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路过花圃摘了好些花儿,捆作一束前去寻沈初霁。
当他来到沈初霁门外,门口却被落下一道结界,无论如何也进不去,只好在门外遥遥求饶:“少主,我知错了。”
“少主,我来道歉了。”
“我不该说你老,你一点都不老!”
“你是世上最好的人,我、我最喜欢……”
最后几个字,楼西北声音变得越来越弱。
“少主,对不起,你理理我嘛。”
他可怜兮兮在门外守了好久,沈初霁不出来亦不让他进去。
待到夜半,楼西北闷闷不乐坐在门前石阶上,死活不愿意离开,一边埋怨沈初霁小心眼,一边埋怨自己不该那样说沈初霁,悔得肠子都青了。
若是日后沈初霁不愿再见他怎么办?他再也见不到沈初霁怎么办?
想到这里楼西北心上一阵惶恐。
楼西北切身感受着陌生情绪,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一方面还嫌弃自己愚蠢,门口进不去换一个地方不就能进去吗?
好在这副壳子没再让他失望,飞檐走壁来到屋顶,先是趴在青瓦上仔细听里面的动静,发现没有任何声音后,小心翼翼揭开周围瓦片,探出脑袋看了一眼。
室内烛火摇曳,淡淡香薰萦绕,案上放着一碟没吃完的桃花酥,沈初霁盖着薄毯在贵妃榻上睡着了。
见状,楼西北蹑手蹑脚跳进房中,施下一道结界隐匿自身气息,以免惊醒沈初霁。
他慢慢走到贵妃榻前,看着沈初霁熟睡的模样,烛光昏黄洒在他脸上,玛瑙珠子贴着他玉白皮肤,浑身都好看得要命。
楼西北站在他身边,驻足看了许久,什么话都没说,微微俯身,再俯身……最后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脸颊,鬼使神差地含住了他的唇瓣。
温热香甜在心脏炸开,心跳声犹如雷击,令他头脑发昏,一阵耳鸣。
那时的他,约莫年岁十六。
梦中画面太过真实, 好似自己亲身经历一般。
那般温柔呼吸,那般柔软唇瓣,好似甘甜果肉, 浅尝辄止后依旧漫着丝丝甜意在口中,令人回味无穷。
可惜梦中不及弱冠的楼西北率先乱了阵脚, 竟放着这等美味不继续享用, 燥热脸颊,手足无措地逃离了阁楼。
楼西北恨铁不成钢,即使离开后依旧回味着如蝴蝶般轻柔的吻, 一时觉得可惜,不满足。
梦里画面变化无穷, 不过大多和沈初霁有关。
除却最初片段, 后续发生的事情楼西北看不清, 好像身上笼罩着无数迷雾,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只记得梦境时间过了许多年,他已然长得比沈初霁还高。
沈初霁站在他身侧, 远处天空翻卷金色祥云,白色雷电在云层中闪烁,与楼西北曾见过的惩戒之雷截然不同。
“西北, 我去去就回。”沈初霁声音融合风中, 清晰又模糊。
楼西北心中莫名一阵慌乱, 不行, 他不能让沈初霁这么离开,否则……否则……
否则什么?
他不知道。
总之, 他不能让沈初霁离开。
秦少宁自觉短短二十一年人生中, 他没有过任何深刻记忆。
或是痛苦,或是快乐, 曾经必然有过,却从未给他留下任何印记。
蓝色银蝶盘旋在他身边,香甜粉末洒在身上,如同柔软水流将意识带入深海。
他有些好奇,亦有些期待,不知梦蝶会为他编制怎样的梦境,亦不知记忆中是否有被自己忘却的东西,会因此被重新唤醒。
睁开眼睛,茫茫微光映入眼帘。
仙雾萦绕群山,空气弥漫青草芬芳,天空金色祥云流转,微风阵阵,轻抚脸颊。
云层着隐约闪动雷电,透着吃饱喝足后的慵懒。
人间经历一场飞升雷劫,降临在大地上的雷电蕴含无限力量,让遍地草叶浓郁青葱。
“少主飞升了!”
“师祖果真进了九天神殿!”
“啊!少主可是自古以来飞升第一人!”
不远处几名弟子面露喜色看向高空,秦少宁觉得讶异无比,他竟在其中看到几张熟悉面孔。
他爹,楼外楼,孟听月,唐风,曲怀溪……甚至是楼西北?
楼西北?他为何在此处?就算在梦中他也绝对不想看到这厮,至少这一点他可以肯定。
那么,这里究竟是梦蝶编制的梦境,还是他记忆深处的东西?
“咱们抚云顶便是天下第一仙门了!”
“就算少主不飞升我们也是啊。”
抚云顶?此处为抚云顶?
秦少宁疑惑不已。
然而,比起他人兴高采烈地讨论,向来喜欢插科打诨的楼西北却异常沉默。
他凝着眉头,幽深目光看着皎洁天际,透着几分不安和担忧。
此处的楼西北模样与现实中并无两样,只是穿着一身云金道袍,不似他自己喜好,倒像沈初霁时常那身。
“楼西北,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你这般严肃作甚?”楼外楼用扇尖托着他的下巴,“啧,连抚云顶弟子服都穿上了,你倒是迫不及待想做他的人?”
“滚开。”楼西北与他老子说话毫无规矩,拂开扇子,眼睛始终看着天空,生怕错过什么。
楼外楼不怒反笑,叹息道:“哎,若是师祖喜欢九天神殿,自此不回来了如何是好。”
楼西北目光似刀子睨向他,恨不能从楼外楼身上剜一块血肉。
孟听月帮腔:“那我们西北岂不是要活活怄死?”
“就像一条可怜巴巴等主人回家的小狗,主人一日不回他就一日不吃不喝,直至把自己饿死。”
“何止啊?依我看,少主若是一去不回,他怕是要把修真界搅得没个安宁,逼少主下界收拾他呢。”
“啧啧啧!”孟听月摇头叹息,看向楼外楼,“你家这小子,跟谁也不亲,对师祖倒是有几分笑脸。若是师祖不回了,恐怕就没人管得住他。”
“那可不是变成一条疯狗?”
楼西北素来不在乎他人如何评价,沉默看着天空,半晌后道:“他说了,去去就回。”
紧接着,顿了顿:“他若回不来,不过百年时间我去寻他便是。”
“呦呦呦,百年时间?你莫不是想说百年内就能飞升?”
“你可拉倒罢,少主进入飞升境界尚需耗费两百年时间!就你?一百年?怕是给你三百年也未必能进入飞升境界。”
楼西北不与他们多言,眼神自始至终不曾偏移分毫。
就在这时,秦少宁脑海中响起一道苍老却悠长的声音。
“凡人是因果,天道是结果;因果可以改变结果,结果却不能撼动因果。”
秦少宁不明所以,茫然四顾,不知说话之人是谁。
然而未等他琢磨透彻这句话,天空已然瞬息万变,适才祥瑞流云的天幕瞬间被乌云笼罩,好似一道巨大阴影挡在大地与太阳之间,如同一座沉甸甸的高山,随时会向人间倾塌而来。
适才言笑晏晏的众人全部变了神情,警惕看着高空,时刻做好应对准备。
“轰隆——”
“轰隆——”
天空突然传来猛烈撞击声,好似半空有道无形屏障,屏障另一边有人在用力锤击。
“轰隆——”
地上众人不知发生何事,神色万分凝重,却不知如何行动。
“轰隆——”
再一声巨响后,天空闪过一道金色流光,那并非修真界存在的灵力,俨然来自于一个更加神圣的领域。
“沈初霁在那边!”楼西北笃定地说,“他想回来。”
闻言,秦少宁微微一怔。
沈初霁?一百多年前飞升的修士是沈初霁?
即便谢风清祭出了封神榜,即便偷听过他们议事,秦少宁从未真正怀疑过沈初霁,对此人他天生有着一种亲近感,亦未曾深想这些天在他身边的境遇,为何在梦境中会出现飞升的沈初霁。
而且面前这些人,除去他爹和楼西北应是只有萍水相逢一面之缘,他们为何全部出现在他的梦境中?
难道说……这里并非梦境?而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楼西北大步上前,祭出手中武器,以灵力催动化成流光击向金光闪现的地方。
其他人见状,不再言语一同用灵力撕扯半空中那道缝隙。
随着撞击声越来越猛烈,一道强烈金光透过缝隙照进了修真界,一滴鲜红血液从缝隙中坠落,妖冶血色滴在草地上,一阵奇异怪香扑面而来。
高空之中,一双细白染着血色的手撕扯缝隙,大概太过用力,鲜血从指甲缝中不断溢出,如同大大小小的雨水落向人间。
终于,在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后,一道半边染血的身影从天空跌落而下。
他身穿泛着浅绿的衣袍,一半身体被鲜血染尽,浑身失去力气,如同一只被贯穿翅膀将死的鸟儿。
看到这一幕,秦少宁不由心中一紧,细密疼痛从心脏蔓延,好似自己能与沈初霁感同身受一般。
“沈初霁!”
“少主!”
“师祖!”
几道身影飞身而起,向空中坠落的沈初霁靠近。
楼西北如同一支离弦之箭,最先赶到他身边,将他紧紧拥在怀中,看着他身上时隐时现的金光,打湿半边身子的血迹,颤抖声音问道:“沈初霁……怎么回事……这到底怎么回事?!”
沈初霁虚虚睁着眼睛,瞳孔黯淡毫无焦距,看着半空到那道逐渐愈合的缝隙,好似穿越屏障已经用尽全部力气。
“沈初霁你说话……说话……”
他抱着沈初霁落到草地上,鲜血将云金道袍染得血红,草地贪婪吸食着沈初霁的血液,将土壤变得更加肥沃。
楼外楼沉着脸上前扣住他的脉搏,忽得神色一僵,声音发颤:“他心脉尽断……”
楼西北目光一震,瞬间红了眼眶,将手贴在他的腹部,将灵力源源不断输送进去,想要修复他的心脉,可是灵力就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爹、爹……你帮帮我……救救他……”楼西北拥着他,无助地看向楼外楼,“救救他……怎么会这样……”
秦少宁第一次看到这样楼西北,眼泪打湿脸颊,脸上写满茫然与惶恐。
楼外楼尝试将灵力渡入他体内,观察着他体内经脉的情况,脸色变得越来越沉,咬牙道:“师祖他已化神魂。”
“那为何会这样?他为何心脉尽断?他不是飞升了吗?”
楼外楼干涩眼睛看着他,声音亦带着几分涩意:“可他浑身上下只有一根神骨。”
“已化神魂,未塑神骨,这九天玄灵凡人之躯岂能承受……”
众人闻言,神色大震。
“不是已经飞升,怎会没有神骨?!”
楼外楼哑声道:“听师祖说过,成神并非飞升即可,而是先封神号,再化神魂,最后塑成神骨。或许,他在封神仪式结束前,就仓皇逃回了人间。”
楼西北神色惶然,几乎哑然无声:“为何……”
“那怎么办?他的身体承受不住,那该怎么办?”
楼外楼艰难摇头,世间从未出现这种情况,他们亦不知该如何是好,心脉已断,那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了!
天空墨云翻卷,似是酝酿着巨大风暴。
沈初霁漆黑瞳孔终于出现些微茫,染着血的指尖轻轻扣在楼西北颤抖的手指上,声若蚊蝇:“走……”
“我不走!你凭什么让我走?你说去去就回你现在就要死了!”楼西北咬着牙关,眼泪顺着脸颊落下,“你要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沈初霁用尽全身力气推他一把:“听话……快走……”
他分明用尽所有力气,却像一片羽毛落在楼西北身上。
孟听月脸色惨白看着天空,喃喃道:“惩戒之雷……”
“为何如此……少主怎么扛得过来?”
“楼西北……你说过会听我的话……”沈初霁看着天空,神色几分焦急。
“我不走!”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何会变成这样?”楼西北紧紧抱着他的身体,哽咽问道。
沈初霁扯起嘴角,艰难笑了一下:“我、我不求他们了……”
“你们先走……日后我会告诉你……”
“日后?你还有日后吗?你告诉我心脉尽断你要怎么活下来?!”
“咳!”沈初霁想说什么,突地呛出一口血来,“我有办法,你不信我?”
楼西北咬着牙关,泪眼朦胧看着他,沈初霁抬手抹了一滴他的眼泪,柔声哄道:“听话,我有办法。”
楼西北恶狠狠瞪着他:“你若骗我,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那我如何舍得……”沈初霁安慰笑了笑,“走罢。”
看着其他人退到远处,只留沈初霁一个人躺在墨云翻卷的天空下,秦少宁神色怔然,觉得这一幕何其眼熟?
离开苏仙乐神府后,沈初霁便是如此。届时面对惩戒之雷,他可以因为身上神府取得一线生机,而如今心脉尽断的他又能用什么来抵御呢?
“他抗不过来的……”
黑色雷电自远方劈来,由远及近向沈初霁靠近,楼西北面无人色喃喃着。
突然,他走到楼外楼面前,毫无征兆地跪了下来。
“父亲,请恕孩儿不孝,望您日后莫怪罪于他。”
楼外楼神色怔愣,即使并未说明却也知道他的意思,脸上难得透着几分爱惜:“你既心甘情愿,我有何理由怪罪于他?”
“修真大陆岌岌可危,两百年内怕是只有师祖一人能够扭转乾坤,你死,好过他死。只你需知,即便与他一同抵御,也未必抗得过诸神之怒。”
楼西北未再言语,郑重磕头后转身走向了那片墨云。
盈满蓝莹的洞穴中, 时间悄然流逝。
或许因为梦蝶,或许因为楼西北就在不远处,沈初霁睡得极其安稳, 没有他不想回忆的往事,亦没有他期望的美梦。
长睫颤动, 感觉一阵微痒, 一只停靠在他眼角的梦蝶被惊动,轻盈落下一吻振翅飞去,空余眼角一抹蓝银色粉末。
沈初霁睁开眼睛, 让自己慢慢适应周遭环境,片刻后空洞目光聚焦在楼西北身上。
他靠着树干, 大约梦里并不十分美好, 紧紧皱着眉头, 显出几分痛苦焦灼之色。
沈初霁起身走到他身前,俯身查看情况,见他额头渗出冷汗, 抬手想为他拭去。手指方触到他的皮肤,那双紧闭的眸子陡然大睁,眼中写满惊慌失措, 重重喘着粗气, 右手死死攥住沈初霁的手腕, 力道仿佛能将他骨头捏碎。
“楼西北?”沈初霁轻唤一声。
楼西北双目无神, 如同一条失水之鱼,眼睛看着沈初霁却完全没认出他是谁, 依旧沉浸在梦魇中。
沈初霁冰凉手掌贴上他的脸颊, 柔声安慰两句,情况依旧不见好转, 想起仙儿身上或有丹药缓解,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你先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他挣开楼西北的手,转身走向甬道。
楼西北始终记得睡梦中毁天灭地的心慌,并未意识到自己清醒过来,听着熟悉的话,看着熟悉的背影,脑海中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什么去去就回?去你娘的去去就回?去了你还能完整回来吗?!
沈初霁迈出脚步,忽然感觉一只大掌握住他的脚踝,重重往后一拽,他猝不及防身体失控朝前跌去,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铁臂揽住他的腰身,避免让他直接扑在地上。
沈初霁稳住身体后,惊魂未定转头看去,未待看清眼前事物,身体便往下一陷,一堵温热胸膛压在他背上,一手圈着他的腰,一手擒着他的下巴,逼迫他转过头,紧接着噙住他微张的唇瓣。
“楼……”沈初霁想唤他,声音全被他锁入口中。
沈初霁身体贴在冰凉地面,后背却抵着滚烫胸膛,被迫侧过脑袋接受他带着怒气与急切的亲吻,姿势实在难受,呼吸本就不富裕,被他如此索取不消片刻就涨红了脸。
楼西北的吻像是在宣泄什么,又像在确认、索取什么,牙齿玩弄沈初霁的唇瓣,舌尖在他不得不张开的唇齿间游走,吸吮他口中甘甜,或是仍不觉满足,想要确认索取更多,他手臂微微用力,从地上提起沈初霁的腰,使他身体紧紧与自己相贴,通过无限亲密的动作告慰不安心情。
这个姿势实在狼狈,沈初霁即便空着四肢也无法反抗,只能透过唇齿间缝隙破碎地哼出几个字来。
“楼……”
沈初霁好不容易唤出一个字,立刻又被他堵回喉咙。
身上躯壳温度越来越高,好似一株火把点燃沈初霁浑身脉络,狂风骤雨般亲吻到底叫沈初霁身心俱疲,被动地承受他得寸进尺的举动,事情变得不可言说,沈初霁喉间传来破碎声响,呼吸被完全摄取的瞬间,被他吻得生生晕死过去。
楼西北一手握着他的喉咙,察觉到他变得微弱的呼吸,如遭当头一棒,混沌头脑瞬间清醒,怔怔松开他的唇瓣,拉开距离,蓝色幽光下他与沈初霁之间泛着一丝暧昧银辉。
“沈初霁?”楼西北迷茫唤道,回应他的是沈初霁浅浅的呼吸声。
此番让他彻底清新,慌忙起身将沈初霁抱起,让他靠在自己臂弯好让呼吸顺畅一些。待沈初霁呼吸恢复过来,他松了口气,注意到他衣衫凌乱,一身狼藉,唇瓣又红又肿。
一时间,他胸口涌出无限满足,同时不禁觉得懊恼,待沈初霁醒来怕是要遭殃了。
梦中他所感受到的情绪太真实,好似沈初霁一句“去去就回”就再也回不了一般,竟然让他被魇住了。
事已至此,多想无用。
确认沈初霁并无大碍,只是因为无法呼吸昏迷后,他理好被自己扯乱的衣裳,将沈初霁抱在臂弯中离开了洞穴。
洞穴外,抚云顶弟子早已醒来四处寻找沈初霁的身影,见楼西北怀抱着安然入睡的大师兄不由松了口气。
“你们去了何处?”
“大师兄怎么睡着了?”
楼西北将人交给江阔,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心事重重地转身离开。
往前没走两步,看见秦少宁一脸惨白地靠在山壁上,黑到发亮的眼睛灼灼看着他,眼中意味复杂又震惊。
楼西北轻描淡写扫他一眼,并不关心他梦到过什么,面无表情从他身边经过,回到楼家弟子身边。
沈初霁没睡多久,醒来时已经回到客栈中。
几位弟子守在榻前,小声交谈着什么,沈初霁蹙着眉头坐起身来,扯了扯唇角发现有些疼,不禁抬手抚了一下,唇内留下一道口子。
“大师兄,你醒了!”
“大师兄你身体可有不适?”
锦儿和阿玉凑到面前询问。
沈初霁摇头道:“无碍。”
半晌,他抬眸看向几人,见他们面上并无异色,问道:“我怎么回来的?”
阿玉道:“西北哥哥带你出来的。”
“历练结束了?”
“嗯!”
仙儿道:“让我们休息一日再继续进行大会。”
“嗯。”沈初霁颔首,又顿了顿,“楼西北呢?”
“他把你交给我们就走了。”
沈初霁淡淡点头,说道:“既然休息你们不必守着我。”
锦儿道:“大师兄,你身体好些吗?我们出去逛街嘛?”
沈初霁身体并无不适,稍加思索后点头应允,让锦儿去找店小二烧些热水,他要沐浴更衣。
待沈初霁沐浴焚香出来后,众人早已在大堂等候,看着堂中几十号人等着和他一起出门,沈初霁不禁觉得好笑,这搬出去哪像是逛街?
“你们愿意各自去玩罢。”沈初霁道。
锦儿和阿玉异口同声:“我要和大师兄一起。”
“我也要!”仙儿道。
“我自然也要。”
“我也要和大师兄一起!”
沈初霁没办法,只好点了锦儿和阿玉跟在身边,让其他人自己去城中逛一逛。
仙儿遗憾没能和大师兄一同,看着站在他左右两侧耀武扬威的锦儿和阿玉,轻嗤一声:“别得意,过两年看大师兄还带不带你们。”
锦儿不屑朝她吐了吐舌头。
仙儿冷笑一声:“皮子不痒了是吗?”
说起这事,锦儿不禁打起寒颤,途中他惹恼过仙儿师姐一次,被她下过一次毒,浑身奇痒无比,那滋味简直比扒皮抽筋还难受。
带着几人出了客栈,今日休沐不少世家弟子悠闲游街,不时便能看到几张熟悉面孔。
大约抚云顶在历练中给大家留下浓墨重彩的印象,一些说不上出身的世家弟子见了沈初霁定要礼貌打声招呼,待他点头回应后立刻惊喜与旁人笑闹着离开。
“沈道长好!”
沈初霁正在人群中寻找锦儿和阿玉身影,面前忽然跳出一道倩影,一身粉嫩常服的女子笑吟吟瞧着他。
沈初霁微微点头以示回应,随后目光越过她看向角落中买小糖人的锦儿两人。
“沈道长要去何处?不如我们一同?”女子坚持跟上他的脚步,清甜地问。
沈初霁神色平淡:“闲来无事,四处逛逛。”
“如今已到午时,我知道城中有家酒楼味道不错,不若一起去尝尝?”
沈初霁莞尔:“抱歉,我与几位师弟一起。”
“没关系,正好无事,一起罢。”
“不……”
“沈兄,不是与我约好一同用膳,怎地不等我先走了?”
女子惊讶向后看去,沈初霁注意她的目光,后知后觉看向身后。
楼西北与一位蓝衣姑娘站在不远处,面带笑容看着他们。
沈初霁目光从二人脸上掠过,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见状,女子露出一副遗憾表情,和沈初霁友好道别后离开。
待人走后,楼西北神色变得不自在,问道:“他们怎么让你一人出门?”
沈初霁没搭理他,与他身旁圣女互相点头示意,随后扭过身往前走,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楼西北。
圣女看着他的背影,又抬眸看向楼西北被忽视后明显不甘心却并不生气的表情,眼中不禁漫着几分幸灾乐祸,出声喊住了沈初霁。
“沈道长。”她声音不轻,沈初霁却好似没有听见,脚步依旧未曾停歇。
楼西北双手枕在脑后,斜睨她一眼,说道:“看来他也不太想理你。”
圣女笑道:“我不在意,那你呢?”
楼西北轻嗤一声:“别做多余的事,我想做的事情不需要假借他人之手。”
说完,他大步追上沈初霁,期间并未出声惊扰,反而饶他面前,嬉皮笑脸喊了一声:“沈道长。”
他刻意拉长声线,语气莫名显得缠绵黏腻。
沈初霁置若罔闻,淡淡自他脸上掠过,不给予半句回应。
楼西北一手抱臂,一手支着下巴,回忆道:“我做了个梦,梦里好像对你多有得罪,实在对不住,梦中之事你就不与我计较好不好?”
沈初霁看他两眼,薄唇微张,吐气如兰:“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