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槐京捂着嘴赶散粉尘，脸色不好地指着残垣断壁惊呼：“靠！三生石被炸的灰都不剩了！”
商玄起身，掸着灰，眼眸上眺道：“刚才我看到了龙角和龙尾。”即便这场突袭没有留下过多痕迹，但依然被商玄捉到了蛛丝马迹。
霍文站了起来，拍着身上的尘土，不爽啐骂：“草，这帮龙族整天搞些小动作，迟早把自己玩死。”
很显然，三生石被毁了，且毁的相当彻底。
桑槐京生气地说：“八九不离十，绝对是北龙王的党羽干的！”
“除了这帮孙子，还有谁这么急着想毁尸灭迹？！”霍文懊恼不但没取到记忆，连三生石都被毁了，整一个死无对证。
“有人来了。”商玄话音刚落，一批天兵压着邱蕴白腾云驾雾而至。
第61章 Lord Wilmore60.
还是错估了天界的阵势，此刻破破烂烂的灵河畔来了不少天兵天将。他们在上空交错排开围成一圈，但都默默留出了一片位置，大家说好似的不往那占。很快答案揭晓，在众人恭迎声中，天界界主携几个重臣天官姗姗来迟，填补了那片地方，当然了，姗姗来迟的不止他们，还有冥界界主及几位阎王大臣，而邱蕴白罪身套着枷锁，被压在界主们的正对面。
于是乎空中众神浩浩荡荡万马奔腾的盛大聚集，突显出了下方灵河畔废墟里，霍文、商玄和桑槐京三人的狼狈扎眼又多余。
理所当然，众神的目光如弩箭离弦精准打击地落在了彼三人身上。
前所未有的尴尬局促难堪恨不得钻地洞的心情让霍文和桑槐京压力山大……这种时局下，他们溜也溜不得跑也跑不掉，还是装傻吧……
桑槐京首当其冲双瞳放空开始绞手指；霍文双手插兜，颜面无处安放地低下头，踮起脚看鞋尖；商玄假模假样清了清嗓子，脸皮再厚，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属实不太自在，他只好东张张西望望企图蒙混。
毕竟大家都不瞎，三个人拔得头筹，迎来第一梯队质问——
天界界主身边一位位高权重的白胡子老神仙开口道：“尔等何人？敢擅闯天宫？还有这灵河畔又是怎么一回事？三生石呢？”
三人沉默……
“问你们话！难不成想敬酒不吃吃罚酒？”白胡子老神仙旁第二梯队的武神挥戟呵斥。
三人继续沉默……
其实霍文内心已是万分焦灼，现在的场面哑巴吃黄连解释都解释不清，而且黑叔走之前还特意叮嘱不准抛头露面借冥界之名行事来着，这下功亏一篑。
“他们三个，是随我一起上来的。哼，在冥界方向感就是出了名的差，来了天界也不知道跟紧些，还走失了，简直把我的脸都丢光了。”说话的人声音低沉，语速稳缓，不紧不慢中处处透着赫斯之威，不容置疑。
霍文只觉这救场的声音似耳熟似陌生，他忐忑小心地抬起头，寻声源望去。
只见与天界界主并肩而立的另一位冥界界主，揣着手好整以暇居高临下地扫着他们仨儿。
冥界界主帝袍加身，头戴冕冠长发裹束，轩昂器宇之容庄重威严之姿，眉间那颗朱砂痣尽显雍容华贵。
霍文惊讶，记忆涌来！那人不就是冥志阁里屡次三番撞见过的工作人员嘛！他居然是冥界界主？！霍文顿觉自己关键时刻竟有眼不识泰山！
登时桑槐京也好奇朝冥界界主瞧去，他们应该被保住了，他可从来没见过冥界界主，当然，也没见过天界界主，这下可好，一块儿大饱眼福。等等，嗯？这位冥界界主自己是不是在哪见过？桑槐京直到最后，才想起他曾和霍文在冥志阁见过。
唯有商玄，一副置身事外模样，各瞄了两位界主一眼，都是老熟人了，看都看腻了。
“叫诸位笑话了，我也才认出他们来。”冥界界主向身边一名女官耳语了几句，使了个眼色，令道：“王参军，去。”
“是。”女官领命，纵下灵河畔，来到三人面前。
霍文与桑槐京又是一惊，她不就是冥志阁门口的女镇守官嘛！嚯，敢情你们大佬都喜欢微服私访啊！
“跟我走。”王参军朝三人小声道。
在众神的注送下，霍文、商玄和桑槐京跟在王参军身后，带着点落荒而逃的紧凑感，腾跃空中，排去了冥界梯队的末尾端。
中途霍文不小心对上了冥界界主的视线，他完完全全读懂了界主眼神中对他们仨儿那难以遮掩的——嫌弃。以及仿佛在说“真服了你们几个老六，不知道低调行事嘛？一群显眼包，带不动！根本带不动！”的糟心表情。
众天神对于冥界界主包庇可疑人员的作为看在眼里明在心里，他们天界界主都睁只眼闭只眼不发话，想必自有定夺。
天界界主凤眸斜睨了睨商玄，又瞟了瞟冥界界主，心中批语：一塌糊涂。
躲到末尾的三人有惊无险，王参军眼珠子泛着碧光，对三人分别传达道：“霍司使、桑司使，冥主的意思是让两位先回下界。至于商司使，冥主吩咐你在此稍候，等众大人处理完邱司使的事，再宣你。”
霍文立马向王参军征询道：“领导，可以先不回去吗？邱司使的事我们有重大情况禀报冥主。”三生石的证据虽没取成，但小白的记忆他们可都看到了。
桑槐京也点头帮腔：“是啊领导，邱司使的事有重大隐情！”
王参军不耐烦地打量两人，语气不善地训斥：“你们俩儿以为天界界主与我冥界界主是草包不成？需要你们瞎操心？邱司使的事众神都有数，还不明白吗？况且此事尚轮不到你们来管，冥主既把你们保下来概不追究了，就给我老老实实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在这添乱。”
王参军的话已经给出了答案，霍文和桑槐京自是不再多嘴了。
霍文视线越过前方众神，看向邱蕴白，小白似也默契地抬眼回看了他，那眼神中像在告诉自己不用担心，霍文朝她微微颔首示意，心中大石落下。
王参军唤来一名天界小兵，准备让其带路去返人界的出口，霍文与桑槐京向王参军作别。临走时，霍文与商玄眼神交汇，他满腹疑团的情绪到达极点，光冥主不留他和桑槐京，只留商玄这一点就足够说明问题。
回程十分顺利，毕竟走的冥界官方通道，霍文与桑槐京重踏人间界的土地后，他让桑槐京取车先行回去，自己则有其他事务。
桑槐京没有多问，小白记忆里的画面他同样看得真切，自家老大一直对商司使耿耿于怀什么，恐怕这次便是一个契机。
待两人分开，霍文打了辆出租车。
拾荒者的五金店来者不拒，正在营业。
霍文拉开移门，走了进去，反手关门上锁，顺带拉上帘子。
现在开始，营业暂停。
响动令乌禾从无精打采中抖擞起了精神，很巧，今天店里的猫都不在。
见来人是霍文，乌禾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道：“考虑好了？老霍？”
“嗯。”霍文确定。
“那随我进来吧。”乌禾将霍文带去了屋内的一间客用小房间，指指房里的小床，说：“你先躺着，我去做准备。”
“好。”霍文不多言，脱鞋躺了上去。
出发天界之前，他与商玄和老桑买完天神的骨灰后，特意将车钥匙忘在五金店，避开二人独自折返来取，为的就是向乌禾要一样东西——狤页的左眼。
霍文不由想起当时……
五金店的移门再次被拉开，乌禾却靠在柜台外，正拎着霍文的车钥匙，似乎等候多时。
乌禾将车钥匙丢向霍文：“说吧老霍，故意把钥匙留在我这，是有事要问？还是想买什么？”
霍文利落接过车钥匙，转身关上移门还落了锁，店铺内昏沉的灯光，打在霍文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略显阴森。
“乌禾我问你件事。”
“但问无妨。”
“不收费？”
“既然咱们是老熟人，卖你个人情呗。”
霍文忍不住调侃：“哟，我这是赶上铁公鸡拔毛了~”
“啧，少贫嘴，快问，一会我赶着下班呢。”乌禾催促。
霍文撇了撇嘴，也不多废话了，问道：“狤页的眼睛，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能力？比如，让人回想起前世记忆？”老桑和小白就是最好的例子。
乌禾神情清夷地说：“狤页虽说是灵界凶兽，却也是稀少珍禽，它的眼睛更是臻品中的臻品，市面上乃至黑市，皆难觅不得。狤页的眼睛在行内被称之为‘小天眼’，其中之一的能力，便是可以催醒前世记忆。”
果然，老桑和小白的事就解释通了。
“狤页的左眼还在你这吧？”霍文问。
“在。”
“我要买，开个价。”霍文斩钉截铁。
乌禾抱臂，思绪翻飞，沉吟片刻心下算计后，他道：“我不要钱，也不要金银首饰。”
“那你要什么？”霍文蹙眉，这吝啬鬼又给他整什么幺蛾子。
“我要你身上三样东西。”
“哪三样？”
乌禾依次竖起三指：“魂、骨、血。”
霍文迷惑：“什么魂骨血？”
亦如狤页用左眼交换判官笔一样，乌禾不做任何议价的说：“命魂一克，胎骨两片，心头血三滴。我要你用你的这三样来换狤页的眼睛。”
霍文未吭声，斟酌半晌并没忙着答应，只道：“我考虑一下。”
乌禾像往常笑吟吟说：“随时恭候。”
“对了，送我张天界地图，一会也好交代为什么取钥匙久了那么一点。”霍文义正辞严开口讨东西。
许是真赶着下班，乌禾也破天荒没跟霍文拉扯，爽快地给了地图。
霍文躺在床上直愣愣盯着天花板，乌禾端着瓶罐工具进来的动静打断了他的回忆。
乌禾在床边坐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锦盒，打开给霍文先验货。
小锦盒里正是狤页的左眼，那颗左眼氲着华光，美丽异常。
霍文朝乌禾点头认可了东西，乌禾合上盒子，放到床头柜。
“取你身上魂、骨、血的时候会相当痛，不能用麻药，否则会影响质量，这点没有问题吧？”乌禾询问。
“知道了，少废话，快动手吧。”霍文催促，他只想速战速决好减轻身心负担。
乌禾不疾不徐，又道：“取好后，我会喂你吃麒麟肉，服用完你大概会昏睡三个时辰左右，等你醒来，身体自会恢复如初。”
“麒麟肉多少钱？”霍文脱口而出。
“不要钱，附赠。”乌禾慷慨道。
没料到乌禾竟如此大方好心，还免费给他吃麒麟肉疗愈身体？霍文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望向乌禾，极度怀疑他是不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乌禾翻了个白眼，拉高嗓音：“赶紧躺好，我要动手了。”
七个小时后，霍文回到了南城判官科的宿舍，一进门桑槐京就喜出望外地给他报告起好消息。
“老大！你可算回来了！我之前一直守在冥界打探消息呢！据阎王殿那边说，小白被无罪释放了！”桑槐京难掩激动。
霍文意料之内为之高兴，问：“事情怎么解决的？”
“嗐呀！你是不知道多反转！”桑槐京兴奋比划：“我们走后，他们让北龙王出来与小白对峙。”
“对峙？北龙王不是重伤吗？”霍文奇怪。
“只要没死，天界那优质的医疗水平，老大你还不懂么？”老桑继续道：“他们让北龙王与小白对峙，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谁？”
“皇甫苒。”
北龙王皇甫荀安同父异母双胞胎里的姐姐。
霍文确实意想不到，来的居然是这位。
桑槐京继续道：“皇甫苒带着自己年纪尚小的儿子，当场反咬指认起皇甫荀安来！简直不要太精彩！她是有备而来的，还准备了铁证，把皇甫荀安吃得死死的，毫无翻身之力！”
“她居然会反水？”霍文认为既在情理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我听说，多半是为了给她那父亲早逝的儿子铺路。她夫君死后在夫家日子不好过，就带儿子回了北海，她哥哥北龙王皇甫荀安只有一个儿子，皇甫荀安的罪坐实的话，必然连带自己的亲身骨肉一同失势，届时她的儿子便有机会上位了。”桑槐京八卦起小道消息。
“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霍文只觉好笑。
和桑槐京又聊了一会，霍文得知小白还留在天界协查，毕竟她这事关重大的，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暂回不来。商玄显然也没回来，小伍更是不知去向。
霍文与桑槐京草草结束谈话，上楼洗了个澡回到卧室。他坐在床上，拿出了从乌禾那换来的锦盒，打开，得偿所愿的收获了狤页的左眼珠子。
天界行宫中，天界界主梵夜桑、冥界界主幽曦刹，与商玄三人麇集在这偌大的宫殿内，他们似乎还在等一个人，不多时，一位着道服盘道髻，捧着一柄如意，一脸笑眯眯的清癯老翁，用细指长甲的手边抚着下巴上的小撮山羊胡，边跨入了殿堂。
“久等了，几位畔界神主。”老翁对三人作揖。
梵夜桑和幽曦刹也向老翁施以一礼，同道：“劳驾妙善天尊了。”
独商玄孤傲地仅朝老翁点了点头意思了一下。
“两位界主，三界内的豁口可有新的变化？”妙善天尊直奔主题。
梵夜桑如实道：“并没有再继续扩张了，我们派人时刻严防死守着。”
幽曦刹瞥了眼商玄，说：“那煞胎万年来都未有办法凝历魔体，而且自商集重入轮回开始，也一直在我等护佑中，想来不会出差错。”
妙善天尊的笑容褪去许多道：“万年前，我就为此事卜过一卦，卦示模糊，多含变数，今日我亦再占，仍无改动，究竟是福是祸，这段时日方将知晓。哎，我那徒弟也是命途多舛，只望他与我三界皆能平安度过眼下劫数。”
“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让商集有事。”商玄笃定。
“若是万年前你当快刀斩乱麻，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地步，灵界的邪神大人。”梵夜桑对商玄话语镶刺。
“夜桑，毕竟当初的事谁都没能预料。”幽曦刹向商玄真挚道：“邪主，我们既已有过前车之鉴，想来这次不会再重蹈覆辙。”
就你会做好人。梵夜桑不屑一顾。
商玄还算给幽曦刹面子，客气应道：“冥主说的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梵夜桑不依不饶碎念完，一甩手向几人拜别：“各位，我还要处理北龙王之事，先行一步，改日再会。”说着便离了殿宇。
商玄遥望殿外虚影，生将记忆拉回万年之前……
卧室内，霍文把狤页的左眼置于掌心，按照乌禾教他的法门，操纵起来。他看着眼前熠熠生辉的光芒，亲手揭开了禁忌……
第七讲：Once Upon a Time
一万年前。
断崖之下熔岩叠潮，断崖之上混沌翻滚，恶鬼遍嚎的地府最高处，坐落一方辉煌殿宇，而今日，尤其顺祥，若问何因，自是这殿宇内驾临了几位圣尊神主，生将这阴气森森之所圣光普照了一番。
天界界主梵夜桑端坐客位，仪态矜重，他执铜樽本欲饮上一口，但见樽面雕刻着血腥伏魔图，瞬间劝退，原样放回，并再度腹诽了几遭冥界审美。
梵夜桑彼处坐着妙善天尊，永是如意不离手慈眉善目容，好似世间无他事一切尽掌握之姿。
殿堂宝座上，自是坐着冥界之主幽曦刹，他长发若缎身倾支颐心有所思，眉间一点朱砂痣令他雅贵中反倒平添几丝妖冶，一双桃花眼更是亦正亦邪使然。
幽曦刹旁，一位碧瞳冰清之貌的女官王参军侍奉在侧，如一把未出鞘的刀，看似软玉温香实则藏着陵劲淬砺。
几位已沉默许久，至殿堂也跟着冷清微寒。
就在此时，殿外风云突变，邪风通衢，一股磅礴且放肆的力量招摇而来，登即叫殿内几位聚足了精气神，那位主儿终于来了。
六合之内三界之外，亦有无数广袤疆界，其中之一便是灵界。
灵界离三界最是接近，但长久以来与繁花似锦秩序井然的三界不同，拥有比三界还浩瀚的灵界，却终年充斥着数不清的混乱纷争，那片大陆既诡谲奇异又黑暗无序，是三界避之不及严防死守的存在。
可偏在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土地上，诞生了一邪子，此子邪乎非常，经其厮绞百年，灵界的错综纵杂便被这位不同寻常的邪子彻底肃清，继而统治归设秩序，他也被灵界奉封为界主新神，称之——邪神。
此时殿外来的主儿，正是这位新进的灵界邪主。
“不好意思，近来界内公务繁重，便耽搁了些时辰来晚了。”说话之人手持权杖，衣袂飞扬间阔步踏入殿堂。
“邪主好生日理万机，想必定是灵界初定邪主又刚刚神爵加晋，才致应接不暇，否则又怎会目中无人晾吾等足足干坐两个时辰有余，叫温酒都变凉酒呢？”天界界主梵夜桑活动了下坐到微麻的腿，故作不在意地将眼神飘向别处，上来就是一顿阴阳怪气的输出。
“在下目中灵界社稷为首，若怠慢诸列神尊神主，就只好请德高望重的诸位自己担待好自己了。”邪神将权杖幻收，非就目无法纪不给面儿地回了怼，又相当恣意扫过在场几人后，刻意挑去梵夜桑边上的位置落坐，坐下即不忘单送隔壁梵夜桑一张你能奈我何的笑靥挑衅。
梵夜桑气得眼神杀去：你就是个新进的乡巴佬！摆什么大谱？！
邪神老神在在翘起二郎腿，提起盘中葡萄咬了几颗，瞟着隔壁梵夜桑，特意“呸”出葡萄皮：你什么东西？连入老子的眼都不配。滚。
“哈哈哈，灵界广袤，邪主忙碌自是理解的。梵神主您瞧我这招待不周的，怎能叫您吃冷酒呢？王参军，你怎么回事？还不快去为神主温酒！”幽曦刹两头不得罪地打起了圆场。
王参军得令，配合自家主子，正要下去为天界界主热酒，哪知梵夜桑挥手制止：“不必了。”心中却道：就冲你那没品的酒樽，我也喝不下去。
王参军只好又退回冥主身边。
“难得难得，今日诸位畔界神主齐聚一堂，实属三界元吉，老朽也倍感欣慰。”妙善天尊出言缓和气氛。
“嗯，三界既有你们几位坐镇，又找我这个灵界匹夫谓之何事？”邪神才懒得与这帮子家伙消磨光阴，便直截了当开问。
幽曦刹与梵夜桑互睇了一眼，却是谁也不开腔，最后齐齐看向妙善天尊。
妙善天尊本也不指望三界这两位瞻前顾后的界主整活，他慈眉蔼目缓缓起叙道：“自盘古开天辟地后，三界虽也历经数起浩劫灾祸争执战乱，但天地间始终如日方升坚守正道，在吾辈前赴后继呕心沥血的维格下，创出如今日新月异的昌景佳境。可即便如此，还是免不得在此过程中被埋下一些暗隐忧患，实是防不胜防亦避无可避。”
邪神未接话，等妙善天尊道出真正缘由。
“近来三界不安，天显异象地幻凶兆，视为不祥，梵界主与幽界主多番调兵遣将，几方搜寻，终于找出猫腻。”妙善天尊抚了抚白胡，说：“竟是三界在浮薄地自生了裂变，孕育出一处‘墟荒极’。那‘墟荒极’力量古怪深藏杀机，非三界力量能撼，更无法融合，否则将动荡三界基业椓毁，实在棘地荆天束手无策。”
邪神眉峰微挑：“所以？”
“所以，吾等想请邪主施以援手！灵界宽辽无垠，又生灵各异能量乖殊，本就是以分合聚会为畔界基础，甚有地方尚未开化，若将“墟荒极”吞纳收并，也不伤分毫，故请邪主助三界一臂之力！”妙善天尊朝邪主低目抬手作揖，表尊托。
邪神往椅背一靠，下颌微扬，他算是听明白了，这三界的算盘珠可谓拨得噼啪作响，就差往他脸上磨了。
妙善天尊的话直译过来便是：我们三界最近不太好，长了个病灶，摘不得也不愿融为一体。摘不得是因为能力不够，不愿融为一体是怕打破现有体系重新洗牌，当然也担心把三界弄坏。但你灵界就不一样了，又大又杂的，乃至还有太多地方没开发呢，就算你帮我们把这东西吃下，也没有任何害处，所以权当帮邻居个免费忙咯。
邪神默然，有意逡巡不决。
半晌见邪神不语，妙善天尊进入第一轮说服论：“邪主想必也知，灵界靠三界最为相邻，几乎是‘一墙之隔’，有道是巢倾卵破，城门失火势必殃及池鱼，三界若受“墟荒极”颠覆，想来灵界亦迟早被侵染，自当难以抽身而退。”
你可以不帮我，可一旦我三界出了事，你灵界也休想择干净。
邪神指尖轻搔额鬓，没给他们什么反应。这种威胁警告的话虽也没说错，但眼下火烧眉毛的仍然是三界，他灵界一点不着急。
妙善天尊眯了眯眼，直接进行第二轮：“灵界兵戈扰攘头足倒置千余年，邪主扭转乾坤一朝平定，背后殚精竭虑千难万险，以超出常人之能才换来如今河清海晏安山稳固，老夫感受同身，也更明白绠短汲深孤掌难鸣的困境，若想千秋大业扶摇直上，仍需门户开放睹微知著，眼下恰缝好时机，破灵界与三界数年壁垒，双方同舟共济相辅相成，共筑宏图岂不皆大欢喜？！”
虽然我们两界不咋地联系好多年了，现在你辛苦打下的事业刚起步，肯定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并且持开放态度才是治理之道，而我们稳扎稳打至今，经验丰富，所以，如果你这次愿意帮我们，我们重新建交，互惠互利，何乐不为？
邪神嗤笑出声，终于给了反应，妙善天尊的话可算摆点上了。
“‘墟荒极’现在情况是何？”邪神表露了兴致。
众座见邪神默认同意帮他们了，如释重负。
这位主儿倒不似表面那样难以对付不好说话，还挺有些与灵界属性相悖的……嗯，人情味。
“还在‘初极’阶段，暂未对三界造成实质影响。”眼看达成初步协议，幽曦刹才出声。
“墟荒极”这种裂变突生的空间畔界，通常分为三等级：完全无害阶段的“初极”；成长膨胀造成一定麻烦的“中极”；以及最后的完成体，能够彻底破坏的“上极”，待这时，尘埃落定，便名正言顺冠得己名——“戮界”。
“你们勘察下来，大约需要多久进阶下一极？”邪神继续询问。
这个问题显然幽曦刹回答不了，或者该说他不适合回答，于是他理所当然的把问题抛给了妙善天尊。
“呃保守估计，大约，还有小几十年。”妙善天尊显然稍有心虚。
“那你们急个……急什么。”邪神到底还是注意了一下个人素质。
“邪主，您有所不知，三界正是时常居安思危未焚徙薪未雨绸缪，才得保万古长青久盛不衰。”妙善天尊头头是道循循善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