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个逃跑的魂魄。”霍文道。
“逃跑的？他家还行不行了？死后二十四个时辰之内的魂魄基本都待在尸体附近，这样还能跑了？该不会是他家判官司使逾时了吧？”
霍文摇头，“不是，是个小鬼。”
“小鬼？”桑槐京有点出乎意料。
二十四个时辰的时间限制只针对普通成年鬼魂，但小鬼就不一样了，小孩本身心智身体尚未发育成熟，三魂七魄不牢固，比起成年人，他们的魂魄更纯粹自由，所以小鬼的魂魄大部分不好控，有些不仅喜欢到处溜达，还喜欢恶作剧。
“对，他家特地跟冥界‘法器室’申请了‘司命盘’，查下来，确实跑我们南城来了。”霍文腰包拉链一开，一阵摸索，掏出一只手掌大小类似金属罗盘的东西。
桑槐京向旁瞥去，“哇，法器室速度够快啊，从我接到老大你电话才多久功夫，就给你把司命盘也批下来了？！”
霍文摆弄司命盘道：“法器室办事死板，抠门又磨蹭的，我可没那本事。是杜城判官科提前还了司命盘，再帮我们复申请的。”
“呵呵，他家还真够一条龙服务……”桑槐京没好气，“有空搞求助函司命盘的，不如实在点，填个入辖许可，自己来擦屁股。”
“进别家地盘容易惹了麻烦说不清，若换我，也宁可做甩手掌柜落个轻松。”霍文推己及人道。
桑槐京胁胁肩，“话是没错，主要他家比例太高。”
“那也没法儿，你以为我想呐？谁叫是领导批准了的？”霍文调试好司命盘，魂魄方位立现，“出来了，往‘吉庆街’开。”
桑槐京换挡加踩油门，“对了老大，我们要逮的那个小鬼，长什么样？叫什么？”
霍文打开手机调出资料，放大给桑槐京，“长这样，叫，施晴。”
回家放了东西，王映塞着耳机，背上包拿上伞，朝伞问道：“施晴小朋友，你确定你姐在‘桂荣广场’吗？那里可大了。”
“我姐那天出门的时候，就是说来你们南城的‘桂荣广场’旅游！”小女鬼施晴肯定道。
“桂荣广场又不是景区，一个商业广场罢了，你姐大老远去那旅游干嘛？”王映忍不住絮叨。
施晴急了，小小年纪脾气暴躁，“少啰嗦！要不是因为没人看得见我，没法问路，我才不找你帮忙呢！”
王映似乎早习惯了小祖宗的无理取闹，“那你自己又是怎么大老远从杜城飘来这的？”
“坐大巴啊，我家门口就是客运站。”施晴小小得意。
“哦~还挺厉害。”王映忆起，貌似他租的这套房子附近，正好也有一个长途客运站，难怪自己会和小女鬼碰上。
“那当然！诶呀，你走不走了！”施晴催促。
王映踏出家门，“行行，走，走。”
哪怕非周末，桂荣广场的人流量仍不可小觑。
王映出了地铁，站在偌大的露天广场，拿着伞，证明道：“看吧，我说这里大吧，非要我带你来，也没个具体地址。施晴小朋友，你再好好想想，你姐还有没有提过其他地方？”
王映原地等了一阵，不见小女鬼开腔，正稀奇小话痨怎么转性了，不料，伞中的施晴突然大喊：“大叔！快跑！”
“啊、啊？”王映一下子慌了神，手足无措。
“跑啊！有坏人来了！”小女鬼立时扯开嗓子。
王映紧张地迈开步子，坏人？他东张西望之下，忽瞧见身后十几米外，有两个人越过漫步人群，形色可疑地朝着自己疾行而来。
王映心中“咯噔”，不管三七二十一，回头就跑！
“老大！我们被发现了！”桑槐京指着前面乍然逃跑的目标，不淡定了。
“追！”
霍文依照司命盘指引，跟寻小鬼的魂魄移动，与桑槐京来到此处，但两人都没想到，未见小鬼，只有一个活人同盘上引导相符，便欲上前一探究竟，谁知，对方倒先撒起了丫子。
广场周边多条街渠贯通，商场、大小店铺不计其数，人往密集，要在这样的环境里捉人，着实得费些劲儿。
目标也是个狡猾的，专挑人多拥挤的地方钻，霍文和桑槐京怎么说还与之差着点距离，那人一溜烟蹿入一条步行街的支路，支路不仅窄，两旁小摊更是紧紧搪挨，人走在里头摩肩擦踵。
“我打那条路去包抄他！”桑槐京半道拐出，分岔行动。
霍文则沿途继续追，他皱着眉，边避人，边伸脖子远眺，好在占着身高优势，目标人物尚未脱离视线范围，显然，这条路不止自己一个人不好过，对方的速度也迟缓了下来。
眼看快接近出口，对方抢先冲破人群，霍文落在后方正焦急不已，而偏就这火烧眉毛的时刻，竟有人硬生生拽住了他！
“小伙子，算命不？”
霍文摆脱不开之下，恼羞成怒地侧过头，愤然道：“不算！”
“嗳~年轻人莫浮躁，免费的~”拽他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脸圆面润，精神抖擞。
不知为何，老头力气大的惊人，霍文一面想甩甩不开，一面眼睁睁看丢了目标。
“我去！”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霍文撇过脑袋，彻底泄了气，三分恳请七分恳求道：“大爷！我真不算命，麻烦您行行好，放过我吧哈！”
老头将霍文拉到自己的算命摊前，“来来来，小伙子，我看我俩有缘，两分钟，就耽误你两分钟！”
“不是，大爷，我赶时间啊，要不这样，”霍文拿出皮夹，抽出一张大绿钞，“五十，我给您五十，就当算过了。”
“常人肩顶三把火，财火情火寿命火，小伙子，我观你这三把火是哪把都没有啊。”老头瞅了瞅霍文手中的绿钞，又瞅了瞅霍文，慈眉善目小声道：“小伙子，你不是人吧？”
老头话一出口，霍文当即一怔，这才正眼朝老头打量去。
老头清癯，身着道服，盘道髻，留着小撮山羊胡，细指长甲，一脸笑眯眯，颇有点仙风道骨高深莫测。
霍文忽尔来了兴趣，他好整以暇问道：“我若不是人，那您觉得我是什么？”
“无火的非鬼即妖，敢大白天这个点走在大马路上，就是厉鬼也不能，故你非鬼；我闻你上下无色无味，干净透彻，故也非妖。”老头托腮，琢磨嗫嚅，“嗯……那你是什么呢……”
霍文也有模有样仿起老头，托着下巴：“嗯，我是什么呢？”
随后，老头不急不忙地在摊面展开一张刷印了八卦的毛边纸，取了一柄玉如意将纸镇压，袖兜抓取三枚铜钱，顺手一抛——
脆响后，铜钱落位。
老头捋着胡子，寓目掐指，猛然抬首，不得了道：“嗐呀！桃花劫！小伙子，你这是桃花情劫呀！”
霍文莫名其妙的眨了眨眼，这前言不搭后语的，算是高估老头了，都什么跟什么啊？敢情是个江湖骗子？
“大爷，五十，您收好。”霍文绿钞照给不误，接着，转身走人。
待人一走，老头捏住绿钞，举臂仰脸，光下验辨，确认真伪后，卷进兜里，喜笑颜开嗔骂道：“嘿，这小兔崽子倒越来越长本事了~”
霍文跟丢了人，在算命摊又浪费了些许时间，他掌司命盘，重调魂魄方位，向着目标指引，飞奔而去。
跟随指引，霍文越行人越少，直至来到一处黄墙黛瓦的建筑附近。
“道观？”霍文看看司命盘，再看看眼前建筑，如此繁华地段，竟会有这样一座闹中取静之所。
嗯？以前怎么没印象，此地还有道观？霍文奇怪。不过，他平日不大逛街，不常踏足这里，未曾注意到也实属正常。
踱入观内，大院树植茂盛，正殿堂门口，却不见有什么烧香游客。
正走着，霍文忽觉一阵天旋地转，他踉跄了几步，按着头，身体颤抖，冒寒又发烫。
怎么回事？他晃了晃脑袋，俱是眼花缭乱，好像有无数画面伸缩回溯般投影至脑子里，他试图让画面慢下来，想极力看清楚，但始终飞速模糊，翻页似的无论如何也挡不住看不真切……
“呃……”霍文痛苦地抱住头，向前摔去——
“商集……”有人在耳边呼唤。
“商集……”
商集？谁是商集？
“霍文，霍文……醒醒……”
只觉身子一轻，所有画面横断抽闪，霍文一下子清醒。
再回神时，一霎重影，商玄的脸映入眼帘。
有那么一秒钟，某个人影幻象与商玄的脸交叠在了一起，复又散去。
重获感官六觉，霍文蓦地发现，此时的自己正被商玄揽抱在怀！
霍文兵荒马乱地挣脱对方，匆忙拉开距离，混沌思绪整敛，片刻后，才完全恢复神智。
“霍主管，你没事吧？”商玄语含关切。
“啊，没事。”霍文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意识到什么，“商司使，你怎么在这？”遂狐疑道：“你跟踪我？”
商玄一挑眉，矢口否认：“不，我路过。”
“哈？鬼才信你路过！”
“好啊，不信你问鬼啊。”商玄朝后一指。
霍文转头。
“老大！”
身后，桑槐京扯着锁魂链打远处走近，一个看上去畏畏缩缩的男人跟在桑槐京身旁，脖子里扣着链条铁圈，男人不安惶恐地咽了咽口水，怀里紧搂着一柄长柄雨伞。
第16章 Buds 15.
“小朋友，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你出来好不好？”桑槐京蹲下身，细声细气言语温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骗我出去！”南城判官科的宿舍里，王映坐在客厅沙发上，把头一撇，嘟着嘴，不为所动。
“施晴小朋友，你自己也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你总不能待在这个叔叔身体里一辈子吧？”霍文拉下脸，试图讲道理。
“哼，只要我待在大叔身体里，你们就抓不着我！”王映成熟的脸上，表情刁蛮，粗粗的嗓音愣是一副小孩语气。
商玄扬起笑容，态度无比亲切道：“小朋友，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
王映摇了摇脖子里的锁魂链，仰脸任性的说：“那你们把这个东西拿掉呀！”
最先吃瘪的桑槐京瞅了瞅霍文，一筹莫展。
“哎呀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这小丫头都钻到我身体里了！施晴小朋友，我们有话好商量，你先从我身体里出去行不行？”王映突然从孩童状态切换成成年人的苦瓜脸模式，整一惊慌失措。
“不行！他们现在要抓我，我不出去！”王映再次转换成儿童档，把眼睛瞪得犹如铜铃，顶是倔强。
王映继续改换本人档，他皱眉皱眼，对着自己动之以情道：“施晴小朋友，你看叔叔我这几天一直都把你照顾的挺好的吧？对你也是能力范围内的有求必应吧？你们老师上课肯定也教过你们，饮水思源这个成语，对不对？你先从叔叔身体里出来，你看这里这么多大人，有什么问题他们一定给你处理解决好！”
“我不！就不出来！”小孩档的王映跺起脚，坚决不配合。
霍文捏着鼻梁就是一阵脑仁疼，简直对眼前这个一会儿切一档一会儿换一魂，典型人格分裂的王映束手无策。
霍文被算命老头耽搁的时候，桑槐京一路追上王映，半路还巧遇了商玄，正当两人发现施晴的魂魄躲在王映手中的伞里时，施晴居然一溜烟钻入了王映的身体，小鬼附体，向来不稳定，无法全然侵占活人身，便出现了双魂交替的情况，桑槐京也没法，虽然清楚王映是个大活人，但为了防止施晴逃跑，暂将锁魂链连同王映一并扣住。
因小鬼与普通鬼差别大，若说不使用法器，强硬把施晴驱赶出来吧，不但有伤王映魂体的风险，还可能损害施晴的魂魄；若直接扔给杜城判官科让他们料理吧，且不说目前无缘无故牵扯进来一个大活人，光走汇报流程写报告文书就得整一大堆事儿，最主要他们南城判官科的威望也是个大问题，好端端受托逮个魂罢了，居然把事情办得如此不漂亮？捅到领导、传至其他区的同事们那，可不就是他霍文任职不力，能力水准欠佳嘛？
哎……做社畜真特么惨……
“老大，不然还是去法器室申领‘刺魂锥’吧？”桑槐京认怂提议。
以刺魂锥勾出施晴的魂魄，再给王映灌上判官司使人手一壶的冥界姜茶洗去他与之相关的记忆，按方式来论，确乃上策。
“老桑，一旦去了法器室，可就等同昭告大家，我们南城判官科搞砸了此事捅了娄子。霍主管这才刚升职没多久，会影响个人以及整个科室的KPI考核的。”商玄帮衬着霍文，道出利害关系。
霍文朝商玄投去一眼，想不到这货还挺懂，到底曾是阎王身边的掌狱判官使。
“不，你们不是黑白无常嘛？快想想办法啊！”两个魂挤占一个身体，再加上光天化日之下，活脱脱见到了传说中死后勾魂的鬼差，还不止一位！王映的心理生理都受到了极大的颠覆、不适和冲击！
“我们不是无常，我们是判官。王先生，你先冷静冷静，”桑槐京安抚纠正。
“我是不会出来的！你们别想抓住我！”施晴借王映的壳，稚言放话。
哄娃屡遭失败，三人围着附身王映的施晴，计无所施。
几人身后的餐厅里，小伍厨房出来，端着洗好的果盘，放到餐桌上。
而刚外勤回来，赶巧目睹了大半过程的邱蕴白，靠着椅子翘着二郎腿，伸手果盘，摘了颗葡萄，剥去皮，丢进嘴里，咬汁嚼肉之余不禁插科打诨：“你们酱紫是不行滴，现在的小孩一个个早熟门精，难对付得紧，可不是以前亲亲抱抱举高高就能搞定滴~”
霍文见邱蕴白作壁上观，舒服得很，便道：“要不你来？”
邱蕴白摇头似拨浪鼓，满身拒绝：“免了免了，下班时间，待会我还要看韩剧。”
“小白，那你给个建议呗？”桑槐京讨教。
邱蕴白一颗接一颗吃着葡萄，想也没想，断然摊手：“没办法。”
商玄眯了眯眼，环臂，风马牛不相及问道：“小白，小伍准备的葡萄新鲜么？吃得还算满意？”
邱蕴白吞下口中果肉，又准备拿葡萄的手一顿，她瞄到旁边候着的小伍正洋溢着热情向她微笑……
嘶……这商玄话中藏话啊……显然，点明了葡萄是人家助理给上司洗的……
毕竟吃人家的嘴短……
“咳咳，葡萄十分新鲜，味道极好。”邱蕴白舔了舔指尖残留的酸甜，“那个，没调来之前，有次我也碰上领个小鬼，乖乖，那小鬼避来躲去叫我一顿好找，后来好不容易找着，结果小家伙伶牙俐齿屁话一筐，对我是评头论足说长道短，末了死活不肯走，总之各种闹腾折腾，气得我险些动手，恨不得拍他个魂飞魄散！”
“后来呢？你用的什么法子？”霍文催问。
“满足他死后遗愿，了却他尘世牵挂。”邱蕴白道。
几人，包括换回本人档位的王映，都半信半疑地望向她。
“干嘛？不信啊？反正当时那小鬼就想见他学校里暗恋的班花最后一眼，我呢也没忽悠他，便带他远远见了一眼，然后就老老实实跟我走了。”邱蕴白心安理得剥起葡萄，再次丢进嘴中，“我就这点实践知识储备，你们看着参考吧。”
上了判官生死簿的鬼魂，绝大部分清一色的怨念大执念深，不过吧，成人鬼魂存逻辑理智，长年受生前世间好坏染指，死后再怎么寻事生非，经判官司使言语疏导或武力镇压，基本没有降不服的；但小鬼便截然相反了，小孩行事全凭心性喜恶，也因魂魄更纯净，所以自由散漫力量难估，保不准整点幺蛾子干点出格事，这就是为什么歪门邪道之流酷爱操纵提炼小鬼，以各种手段收集小孩魂魄作妖。
几人唏嘘，那不还跟平日里领鬼魂的操作模式差不多？顶多就是对付大人，不必太较真，对付小孩，就稍稍付诸点行动嘛。
要说他们南城判官司使在这块上经验欠缺，也算情有可原。毕竟不是无常，在南城，经他们手的小鬼少之又少，一年到头几乎没有。真要说多的，婴灵倒是居多，尤其女婴最为主，不过婴灵大多不作祟，方便好处理。
得了邱蕴白草率的指教，几人回过头来。
霍文朝王映绽放笑容，耐着性子询问道：“施晴小朋友，你有什么愿望只管告诉叔叔们，叔叔们一定帮你实现。”
“呃对，吃的喝的玩的，想干嘛都行！”桑槐京一旁附和。
“我是男的！你们别这样对我笑！怪瘆得慌！”王映愁云满面，上下摸着胳膊，仿佛谁欲对他图谋不轨一般。
显然，此王映仍乃此王映。
霍文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啧，怎么还是你啊，快把小丫头换出来！”
“这是我能换就换的……”王映抗议的话尚未讲完，眼神表情一变，语调交接，是施晴出来了，她故装老练道：“你们讲的那些话我可全听着呢！我才没那么容易上当！”
“小朋友，你既然听到了，就不绕弯了，我们的目的很简单，领你去该去的地方，而作为条件，我们也会先助你达成心愿，至于信不信，全取决于你。当然，我们现在能给你选择，你有余地不接受，那么越往后，即便我们再计较利弊得失，还是有个下下策，届时该如何，就真由不得你了。”商玄站在成人的角度，将糖和鞭子皆摆上了台面，横列出一番小小抉择。
许是商玄的言语起到了化龙点睛的作用，依附王映体内的施晴似乎在认真思考了。但哪知，思到深处，她竟“哇”的一声，借着王映身体，突然间肆无忌惮地哭嚷起来！
众人一并愣住，霍文瞠目结舌地看向商玄——你做什么了？
而商玄则对上霍文的视线，一脸冤枉！他做什么了他？他啥也没做啊！不就随口讲了两句话嘛？怎么就惹得小姑娘哭成这般惨烈了？
眼下，王映一个大男人，是槌胸踢踏呼天抢地一顿嚎啕大哭，鼻涕眼泪那叫一个哗啦啦，哭得连邱蕴白都看不下去听不下去了，于心不忍地抽了一团纸巾给递送了过去。
“那个，这位先生、呃，小朋友，乖，不哭了不哭了，有什么事跟姐姐说，姐姐替你做主~”邱蕴白挨到王映边上，边拍着他的背，边给他擦眼泪安慰。
可能因为邱蕴白与自己同是姑娘家，有她在侧，施晴哭声渐弱，被控制了下来，施晴借王映身体埋在邱蕴白肩头，抽抽噎噎喊道：“阿姨……”
阿姨？邱蕴白脸色微变，眼皮一颤。
施晴继续衷诉：“阿姨我就想找我姐姐，我姐姐不见好多天了，我想她呜呜……”
霍文一干人等，瞅见邱蕴白帮着开了个好头，立马朝她挤眉弄眼赞赏有加，示意好好保持，稳定发挥！
邱蕴白没好气地扫了通几人，事已至此骑虎难下，她也只能身不由己迫不得已，硬着头皮打配合了。
“没事儿没事儿，你跟、呃、阿姨说说，你姐姐怎么会不见的啊？”
“呜呜呜……好多天前，我姐姐说朋友要带她去南城的‘桂荣广场’旅游，还说会给我捎好吃的回来，结果、呜呜……结果她再也没回来过呜……我觉得她、她被坏人骗走了呜呜……”
邱蕴白温柔询问：“噢~你怎么知道你姐姐是被坏人骗走的呢？”
施晴吸吸鼻子，抽泣道：“因为，因为带我姐姐去旅游的朋友回来了，我姐姐却没回来，后来，他还要、还要带我去‘桂荣广场’和姐姐一起旅游，可是、可是他把我掐死了……”
众人一惊，照施晴的意思，岂不说明，她的姐姐基本也是凶多吉少？
霍文向邱蕴白传递口型道：问名字，问姐姐的名字。
倘若不巧，没准姐姐早已死在了妹妹的前面，那他们便可以去线上查询死者名录，毕竟冥界所有判官科的区内网都是互通的，虽然近来都在重做数据归档，但原始数据尚未变动，那么如果查到了，必然事半功倍，还怕这小丫头不老实出来吗？
邱蕴白点点头，转而问道：“施晴小朋友，来，告诉阿姨，你姐姐，叫什么呀？”
“施卉，我姐姐叫施卉。”
“借一步？”商玄指指阳台，似有话想私下沟通。
霍文朝桑槐京与邱蕴白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暂先盯抚小丫头，便与商玄去到了阳台。
合上移门，霍文疑惑：“商司使想说什么？”
商玄望向客厅里鸠占王映身的施晴，开口道：“不知霍主管有没有觉得，这小鬼姐姐，施卉的名字有些耳熟？”
霍文大感意外，寻思，这人所提怎么同自己上一刻所想吻合？
“莫非商司使有眉目？”
商玄笑了笑，“想必，霍主管最近，对刚合并进南城的‘启焉市’的旧档数据，持质疑吧？”
霍文蹙眉，他听出来了，商玄指的，是今日他闯进自己房间还衣服时，在自己电脑和桌上文件里看到的那些东西。
有什么从脑中遽然而过——
霍文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施卉这个名字熟悉了！
“商司使记性不错啊。”霍文瞟他。
商玄饱含解释道：“离开的时候，虽然霍主管你嘱咐过我保密，但恐怕这小鬼的事与之脱不开干系，所以我才在此，私底下提一嘴。”
霍文清楚，商玄推测的没错。看来，杜城这次的求助委托，可要没那么容易收场了。
两人重回屋内，商玄喊来了小伍，令他代为照管一下王映，接着，霍文召集大家，临在自己房间开个会。
桑槐京和邱蕴白两人一前一后翻阅完霍文给的档案，又照着电脑上一份现成的数据分析进行了核验，最后，两人对视一眼，纷纷赞叹——
“哇老大，你这表格数据做得绝对very nice！都什么时候学的啊？对了，你那英文培训班还在上不？”桑槐京无限吹捧之余不忘闲打听。
“行啊老霍，看不出来啊，有两把刷子，这表做得是极好！”一旁邱蕴白肃然起敬。
霍文：“……”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邱蕴白见好就收，言归正传道：“我转调来的时候，曾特地了解过南城这次的大市大区管辖变动，据我所知，‘启焉市’由于人口不多面积小，冥界一直以来都只安排一位判官司使驻扎，并且活极少，属于边缘性质的辖区。”
“所以这次变动直接取消了单管理模式，把启焉市合并入了南城管辖，原判官司使据悉已经投胎去了。”霍文补充道。
“老大，难怪你把我们叫来开会，启焉市去年的这个数据太不正常了，哪有小孩自杀率这么高的？还净是些十四岁以下的？”桑槐京指着屏幕数据说。
“但话说回来，自杀的魂魄会被灵界自行吸纳，归墟灵界，而我们只负责记录在案，并不负责领路。就算数据高，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吧？”邱蕴白实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