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束才关上门,被吼这么一下有些火大:“半夜能干什么,想宰了你也没这么着急的。”
“你......”裴放这才看见颜束穿着一身棉质的宽松睡衣,蹬着拖鞋 ,手里还拿着一个杯子,一时表情五彩斑斓,连话也拐了个弯,“这颜色挺衬你。”
不说这个还好,提起来颜束都不想多看他一眼,瞥了一眼裴放踩在地板上的光脚,直接转身就走。
他翻箱倒柜也只找出来这么一件睡衣,浅蓝色的,不喜欢也得穿着,而且屋里没有什么吃的就算了,连一口能喝的水都没有,颜束这才打算出去接杯水,没想到两只脚刚踏出来,立即就惊动了裴放,这人跟身上装了什么反应器一样,还是容易冒火的那种。
三两句之下,颜束似乎心里更烦了。
到前面接水的地方,才发现这里其实像个面积稍大一点的客厅,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具,大概是紫藤平时住的地方。
他从冰箱里翻出来一包速溶咖啡,冲完后也没有回去,直接坐到了长沙发上。
长沙发对面的墙上安装着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并非是全息屏幕,而是实物。
这种东西其实在紫藤这地方是很少见的,颜束进来后观察过,外面一水的东西,除了主控硬件,操作用的东西基本都是全息屏幕,也是为了方便。
这个电子屏幕显然不是用来操作的,仅仅只是用来放映什么的。
此时上面展示的便是颜束在外面所看到的那张全系统各区域的电子地图,不过外面那个上面存在着许多的标注和追踪程序,眼前这个只能用来观察罢了。
颜束的视线放在上面,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还有些发烫的咖啡。
“大晚上喝这个,你也不怕睡不着?”裴放跟了过来,这次倒是穿上了拖鞋。
颜束的眼神不偏不倚,一只手端着杯子:“不喝就能睡着了吗?”
裴放没接话,走过来坐到他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墙上的电子屏幕,这些是他跟紫藤这些年以来的心血,他能把颜束带到这里,就是不怕他知道什么的。
半晌后,裴放轻声问:“为什么睡不着?”
“需要理由吗?”颜束其实也不太清楚。
现在的他甚至理不清自己的内心,只有不断用“形式所迫”来说服自己去接受即将被打开过去的境地,至于往后会怎么样,谁又会在乎?
这根本由不得他,就像进入系统由不得他,莫名其妙被追杀由不得他,被架上那个名字也由不得他……就连现在要不要知晓自己的过去,要不要放弃现在的自己,全都由不得他来做选择。
他只能被推着走,像是无法挣脱的一张巨网早就把他捆绑住,用以“命运”一词来美化这种极度的控制。
颜束感到很窒息,但难以逃脱。
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几乎要感觉不到胸腔里的跳动,就快被这种窒息感冻住。
忽然,手上传来了有温度的触碰,颜束像是被解救般回过了神,是裴放从他手里拿走了杯子,然后轻轻放在了旁边的玻璃茶几上。
可即便是那样蜻蜓点水一样的触碰,也把颜束整个人彻底融化开似的,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
裴放看向他:“紫藤这里的速溶咖啡没什么好喝,改天带你去A区......”
“裴放。”颜束忽然叫了他一声,语气很松。
裴放:“嗯?”
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睛,相互沉默着。
颜束第一次看见裴放的时候就在想,这人瞳孔颜色很深,认真盯着别人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难以让人怀疑的信服感,可他又总是言语轻佻,所以这种信服感难免在不经意间被冲淡。
所以在此刻,裴放不说话只看着他的时候,颜束无端有点动摇,但同样,裴放的目光也过于复杂,里面交织了太多东西——关于系统的环境、关于所有人的生存状况、关于主控所和监管处、关于各区域的组织、关于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人、关于那些摸不到的过往,关于罂粟......
所以,真的还能放得下“颜束”这么一个人吗?
然而,裴放从颜束眼睛里看到的就十分直观,只有一片冻上的荒原被看不清的迷雾所覆盖。
视线的交织没能持续太久,两人便各自错开来,似乎凝望太久会让人迷失。
“跟我说说系统内的事情。”颜束先开了口,有些东西既然无法看清楚,那就一个一个问题地说清楚,“能说多少就说多少。”
裴放眼底荡开一丝笑意:“我以为你想问的是,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这话不明着拿出来说还好,刻意提起来总让人不由自主地思绪打结,比起囚笼空间里各种NPC的阴谋诡计还要难缠些。
颜束捏了捏鼻梁,闭上眼,不带任何敷衍地回答:“现在的状况最好不要给这个问题下定义,你觉得呢?”
他嘴上虽然在问“你觉得呢”,但并没有留给裴放说出自己想法余地,便已经自作主张地避而不谈。
真是够阴险,三言两语让人不得不顺了他的意。
裴放眉梢微微扬了下,原本也没打算这人能给他一个什么称心如意的答案,也只是稍稍试探一下,总觉得颜束要么会扯开话题,要么继续搪塞,可这么理智冷静还是出乎意料的。
意料之外,也让人有点生气。
没人是真的傻子,也没人会想装傻,这种话题点到为止,没必要非得扯出个是非对错,有时候把那层窗户纸撕开,也许会发现背后的东西,并非是自己真的想要的那一个。
更何况,随着封锁程序被送到紫藤的手里,他们离“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哪一个”这件事并不遥远。
如果现在太过笃定,等从前的一切全部铺开在眼前又不能接受时,难以响亮地直接一拍两散,岂非会伤了彼此脸面。
所以颜束的态度简直理智到完美,他在给他们互相留一个退路。
即使本来也能猜到这人的冷静以及不温不火的态度,裴放在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难掩心里冒起来的火苗:“亲也亲了,你是打算始乱终弃吗?”
颜束有些不甚理解地转过来看他,声音有些不耐:“你想怎么样?”
“择日不如撞日......”裴放脸上的笑意彻底荡漾开来,拖着调子,抬眼朝着颜束,“想看看你这种白眼狼,是怎么提裤子不认人的。”
他是不是疯了?
以裴放的判断力,不会想不到现在的时机最好不要把私人感情摆出来,他们之间其实保持距离对自身才最有利。
若非如此,他的行为也只是本性难移而已。
可裴放这样明显偏离轨道且故意刺激的态度让颜束心里的冷风吹了一阵又一阵。
一种变相的不满和针对在两人之间流淌着,没人愿意退一步。
颜束无法不在意他的态度,可太伤人的话说不得,只能一只手攥得关节咯吱响,脸上那千年寒冰却一点没碎:“不想说也行,你我清算,今天到这里的事我全当不知情。”
心里有气的不止裴放一个,但他现在没有什么心思跟这人扯一些毫不相干的事情,得不到有效的信息,倒不如一个人待着安静。
“怎么还聊急眼了。”裴放松弛有度,他没有真的想把人推开,便立马把飞出警戒线的话题拉了回来,“你也知道,我缺损了之前的记忆,这可能会影响我对系统的完整认知,也只有现阶段的信息能够提供。”
“足够了,现在系统内是什么样的阶段?”颜束呼出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问。
“暴风雨之前的平静。”裴放收起了方才浪得没边儿的神情,认真下来,“按照时间来说,我记忆缺损之前,应该是待在惩罚区里的那段时间,再往前的事情没有任何印象,直到醒来后回到主控室。”
颜束沉默了几秒,突然问:“那时候,是一个人吗?”
因为从来没有听到过钩吻他们提起过裴放以前的事情,所以裴放身边的人大概是不知道他记忆缺损之前的事情。
“是啊,很孤独。”裴放愣了下,像是开玩笑般不在意地开口,“一个人在偌大的主控所,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待在那里,进行身份认证,明确在什么地方,又是个怎样的存在,这些其实花不了太多的时间,但要从内心接受自己完全想不起来从前的事,倒是个非常煎熬的过程,差点就不想活了。”
颜束没说话,但他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从医院醒来之后,曾经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不仅是一种对自己的否定,更是对自己所处环境的不信任。
任何人任何事都会让他产生应激反应,他发疯般地寻找过往的痕迹,结果一无所获。
这种感觉会在一定程度上产生精神折磨,整夜的噩梦已经是最浅层次的表现,他失去过食欲,失去过睡眠,也失去过感知......丧失作为人最基本的欲望是很可怕的事情,所以颜束没告诉过任何人,他曾经尝试过很多种方法想要扼杀掉自己的存在。
可每次到呼吸困难或鲜血淋漓的最后潜意识里,内心的空白处总有一个声音将他从垂死的边缘拉回来,于是他徘徊在自杀与自救之间,找到了一种自虐的平衡。
在这种趋近于扭曲的平衡里,颜束察觉到,心里的空白似乎是可以被画上色彩的,即便只有淡淡几笔。
“当时的主控所只有我一个人,也根本没有监管处的存在,但我越去探索越觉得不对。”裴放的目光放在墙上的电子屏幕上,思绪却回到了主控所似的,“系统或许能够很轻易地抹去一个人,但是留下来的记录像是弊端般留了下来,但它很严谨,大多数都被收录封锁得十分严密,我这几年随着权限的升高能查看到的,也始终是凤毛麟角。”
颜束食指轻轻在胳膊上敲着,神色严肃:“你是说关于罂粟的那部分?”
裴放否认道:“不,关于罂粟的那部分什么也查不到,只有悬挂在战力排行榜上那么一个灰暗的名字,越隐秘越精彩,这也是我为什么对罂粟的事情不肯放弃追查的一方面原因。”
“还有别的方面?”颜束不经意地随口一问。
“有......”裴放一眼不眨地看着他,顿了几秒才开口,“一把刻着名字的刀如果不足以说明我跟他有什么关系,那个被一直放在我床头的打火机呢?”
有理有据,颜束没法反驳这个论证,顺手的武器人人都想要,可以理解为抢夺到的,主要是另一个东西,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打火机,上面仍然刻着那朵绮丽的花。
按照颜束自己来说,这种具有代表性的东西,要么他根本不会去做,要么......他确实心思不浅。
以前可能还真有点什么说不清的关系。
裴放看旁边这人的表情阴晴难定,也没有一定要刨根问底地说下去,而是继续将话题转了回来:“不光是罂粟的留存记录被封锁,我甚至找不到自己从前的留存记录。”
“哦?”颜束饶有兴致。
“其实在这次追杀令下达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姓裴名放,我只有荼蘼这么一个没头没尾的代号。”裴放说。
对颜束来说,这件事不难发现,除了他,系统内认识他的人,几乎都只会叫他“荼蘼”。
“那钩吻他们呢?”颜束问,“也跟你一样?”
“我不清楚,也没问过。”裴放说,“这也是代号,我之前告诉过你,他们是被系统收上来的人,也是系统给的名字,至于他们记不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我可没有侵犯过这部分隐私权。”
懒得管就懒得管,扯什么正人君子的形象。
颜束敷衍点头:“各区域的管理下放,也是系统安排的?”
“对,除了紫藤,这是我拉过来的人,也是我塞到B区的。”裴放瞥了颜束一眼,似乎是想看这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然而,颜束仍然面无表情,顺着他的话说:“能看出来,他那个性格似乎也不是系统喜欢的类型,而且你带我来这里,不就想让我知道,你跟他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逼着我上你们这趟贼船。”
“你果然每次都能看穿我的目的。”裴放有点诡计得逞地笑了笑,接着凑近了颜束,“我在你的眼里,是不是跟透明人差不多?”
颜束睨了他一眼,缓缓道:“那就把该捂着的地方捂好了,省得现眼。”
裴放又往前靠了靠点,呼吸近在耳畔:“你教教我,该捂什么地方?”
“......”颜束听着又跑到九霄云外的话题,冷漠地吐出三个字,“滚远点。”
裴放几次撩拨未果,知道这是个千年冰川里出产的雕塑,也不再自讨没趣,靠回了自己的垫子上:“倒也不一定是贼船,也许正和你心意。”
“那就少扯没用的,拿出点诚意来。”颜束正襟危坐,浅蓝色棉质睡衣穿在他的身上,都只有冷肃的感觉,“目前系统内组织的存在概念,应该是与系统政策相违背的,难道你会不清楚?”
清楚又如何,存活率提升又如何,没有尊严和自由地活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希望?
“再早几年已经追溯不到,自从我清醒以后,当年在主控所时,其实存活率还处在一个高峰,团体性进囚笼的现象还是很多的,直到系统给罂粟在排行榜上灰暗下去的名字一个模棱两可的定义。”裴放说着,“一万战力值,拥有出入权限。”
“你的战力值不也过万了。”颜束问,“所以这是一个谎言?”
“不是。”裴放摇头,“我的确得到了能够出入系统权限,但是层层审核和束缚非常多,一些问题和心理测试不过关,也是没办法出去的,出入权限形同摆设。”
颜束表情微微一紧:“看来你很少能通过测试。”
这就说明,他们凭借上万的战力值其实也无法自由出入。
“是从来没有成功通过。”裴放摁了摁额角,“所以我让钩吻借着我的权限试过一次,居然侥幸通过了一次,不知道是不是系统放水。”
“他又回来了,所以出入是有期限的。”颜束直接下了定论,这并不难猜。
“是,他也只有那么一次通过了测试。”裴放的脸色变了,到嘴边的话也跟着拐了个弯,“以前的说法是通过所有的囚笼才能逃出去,所以曾经有过自杀式进囚笼的现象,后来不知怎么,所有人竟然慢慢团结起来,我不认为这是自发,一定有人能够左右系统。”
“你觉得是罂粟?”颜束不置可否。
“难道还会有别人吗?”裴放反问道。
没错,如果真的有人能够改变系统当年的状况,罂粟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可能性显然是最高的。
“不过出入权限的说法一经发布,团体的团结性收到了打击,这个我之前跟你详细说过,渐渐各组织就变了性质,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能出去,谁还管得了别人。”裴放继续说道,“主控所没办法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于是我把监管处推了出去,声称代表系统的立场,清理了一批当年疯狂杀戮同类取得战力值的组织,虽然他们的手段是间接性的,但直接让存活率骤然下跌,这样下去系统内部的人数减少,它就会从外面拉进来更多的人填补空缺。”
“所以根本意义上,主控所和监管处没有区别?”颜束问出疑惑。
“还是有的,主控所从本质上来说,才是系统真正培养出来的爪牙,而监管处是我一手扶持的官方组织。”裴放勾了勾嘴角,露出几分隐藏的狡猾,“主人不同罢了,除了钩吻他们几个,主控所的其他边缘人物,都不会接触到监管处真正的内核。”
这人果然不会坐以待毙,即便是记忆缺损这几年,也迅速培养出了自己的势力。
颜束的目光这才慎重地放到裴放身上:“所以他们分置各区,其实里面都有你的人。”
“聪明人太危险了,有时候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裴放靠在沙发垫上,目光灼灼地看着颜束,“各区意义不同,E区新人多,相当于一块试验田,系统偶尔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可以做很多的事;水晶兰的D区鱼龙混杂,人数最多,在那里收拢人比较容易,所以你能看到很多组织打着招牌收人;至于C区是各大组织核心力量的盘踞之地,几乎没有单人会C区待着,有也会被组织同化;紫藤这里是各组织的核心人物,也就是C区各大组织的话语权人物,他们通常都会在B区活动,这里是进行交易的好地方,两三句话也许就会决定某个组织的走向。”
虽然之前推测过,但颜束听到裴放亲口说这些的时候,感受却是不一样的,即便没有经历过他那几年的事情,寥寥数语却也能让人觉察不易,系统内从来不是置身事外或者高高挂起就能避免祸事上身的。
只有站在风暴的中心,成为那双可以扭转风向的手,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制衡系统。
裴放说他危险,其实这人自己才是濒临深渊的人。
所以如果罂粟真的是一个当初能改变系统的存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管是好是坏,这都是至关重要的影响因素,也许会让这里天翻地覆。
颜束只觉得心里又沉了几分,不自觉接着问道:“那A区的状况呢?”
然而,裴放短暂地沉默了,只看着颜束的眼睛不开口,然后手慢慢移到了颜束放在沙发上手指上,轻轻勾了勾:“套了我这么多话,难道你不该给点诚意吗?”
不就是想知道他的事么?
那些半死不活的日子没什么不能说出口的。
“我没进来之前,靠地下拳场的出场费活着。”颜束一句话总结了他的生活。
裴放捏了捏他的手指:“就这些?”
颜束装模作样地想了想:“需要我把居住地址和银行卡密码一起告诉你么?”
这倒是不急,以后肯定是会知道的。
裴放存着这样的心思也不开口问什么了,然后轻轻缓缓地搔着颜束的手心,搞得颜束一阵烦躁,于是甩开他的手,浑身冷气地开口:“你没完没了了,回去睡觉。”
说完,颜束站起身就往回走,被裴放眼疾手快地拽了回来:“晚安。”
“嗯。”颜束一脸不爽地点头回应,耐心即将告罄。
但某些人显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颜束手腕上的力气一直没有松开的意思。
紧接着,就听见裴放不依不饶继续道:“说了晚安,然后呢?”
颜束冷冷一笑,挑着眉:“然后去治你的手腕。”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裴放抓着他不放的那只手腕惨烈脱臼了......
第77章 矛盾
自从颜束那天晚上不留情面地把裴放的手腕卸了之后,一连好几天,两人面对面擦肩而过,都没有听到这人再说一句废话。
一个手腕脱臼的生气确实不足以让裴放大动肝火的生气,但是他这几天从颜束面前晃过的时候,手腕都缠着固定绷带,袖子挽到手肘,露得十分刻意。
颜束把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他知道裴放赌气,但也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哄人这种不擅长的事情很快被添加到了可忽略列表里。
然而,颜束发现裴放只是嘴上消停了......
“你去哪?”一向埋头于程序堆里的紫藤难得开口搭话,“外面不安全,最好少走动。”
话是询问和关心的话,但是从紫藤嘴里说出来,倒十分咬牙切齿。
让颜束一身鸡皮疙瘩,感觉待在这里似乎更加危险些,但他没把心里话说出口,没回头应了句:“知道了。”
再怎么说,颜束也不是几岁的孩子,有自己最基本的想法和判断力,甚至实力不浅,根本无需多此一举的关系。
况且站在紫藤的角度,他应该不会很欢迎颜束这么个摸不清底细又非常危险的外来者,巴不得他早点死还不来及。
所以那么别扭的话实际出自于谁,不言而喻。
颜束确实有逃避心理,但在行为上,目前在紫藤的解码实验有一定进展之前,他依旧是趋于稳定的等待。
裴放显然比他还要不安,从前几天的晚上,他出房间倒水,那人就像被摁下应急开关一样冲了出来......裴放现有的控制确实已经让人感到了不适。
稍有束缚感,总会激起颜束心底的防御机制。
也许放在平时或者以前,他大概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不知所踪了,但这几天他忍受着感到束缚的焦躁,每天还是会在裴放眼前晃悠两下。
直到今天,他一开门就看到了裴放那张阴云密布的脸,本来想搭个话也顺便问点紫藤那边的进程怎么样了,但裴放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走进隔壁房间关了门。
到此,颜束实在有点透不过气了。
颜束的身影刚顺着楼梯完全消失,裴放就从后面闪了出来,脸色一如既往的差:“你怎么不多问两句?”
“跟他说话,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紫藤气不打一处来,“你别得寸进尺,要问自己问去。”
裴放没搭话,径直走到紫藤这里的监控面前放大了上面网吧的画面。
紫藤靠在旁边看怪物一样,盯着裴放的侧脸:“荼蘼,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变态吗?”
说完,瞥向屏幕上的画面。
网吧柜台里的小青年看见颜束出来,立马站前身打了声招呼,颜束的半张脸埋在高高拉起拉链的衣领里,微微点头的动作小青年也没有看见。
只看见颜束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直直朝着门口走去。
“我出去一趟。”裴放抬脚就要跟着上去。
“等等。”没走出两步,又被紫藤拉了回来,“首先在我的地方,跑丢一个人没那么难找,即便到了传送桩也能给你截住,其次......你说句实话,他到底是谁?”
紫藤的眼睛在镜片之后也同样有着不可忽视的戾气,他替人办事儿,难道连知道内情的资格都没有了?
裴放顺势靠在身后的操控台上:“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还真是他!!!
当即,紫藤觉得全身被一股恶寒包裹,指着裴放的那只手慢慢攥成了拳头,在原地来回踱步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刚才他只以为荼蘼这人被缺损记忆的事情这几年折磨得有点变态罢了,现在看来这人简直是不怕死地把自己的命以至于可能是所有人的命都交出去了。
紫藤刚想开口骂人,就听见裴放继续说:“他跟我一样,记不起以前了。”
“咚”地一声,紫藤听到自己的心里的大石头突然落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同样靠在了操控台边沿上,拍了拍裴放的肩膀:“下次能把话一口气说完吗?”
“也许他不是敌人。”裴放拨开紫藤的手,突然笑了一下。
紫藤表情微微一变:“你想拉罂粟入伙?”
可是罂粟不记得以前,不就相当于忘了自己当初怎么出系统的,他能提供的似乎只有一打一百的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