脾气了,但是嫣妃的威势还在,再次暴发,宫女们吓得一激灵。说破天去嬷嬷再大还能大过主子?宫女们应声,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听见关门声,嫣妃便利落的坐在床上,伸手在枕头下摸索,紧接着便摸到了类似信封一样的东西,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她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将信封打开,细细看来。
一字一句看到最后,她的脸上已全是泪水,“父亲,母亲……”
紧接着肚皮一阵发紧,直接瘫坐在地上,痛得说不出话来。
外头守着的太监听见屋内的动静,叫了几声娘娘,但是屋内却没什么声响,太监心里担心,直接推门而入,看到的便是嫣妃捂着肚子瘫坐在地,满脸痛苦的场面。
太监也吓得惊惶失措起来,冲外头大声喊道,“来人啊,嫣妃娘娘要生了。”
殇、懦夫、埋葬、重归于好
嫣妃发动了,这可是个不得了的消息,蒹葭宫又是派人去太极殿给陛下报信,又是派人到太医院找太医,剩下的人则是在厨房烧水,再就是守在嫣妃身边。
稳婆老早就备下了,预防出现什么意外,嬷嬷给嫣妃身边的几个大宫女下了死命令,叫她们死死地盯着,要是有那等眼神不对,或者有小动作的统统抓起来,不必手软,若是娘娘和小主子有个意外整个蒹葭宫的人都得给跟着陪葬,无一人敢不应。
嬷嬷在后宫大半辈子了,见识的事情也多,前朝妃嫔生产时出现的意外多了去了,眼下陛下子嗣空无,这可是皇长子,再重要不过了,可不能出一点意外。
太极殿正在批阅的皇帝听到小春子的话,手一顿,起身站了起来,“走,摆驾蒹葭宫”说罢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小春子在其身后小跑了几步才将人追上。
与此同时,京城内的定王府书房内,一管家脚步匆匆地走进书房内,躬身向定王汇报道,“王爷,宫内发动了。”
王爷点头,管家躬身退了出去,一旁的王府长子满脸兴奋的看向定王,“父亲”
王爷也只是瞥了他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且等着吧。”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但袖子里握紧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蒹葭宫的院子里,皇帝紧皱眉头满脸冰霜的站在殿外,一旁的小春子和其他太监大气不敢喘一下,殿内人来人往,盆盆血水往外端,屋子里几个稳婆忙碌着,细微的声音从殿内传出去。
两个时辰过去了,皇帝等得越发焦急,几步上前竟是要进殿,但被小春子死死拦住,“陛下不可啊,为了陛下龙体,不可进殿内啊。”
皇帝被他抱住小腿,无法动弹。
正在此时,屋内传来嫣妃撕心裂肺的叫声,随即屋内没了声音,一个宫女端着盆往里走,皇帝将人叫住,“进去看看,情况如何了。”
宫女应声走了进去,屋内众人沉默着,其中一个稳婆抱着孩子,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在看到孩子的一瞬间消失殆尽,声音颤抖着“嬷嬷,您快瞧瞧,这,这……”
在一旁时刻盯着,想要寻找机会凑上前去的另外两位稳婆伸长了脖子,朝孩子的脸上看去,在看到孩子的脸后,快速收回了目光,隐下心中的惊讶,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数,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朝后退了两步,老实安静的站在宫女之中。
嬷嬷虽然一直守在床边盯着稳婆的动作,但毕竟年纪大了,站的时间久了难免腿脚酸软的,刚才不过是打个挺的功夫,这孩子就生出来了,被稳婆抱在了怀里,具体孩子什么样她还没瞧见。
眼下瞧着稳婆的样子,嬷嬷心中也忐忑起来,难不成这孩子有些不好?她心里想着,连忙上前几步将孩子抱在怀里。
这一看吓一跳,这孩子面色青黑,闭着眼睛,嘴巴和鼻子处竟然尚未分明……嬷嬷就算在见过世面也没见过这样的孩子,抱着孩子的手也不免颤抖,她甚至不敢探孩子的鼻息……嬷嬷抱着孩子呆愣了一瞬,待回过神来,连忙冲着外头喊道,“太医,太医”
太医早在嫣妃生产时就守在外间,二者之间只隔了两道屏风,听到嬷嬷颤抖的声音,太医的心也忍不住颤了颤,今儿来的是太医院的两位院首,二人也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前来,说实话他们实在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宫内产子这事有利有弊,好处自然是生产顺利赏银少不了,但若是出现一丝意外,那承接陛下怒火的自然是太医院了。
多想无益,太医整理好心情,出生道,“臣在”
嬷嬷将孩子抱了出来,送到太医眼前,“太医快看看……”
太医并没有伸手,只是身子微微上前,打算先看一下皇子的面色,这一看不要紧,他这心头也是一震,怎会如此?
宫内几十年何曾有过这样一个孩子?他伸手尝试着去探皇子的鼻息,但确实一点反应也没有,接着又是拍又是大,皆无任何反应,这才再次低下了头,“臣无能,皇子殇了。”
嬷嬷抱着孩子腿软的险些摔倒,被皇帝吩咐查看情况的宫女扶住了,宫女低头看了看皇子的样子便退了出去,这宫女也是个老实的,说白了也是脑子一根筋,出去后也没转圜,直接将屋内的情况说了,就连太医下定论皇子殇了也全都说了……
小春子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这话能从他们奴才的嘴里说吗?这真是不怕死啊。
皇帝愣住了,脚步虚浮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抬脚就要往里走,宫女顺势退到一边,小春子却有些犹豫,产房不吉利,这是自古就有的话,但眼下陛下唯一的子嗣殇了,这可是大事,自己要不要拦?
脑子还没想清楚,但身体却先一步动了,想要上前抱住皇帝的腿,还没抱住,皇帝一个眼神扫过眼神中带着寒意,深不见底……
小春子也是第一次见到皇帝这个表情,当即跪了下去,不敢有其他动作。
皇帝收回视线大步走进蒹葭宫殿内,屋内一片死寂,安静得可怕,外间嬷嬷正抱着皇子站在原地,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怀中的孩子,嘴上呢喃着,“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的?”
皇帝以为皇子殇了,嬷嬷才会如此焚影,可走到近前,看到孩子的脸,他也是一惊,不禁问出口,“为何会如此……”
屋内太过安静,就连里面刚刚生产结束的嫣妃也觉出不对劲来,“孩子呢?把本宫的孩子抱来,为什么没有哭声?我的孩子呢?”
屋内无一人敢吱声,眼下的情形谁敢将孩子抱过去呢?屋内众人低着头,但耳朵却竖着,等着皇帝的反应。
皇帝看着嬷嬷怀里抱着的孩子,他几次欲上前将孩子抱进自己的怀里,可却难迈出去一步,他双手垂在身侧握成拳头,再松开,反复几次,最后无声地叹息,张嘴时发觉嘴里似有水泡,忍着痛道,“都去偏殿候着。”
屋内众人应声,拉着一旁没什么反应的嬷嬷一同去了骗点,外间空无一人。
皇帝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里走。
屋子里嫣妃正躺在床上,身边两个宫女刚为嫣妃擦拭好身体,听到脚步声纷纷退后,在一旁老实站好。
嫣妃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见人走了进来,不顾宫女的阻拦,拖着酸软的身体踉跄着走到皇帝身边,两只手分别握住皇帝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臂,急切地问道,“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要见我的孩子!”
皇帝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话,反而目光看向了宫内的两位宫女,示意二人出去,待二人出去后,皇帝这才将目光落在自己身前的女人身上,“孩子,孩子殇了,出生后便没了呼吸……”
嫣妃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呢?他在我肚子里乖得很,高兴的时候还会踢我两下,怎么会突然殇了?是你,是你在骗我!”
见她如此悲伤,皇帝也难掩悲伤,“朕没有骗你,孩子真的没了,那也是朕的长子,朕不会用这个来骗你……”
嫣妃听到他的话,似癫狂一般,松开了手,看着他在屋内哈哈大笑起来,“没了,都没了,所有的一切都没了……早知今日本宫就该李代桃僵早些弄个孩子入宫,今日之事也不会发生。”
皇帝瞳孔一缩,“周嫣,你在说什么?”
嫣妃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并未察觉到皇帝身上的寒意,自顾自地道,“我在后悔啊,后悔没早些弄个孩子,后悔没早些让你见阎王,都怪父亲拦着,说什么血脉,读书人就是想得多!”
这下子轮到皇帝不解,“为什么?朕从不曾亏待于你,从你入宫便是独宠,你也是这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妃嫔,你为何还不满足,还要置朕于死地?为何?”
见他真的不知道,嫣妃的脸色却变得异常狰狞,“为何?我告诉你为何?独宠?位分最高?这有什么用?我要的是皇后!你嘴上的恩宠毫无用处!
陛下风姿绰约,我实在爱慕陛下这才甘愿入宫,我本以为陛下有勇有谋,端方君子,可是没想到你也不过是个懦夫罢了,在我被太后责罚的时候,在我被太后一次次辱骂羞辱的时候,在我被罚跪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你可曾有一次站在我身边?没有!一次都没有……既然如此,那我还要你这个丈夫有什么用?我要的是站在高位,我要任何人都不能欺辱于我,我要挟天子令诸侯,我要垂帘听政!”
“你又怎知道你的孩子愿意被你操控?这一切不过是你的痴心妄想罢了?”
“为什么不愿?有你这么个懦弱的父亲,你怎知你的孩子不会如你一般?”
皇帝哑然,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见他说不出话来,嫣妃又笑了,笑容明媚同她第一次入宫见到皇帝时一样,“你不配做一个皇帝!你也不配再做一个丈夫!”
嫣妃说罢一头撞在了墙上,顿时无了呼吸,但眼睛也还是睁着,死死的盯着皇帝。
定王府此事也得到了消息,定王那张千年不变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早就得了消息,皇帝身子坏了,寿命不长了,宫内这一胎可是皇帝最后的希望,所以事先买通了稳婆趁机动手!
但没想到,苍天有眼,根本无须他们出手,这一胎竟是直接殇了,皇帝的气数尽了,这天下也该换人坐了!定王府的书房房门紧闭,灯火不断,不知在讨论些什么……
嫣妃在临死前说了一大通大逆不道可以诛九族的话,但皇帝将这些都隐下了,甚至连皇长子殇亡的消息一同隐下。
当日皇帝从蒹葭宫出来时,连发三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嫣妃薨,葬于景山,蒹葭宫依旧紧闭,不得任何人进出。有关大皇子之事不得露出只言片语。虽未葬于皇陵,但景山也足够尊贵。
第二道圣旨:周家阖家发配宁古塔,人死如灯灭,他念着和嫣妃的甜蜜过往不予追究她的责任,但包藏祸心的周家,皇帝并不打算放过。
第三道圣旨:皇帝于奉先殿祭拜祖先,归期不定,这一去便是整整五日,早朝也罢了五日。
虽然只有五日,但是外头却发生了不少事情,先说周家,听到嫣妃的消息,周母直接昏死过去,醒来后日日以泪洗面,卧床数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