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别怪我笑话你啊。我不知道你这个项目经理是怎么当上的,但你好像对职场上的事一窍不通。”
祝子绵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呷了一口茶,缓解尴尬。
池给自己也续了些茶,放下茶壶,正色地说:“你不是不可以找外包的美工,但是不能由你私自来找,要通过公司人事。接单的美工要与公司签订合同,总之要走一连串的手续,不是你出钱,他出图,就完事了。”
“哦——”祝子绵像个小学生,被老师教训后十分委屈的样子。
稍顿片刻,他又怀着一丝希望问:“那你能接我的单吗?”
池怔了一下,好像不敢相信绵会这么问。片刻后,他又笑了。摇着头说:“不行的,绵。我和公司有合同,不能接游戏公司的单,否则算我违约,会被炒的。”
祝子绵这下子彻底放弃了,垮瘫地往后一靠,吃饭都没有了胃口。
池见状,饶有兴趣地问:“斩神的美术团队很强的,比我厉害的多着呢。你是项目经理,为什么不让你们公司给你配个美工呢?”
祝子绵无力地支着头,“他们都看不上我的项目,不想干。”
听绵这么说,池丝毫不意外,好像早猜到了。
如果说意外,上次他与绵见面,绵还是个清洁工。短短半月不到,一下就变成了项目经理,这才是真让人意外的事。
池暗自揣测了一会儿,笑容变得古怪起来,“绵,斩神的董事长是不是想要你啊?”
祝子绵刚平缓下来的表情又变难堪。脸较方才红了好几分,因为红的缘由变了嘛。
“不,不是,吧。”祝子绵口齿都不清了,顿了顿,嘴硬地说了谎,“他是觉得,我的策划案,还挺有趣的。”
池听了,把头一下下摇得很是意味深长,“如果他觉得你的策划案有趣,直接花钱买了你的策划案就好,不太可能让你来当这个项目经理。他这是给了你一个机会,一个空间,完完全全释放你自己的想法。你知不知道,很多游戏策划在入行的时候,都渴望这样一个机会。但是——”
池不说了,只无奈地耸了耸肩。
祝子绵听得出来,池大概是想提醒他,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祝子绵想到峦把自己当交换条件写进协议里,还是不免委屈。忍不住小声嘀咕:“也许,他就是花点钱,哄我玩玩呢?”
池笑了,“有钱人是喜欢花钱哄别人玩,但是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你们董事长能给你立项,这不是花钱的问题,他要顶的压力很大。一个公司,看似所有人都听董事长的话,但其实董事长的决策不能不顾及公司的管理层。其实有时候也很被动的。”
祝子绵思绪开始飘,他想起峦对他吼的那句话:“你能不能替我想想?你一没有相关经验,二没有相关学历,我不无耻一点,凭什么说服公司管理层同意立这个项目?”
当时他在气头上,只觉得峦在嘲笑他没本事。
但此刻听了池的话,他才意识到峦下这一步棋承受的非议,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池说得没错,他真是对职场一窍不通,空会学父亲摆一摆领导架子罢了。
想到这里,祝子绵神色愧疚起来,到底是他错怪了峦。
他夹了几口菜放嘴里,菜有些冷了,但他的心却一点点热了起来。
祝子绵和池简单吃过了这顿便饭,都没再提公司里的事。
到买单的时候,祝子绵打开背包,一下子露出了里面一大撂的钞票。
池惊得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地上。他赶紧帮绵按住背包,小声问:“你怎么带这么多现金啊?”
祝子绵不以为然,“本想找你做美工嘛,我想先给你些钱,显得有诚意一点。”
池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就算是这样,也不用拿着现金跑来跑去啊。可以手机转账的。”
祝子绵不好言说地牵了牵唇角,关于他“没有身份ID,办不了银行卡,更不可能注册手机账户”这回事,实在没必要到处解释。
于是他干笑两声后,敷衍了一句:“下次知道了。”说完,他抽出两张买了单。
池的样子显得忧心重重,他拉着绵走出餐厅,与绵沟通了一下各自住哪,发现并不同路。脸上的担忧更浓了几分。
“绵,这一带房租便宜,失业人口多,治安不太好。你路上小心。”
祝子绵看了看蜿蜒的小巷,大概走个一刻钟就能上主干道。上了主干道打个车,应该就没事了吧。
他笑着谢过池,嘱咐池也路上小心,然后便各自走了不同方向。
祝子绵把背包背在胸前,加快了脚步。池的提醒他还是上心的,更何况背包里的三万,是他的全部家当了。
走了七八分钟,大半的路,他的腿开始有些酸。这时,身后传来声响。
不是汽车,不是摩托车,只是很轻的电流嘶嘶声,因此他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就感觉肩膀一痛,怀里就空了。
一辆电动车快速从他身边路过。车上一人开车,一人坐在后面,手法十分娴熟扯下他的背包,就扬长而去。
祝子绵被带了一下,摔倒在地,他不及站起,“啊”地大喊了一声。
与此同时,身畔一阵风过,一个人影嗖地从他旁边冲了出去。
祝子绵身体僵住,小巷昏黄的路灯下,他看到那人背影越来越远,并跟着电动车一起消失在了一个转角。
怎么感觉那个人,像峦?
第125章 就是酸了,怎么办嘛
祝子绵失了一下神,怀疑自己眼花,甚至嘲笑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因为希望是峦,所以幻觉了。
但这些念头都一闪而过,他爬起来朝着几人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没跑一会儿,他突然听到焦急的声音:“你没事吧,峦。”
真的是峦?
祝子绵不由地屏住呼吸,循声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地上,另有一人走上前想要扶起他。
祝子绵下意识躲在了暗处,就见坐着的人影被搀起来,走了两步,又嘶的一声喊疼,倚着路灯的柱子,慢慢坐回到了地上。
借着路灯的光,祝子绵看到喊疼的人,果然是峦。再看了一眼那个扶起峦的人,祝子绵惊得差点啊出声。
那不就是刚才搭载他的出租车司机吗?
祝子绵感觉出哪里不对,只是一时脑子混乱,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就听司机又生气又心疼地说:“你忘记你的腿伤了?医生说了,让你半年都别跑步,你倒好,还追车。多亏还是电动车,这要是摩托车,不把你的腿追废了!”
峦有气无力地笑笑,扬了扬手上的包,“那这笔巨款,我得追回来啊。”
司机拿过包,打开扫了一眼,就估出了这笔巨款有多“巨”。
忍不住发起牢骚:“顶多三万,你差这点钱啊?我给你行不行啊?”
峦把包夺了回来,正色地纠正:“对你来说不多。但估计是他全部的存款了。而且,应该是他好不容易攒下的。”
说完,峦咬着牙站了起来。
“你行不行啊,我给你送回去吧。”司机不安地扶住峦。
峦摇头,挣脱开司机的搀扶,用玩笑的口吻说:“凭什么啊,我出力,你领功。我当然得让他知道,是我帮他追回来的。”
司机气急败坏地退了一步。
祝子绵看到峦向他这边走了过来,他直觉这么偷听不太好。于是赶紧后退,想着回到丢包的地方,原地等或许比较好。
可走了几步,又想到峦的腿伤了,让峦走那么久是不是更不好。
于是他又转身,想折返回去。不成想,一转头,便与峦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不是受伤了吗?还走这么快。祝子绵像做坏事被抓包,不禁慌乱了一下。
片刻后,他思路才清晰起来,惊讶地问:“怎么是你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峦走上来,把包丢回给他,同时很理所当然地说:“来找你啊。不然呢?”
祝子绵见峦走得很正常,好像没受伤的样子,对比刚才峦疼的站不住,他猜峦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腿伤。
祝子绵见状也不说破,他抱起包坐到了一旁的墙根儿下。
“你怎么了?”峦问,语气意外,还有些关切。
祝子绵:“刚才跑得太累了,我得休息一下。”
峦听罢,坐到了绵的旁边。坐下的时候,他伤着的腿动得不太自然,祝子绵看得清楚,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他不明白,为什么峦不肯在他面前说一声疼,但是潜意识觉得,峦想瞒住的,他不该戳破。
“你怎么找到我的?”祝子绵问。
峦把头靠上墙,似乎在琢磨怎么说,半晌后,才幽幽道:“我要是说了,你可别害怕。”
祝子绵纳闷,“我有什么好怕的?”
峦笑着看向绵,“你啊。被滔耍了都不知道。”
之后,峦便简单地说了一下,他找黑客黑进滔社交页面的事,知道了滔的计划,所以赶来的。
祝子绵听了还真是心有余悸,“原来黑客这么厉害啊。”
峦点点头,“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没把他调查清楚,就让他进你的项目组。”
祝子绵用余光看了一眼峦,见峦满脸愧疚,宽慰着说:“你这不是调查了嘛。”
峦听出了绵的宽慰语气,表情变得兴奋起来,“所以,你不生我的气了?”
祝子绵把头扭向一边,“滔的事,怪不得你。”
言下之意,一码归一码,这件事不生气,其它该生气的,还气着呢。
峦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一时不说话了。
祝子绵想了想,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坐着,他站起了身。峦跟着也要站起,却被祝子绵按了一下,坐了回来。
“你车停哪儿了?”祝子绵问。
峦动作一滞,“干嘛?”
祝子绵:“好久没摸车了,手痒。你在这儿等着,我开车过来。”
峦看了看左右,“这巷子窄,可不好开。”
祝子绵嗤了一声,“我的车技你又不是没见过,蹭坏了你的车,我赔你。”
说着,他把自己的包扔到了峦身上,峦接下笑着说:“是你赔我,还是把你赔给我?我的车要是蹭坏了,三万可不够。”
祝子绵白他一眼,扭头便走,不接话。
他心知,峦不管明里暗里怎么护着他,口舌上从来不让着他,他已经习惯了。
峦见好就收,开心笑了两声后,把定位给绵发了过去。
祝子绵开着车小心翼翼地总算开到了峦旁边。
峦起身上车时,到底还是没有伪装好。腿一用力,脚踝处疼得钻心,较方才更重。
他冷不丁地皱起眉,趔趄了半步。
祝子绵见状,上前去扶住了他,将他扶上车,表情淡然,没有一句话。
峦不自在地干笑着,“你早发现了?”
祝子绵坐上驾驶位,漫不经心地系好安全带,“脚伤了,逞什么强呢,三万而已。还不够你的医药费吧。”
车缓缓地发动了,细致地移动着每一段距离。
峦浅笑着打趣:“三万很多啊,而且也不只是为了你。等我倾家荡产的时候,你还要靠这三万来收留我呢。你答应过的,不会不认账了吧。”
祝子绵想到自己那日的承诺:等你倾家荡产,我必不离不弃。
可笑,正是这句承诺许下之后,他听到了苍与峦的过去。
祝子绵这时想起,还是被刺了一下。他的语气变得酸了起来。
“哪儿用得着我啊。你给苍打个电话,他一定会好吃好喝的收留你。他的诊所一直都有一间专属你的病房,不是吗?”
峦捕捉到了绵的醋意,有些恍然,但更多是愕然,“绵,你怎么又提苍啊。我和苍的事已经和你解释过了。我们是认识很多年了,但也只是朋友。如果我们真能有什么,早就在一起了。”
祝子绵扁起嘴,峦不肯说实话,让他突地心生闷气。
为什么这个人就这么喜欢骗我瞒我?为什么所有的真相,我都要从别人那里听来呢?
祝子绵凝视着路前方,不经大脑地吟出一句:“你们没在一起,大概是因为——苍不同意。”
峦脸上的愕然更重,他扭过头看向绵,虽然不清楚绵是怎么知道的,但很显然绵知道了什么他不想提起的事。
峦突然变得很疲惫,他收回目光,打开了车窗。
祝子绵暗咬了一下舌尖,后悔自己把这件事摊到了明面上,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峦刚刚保护了他,还为他受了伤,他真的不该在这个时候让峦不痛快,而且他原本也不想这样的。
但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暴露了他真实的心思,他是真的嫉妒,嫉妒峦对苍的爱深不可测。
这份嫉妒他不能碰,一碰就会打翻他的所有理智。
春天刚过一半,夜风很凉。钻进车内,让穿得单薄的祝子绵打了个寒颤,但是峦看着窗外,没有注意到。
祝子绵更觉委屈,他紧紧握住方向盘,让自己把所有思绪放在开车上。
这一路往回,谁都没有再说话。
祝子绵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到峦楼下的地下车库,峦默默下了车。
祝子绵锁好车,口中喊着“你的车钥匙”,追上去扶峦,被峦推了一把。
“开车回去吧。不安全。”峦颓废地说出这一句,就强撑着加快速度,走进了电梯。
电梯切断了两人对望的视线,并将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远。祝子绵紧紧握着车钥匙,握到他手心疼。
他后悔了,今天不该提起苍。他从没有见峦这样郁闷过。
仔细回想起来,自从他认识峦,虽然峦总变着法儿地欺负他。但他一直只负责生气,而峦负责哄。
如今,仿佛角色互换,祝子绵慌到无措,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哄。
最主要的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原来看到峦这样隐忍地发脾气,他会这么难受。
祝子绵摊开手,看了看手里的车钥匙,没好意思开峦的车走。
想到峦被他气到这个程度,还在担心着他的安全,祝子绵觉得自己不配享受这样的好。
他一脚轻一脚重地走出小区,远远地,看到小区门口停着一辆出租车。
突然,纷乱的思绪理出一条线,他大步朝那辆出租车走了过去。
不出他所料,今天,这是他第三次见到这个司机了。
此时,驾驶座椅子放倒,司机正舒服地躺在那里闭目养神。祝子绵直接开车门,坐了进去。
司机迅速睁开眼,张开嘴似乎刚要说什么,但眼睛的信息更快。看清乘客后,要说的话直接吞了回去。
祝子绵表情平静,一脸什么都知道了的样子。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车前可放些小物品的地方。那里正躺着一部手机,正是他刚刚卖掉的那部手机。
虽然峦只说他发现了滔的计划,赶了过来,刻意把司机相关的事隐瞒,但祝子绵见到司机和峦在一起的那一刻,就猜到会是这样。
司机脸色由尴尬,变坦然,没什么好辩解,也没什么好掩饰了。
“我送你回去?”司机说。
祝子绵不置可否,司机缓缓启动了车辆。
祝子绵回头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小区,喃喃地开了口:“大叔,你和峦是什么关系啊?”
司机倦倦一笑,“峦叫我良叔,你也跟着他叫吧。我看着峦长大,算是——他的私人保镖吧。”
祝子绵回想了一下,他曾听到过的有关峦家世的消息。不难想象,峦的家世背景在奴隶领域高不可攀。这样的家世,从小有一个私人保镖,不是什么新鲜事。
祝子绵脑子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就算他和峦情投意和了,他也不配和峦结婚啊?
不过他马上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笑自己想得也太远了。
“那,他的腿是怎么回事?好像是旧伤复发。”祝子绵又问。
良叔无奈地摇摇头,“你和他天台分手那一天,他受的伤。你想象不到为什么吗?”
祝子绵下意识紧张地接了句:“他从天台跳下来了?”
良叔哭笑不得递了个眼色过去,那还有命吗?
祝子绵也反应过来自己脑子不够用,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是车撞的。”良叔说,“他突然冲进车流里,为了捡一枚耳钉。”
祝子绵心被绞了一下,他不是不知道峦把那只耳钉找了回来,但没想到方式这么惨烈。
关键是,峦受伤的样子,他是亲眼见过的。
那天,就在峦的家门口,他眼睁睁地看着峦拄着拐杖走得那般痛苦,自己却满脑子想着怎么拍一张峦强吻他的照片,居然问都不曾问一句。
祝子绵掐了一下自己的指尖。
一直以来,他总想着,他为了峦放弃了贵族身份,是多么了不起的牺牲。因此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峦对他的呵护。但峦默默为他做过的一切,恐怕早已经抵得起他所谓的付出。
指尖的痛让祝子绵的心好受了一些。
他控制住哽咽的腔调,尽可能平静地问:“那峦交过的所有男朋友,你都知道吧。”
“嗯。”良叔答得也很平静。
祝子绵表情变不自在,有些难为情,他低下头支吾了半天,才问清楚:“那,我算是,特别的吗?”
良叔面色不改,似乎在绵问起峦的男朋友时,就猜到了绵会这么问。
“我说的你信吗?”良叔先玩味地挑衅了一下。
祝子绵僵硬地勾了下唇,“当然,会信。不然,不会问。”
良叔点点头,“特别不特别的,你得自己品。不过,峦这是头一次追男朋友会玩命。”
祝子绵更加难堪,嘲笑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峦对他情深几许,他委实不该等别人来告诉他。
良叔的车开得很慢,城市的夜景像一幕幕清晰的画卷,更像一段段录制好的片断再回放。
祝子绵在这夜景中失了会儿神,半晌后,他缓缓把视线收回车内,用余光看着良叔,沉重地问:“那——苍呢?”
话音落,祝子绵明显感觉到车晃了一下,与此同时,他看到良叔握着方向盘的手,紧到颤抖。神情在祝子绵看来极不舒服。
这让祝子绵意想不到。他原以为他打听的,只是一段旧恋情。但是良叔的反应,却好像在窥探他的隐私,还是一段让他十分痛苦的隐私。
但很短促的异样后,良叔便调整好。表情恢复如初,就是看上去有些呆。
“怎么了?”祝子绵忍不住追问,声音有微微的颤抖,“峦是不是很喜欢苍?”
良叔迟疑了少许时间,长长叹了口气。
“那个时候,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苍是校草级的,而且学习成绩好,还是班干部。多才多艺,找不到缺点。喜欢苍的人很多,峦在其中也很正常。”
祝子绵想象了一下十来岁的苍,对这评价并不怀疑,但是峦难道不该更受欢迎吗?
他想到便问了出来:“峦不是校草吗?”
良叔浅笑了一下,“看是哪个角度吧。峦是转校过去的,那时的峦和现在很不一样。现在的峦看上去攻里攻气的,但那个时候,峦太柔弱了,好像浑身都软绵绵的,一推就倒。”
祝子绵点点头,若有所悟,“明白了,一个极品1,一个极品0。那不正好是天造地设吗?”
祝子绵的语气开始泛酸,良叔听得出来。他纠结了一下:伤口上洒盐是不是不太好。
但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峦大概也是这样觉得吧。”
祝子绵心又绞了一下,听懂了,“所以,峦是真的喜欢苍。”
良叔不否认,“那个时候,苍是高冷范。峦就总跟着苍。见苍不爱笑,就想各种方法想逗苍开心。但是苍——”
说到这里,良叔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一下,表情闪过一丝惋惜。
祝子绵眼底泛潮,仿佛看到十几岁的峦使尽浑身解术去讨好苍的样子,虽然都是尘封十余年的事,还是让他承受不了。
但奇怪的是,他的难过好像更多是来自于,他与峦的共情。想到峦付出了那么多,却还是被苍冷冷拒绝,当时的峦一定很崩溃吧。
“苍为什么不喜欢峦呢?”祝子绵的语气里有很浓的责怨,好像在怪苍有眼无珠,是个大猪头。
这心思良叔岂能听不出来?他揶揄地笑了一声,“你喜欢峦,就觉得峦什么都好,该被所有人喜欢。”
祝子绵脸上一红,把头扭开,嘴犟道:“谁喜欢他了?谁觉得他好了?”
良叔饶有兴趣地扫绵一眼,一脸长辈的宠溺,但瞬间后,他的表情又沉重了下去。
“苍为什么不喜欢峦,这只有苍自己说得清。但这么多年下来,苍也没发现对什么人动心。可能工作对他来说,更重要吧。”
祝子绵乏累地向后靠了靠,看向窗外,眼神变涣散。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希望什么,幻想什么。
良叔意味深长地看了绵一眼,车速似乎变得更慢了。
“绵,不管当年苍与峦的关系怎样,都是过去的事了。他们两个人都已经放下了那段过去。而且,他们两个已经不可能了。就算是峦曾经很喜欢很喜欢苍,那也是在你出现之前发生的事。峦并没有在你与苍之间,选择过苍。”
祝子绵乖巧地低下头,听着良叔的话,同时反省着自己内心的小阴暗。
的确,他太希望占据峦所有的情感领域,包括过去与将来。对他来说,峦是他的第一个,也一定是最后一个。他就希望自己于峦而言,也是如此。
可是,在峦的世界里,他来的迟了,就是迟了。这是无法改变的。
他可以去要求峦的将来,但真的不能任性地去要求峦的过去。
良叔说得没有错,当年峦不是在他与苍之间选择了苍,而现在峦在他与苍之间选择了他,那他到底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祝子绵想通这些,心里乌云散尽,可立刻想到今天峦独自一瘸一拐离开的样子,心又被戳得疼。
看着车窗外,一家药店缓缓靠近,祝子绵眼波一亮,让良叔停了车,买了一罐跌打扭伤的伤药回来。
良叔瞟了一眼假装没看到,继续前开。
“良叔,回去吧。”祝子绵小声说。
良叔假装听不懂,惊讶地问:“是在回去啊,我不是一直在送你回家吗?”
祝子绵声音更小了,不过还是能让良叔听到,“我是说,回峦那里。”
良叔做出个恍然状,带着浓浓地弦外之音劝,“这么晚了,你主动送上门去,可得知道后果。”
祝子绵的脸红到耳根,紧张地摩挲着手里的伤药,不知道怎么回话。心里莫名在猜,峦那个爱气人的性子,是不是就跟这个保镖学的。
良叔见状不逗他了,轻笑了一声,“前方红绿灯,最后的机会。是直走,还是调头。给我一个回答。”
祝子绵羞窘得心砰砰直跳,屏住一口气,看着越来越近的红绿灯路口,沉声吟出两个字:“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