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戴着口罩的楚樨突然冷笑一声,“一个死了一个多月的尸体,你说是在几天前被杀的?”
全锦隆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三个多月前。”
“那这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全锦隆盯着自己的鞋尖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或许是冯老师……”
楚樨的脸色异常的难看,顾郁瞬间就发现了,他快步走到楚樨身旁,盯着楚樨与全锦隆说话时挡着的那具尸体。
脸上已经开始腐烂了,模样十分骇人。
只依稀的能看清,脖子上挂着一颗长命锁,上面隐隐约约刻着一个年字。
顾郁瞬间只感觉耳边一阵轰鸣,下意识的去寻找楚樨的反馈。
楚樨神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这具年轻的尸体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辛辛苦苦,大街小巷找寻了几天的人,
全封年。
少年的头部有被重物明显击打过的痕迹,额头处的头骨已经完全碎了下去,甚至连眉骨都碎了一半,可想其死状的惨烈程度。
“全锦隆,即使是这样,即使冯袁军陷害你,你也想替他背下这个黑锅是吗?”
见全锦隆不开口的默认。
楚樨言语间已经是越来越冰冷,就在顾郁感觉到大事不妙正欲开口阻拦打算从长计议的时候。
楚樨却抢先一步和盘托出,咬着牙厉声开口。
“那你的这位‘冯老师’有没有告诉你,你亲爱的儿子就被埋在这里……”
一瞬间在场的人皆是一阵惊愕,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裴映川和陆焕,也是被惊的不轻。
全锦隆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的头抬的前所未有的高,急切的张望着楚樨背后的身影。
楚樨红着眼睛起身的那一刻,全锦隆终于望见了那一抹已经溃烂的身躯,全封年身上还穿着他过年时给买的新衣裳,脖子上一跟长长的银链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长命锁。
腐烂的面部组织刺激着全锦隆全身的神经。
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搀着全锦隆的两名警员就感受到了他身形的剧烈颤抖,喉咙里不停地发出什么声音,
急切剧烈的呼吸带出的声响,仿佛承受着剧烈的痛苦而无处发泄。
“啊……呼呼——”
瞬间他用尽全力挣脱两边的桎梏跪倒在了坑前双脚间的脚链连连作响,戴着手铐的双手撑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向前爬上一步,就被警员搀了回去。
下一秒他双手剧烈的捶打着自己的头部放声大哭。
“啊————”
凄厉的哀嚎听的人心尖直颤,在场的人无不。
楚樨没有理会全锦隆的哀嚎,只是默默的转身将全封年的遗体装进了尸袋。
裴映川给陆焕武陆使了个眼色,将几乎晕厥的全锦隆先送回市局。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挖掘,共清理出完整的尸骨共二十四具。
散落不全的尸骨还有五具。
以全锦隆的抛尸点为中心,方园公里以内,共发现了五处不同的抛尸地点。
共计尸体七十多具,其中死亡时间从数月到数十年。
案情年限跨度极大,
作案手法全然不同,可以断定非同一人作案。
林局接到电话后高度重视,立刻决定将所有相关证据移交省厅,接下来就由兰海市局全权接手冯袁军一案。
再次回到审讯室,顾郁已经是全然不同的心境了。
全锦隆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兰海市局将他带走。
顾郁泡了一杯热茶放在了全锦隆跟前。
短短一夜的时间,全锦隆仿佛苍老了十岁。
眼睛红肿着,嘴唇和脸仿佛比刮大白的墙皮还白。
他倏地一笑,带着些许释然。
“封年走的时候,痛苦吗?”
此刻的他无比的平静也无比的清醒。
他很清楚他将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很痛苦,他的头骨几乎被整块敲碎了。”
全锦隆眼神涣散的望着顾郁身后的玻璃,思绪渐渐飘远。
“他最怕痛了,化疗输液的时候都会瑟瑟发抖,抓着我的胳膊。”
“他才十三岁……”
“后悔吗?”
全锦隆恍然间回过神来,神色复杂的看着顾郁。
或许在今天之前,他还说得出‘不后悔’。
可事到如今,他不知道了。
顾郁看着已经失去所有精神支柱的全锦隆,难以想象他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
或许他也曾经像裴映川陆焕他们一样,穿着制服,靠着一腔热血,去实现着自己心中的理想。
守护自己心中的那一份正义。
可当妻儿相继患上白血病时,他别无选择的认清了事实。
或许他哪一刻终于明白了老一辈嘴里的‘钱是好东西’这一句话。
他曾经是一个人民公仆,可他更是妻子的丈夫,儿子的父亲。
当家里的亲戚已经借无可借,债台高筑,
当妻子明明已经等到合适的配型,却因没钱手术而惨死家中的时候。
任任何一个人或许都不能再接受儿子即将死在自己怀里。
冯袁军的出现于全锦隆来说,无疑是唯一的一棵救命稻草。
可天堂地狱,不过一念之间。
‘铤而走险’
就好似一把双刃剑,它在给你带来你所期望之时,你永远都不知道,它会回馈给你怎样的大礼。
顾郁拿出了在现场全封年尸体上找到的巴掌大的小笔记本。
递给了全锦隆。
“我希望你去兰海市局能够如实交待所有你所知道的事情。”
全锦隆不明所以的接过,小心翼翼的翻看着。
‘今天冯叔叔又没让人给我买饭,但我不打算告诉爸爸,希望爸爸平安。’
‘今天生日,爸爸还是没有回来开看我。冯叔叔说爸爸在国外分部工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今年的生日愿望,希望明年爸爸可以回来陪我过生日。’
‘我今天偷偷跑出去看见了,他们杀了人,他们说爸爸也在杀人。不会的,我爸爸曾经是警察,他永远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们说爸爸在市中心,我要报警,我要去找他。’
‘冯叔叔收了我的手机,但我已经知道路线了,我要去找爸爸。’
‘我要去阻止他,他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即使我死了,也不能用沾了血的脏钱。’
最后一页的日期,停留在了一个半月前。
‘他们发现我了,我估计已经跑不掉了。我爱你,爸。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爱你,’
寂夜逢微光,
冯袁军之于全锦隆,就好似无尽黑夜中的一点萤火。
可那束光,真的是为你而亮?
或许那只是更黑暗的无底的深渊。
一行人看着被押送走的全锦隆,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兰海市局那边的消息了。
裴映川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乌云,黑压压的沉了下来,下一秒雨滴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下雨了……”
下一秒一把深蓝色的伞就挡在了裴映川头顶。
他回头看着一袭黑色西装的楚樨,眼中却没了平日的爽朗与乐观。
楚樨勾了勾唇角,挽上了他的胳膊。
“淮阳的葬礼,前面一起去吧。”
裴映川鼻子一酸,眼睛突然红了,哽咽着点了点头。
他们到时,刑侦大队的人几乎已经来齐了,一个都没少。
顾郁站在已经抱着郑淮阳警服哭晕的郑母身边紧紧的搀扶着。
戚砚月一袭黑衣,扎着一个低马尾,面无表情的抱着骨灰盒。
已经全然没有了初见时的活泼与天真。
她侧头看着陆焕,开口问道。
“凶手抓到了?”
陆焕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兰海市局已经全权接手了这个案子,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她回头拿起身边的一个黑色纸袋,掏出一个黑色包装纸的盒子,上面盖系着蝴蝶结。
陆焕不明所以的接过。
戚砚月摸着手里的骨灰盒,笑着说。
“这是我在他要求婚的那间屋子里找到的,应该是给你们的伴手礼。现在他走了,我就代为转交了。”
陆焕轻轻打开盖子,里面有一张纸,一包黑色发圈和一张扎小辫大全。
翻开纸条,
陆副,这把发圈送给你,顾博士总是忘记带发圈,你带着这个就可以随时给他扎头发了。
祝你俩百年好合!
“谢谢。”
陆焕抹了一把眼睛,看着戚砚月怀里的骨灰盒笑着说道。
抬手轻柔的摸了摸骨灰盒的盖子,就像往常拍他的肩膀那样。
就像往常,
他从未离开那样。
“好, 在洛菲斯等我,我马上出门,大概一个小时就到, 等我啊。”
指针指向五点三十那一刻。顾郁准时踩点下班。
“诶,顾郁, 下班一起去吃饭啊?老陆请客, 还在藤院。”
裴映川看着拎着大衣匆匆赶往电梯口的顾郁, 连忙喊道。
“啊?”
顾郁愣了一下, 低头瞟了一眼手表,随即不好意思的看着裴映川。
“抱歉裴队,我今晚约了人,不能爽约。你们去吧, 祝你们玩得开心,再见。”
打完招呼随即钻进了刚好抵达的电梯, 下了楼。
陆焕一出办公室就看见裴映川站在电梯旁, 喃喃自语。
“嘛呢这是, 赶紧收拾东西叫上楚樨他们一起去吃饭啊。”
陆焕一把勾住裴映川的肩膀, 把裴映川活活吓了个激灵。
裴映川转过头没好气的看着他。
“我说你这不出声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迟早给我吓得英年早逝。”
“您老可得长命百岁,不然你家小法医就要跟着别人跑了。”
“去你的,”裴映川没好气的怼了一下陆焕,
“我家阿樨那是内敛,他喜欢我喜欢的要命, 就算我英年早逝他也不会跟别人跑。”
“那你搁这发什么愣呢?”
裴映川神秘一笑, 向陆焕耳边凑了凑。
“我家小法医是跑不了了,可您家哪位呀, 可不好说喽。”
陆焕满眼疑惑的看着裴映川。
“你什么意思?”
“你家小专家可是刚刚下楼,我听着啊, 是在洛菲斯酒店约了人。”
陆焕脸瞬间黑了下来,迅速转身到窗口看着,只见顾郁在市局门口搭了一辆橘色计程车。
“不是我说,老陆你这行动力不行啊,你要真想跟人家和好就拿出态度来,别老这么闷骚,回头人要是真跟着别人跑了,你哭都没处哭去。”
陆焕有些糟心的揉了揉眉心。
“在8·15的案子真相大白之前,他不会跟我复合。”
裴映川险些忘了他俩还有那一茬,一拍脑门。
“那你怎么想?”
“他想要真相大白,那我就给他真相大白。”
陆焕看着出租车渐消失在街角,转身按下了电梯。
“诶你去哪儿啊?不是一会儿还要去吃饭吗?”
陆焕摆了摆手,“我还有点事,你们去吧,我都打点好了,想吃什么随便点,记我账上就行。”
“啧啧啧,这吃醋的男人啊,真可怕。”
裴映川暧昧的看着陆焕的背影,随即潇洒转身,准备喊一群猴孩子们去蹭饭,就看见电梯间门口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楚樨饶有兴趣的看着裴映川生动形象的变脸,开口调侃。
裴映川满脸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
“额……那个,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饿了,去吃饭吧。”
楚雄仿佛对裴映川接下来的解释并没有什么兴趣,转身就消失在了电梯间门口。
裴映川却愣在了原地,大脑飞速旋转着。
楚樨刚才的反应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愣着看什么?回办公室拿东西,你不去吃饭了?”
楚樨突然探出头来,疑惑的看着他。
“来了来了。”
津京的晚高峰堵的人心焦气燥,置身车流中心的顾郁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喇叭声,心里却没有丝毫的起伏。
他现在迫切的需要见到威廉教授来验证他的所有猜测。
顾郁掏出手机给自己曾经常去的餐厅打去电话。
“您好,这里是蓬山雅居。”
“您好,我是蓬山雅居的会员,我刚刚已经在网上下了的单,但是忘写备注了。”
“好,395号单,那请问您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打包,所有菜不放辣椒,不要放香菜,谢谢。”
陆焕焦躁的看着窗外,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内心无比焦灼。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跟来是要干什么,
虽然顾郁现在无论做什么都与他无关,但他依旧控制不住下意识的关心。
现在这种僵持的局面必须要打破。
六点钟的蓬山雅居正是晚餐高峰期,顾郁走进店内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晃得人有些头晕。
“您好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一个长相十分清纯的女孩走到了顾郁面前,看着年纪非常的小。
顾郁细细打量了一下,随即说了订餐码。
女孩很快从后厨内拎出了几个袋子,上面画着蓬山雅居自己的Logo。
一副诗情画意的简易山水图。
“先生这是您的餐。”
顾郁接过包装纸袋,抬眼一看,那姑娘正望着自己脸颊通红。
“好,谢谢。”
礼貌道谢后,小姑娘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小声地说。
“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顾郁腼腆一笑,“抱歉,我有爱人了。”
女孩似是有些失落,红着眼睛说了声抱歉,就走开了。
顾郁看着袋子里写着号码的纸条,哑然失笑。
“师傅,到洛菲斯酒店还有多久?”
司机师傅翻看着手机,头也没抬的说。
“小伙子,咱们等下得绕个路。”
“怎么了吗?”
顾郁好奇的向前抻着脖子。
“中山南路那边出了一起交通事故,现在还堵着呢。咱要是从建国路北绕过去,可能得多走上个二十分钟,您看怎么样?”
“就啊您说的走吧。”
顾郁看着司机手机里一闪而过的事故图,总觉得有些眼熟,却也没想起什么。
早冬的天五点多就已经要黑透了,商业街上的霓虹灯逐渐亮了起来,在夜幕中显得熠熠生辉。
事实证明司机的选择是对的,这一路几乎畅通无阻。
到了酒店大堂远远就看见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中年男人身形高挑,带着一副非常迷惑人心的金边眼镜,身上黑色的风衣显得无比的高贵优雅,仿佛从书中走出的学者一般。
“小郁,好久不见。”
男人敞开怀抱,顾郁礼貌的轻轻贴了一下。
“好久不见,师哥。”
顾郁开心的看着萧徵,有些意料之外。
“您怎么到这儿来了?我记得你不是一毕业就去边境了吗??”
萧徵握着顾郁顾郁有冰凉的手,接过了袋子。
“是啊,但这次津公大的学术交流蛮重要的,毕竟是我的母校。再加上威廉教授又来参与这次学术讨论,我怎么能不来呢?”
“津公大学术交流确实很难得,而且这次还赶上了百年校庆。”
“走吧,上楼说,教授可是眼巴巴的望着你呢。”
顾郁突然感觉有人看着自己,可一回头却没有看到什么。
“看什么呢?”
萧徵有些奇怪的看着顾郁,顾郁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没什么,走吧。”
陆焕坐在车里,额角已经有些干涸的鲜血被他用外套死死的捂着。
陆焕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很快接通了。
“喂?小陆?”
“林局,我要申请重启8·15。”
“小焕,快去医院吧,你头上这伤口不能再拖了。”
前排的司机焦灼的看着头破血流的陆焕。
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陆焕深吸了一口气,
“走吧。”
威廉一早就站在套间门口翘首以盼了。
顾郁一上楼就看见一个高个子的白胡子老头站在门口张望着自己的方向。
两人眼神碰撞的那一刹那,老头的眼睛都亮了。
“郁,好久不见了。”
老顽童般蹦蹦跳跳的扑在了顾郁身上,一米九几的块头险些把顾郁压垮。
“我非常想念您,教授。”
顾郁还没来得及发挥一下自己精湛的演技,老头的目光就被顾郁手里的中国菜吸引去了目光。
“吃完再说。”
顾郁和萧徵相视一笑,老头还提着中国菜对着他俩抛媚眼。
陆焕一进急诊就被医生拉去拍片、缝针,打破伤风。
索性伤的并不严重。
裴映川几人赶到的时候,陆焕的额角已经缝完针,坐在处置室发呆。
“老陆,听说你出车祸了?没事儿吧?”
“没事,就是破了点皮,连脑震荡都没有。”
裴映川满脑袋问号?陆焕这话仿佛没脑震荡是一种损失一样。
楚樨翻看着陆焕手里各类单子,“缝了七针,还叫擦破点皮?”
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顾郁的身影。
“小郁呢?你们没通知他吗?”
裴映川摇了摇头,“听见消息光往这儿赶了,没顾得上……”
楚樨瞟了浑身散发着失恋气息的陆焕,还是试图施以援手。
可顾郁并没有接通电话。
“郁,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开始了。”
顾郁脸色惨白的点了点头,威廉教授也有些不放心。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看上去不太好,这样强度的催眠,不能再重复。”
“我可以的教授,我真的可以的。”
顾郁再一次缓缓闭上了眼睛。
如同往常的梦境一般,
鲜血,尸体,警察的询问,陆焕的质疑……
唯独望不清的就是那个男人的身影了。
就仿佛记忆中的东西,被什么橡皮擦抹去了一般,没有一丝痕迹。
“唔……”
顾郁猛地痛呼出声,额头不停的钻着冷汗。
“痛……”
顾郁的双眼没有睁开,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威廉瞬间感觉情况不对,连忙拨通了急救电话。
他总觉得今天的顾郁,有哪里不一样了。
没有了五颜六色的西装,而是穿着一身灰色呢子大衣, 平日松松垮垮散下的长发,今天正正经经的梳了起来。
显得格外正式, 格外疏离。
“咳咳, 小顾啊, 是受什么委屈了吗?这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辞职了?”
顾郁温和的笑了, 双手交叉平放在办公桌上。
“并没有,裴队和陆副,还有大家,都待我很好。我纯粹是因为一些个人原因, 有一些私人安排,包括后面的一些规划。”
林局看着顾郁苍白的脸色, 抿着嘴沉思了一下, 将手机放到一边, 接过了辞职信。
“这封辞职信呢, 我先替你暂收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先回去休息几天吧。”
顾郁有些意外, 显然是没有预料到林局没有直接答应他的辞职申请。
“如果您怕耽误工作的话,请放心, 我已经向上级申请, 再调一个驻组顾问来。”
“这个……你毕竟是省厅派来的人才,这段时间你的实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
林局顿了一下,不解看着顾郁。
“更何况你的母亲是8·15连环杀人案的第一个遇害者, 我以为你会等这个案子的结果,毕竟这个案子刚刚重新启动。”
顾郁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猛地站起身。
“重新启动?为什么?当年这个案子的所有线索不是全部中断,查无可查了吗?”
看着林局一脸懵的神情,顾郁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
“抱歉,这份辞职报告还是希望您能答应你,我后期可能要离开……”
嘭————
顾郁吓得一个激灵,回头只看见气在门口上气不接下气的陆焕。
陆焕带着一个兜帽扶着门,胸膛剧烈起伏着,显然是跑过来的。
“抱歉林局,”
陆焕冷着脸几步上前从林局手里拿回了顾郁的辞职信。
“他不辞职。”
他侧头看着顾郁。
“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
陆焕伸手扯过顾郁的手腕大步走出了林局的办公室。
“你干什么——”
顾郁用力试图挣脱陆焕的禁锢的手,却只是徒劳。
陆焕并不说话,只是拉着顾郁穿过走廊。
一路上同事纷纷侧目。
虽然陆焕平时也不爱笑,但也很少露出这种神情,像是要生吞活剥了谁似的。
“诶,老陆……”
裴映川从洗手间出来刚想打个招呼,却发现陆焕步履匆匆,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陆焕拉着人径直回了自己办公室,
一进门就反锁了办公室门,落下了百叶帘。
手上力道一松,顾郁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腕。
“陆焕,你到底要干什么?”
陆焕看着顾郁不停揉搓手腕,心下后悔不已。
“我弄痛你了是不是?对不起。”
顾郁连忙甩开陆焕的手。
“别碰我。”
陆焕捏住顾郁的双肩俯身平视,看着顾郁毫无波澜的双眸,心下无比焦躁。
这种死水一般的寂静真的让人害怕。
“你要辞职?为什么?”
顾郁眸光一暗。
但不过一瞬就微笑的抬头,眯着双眼疑惑的看着他。
“我的个人规划,我想我没有义务一字不差的告诉陆副,毕竟您不是我的职业规划师。”
“那我呢?”
陆焕面色铁青的看着顾郁。
“你要抛下我?”
顾郁嗤笑,摇了摇头。
“抛下?那是你,不是我。当年是你抛弃了我。需要我提醒你吗?陆焕?”
陆焕喉间一哽,“我没有抛下你,那是个误会!我回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出国了。”
顾郁也是一愣,怒极反笑,紧紧扯住了陆焕的衣角,
“那那半个月你去哪儿了?能让你忙到一个电话都不接,一条短信都不回。”
“我自己一个人躺在救护车上被推进医院,诊台的护士一次一次向我确认有没有打错号码!你在哪儿啊?”
顾郁浅灰色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水雾,举起双手示意。
“过去的事情我无意追究,说到底也是我对不起你在先,如果不是我,或许姜老师也不会遇害。”
对于两人的过去,顾郁对陆焕没有任何怨言,唯独那一份信任。
是他心中的一个无法抚平的伤疤。
那时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抵死缠绵交付身心的那几个月,竟然没让陆焕对自己产生一丝信任。
陆焕想说什么,听着外面同事清晰的脚步声,还是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