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柠终于开口了,“既然你喜欢画画,那你为什么还要……”
苗柠停顿
了一下才说,“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你明明只需要好好画画就行了。”
“因为喜欢小柠檬啊。”关白沐低笑起来,“你知道吗?曾经在我的生命里画画才是第一位,但是在遇见你之后,我笔下的人都是你,所有的都是你,除了你之外,其他的任何东西我都画不了了。”
“不是我不能画,而是我不想画,我心甘情愿让自己的双手只画你。”
苗柠握紧手中的笔,他转过头去看关白沐,“可是我不需要你画我,你可以去画自由的云,被困于浅滩的鱼,画山川鸟兽……你唯独不需要来画我。”
“但是我只能画你。”关白沐轻声说,“我也只想画你,我的画室都是你,我希望你能留在我的画室。”
关白沐松开苗柠的手,他把墙上那些覆盖着白布的画都扯开,惊得苗柠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的确都是他,无论是笑的哭的穿衣的不着寸缕的……都是他。
苗柠看着这些画,只觉得荒谬,他喃喃着,“你疯了?”
“我没疯。”关白沐不赞同,他很清醒,“你知道的,疯子逻辑没有这么好。”
苗柠有些后悔来这里了,他想关白沐是不是因为关家没了所以才变成这样的。
关白沐说,“霍岐肯定不知道,我比他更想关家快点倒下去。”
苗柠绷着脸看着关白沐,他开始思考如果关白沐发疯的话他能不能打得过。
显而易见,他打不过。
不过关白沐看起来没发疯,至少没有像上一次那样,拿出来一套裙子强迫他换上。
“霍岐的过去很可怜,我的过去也很可怜,柠柠要不要听我说呢,”关白沐问。
苗柠心想你别说,我又不同情你。
但是关白沐说了,他说得很简单,“柠柠肯定不知道,我的母亲死在我面前,她死时胸膛上的血像盛开的玫瑰,我没有半分难过。”
“小的时候我的一举一动都是用尺子量过的,一旦有分毫差别,我就不能吃晚饭,举着戒尺跪在屋外。只有画画能让我发泄出我内心的不满和向往,所以我很希望自己能自由。”
苗柠冷淡道,“这样喜欢自由的你,为了我回关家你不觉得荒谬吗?又因为我而放弃画其他的东西不是更荒谬吗?”
“不。”关白沐笑了一下,“恰恰相反,我只想画你,这就是我的自由。”
“身处哪里不重要,想画的是什么才重要。”关白沐靠近苗柠,“我想画你,只画你,我的缪斯,我心爱的人。”
苗柠说,“可惜我不喜欢你。”
关白沐也不在意苗柠的话,他说,“柠柠,你猜一下,霍岐还有多久到?”
苗柠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柠柠昨天和霍岐做了吧?”关白沐不答反问,他似乎也不需要苗柠回答,兀自开口,“柠柠的脖子上还有齿痕,耳垂上也有牙印。”
苗柠下意识摸了摸耳垂,禁欲许久,他和霍岐的确有些放纵。
但是他不认为和喜欢的人上床有什么不可说的。
“柠柠现在很有风情。”关白沐低下头来看着苗柠,“是被人疼爱过后,熟透了的香味。”
苗柠想,关白沐到底比他还是要变态得多了。
他忍不住冷冷开口,“关你什么事?”
“柠柠现在这副模样,很适合被画下来。”关白沐喉结滚动,“霍岐可以和你做的事情,我不可以吗?我也可以。”
这个男人的人设已经崩到拉不回来了。
苗柠咬了咬牙,“我和霍岐在谈恋爱,你是想做男小三吗?”
关白沐眼睛微亮,“可以吗?”
苗柠:“不可以。”
“霍岐可以的,我也可以。”关白沐靠近苗柠,“宝宝要不要试试我的?我也能取悦你,你如果愿意,我可以做你的地下情人,你想起我了就来找我……”
他这样说着,握着苗柠的手往下去,“宝宝要不要看看,我也能让你舒服。”
苗柠没能挣脱关白沐的手,隔着裤子他也能感受到关白沐的本钱的确不错。
温度似乎能隔着那层布料传出来。
关白沐的东西似乎隐隐有苏醒的迹象,惊得苗柠头皮发麻。
“它感受到了小柠檬的手……”关白沐声音沙哑,“宝宝,地下情人你需要吗?”
苗柠有些无力,他和关白沐说话累得慌,关白沐这个人似乎不懂礼义廉耻一样,苗柠甚至怀疑初次见面时的不善言辞都是关白沐装的。
“不需要。”苗柠声音微凉,“我只要霍岐。”
关白沐眼底那丝光又灭了。
苗柠把手收回来,后退一步看向关白沐,“差不多就可以了。”
关白沐定定地看着苗柠。
“你现在就很自由了,你有画室,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特别是你最喜欢的画画,这样不就是你以前的想法吗?”苗柠不理解,“何必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这样舍弃自我呢?”
“如果你是对我主动和你搭话念念不忘的话我向你道歉,但是现在我要走了,到时候我也会离开京都去我喜欢的城市读书,霍岐会跟我一起去。”
“做自己喜欢的事吧,就像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你就是最棒的自己了。”
苗柠已经走出了画室。
关白沐站在原地许久才喃喃着,“可是现在的我就是真正的我,我早就不是那个喜欢画画的关白沐了,我现在喜欢画画只是因为我画的都是你。”
“我对你……”
被苗柠的手碰过的地方,兴奋异常。
苗柠离开画室没多久看见霍岐站在那里。
他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霍岐握住他的手说,“霍宅的人说你出来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关白沐这里来了?”
“因为关白沐说过。”
苗柠踮起脚尖勾住霍岐的脖子,小声嘀咕,“那你不担心关白沐对我怎么样嘛。”
霍岐摇了摇头,他说,“担心,但是我莫名觉得,他不会再做些什么了。”
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但霍岐还是压下了自己心底想要冲进去的欲望。
霍岐把苗柠稳稳地抱在怀里,像抱小孩一样问,“用不了多久就能查成绩了,紧张吗?”
“不紧张。”苗柠贴上霍岐的脸,有一种自己的皮肤饥渴症又犯了的错觉,他问,“今天你自己来接我的吗?还是有司机。”
“我自己。”霍岐声音有些哑,“怎么了?”
苗柠小声说,“那我们现在不回去好不好?”
“你想去哪里?”霍岐问。
苗柠声音更轻了,“去见妈妈。”
妈妈埋葬在南山公墓。
照片是女人年轻的时候,二十几岁的年纪,梳着两根麻花辫,笑起来很甜,和苗柠很像。
“这是妈妈最喜欢的照片。”苗柠把鲜花放在墓碑前,“她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喜欢她的人也很多,我的父亲大概就是凭着一副好皮囊和甜言蜜语把她骗了。”
霍岐沉默地听着苗柠说话。
“在我小的时候家里的氛围还是很好的,妈妈温柔爸爸耐心,但是表现得再爱爱人的男人也改不了出门偷腥的本性,他第一次出轨的时候妈妈原谅他了。”苗柠笑了一声说,“妈妈相信了他的忏悔,相信他是真的想悔过,想好好的生活。”
霍岐轻轻地握住了苗柠的手。
“但是男人,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在我初三那年,小三找上门来了。”苗柠低声说,“那个时候我住校,什么都不知道,妈妈也没告诉我,她总觉得我还小,不需要知道大人的事。她也没有去找小三的麻烦,她只是默默地收集了男人出轨的证据,要和男人离婚带着我走。”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明明马上都要离婚了,为什么突然就出车祸了。行车记录仪显示是妈妈去抢了他的手机,但是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妈妈不应该会管那个男人是不是在和小三打电话。”
苗柠困惑了很久,他始终无法得知最后那通电话小三究竟说了些什么。
霍岐轻轻地揉了揉苗柠的脑袋,“现在妈妈已经再次成为一个快乐的小女孩了。”
苗柠莞尔。
“霍岐。”苗柠说,“我不相信永远,又或许什么时候我就不喜欢你了,或者你就不爱我了,但是在这个时候我们可以好好地在一起,然后到时候也能和平地离开。”
霍岐嗓子有些哑,“没有那一天宝宝,你会一直喜欢我,我也会一直爱你,我们会一直好好在一起。”
苗柠抬头看着霍岐。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你了,那肯定是我死了。”
苗柠伸出手捂住了霍岐的嘴,他瞪着霍岐好一阵才说,“不要说死。”
“嗯。”
苗柠看向面前的墓碑,又弯了弯眼眸,“妈妈,我要和霍岐离开京都了,我要继续去读书,去做喜欢的事情了。”
“如果你还在,肯定也会喜欢霍岐的,他很好,很温柔,很尊重我,我很喜欢。”
“妈妈,下次再来看你啦。”
霍岐最后看了一眼苗柠母亲的照片,暗暗承诺道,我会让柠柠一直保持着笑容的。
照片上的女人笑容甜美,眉眼弯弯地看着苗柠和男人的背影,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孩子获得了幸福和爱人而感到开心。
他们握着手,影子在身后融在一起,密不可分。
第44章 兄弟妻(1)
“我是苗柠, 与荣王有着先帝御赐的婚约,父亲曾是上阵杀敌的大将军,后来父亲战场失踪, 我成了遗孤借住荣王府。我本该到十八岁时与荣王完婚,然后过完平静的一生。”
“但是有一天我突然知道荣王原来和帝王有着心照不宣的感情,却因为身份不得不互相压抑, 我成为帝王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其实是一个坏蛋,父亲失踪其实是阴谋, 而我会借着荣王的权势为虎作伥, 为权为名为利, 最后变成大佞臣, 被剥职流放, 死在去流放的路上。”
“我现在已中探花, 我不要死, 所以我要想办法远离京城。”
那一杯酒下肚,他便浑浑噩噩了。
身体又重又沉。
“陛下。”苏内侍连忙跟上来, “你还好吗?”
宗勉嗯了声。
其实不怎么好,他现在脑子很昏沉,不能被人看出异样,所以必须得去休息。
在琼林宴上,有人想对帝王出手……
是那些想他纳宫妃的大臣吗?那些人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陛下,您先躺着, 奴才为您取醒酒汤来。”
醒酒汤?可不是仅仅是醒酒汤那么容易解决的东西。
他恍惚的看着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个人伸出葱白的手指, 声音轻软, “宗凛。”
会叫他宗凛的,只有一人。
男人掀开帘子, 然后看见了一张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脸,色若春花,面容绯红,双眼迷离。
喝醉了。
是了,只有喝醉少年才会叫他宗凛,才会与他亲近,若是平时少年只会叫着他陛下,然后进退有节。
“柠柠。”他伸出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这一握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少年的手心滚烫,不仅仅是喝醉了的模样。
“帮帮我……”床上的少年柔若无骨的手缠了上来,声音里透着入骨的媚,“我好难受。”
男人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着,“哪里难受。”
“后面、前面……”少年呜咽起来,“哪里都难受。”
“你知道你在求谁帮忙吗?”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你醒来后,会后悔的。”
“宗凛。”苗柠的手指轻轻地触碰上男人的眼睛,“想要。”
想要……所以曾经和宗凛有过吗?
男人握住了少年滚烫的手哑声说,“我们之前,是不是做过?”
他也想拥有少年,但是如果少年醒来了,知道了他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会难过吗?
毕竟这与单纯的被当作宗凛不一样,与以往的亲亲抱抱不一样。
“你知道我是谁吗?”男人低声问。
“宗凛。”苗柠抬起头捧着男人的脸,那双迷离的眼端详着男人的脸,眼前重重叠叠,他只能看见剑眉入鬓,可见男人的确英俊,“宗凛,是宗凛吗?”
男人闭了闭眼,脸上却露出自嘲的笑意来,“我是宗凛。”
“帮我。”少年整个人都纠缠了上来,眼泪无声无息地掉下来,“好难受。”
现在少年就在他的怀里,如同上好羊脂玉的肌肤蹭在他的身上。
苗柠凑上去,声音沙哑,“宗凛,你应该不想给我找其他人吧?”
男人的眸光一下子暗了下来,“其他人很脏,配不上你。”
“我……”男人把少年拥入怀中,“我的柠柠。”
回答他的是少年蹭上来的滚烫脸庞还有泪水,“宗凛,宗凛。”
男人把宗凛两个字重复了一遍,说不清是恨意还是什么,但是他只能借着这个身份此刻才能被少年主动亲近。
他心底有些悲哀,却又轻叹一声,他无法再拒绝少年的请求,他温热的指腹擦过少年的眼角,“别哭,我帮你,宗凛帮你。”
少年的哭声被亲吻堵住,只留下隐隐的呜咽声。
“柠柠。”他声音极低地在问着,“喜欢吗?”
少年的手指深深地嵌入男人的后背,只知道呜呜地叫着宗凛。
说出去谁信,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自愿做一个替身,甚至这个替身苗柠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而替身的正主也马上就要回来了。
“宗凛。”苗柠嗓子有些沙哑的,俯下身去,“好厉害。”
“现在和你在一起的……可不是宗凛。”男人压抑着自己可笑的嫉妒,眼睛泛红,“什么时候你才能意识到,每次喝醉了陪着你的,不是宗凛?”
少年努力地睁开眼,他说,“宗凛。”
男人握紧了少年的腰,把少年的一声声宗凛压到说不出来。
“宗凛,你不会像我梦里一样喜欢别人对吗?”他轻声问。
男人许久才说,“不会,只爱你。”
如果他……真的是宗凛就好了。
又如果一开始和苗柠有婚约的,是他就好了。
他的兄嫂、他觊觎不能得的人。
他只能卑劣的假装自己是宗凛才能在苗柠每次醉酒时接近苗柠、拥抱苗柠、亲吻苗柠。
有时候他会恶意地想,如果宗凛死在战场上就好了,这样,他就能永远做宗凛了。
可是宗凛并未做错什么。
他已经变成了这样恶心又令人反感的模样了,像是阴沟里最见不得光的老鼠。
“陛下,醒酒汤来了。”苏内侍的声音响起。
宗勉勉强睁开眼,神色有些茫然,“柠柠……”
只是一场梦,少年并未出现在他的寝宫之中,的确,少年也不可能出现在他的寝宫里。
只是因为他太过想念少年了而已。
“苗将军在战场上失踪已经大半年了,看来尸骨无存啊……可怜了苗小公子,才十二岁就父母双亡。”
“担心什么?他未婚夫是大皇子,是荣王,苗将军就算是不在了,小公子也能过得很好。”
“荣王来了。”
“荣王来了!”
耳边的声音乱七八糟的,坐在窗边的少年握了本书,穿着白色的衣袍,一张小脸苍白,却难掩明艳的眉眼。
听见大皇子来了这句话时,才慢慢地抬起头来。
宗凛踏进将军府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府内到处都是枯枝败叶,荷塘里的金鱼都死光了,看起来一片荒凉。
在苗将军的描述中聪明漂亮的小孩苍白瘦弱,大大的眼睛里没有什么特别的神采。
宗凛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来到苗柠身边,低声问,“你就是苗将军的独子苗柠?”
苗柠的视线从宗凛身上的盔甲再慢慢的移到脸上,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是宗凛。”宗凛说,“我来接你去荣王府。”
十八岁的宗凛,已经立了赫赫战功,被封为了荣王。
这是苗柠大了六岁的未婚夫。
苗柠轻声问,“我爹,真的回不来了吗?”
宗凛看着面前犹带一丝希冀的小孩,微微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们会努力找的。”
那丝希冀一下子就散了。
苗柠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鞋尖,许久才说,“哦。”
宗凛朝小孩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回荣王府。”
苗柠慢慢地望向宗凛,他问,“将军府以后就没人了吗?”
宗凛看向苗柠的房外,梧桐树叶在空中打了个转,飘飘悠悠地落了下来。
宗凛把现在将军府也没人这句话咽回去说,“你在,将军府就在。”
苗柠站了起来,他瘦弱的身子一阵晃悠,宗凛下意识把人接住,然后皱了皱眉。
又瘦又轻。
“谢谢。”苗柠声音更轻了,“我就是有些头晕。”
宗凛没有多想,干脆利落地把人抱起来,然后往外走。
“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宗凛说,“暂时我都不会再回西北,若是到时候我回西北了,你就是荣王府的主人,所以不会有人欺负你。”
苗柠的手碰着冰冷的盔甲,呆呆的看着宗凛。
“看我做什么?”宗凛颇觉好笑,“我看起来很可怕吗?”
苗柠摇了摇头,却垂下了眼眸。
苗柠胆子小,稍有一点风吹草动便害怕得不行。
刮风打雷下雨都能把苗柠吓哭。
到荣王府的第一天晚上,窗外的风吹得呼啦呼啦的,拍打着窗,雷声一阵接一阵。
苗柠胡乱地抱着被子推开了宗凛房间的门。
宗凛已经在处理军部的事务了,此时正在和人谈事情,冷风一灌进来他还未抬头就听见了小少年怯生生的哭声。
“宗凛,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宗凛看过去,少年穿着单薄的里衣,那双眼里含着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你说……我有事都可以找你的。”
宗凛放下手中的书信,把少年怀里的被子裹到少年身上,然后把人抱起来问,“害怕?”
苗柠轻声说,“好像有怪物。”
宗凛在心底叹了口气,把小未婚夫放到里间床上,下意识的放柔了自己的声音,“没有怪物,有我,你睡吧。”
“你、你不睡吗?”苗柠小心地拉着宗凛的衣角,“我一个人,害怕。”
宗凛想,自己前十八年的耐心都用在了苗柠身上了,他温声道,“我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我处理完就来陪你怎么样?”
苗柠松了宗凛的衣角,小声说,“那你快点。”
宗凛嗯了声站起来,他走了一步没走动,再转过头去看,少年又抓住了他的衣角,那双红红的眼圈在烛光下更可怜了。
“你快点。”
宗凛沉默了一会儿返身回来问,“你要不要等我一起睡?”
苗柠的眼睛亮了起来。
宗凛一边为自己的心软感到无语一边又觉得这小孩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他把苗柠抱在怀里和部下谈话。
苗柠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听着听着就开始犯困,小脑袋在宗凛怀里一点一点的。
宗凛伸出手把少年的脑袋固定,然后压低了声音,“其他的事明天再说,你先下去吧。”
外面的雷声阵阵,十二岁的少年被宗凛抱着,睡得香甜。
这是苗柠和宗凛最初的见面。
苗柠醒来的时候全身酸痛。
他看着雕花的床粱,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他明明记得自己还在琼林宴上,他接过了柳拂生递过来的酒,为什么现在在会在荣王府的房间里。
不对,他接了柳拂生递过来的酒,然后……然后他好似、好似中药了!
苗柠一下子坐了起来,也不知道牵扯到了何处,他眉一蹙,轻轻地嘶了一声。
好难受,这是……
苗柠并非少不经事的孩童,他很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的脑子嗡嗡作响,是谁?是谁把他……是谁和他做了这种事情?
琼林宴上会是谁……苗柠把怀疑的对象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他隐隐约约地觉得那个时候看到了宗凛,但是他很清楚不可能是宗凛,因为宗凛,还未回京。
不知道和自己纠缠了那么久的男人是谁,苗柠重新躺了下去,又觉得如果不把那个人找出来他就没有安全感。
如果被宗凛知道的话……不对,如果被宗凛知道了不是更好吗?至少他和宗凛的婚事就能作罢,他就可以顺利借口离开京城。
毕竟……苗柠想起梦中的场景,难免觉得好笑。
宗凛其实和宗勉两情相悦,却因为是兄弟那份感情不敢宣之于口,而苗柠只是一个兄弟间的挡箭牌。
最后这两个人一个在西北当大将军一个在皇城孤独地做皇帝。
真是令人可怜、令人唏嘘不已。
苗柠心想他才不觉得那两个人可怜,可怜的是他,他竟然一直没发现宗凛和宗勉竟然是这样的感情。
他还总是黏着宗凛。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情,现在苗柠比较在意的是,到底是谁给他下了药,又是谁和他做了那样的事。
那杯酒被下药了,当然不可能是柳拂生下的,柳拂生刚中状元,怎么可能在琼林宴上干这种自毁前途的事情。
他与柳拂生也算是同门,又一同入殿试,一起高中,约过酒骑过马,关系不错,所以是有人借柳拂生的手给他下了药。
会是他得罪过的人吗?
但是苗柠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有得罪过什么人。
屁股难受得厉害,也说不上疼,应该是上过药的,所以……和他颠倒鸾凤的人应该是他的某位爱慕者吧?
不过活好像挺不错的,有点厉害……唔,扯远了。
如果宗凛知道了……
宗凛他……
他为什么还在在意宗凛怎么想啊?
他这样胡思乱想着,门外忽然传来张主管的声音,“公子,起了吗?”
苗柠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
“今日王爷回京,大部队已经停在城外了。”
今日王爷回京?
宗凛,从西北回来了。
是今日到京!
已经到城外了!
苗柠猛的一下坐起来,腰酸得他险些倒下去,他压下心底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竟有几分心虚,他这算不算在京城红杏出墙了?
哼,宗凛活该。
宗凛一张脸生得格外英俊,剑眉入鬓,穿着一身铠甲,盔甲看起来灰扑扑沉甸甸的。
苗柠打眼一看,有一种面前站着一座小山的错觉。
是……宗凛。
苗柠下意识屏住呼吸后退一步。
宗凛鹰隼一样的眼落在苗柠身上,然后靠近过来,他的手落在苗柠腰上。
昨天过度使用的腰肢现在酸软无力,被宗凛一碰,苗柠没忍住哼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