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胡萝卜可以说是蔬菜界鹿嘉渺第一拒绝的食物了,尤其是没有味道的胡萝卜。
“车祸,我妈做的。”
“!”看着鹿嘉渺叉子差点被惊掉,霍斯免懒懒补充道,“准确来说,别人怂恿了她,她就出了份买车的钱。”
鹿嘉渺还处于震惊之中,这是他第一次直接接触事业文内斗,没想到一来就那么颠覆认知。
他吞掉胡萝卜后蹙眉问道,“可是你也在车里啊?”
“这样不是才能掩人耳目吗?”霍斯免冷笑道,“撞我这边的车轻一点,能留命。”
当时还用游戏勾他坐到这边来,没想到藏矜白早有备无患了。
“……”鹿嘉渺忽然沉默了良久,表情也由蹙着眉的惊讶不解,慢慢变成了淡淡的哀伤,“那你为什么还……”
“你说的啊,”霍斯免撑着手坐近,与他面对面,“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儿呢。”
霍斯免垂下眼,一脸无所谓。
但鹿嘉渺知道他心里一定是不好受的,他原来被陌生人欺负就已经很难过了,更何况……他是被自己的妈妈当做了筹码。
“吃颗糖吗?”鹿嘉渺把自己握在手里的巧克力递到霍斯免眼下,“我很抱歉刚才问了不合适的问题。”
“我想要安慰你,但我没有亲自经历,说或许还没有不说好。”鹿嘉渺轻声说,“书上说吃点甜的会开心一点。”
霍斯免看着摊在自己眼下的手,就听那个声音弱弱补充道,“虽然我知道是骗人的……”
霍斯免从盯着糖果,变成了抬眼看鹿嘉渺,这缺心眼儿很认真问他,“但是你吃吗?”
不知道为什么,霍斯免忽然觉得,这个无忧无虑的人或许曾经也过得不太好。
毕竟……只有吃过很多苦的小孩儿,才会知道糖不会改变什么,但仍然相信它能让苦难变甜一点。
“你好像真缺心眼儿。”霍斯免淡淡开口。
鹿嘉渺蹙起眉头,刚想抗议农夫与蛇,霍斯免就拿走了他手里的糖,然后起身走了,“谢了啊。”
霍斯免走到门口的时候掀起兜帽戴上,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
但背影莫名没有刚才沉重了,他踏出门,才转头对鹿嘉渺道,“对了,刚才骗你的。”
“我哥三分钟后到。”
“!!!”有人害我!
鹿嘉渺正在奋力藏零食的时候,藏矜白就回来了。但因为迟到了一会儿,怕他正在午睡,脚步放得轻,没想到开门就看到又没穿鞋蹲在地上往柜子里塞东西的鹿嘉渺。
兔斯基简直蓄谋已久居心叵测,他已经把巧克力全部藏到枕头底下了,柜子里还是不能塞下他故意买的巨大的膨化食品袋。
好不容易全员挤进去了,他正往边缘塞着果冻填充呢,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鹿嘉渺,”藏矜白站在鹿嘉渺身后,微微俯身观摩他的屯粮计划,在计划即将完成之际问道,“你是仓鼠吗?”
“!”SOS!
鹿嘉渺握着果冻不敢起身,不敢抬头,当埋头鹌鹑想解决措施,就听藏矜白道,“起来,穿鞋。”
“哦……”鹿嘉渺坐在床边,正准备俯身拿鞋,但眼前藏矜白先半蹲下去,轻轻握住他的脚踝,把拖鞋套上了脚。
藏矜白的动作自然,仿佛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但鹿嘉渺被吓傻了……这、这是假的藏先生吗??
即便穿了白袜,但他还是觉得被触碰过的脚踝变得好奇怪。
那种因为藏矜白的反常带来的心率异常又开始扑通扑通的了。
藏矜白正准备探手去握他另一只脚踝,没想到鹿嘉渺下意识把那只脚往后躲了躲。
“鹿嘉渺。”一叫名字就定住,藏矜白握住脚踝把他的脚带回来穿上鞋,并抬眼道,“不要总不穿鞋乱跑。”
“哦……”就说嘛,原来是想批评他!
果然,藏矜白目光从枕头边露出的方形边角扫过,起身坐在一旁后开口,“也不要往枕头底下藏东西。”
“哦……”鹿嘉渺脑袋垂得更低。
“鹿嘉渺。”
知道了知道了,不要在生病的时候偷吃零食,还藏得柜子塞都塞不下。
鹿嘉渺在藏矜白再次开口的瞬间叫停了他,“先生……”
他把左手摊在藏矜白眼前,创可贴掉了,带着伤口的食指特别显眼。
这是他今天冥思苦想了一早上才得出的结论——藏矜白突然说想对自己好,大概是因为他为了保护他受伤了,所以内心愧疚。
中止一段批评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件更大的事转移他的注意力,鹿嘉渺把手往前递递,弱弱道,“我手疼。”
藏矜白学到的最新理论里,将鹿嘉渺这种行为称为:撒娇。
目的是用撒娇对象受用的言语或行为求取想要的东西或是掩盖错误。
鹿嘉渺显然是后者。
藏矜白从被鹿嘉渺塞满零食的抽屉最里拿出创可贴。
他每拿出一包零食,鹿嘉渺就心虚地捏一下病号服,直到看到整个床头柜都堆满了他的杰作,才心虚小声道,“先生……我不应该生病了还偷吃零食。”
“嗯。”藏矜白没有批评他,而是温柔牵过他的手,替上贴上了一个新的海绵宝宝。
“我只吃了三个果冻。”鹿嘉渺继续纠正自己的行为。
“嗯。”藏矜白抚平贴口,才抬眼看着鹿嘉渺道,“以后不要乱吃别人给的东西。”
“……哦。”
心虚过后,鹿嘉渺复盘刚刚的对话,藏矜白是在把已经十八岁的他当小孩儿了吗??
藏矜白很忙,不可能一直守着鹿嘉渺,只会在饭点的时候回来监督他吃药。
病房外派了人看护,因为心理应激需要疏导,所以还要再待两天。
藏矜白不在,一个人的鹿嘉渺很快适应了无人管束的状态,玩了一会儿消消乐还没等到心理疏导的时间,就拆开了一袋薯片,抱着边吃边看电视。
他原来最向往的状态就是这样,躺在床上吃着东西,整个房间只有亮着的屏幕和他,安静又自在。
下午六点的电视节目,大多是家长里短的连续剧或者是狗血缠绵的爱情电影,鹿嘉渺随意点开一个看了两分钟,果不其然在一分三十秒的时候男女主角已经差点因为争夺股份打起来了。
……不愧是事业文。
鹿嘉渺怕看复杂的电视剧会把脑袋看得更痛,索性就津津有味看起了频道一的新闻联播,开始只是寻求个氛围感,但当看到新闻解说员开始播报:今日我市城西发生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警方初步判断可能系预谋事故。
鹿嘉渺捏着一块薯片不动了,就愣愣看着新闻里的解说。
像是看了某部悬疑剧在等着揭晓答案。
【今天上午13:17分,涉嫌筹划此次事故的嫌疑人已主动投案,目前警方正在跟进。】
鹿嘉渺难得把整段新闻都认真看了一遍,看到最后确认这次事故的始作俑者已经被逮捕归案后才拿起手机,心情极好又兴奋的给藏矜白发了个信息——
【先生!撞我们的人被逮到了!新闻里说他要坐牢的![开怀大笑jpg]】
三个兴奋的感叹号和一个开怀大笑的可爱表情包,让人隔着屏幕就能感受到他是开心的。
藏矜白拿出私人手机回复了他才继续开始听会议——
【嗯。】
【开怀大笑jpg】
鹿嘉渺捧着手机确认了三遍是先生发的消息,才在看心理疏导师的闹钟响起时关掉手机和电视,把吃完的薯片袋叠得很小欲盖弥彰丢在垃圾桶隐蔽的地方然后出门了。
穿着个宽大的病号服,瘦瘦小小的,一个人走在长廊上,还不听低头看手机确认诊室。
会议还在收尾,藏矜白确认了监控才继续工作。
“医生好。”鹿嘉渺有点紧张,坐得端端正正看着对面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
“你好啊。”兰医生确认了一遍患者信息,然后道,“我觉得你的心理状态还是很健康的。”
医生修长的十指交叠撑着下巴,“但你规避问题的方式需要改变一点点。”
兰荻是位很专业的心理医生,他像是对鹿嘉渺的情况很了解全程没提让他应激的事故,也没探究隐私,而是温和引导,告诉鹿嘉渺忘记不开心是很好的事情,但对于一些让他长期痛苦的事,应该尝试着说出来,慢慢化解他。
“那……”鹿嘉渺很快被说服了,他是个很容易听话的小孩儿,指尖轻轻摩擦着裤腿布料,他纠结了很久才说,“这次我还不想说,我可以下次告诉你吗?”
“当然啦。”鹿嘉渺走的时候还应为看病乖巧得到了兰医生两颗糖果的奖励。
在他们这些三十多岁的人眼里,十七八可不就是个小孩儿吗?
兰荻把今天的病历记录发给藏矜白,并以老友口吻总结道,“你家小朋友可比你配合太多了。”
从诊室出来,鹿嘉渺心情显然复杂了一点。
医生的话还是有点作用的,其实他自己都知道,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或者不想面对的事情就立马躲掉是个很不好的习惯。
就像雷雨天会做噩梦,一受事故刺激就会生理疼痛……这些都是需要治愈的疾病。
鹿嘉渺走得慢吞吞的,自我纠结了一路,终于在到达病房楼层的时候决定,等他回去整理一下,下次试着把那些积压在心里的事尝试说出来一些。
“陆陆!”顶层空荡的走廊响彻着一声略显凄厉的叫声,黑暗里突然有个人冲上来用力握住了他的肩膀,“真的是你!你知不知道妈妈找你了多久。”
鹿嘉渺被她捏懵了,见这个陌生女人不管不顾就要拥过来抱他,蹙着眉把人推开了。
对方显然一愣。
曲芳涟显然没想到向来懦弱受她随意摆布的儿子会推开他。
从上通电话开始,他就像忽然变了个人一样,从前就算冲他砸酒瓶子都不会走的人,竟然能一个月不接自己的电话。
曲芳涟一脸受伤,一张看得出曾经风韵却疲惫沧桑的脸上眼泪说掉就掉,“陆陆……你是不要妈妈了吗?”
鹿嘉渺看着她伸向自己那双手还微微带颤,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你知不知道妈妈听到你受伤担心了多久?你不接妈妈电话,妈妈就想知道你在哪儿……能吃好睡好吗?”
鹿嘉渺依旧避开那只手,面无表情看着这个人的眼泪,“‘我’被陆祈安丢到海里的时候就死掉了,是你先不要陆嘉渺的。”
曲芳涟愣住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原来陆嘉渺任打任骂,连句嘴都不敢回的。
整天恨不得把脸埋进土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叛逆了。
一定是真的攀上高枝了!
她就说,他都把陆家那小杂种害成那样了,竟然还能活得好好的,肯定不简单。
还有前段时间突然没了的债务,不然她还忙着东躲西藏,都没时间回来看看他呢。
看来邱铭远得到的独家消息应该没错,陆嘉渺这次是攀上个大的了。
曲芳涟抹掉眼泪,整理表情后用原来陆嘉渺最受用的样子道,“原来是妈妈对不起你,你也知道的……妈妈生病了,每天都在吃药,有时候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妈妈是爱你的。陆陆,你还记得小时候妈妈抱你去医院吗?妈妈守了你一整夜的。”
虽然是送去做亲子鉴定,但每次提到这件事,陆嘉渺就会心软。
鹿嘉渺看着她演技过度的样子,就知道原主被他PUA得有多厉害。
兜里设定的吃药闹钟响起,他看着曲芳涟问道,“你想一直留在这里吗?”
曲芳涟神色放晴,“妈妈只想陪陪你。”
“前段时间总是有人问我你在哪里,”鹿嘉渺说,“如果你决定再留一会儿的话,我可以回复他们的。”
“!”找曲芳涟的可不止要债的,还有不少被她骗过的老相好。
其中不乏有权势的,都是她为了搭上陆家复仇走的下策。
现在她和陆家的关系被上次那件事弄得很僵,她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这个攀上高枝的儿子了。
但现在的陆嘉渺就像疯了一样,连亲妈都不认了,他的威胁激怒了曲芳涟,她一把握住说完就走的鹿嘉渺手臂道,“我知道你现在攀上高枝了,看不起生养你的人了。”
“但你记住,你身上流的是陆家的血,只有回到陆家拿回属于你的一切,我们这些年的努力才是有价值的。”
“那只是你的计划。”鹿嘉渺难得有些厌恶的推下曲芳涟的手,本来一直在克制的替原主愤怒得情绪因为她的死缠烂打泛出来,他第一次用很严肃的语调说,“不是他想来到这个世界的,所以他不需要为你的错误负责。”
“你是一个很不好的母亲,”鹿嘉渺说,“你把仇恨附加给别人,过错推卸到其他地方,明明自己害怕得躲躲藏藏,但还是想着通过别人上位。”
“原来的陆嘉渺不是真的傻到看不出来,”毕竟连他都看出来了,“他只是在消耗生命在实现你的计划。”
曲芳涟骤然安静下来,神经质也瞬间消失了,她的眼神变得空洞枯竭,像是忽然找不到方向了。
原来的陆嘉渺不会对她说这些话,他只会懦弱又听话,所以她一直把他当做一个很好用的复仇工具……她一直把他当陆慎的替身,觉得流着这样血的人一定薄情冷意。
“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会给你好处和帮助,”因为怎么也是原主的妈妈,鹿嘉渺没有说很难听过分的话,“阿姨,你应该试着去过一过另一种生活。”
这或许也是原主所希望的。
鹿嘉渺那声“阿姨”,让曲芳涟彻底愣在原地,可能是这个人给她的陌生感太强,恍惚间她竟然真的以为陆嘉渺不在了……
还没等她愣神发呆,鹿嘉渺刚关上病房门,楼梯道就出来了几个人把她拖下楼了。
鹿嘉渺回房后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发了会儿呆。
他不知道自己的表达是不是原主的想法,但还是想替他说句话。
他从一个世界消失,可能也会像他一样出现在另一个世界里,但这个世界里再也不会有一个同样的“陆嘉渺”了。
他们或许只是一段可以随意更改的文字,但他们一定曾在自己的世界里,有过真实又鲜活的生命。
鹿嘉渺不知道自己消失后那个世界的样子,但是还是恍惚多想了一下……害,他无亲无故的,说不定就没人记得他。
鹿嘉渺正在放空着胡思乱想,忽然听到了开门声,他呆呆转回头去,看着身上带着夜晚凉意回来的藏矜白。
藏矜白开了灯,他才揉揉被光刺到的眼睛问了句,“先生好。”
“嗯。”藏矜白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个小袋子。
鹿嘉渺打开袋子一看,方才还几多愁的眼睛瞬间亮起,“小蛋糕!”
“只能吃一点。”
“谢谢先生!”鹿嘉渺乖巧地点点头,打开盒子就用勺挖了一大口塞进嘴里。
藏矜白坐在一旁看他吃,想起那段监控,问道,“刚才不开心?”
鹿嘉渺很容易知足,虽然被原主妈妈影响了一下情绪,但很快又开心起来,他摇摇头,柔软的头发跟着晃了晃,含着蛋糕的声音说,“没有啊。”
就在藏矜白以为这小孩儿可能就是忘事快时,鹿嘉渺忽然很开心跟他分享,“先生你看那个新闻了吗?”
“嗯。”
“明天我还看那个台,等判决出来,第一时间就告诉您!”潜台词仿佛在说,我给你更新伤害过你的人的报应,让你也高兴一下。
原来没忘事儿啊。
只是单纯只把开心的事告诉了自己,不开心的就坐在窗边自己消化。
鹿嘉渺边吃边感慨了一下恶人有恶报,在发现小蛋糕下去一半的时候,更是频繁找起话题来,问先生什么时候上班下班什么时候吃饭,问得毫无逻辑,欲盖弥彰。
每个问题都得到了耐心的回答,就在鹿嘉渺以为自己声东击西的计谋得逞的时候,藏矜白开口道,“最后一口。”
“哦……”鹿嘉渺恋恋不舍,“可是……先生,不能浪费粮食的。”
“嗯。”藏矜白接过他手里的小盘子,用另一把勺子两口就把鹿嘉渺的心爱之物彻底消灭。
“……”鹿嘉渺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感慨,小蛋糕都不能完整吃一个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呢?
鹿嘉渺在淡淡的伤怀之中刷牙洗漱后,然后钻进被子。
他像是在可惜小蛋糕,又像是在烦恼其他东西,翻来覆去不睡觉。
终于在藏矜白合上手里的书,唤了声“鹿嘉渺”后安静了下来。
他转过身,头发被蹭来蹭去蹭得有些炸毛,就这么抬眼看着坐在一旁看书的藏矜白。
鹿嘉渺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他躺在床上,耳边第一个意识就是藏矜白的翻书声。
只是这里的光很浅,不昏黄暧昧,这里的藏矜白也不冷淡疏离,会陪他睡觉。
鹿嘉渺对新世界的适应期好像很长又很短,总会突然在某个瞬间有撕裂感。
可能因为今天的事情,也可能因为夜晚有点疲乏的脑袋,鹿嘉渺忽然很小声开口道,“先生,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忽然消失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藏矜白本以为这件事又会像兰荻说的那样,被鹿嘉渺藏起来,但是没有。
他垂眼看着一脸期待又怕得到否定答案的鹿嘉渺道,“你不会消失。”
“而且我记忆尚好,能记住很多事情。”藏矜白道,“包括你藏的东西和又不睡觉。”
“……”鹿嘉渺立马停止胡思乱想,麻溜闭眼。
虽然不是直白的肯定答案,但这种寻常的聊天会让鹿嘉渺觉得这个世界的存在感很强,没多久就安稳睡着了。
藏矜白坐在床头守了他一会儿,回想刚才监控视频里的纠葛。
因为是鹿嘉渺的母亲,所以允许他们聊了聊。但聊天内容似乎并不愉快。
手机传来简讯,说曲芳涟还闹着要去医院找儿子,藏矜白出门后拨通电话,对电话那头的人道,“曲女士,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
“但你需要先处理一下你的精神状态。”
鹿嘉渺在医院住了两天,每天都会定时接受心理疏导,他听话又容易开导自己,效果还不错,面对雷雨声模拟潜意识里已经不太会做噩梦了。
本来兰荻计划的治疗周期是一周,但这天下午看完后鹿嘉渺说什么也不住医院了。
从藏矜白一进门就十分乖巧听话,吃光了营养餐,没有碰零食,还不用提醒就主动吃了药。
藏矜白在鹿嘉渺不睡午觉围着他嘘寒问暖端茶送水的时候问道,“想说什么?”
“我……先生,我们能回家了吗?”他今天自己去茶水间接水的时候不幸听到了现在在医院流传甚广的娇妻文学——
你听说了吗?霸总的小娇妻因为手指受伤已经住院三天了!
他还被砸到脑袋了,真的。Q^Q
鹿嘉渺乖巧了一下午,成功换来了晚上就出院的机会。
为了防止娇妻文学蔓延,他特意选定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包裹严实出门了。
穿了件带兜帽的外套,帽绳拉紧,把整个脑袋都包住了,就留下被帽子圈得圆圆的五官。
出发之前还特地征求藏矜白的意见,“先生,你说我嗓子有点儿疼,要不要再戴个口罩啊?”
藏矜白看着他傻傻的样子,眉眼带笑配合道,“也可以再住两天。”
“……”鹿嘉渺立马摇摇包得圆滚滚的脑袋,“刚刚是我的错觉,嗓子不疼的。”
鹿嘉渺仔细观察后确认四处无人,就加快脚步出发,走出一截转头发现穿着西装革履十分醒目的藏矜白还在步履平稳地慢慢走着。
他连忙跑回去,跑到藏矜白身后,手掌贴上他背脊,推着他往前走,还压低声音小声催促,“先生快一点!”
长长的走廊灯光明亮,两道重叠的影子在地板上拉长,有人拎着东西,有人嘟嘟囔囔,平白把时光走得宁静又漫长。
鹿嘉渺一路都觉得自己隐秘非常,直到才进车库,一道亮光骤然打在他们身上。
“!!!”
她最近有新剧官宣,关注度很高。
柳修含本来就病歪歪的,加上试镜在即,生怕上热搜了被黑粉气到。
没想到车才倒出来,车灯都还没关呢,骤然就看到不远处站了两个人!
她一脚刹车踩住,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边的外套丢柳修含脸上盖住了。
“……”柳修含:我更可能死于谋杀亲夫。
羌笛熟练摸到墨镜,正准备戴上,忽然发现,有点眼熟——
不远处,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身板挡在一位高挺修长的人面前,人还没到人下巴,还一副要挡灾的样子。
加之这里是vip停车区,羌笛几乎立马确定了面前的人。
车灯的光照得鹿嘉渺睁不开眼,就微微眯着,见车没撞过来,就垂下手仰头去看藏矜白,“先生,是不是我们挡路了呀?”
藏矜白沉默看着他,一张包得圆圆的脸,让五官和表情更鲜明,灵动干净,不掺杂质。
他看清了是车灯,但这小孩儿好像以为又是什么意外,一下就从他身后挡到面前。
藏矜白垂眼就能看到他头顶,明明才缠着要出院,又能毫不犹豫重蹈覆辙。
“小渺,”藏矜白看着他开口,语调像是在纠正他的一个错误行为,“遇到危险要躲起来,不是冲上去。”
小、小……啥?
藏先生这是在叫我吗??
鹿嘉渺呆住,忽然就感觉到头顶上压下什么。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藏矜白摸摸他脑袋,“我更需要你安全健康。”
藏矜白此刻的声音很温柔很温柔,但鹿嘉渺的意识还停留在那句“小渺”。
他觉得他耳朵肯定有点儿红,幸亏被帽子藏住了。
“藏先生。”鹿嘉渺都没听到脚步声,听到身后突然出声,差点又吓炸毛,幸好藏矜白的手掌还落在头顶,让人莫名安稳。
“嗯。”他随着藏矜白的应声转过头来,一下就看到了羌笛,“羌笛姐!”
“怎么包得跟着小包子似的,”浅色的卫衣衬得包着那张白皙的脸软乎乎的,羌笛真的超级无敌想捏一捏,她笑着说,“刚才姐姐吓到你了吧?请你吃宵夜,去不去啊?”
遇到了总要寒暄两句,但这里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
宵夜好宵夜好,他这几天已经快胡萝卜成精了,鹿嘉渺好想点头,但还是准备征求藏矜白的意见。
但藏先生现在好像会了读心术,他还没转头,他便先开口了,“想去就去。”
“去的去的。”鹿嘉渺立马点头应邀,“谢谢姐姐!”
因为有两个病人,所以羌笛挑的是间中式风格的茶餐厅,清净,吃的东西也滋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