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大笑着一挥手,恶作剧得逞一般的跑走了。
“景教授,你的朋友们对我厚爱非常。”封照野关上门问他,“不知道这顿牛腩,能不能请教授让朋友们手下留情?”
景长嘉点点头,一脸正直地回应:“我会让他加倍严苛的要求你。”
封照野无奈笑了笑,拎着东西就进了厨房。
景长嘉见状放下手机,去厨房淘米煮了饭,才又回到沙发上继续之前的事情。
《数学新发现》的那位编辑名叫阿莱娅,此时虽然已经夕阳西下,但她却还没有下班。
《数学新发现》作为数学四大顶刊之一,一直致力于挖掘数学在其他学科上的应用能力。也因此,这几年编辑部的收稿范围越来越广阔,稿件内容也越来越驳杂。
虽然引入了学术AI进行初次筛选工作,可剩下的审核工作也依然并不好做。
《数学新发现》一年只收录四十八篇论文,而这些论文的范围几乎覆盖整个数理领域。弄错一篇就是学界的大损失。是以阿莱娅工作以来,从不敢懈怠。
她反复检查了今日的稿件没有错漏,又核对了发出去的审稿邀请名单,正准备退出邮箱时,却发现邮箱里多了一封新邮件。
“阿莱娅编辑你好,我是景长嘉……”
“哦天哪!”阿莱娅简直要跳起来了。戈麦斯回信说要将论文转给景长嘉审核,她还以为做不到呢!
这种建立在奇点解消上的新应用,她心目中的第一评审人就该是景长嘉。这几个月一直定不下来,她都准备再去找一找景长嘉了。
没想到景长嘉却先一步给她发邮件了!
阿莱娅压抑着兴奋,迅速回消息与对方敲定了评审工作。
景长嘉也没有想到,都这个时间了《数学新发现》的编辑居然还没下班。他与阿莱娅确认完毕后,就起身去了书房,将论文打印了出来。
奇点解消证明了一整年后,终于有了实际上的应用突破,景长嘉对此充满了好奇。
他拿着还有些余温的打印纸在书桌前坐定,渐渐的就投入了进去。
奇异模型是属于统计学的领域,它代表着那些非可识别的模型。其在神经网络算法上拥有广泛的应用。如果要把这篇论文给个归类,景长嘉觉得它应该属于信息几何的方向。
信息几何这些年在统计物理与AI研发中展现出了想当强势的潜力,景长嘉丝毫不怀疑它在未来的广泛影响。
但现在,信息几何依然是属于数学的一份子。以一个数学家的眼光来看,论文的混沌模型构建得很粗糙,仍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如果无法解决,这个模型将不能成立。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思路,他希望论文作者继续做下去,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给出一些具有启发性的提问。
牛腩的香气逐渐溢满开来,景长嘉在书桌前丝毫没被打扰。执笔的手越写越快,短短一个小时一个粗糙的数学模型就在草稿本上搭建好了。
初步工作告一段落,景长嘉刚放下笔,一碗牛腩盖饭就放在了手边。
景长嘉神色一怔。
“吃了饭再工作。”封照野把筷子递给他,自己走到了书架前的小沙发上坐下,拿起沙发上那本没看完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景长嘉完全没有意识。
“你吃过了吗?”他问。
“这个家里还饿着肚子的,只有你了。”封照野从专业书里抬起头,“小景教授,工作要紧但是吃饭更要紧。你要是在这个家里因为低血糖和营养不良晕倒了,我可就有大罪过了。”
“怎么会呢?我们封学霸照顾得这么精心。”景长嘉笑了笑,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他吃过饭去厨房洗了碗,回到书桌前再次工作了起来。
月色渐深,两个人呆在同一个书房中,安静又和谐的做着自己的工作。
顿涅瑟斯的大学教育与其他学校并不一样。
因为招生严苛,所以学校的学生相当稀少。入学的第一年,学生们也并不分院系,而只是作为文科学士与理工学士开始一整年的全科学习。
厄尼斯坐在大礼堂中,等待着高等代数的教授前来授课。
他旁边坐着的是一位来自阿利铎的留学生,那位同学从坐下来开始,就在不停地与自己的朋友抱怨他不喜欢这样的大礼堂授课形式。
厄尼斯越听越烦,脾气都快压不住时,礼堂后排突然传来了不可抑制的骚动。
他循声扭头以望,就见景长嘉迎着阳光走了进来。
这座数学系授课的大礼堂,并非他们的百年礼堂。这里曾经是一座祈祷室,每一扇花窗、每一道门,都被精心计算过阳光射入角度。
现在所有人都分坐在两旁没有阳光的长椅上。唯有他们的教授,循着阳光一步步地踏了进来。
厄尼斯直勾勾地盯着景长嘉,浑身的火气似乎都被压了下去。他旁边那位阿利铎的留学生也没了声音。
直到景长嘉走上了最前面的宣讲台,厄尼斯才听到对方重新开口:“哦老天,我跟你说,顿涅瑟斯请了上帝来给我讲课。”
厄尼斯:“……”
下一次他一定要换个座位!
“各位同学好,我是景长嘉。本科到博士均在龙夏玉大数学系就读,擅长代数与几何,从今天开始将作为你们的高等代数教授与你们相处。”景长嘉理了理教案,“你们现在有十分钟时间来对我提问。”
立刻有人高举起手:“教授您今年成年了吗?”
“我十九岁拿下了麦田奖,现在当然成年了。”
话音一落,礼堂内顿时哄然。他们当然听过那位创纪录的获奖者,可他们没想到本尊居然就在眼前,更没想到本尊居然如此的……耀眼。
他看起来根本不适合数学,他应该站在世界最知名的大舞台上释放他的魅力!
厄尼斯嗤笑了一声,又听见有人大声问:“那教授你有女朋友吗?”
他忍不住抬头想看景长嘉的神情,却见这个年幼的教授不慌不忙:“多谢关心,私人问题不予回答。”
乱七八糟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厄尼斯越听越心烦。就在他不停看着时间计算着还有多久才能结束时,身旁那位阿利铎的留学生举高了自己的手。
厄尼斯眼睁睁地看着景长嘉的视线投向了那位阿利铎。
“教授,你为什么会选择顿涅瑟斯?”
景长嘉扫了一眼阿利铎身旁的人,那一头灿金的头发,无论在哪里都异常的显眼。
“或许,”景长嘉笑了起来,“是因为顿涅瑟斯答应给我提供独立办公室。”
厄尼斯:“……”
下一次他绝对要换个座位!
作者有话要说:
厄尼斯:我之前觉得龙夏人才是最讨人烦的。
厄尼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厄尼斯:阿利铎人是什么狗啊!
数学系的教学楼是一座镜像对称的建筑。由中心建筑为基点,向着左右两侧搭建翼楼。
因为是旧时代的产物,因此虽然楼里的人研究着科学的最基础与最前沿,但建筑物本身却拥有着相当明显的宗教特征。
中心建筑的中间,是金色玻璃窗组成的太阳神纹,纹路一直如同波浪往外延伸。最长的那一缕光芒的指向,就是景长嘉的办公室。
它位于整栋建筑的东部,是一个大办公室连接着小休息室的套间。透过小休息室的不规则玻璃窗,甚至可以看见封照野家的那栋别墅。
厄尼斯在办公室门外徘徊了十几分钟,依然下不了决心迈入那间办公室。
他咬咬牙准备再一次离开时,办公室门偏巧打开了,他想找又不敢找的新高等代数教授从门里走了出来,语带惊讶地叫了一句:“厄尼斯?”
厄尼斯僵在当场,他抬眼看向景长嘉,不情不愿地说:“我没有打算找你。”
“是吗?”景长嘉笑了笑,“那你继续在这里散步吧。”
他说完略过厄尼斯,毫不犹豫地要走。
厄尼斯见状,咬牙跟上他:“你什么时候开始收学生?”
“短期内不会考虑。”景长嘉说。
“为什么?”厄尼斯脱口而出,“你是顿涅瑟斯的特聘教授,你的成果与荣誉已经允许你带学生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博士后应聘教学职位,那当然不能收学生。他们得在学校里用上六七年的时间,来证明自己的教育与科研能力。直到学校认可,才能受任学校的资深讲师席位。
但景长嘉显然不在此列。
他是顿涅瑟斯追着招聘来的特聘教授,进校就有招收学生的资格。这样的待遇,顿涅瑟斯几十年都见不到一个。这是真正的天才才能得到的殊荣。
可他现在一个学生也不招,让厄尼斯觉得自己开学之前的那些辗转反侧,都像个笑话一样。
“因为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带好一个学生。”景长嘉说,“毫无经验就去带学生,对学生很不负责。”
厄尼斯怔了怔,随即张口却说:“你是怕没人愿意当你的学生吧。”
景长嘉看也没看他,只大步往前走:“你不用担心,我不带本科生。”
听到这话,厄尼斯脸色又是一阵青白。
眼见景长嘉都下楼了,他连忙几步追上去:“你去做什么?”
“虽然你愿意浪费十几分钟的时间在我门口散步,但我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景长嘉说,“有问题欢迎随时来找我。没有问题,你请便吧。”
他说完这话就快步拐进了一间办公室。
他今天审完了那篇信息几何的论文。有些奇异统计与似然函数上的东西,需要找戈麦斯聊一聊。
办公室里没有,那就应该在上课。
询问过威尔逊后,景长嘉又转道往经济系走去。
封照野出了教室,就见景长嘉倚在走廊上,他侧头看着大楼外的瓦蓝喷泉,耳朵上戴了只无线耳机,正在出神。
阳光透过夏日里茂密的树枝落进了他的眼睛里,令他的眼睛显得格外的明亮,犹如一汪日光里的浅潭。
他不知道陷入了怎样的谜题。教室里骤然点起的喧嚣没有将他惊醒,封照野走到了他的身边,他也没发现。
封照野抬手轻轻摘下他的耳机。
景长嘉猛地回过神,一见封照野,眼里就有了些许的笑意:“下课啦?”
“来找我吃饭?”封照野问他。
“那你想多了,我找你们导师的。”景长嘉说完,抬手招了招,“戈麦斯。”
戈麦斯刚回答完一个学生的问题,他冲景长嘉点了点头,又指了指隔壁:“你去教职食堂等我。”说完,他又看向了第二个学生。
景长嘉见他们讨论得激烈,就跟着封照野往教职食堂去:“你没有问题要问戈麦斯吗?”
“统计学的难点都在数学上。特别是奇点理论在现代统计学上的运用。”封照野笑着说,“我有问题的话,可以回去问我们家小景教授。”
“是哦?封同学家的小景教授听起来好厉害哦?”
封照野认真点头:“当然。他是最厉害的。”
景长嘉眨了眨眼,突然觉得有些羞耻。
别人夸也就罢了,封照野这么夸他,他真有点受不了:“倒也没那么厉害。”
他领着封照野进了教职食堂,立刻转移话题:“你吃什么,我去点餐。”
“看看今天有什么吧。”封照野跟着他往食堂窗口去。
整个经济系也就不到三百名学生,教职员工却有将近百人。食堂里就有一个二十人的团队负责教职员工们的餐饮情况。他们会根据天气、节日、季节乃至学院活动选择当日的主题菜色。
两人点了一套布伊戈传统烩饭套餐,刚端着餐饭在门口不远的位置落座,就见戈麦斯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他显然早已看到了自己的朋友,径直走来拉开椅子落座时,顺手就拿了一块酥皮小点放进嘴里:“我太饿了。今天的甜点做的不错啊。”说着又抬手拿了另外一枚。
景长嘉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想吃自己去点,不要抢你学生的。”
戈麦斯吃着小点,口齿不清地反驳了一句:“这不是你的盘子吗?”
见景长嘉眼神不善,他站起身大步跑去点了个餐,又端着盘子大步走了回来:“找我什么事?”
景长嘉掏出小本子:“是关于那篇论文里奇异统计模型里的贝叶斯积分问题。”
戈麦斯看了看笔记本里的算式,想了想才说:“这部分我之前算过,如果他的奇点计算没有错误,那它的费舍尔信息矩阵就是奇异性的。”他说着掏出了笔,在笔记本旁白的空白页开始落笔。
景长嘉看着他手里逐渐成型的算式,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如果是这个思路的话,拉普拉斯变换无法运用。”
“这就是我觉得你应该来审的原因。”戈麦斯叹息着笑了,“我发现这个问题可花了好几天的时间。”
实际上就这个问题,他就独自一个人思考了一周。最终却发现,他得不出答案。
“他这个模型其实很有意思。但是在高维上,他无法锁定高维的复杂奇点。我认为要达到他计算出来的这个混沌模型,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奇异统计模型来作为钥匙。”戈麦斯说。
景长嘉盯着本子沉思了起来。
好半天,他突然说:“这样,我们换个思路……”
他们俩讨论得非常认真。
戈麦斯是真的饿了,见缝插针地往嘴里塞东西。景长嘉却像是感觉不到饿一样,问题在他眼睛里,他就完全遗忘了吃饭这件事。
封照野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自己盘子里的烩饭。用湿巾擦了擦手,拿起一个酥皮小点轻轻碰了碰景长嘉的嘴唇。
景长嘉正全神贯注地看戈麦斯运算,嘴边送来东西,他自然而然地咬了一口。
复健那几个月总有人这样喂他吃东西。虽然已经自力更生了许久,但那几个月的印记似乎还在身上。这让景长嘉并不排斥封照野的动作。
等戈麦斯写完算式一抬头,就见身边两个小朋友一个喂一个吃得好不自然。
他在景长嘉家里感受到的那种奇异感觉,又一次漫上心头。搞得这个脾气不好还粗枝大叶的库贝纳男人,忍不住扫了自己的学生好几眼。
封照野冲他笑了笑,又拿了一块迷你小披萨喂到景长嘉嘴边。
景长嘉看也没看就咬了一口:“你这个思路会导致奇点波动,但它是否属于泛化误差,这个模型是否足够稳定,都还需要机器验证。”
“那……”戈麦斯难得有这样迟疑的时候,“现在去计算机中心?”
景长嘉点头道:“好啊。”
封照野这时候才开口道:“先把你的饭吃了,都要凉了。”
烩饭上的奶油看起来都要凝固了,景长嘉拿起勺子就要开始吃。封照野偏又端走了他的烩饭:“给你换一份。”
戈麦斯看着他走向窗口,忍不住问:“wujiu,你们俩确定只是朋友?”
景长嘉:“……?”
景长嘉:“当然。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戈麦斯大胡子底下的面容都快皱成一团。他迟疑地看着景长嘉,又不着痕迹地看向已经走回来的封照野。
是……是习俗不同吧?
戈麦斯迟疑地想,不能对人家的生活习惯报以诧异的目光,这很不礼貌。
等景长嘉吃完午餐,他俩要转去计算机中心,而封照野则要去上接下来的宏观经济学课程。
在三人分开之前,戈麦斯还是忍不住趁着景长嘉不注意,小声问封照野:“你和wujiu……只是朋友?”
“当然。”封照野淡定地说,“教授你知道的,我们是好朋友。”
戈麦斯看着他白净英俊的脸,再看看比他还要年少的景长嘉。而他自己,已经是一个一伸手就能摸到满脸大胡子的中年人。
戈麦斯想:或许这就是文化与年龄……带来的代沟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戈麦斯:我或许已经老了。我和我的新朋友之前有着天堑一样的鸿沟。
厄尼斯:我作证不是你老了。他对我不是那种态度!他们俩必然有染!=皿=
学校的计算机中心坐落在工程院区的中轴图灵大道旁。
它背对学校知名的拉冬湖泊,面朝图灵大道尽头的顿涅瑟斯计算机科学院。学院院系与计算机中心距离极近,这极大的方便了学生们的日常生活与研究。
抵达计算机中心之前,戈麦斯就申请好了这次验证所需要的机器与云端算力,到达就可以直接展开工作,无需再别的问题上再浪费时间。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依然在计算机中心里泡了一个下午。
“得不到稳定模型。”
戈麦斯翻阅着这一下午两个人写的算式,情绪已经有些暴躁:“他的思路很好,但新的混沌模型确实很粗糙。用他的思路根本毫无稳定性。”
景长嘉抿着嘴,他看着屏幕上又一次的失败没有说话。
“打回去吧。”戈麦斯粗声粗气地说,“这是他的研究,不是我们的。”
“我只是觉得就这么放弃有些可惜了。”景长嘉说,“这确实是个具有启发性的课题。”
如果能知道他构建这套模型的具体应用方向,或许他能给出一定的帮助也说不定……
“那也是他的。”戈麦斯烦恼地抓了抓头发,“你既然还有时间,不如来和我一起做一元域。我认为在你的极小模型框架之下,通过一些办法是能够取得最终答案的。”
“那么请问是什么办法呢?”景长嘉盯着屏幕随口反问。
“这就需要我们一起来寻找。”戈麦斯向他伸出手,“把难题放下。你难道都不饿吗?”
“你怎么又饿了。”景长嘉回过神,看着戈麦斯那一脸烦躁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
“你思考问题的时候,你的大脑都不会消耗能量吗?”戈麦斯收回手,“我可早就饿了。走了。”
在问题无法推进时,死守在屏目前也确实没任何意义。目前他与戈麦斯的思路都已经卡住,还不如放下问题,说不定会有新的灵感。
“行吧,走吧。”景长嘉说,“我们明天再来思考这个问题。”
“明天……”戈麦斯皱着眉头,脸色很难看,“行吧,明天再想也行。”
他拿起景长嘉的笔记本,率先背对着门大步后退了两步,正要转身开门,手刚伸出就和人撞在了一起。
“唔。”
“哎——孟教授。”戈麦斯手忙脚乱的去扶人,“你没事吧?”
和他撞在一起的那个人穿着白大褂,一头黑发里夹杂着零星的白发,看起来很是憔悴清瘦。
他被撞得趔趄了两步,脑袋都撞门框上了,一听戈麦斯的声音,还揉着头说:“没事没事。也是我没想到这里面还有人。”
景长嘉看着他的模样,心里有些惊讶。
龙夏人?
那边孟教授已经放下了手,他的视线转向景长嘉,笑着伸出手:“你是景长嘉,我知道你。我是孟古今。”
景长嘉与他握手:“孟教授,我听说过你。”
十几年前,这位孟教授是隔壁龙大的风云人物。他手握多块世界级计算机大赛的奖牌,在研究生就考去了有着“图灵孕育者”之称的德兰塔理工学院。
截至去年,德兰塔理工学院已经出了三十位图灵奖获奖人。
但孟古今在德兰塔理工学院念完博士,却并没有留在德兰塔。而是远离大都市,来到顿涅瑟斯做图形计算方向的博士后研究工作。短短六年,他就已经跨过了顿涅瑟斯堪称地狱难度的讲师制度,成为了计算机科学院的一位教授。
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天才。
孟古今看着景长嘉的神色很温和:“顿涅瑟斯的龙夏学生都很少。出现了一个你,我很高兴。你们在做什么?”
“做一些模型验证。”戈麦斯插话道,“你有事要忙,我们就先走了。”
戈麦斯忍着饥饿催促景长嘉快走。景长嘉冲孟古今点了点头,就跟着戈麦斯离开了计算机中心。
孟古今看着景长嘉的背影,直到这间工作间的大门自动合拢,他才走到计算机旁边,在键盘上按下了几个字符。
一连串的数理公式重新跳了出来。
孟古今快速浏览着那些公式,神色隐隐透出些忧虑。
戈麦斯领着景长嘉离开计算机中心,嘴里嘟囔的抱怨就没停过。
“我觉得那就是个白痴偶尔的灵光乍现。”
“它是挺有意思的,但它根本做不出来。我们被愚弄了。”
“毫无专业素养!投稿至少要自己多次验证模型的稳定性,又不是什么难以复现的生科实验!”
“哦看。”戈麦斯顿住脚步,僵硬的换了话题,“你的好朋友。”
他出门时就在想,会不会看见封照野。此时真的发现封照野在图灵大道旁边的草地里,他又有些微妙的古怪感。
封照野背了个帆布背包坐在草坪上,正侧对着他们在看宏观经济学。
“你的朋友在等你。”戈麦斯遵循着自己心里那点微妙感觉,“你们年轻人玩去吧,我要去喝酒了。”
他嗓门放得有些大。封照野顿时看了过来。
戈麦斯遥遥冲他挥了挥手,自己快步踏过草坪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封照野放好书站起身,等景长嘉走到自己身边,才说:“戈麦斯教授有别的事?”
“不管他。”景长嘉说,“你怎么过来了?”
“来接我们家小景教授下班。”封照野说着低笑了一声,“你看看什么时候了,该吃饭了教授。”
夏日的天本就黑得晚,可现在天色却只剩下一些海蓝。再过十几分钟,估计就要全黑了。
“抱歉,忘了时间。”景长嘉有些不好意思,“家里还有饭吗?现在回去再做很麻烦,找个食堂随便吃点吧。”
封照野想了想:“那我带你去个比较近的地方。”
他带着景长嘉往回走,穿过计算机中心走到了拉冬湖边。又绕着湖边走了两分钟,找到了一个操作台。
他扫码操作了一下,没一会儿一艘无人小艇就从拉冬湖的另一端滑了过来。
封照野一步垮了上去,转身朝景长嘉伸出手:“嘉嘉,上船。”
拉冬湖上现在还有些学生在划船玩。景长嘉跟着上了船,问他:“去哪儿?”
“四季俱乐部。”
那是一个种着很多植物的宅子。还没靠近就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香气。
“是桂花吗?”
穿过满是植物的前庭时,景长嘉忍不住抬头去寻。于是枝叶间就有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在灯光中被他捕获。
“是的。听说是专程从牡丹湖边移植过来的。”封照野笑道,“这里是东亚研究系的俱乐部。”
虽说是东亚研究系,别墅却是哥特式的雪白建筑。尖顶的高塔、雪白的尖肋拱顶、拱形的排窗无不昭示着这栋建筑物已经有些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