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脸心头一震,猛然变色,他像怀揣着和氏璧,不敢大肆宣扬,害怕没人相信还会给自己找来祸患,同时又想藏着这个宝贝秘密,也许给自己能谋一个未来。
与此同时,在这场囚笼空间之外也并不平静,各区悬挂在中心传送桩位置的战力排行榜发生了变化——本来那个排在第一且一直灰暗的名字突然亮了起来。
并且那上万的战力值也跟着滚动起来,数字竟然增加了!
“这......这是?”有人伸出了手指,虚虚地指着那个巨大的悬浮榜,像是信仰基督教的人看见了耶稣。
很快,不止这么一个人发现了悬浮在传送桩上的排行榜发生了微末的变动:“系统出问题了,还是咱们眼花了。”
“也可能是大半夜闹鬼了......”旁边的人咽了咽口水。
但此时就算吹一阵阴风,大概也没人觉得比排行榜上此刻亮起的名字更惊悚了。
系统内的囚笼空间大多都是稀奇古怪的灵异事件,所以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根本没有人仍然会对鬼神之说存有敬畏之心,除了E区的人还在吱哇乱叫着害怕,其他各区大多不当回事儿。
显然,那条“唯一的出路”摆在眼前,似乎没人可以不当回事儿。
中心传送桩本来也是各区人流量最多的地方,一个人停下脚步,就会有更多的人顺着旁人的目光看过去,越来越的人驻足,甚至连离得远的、刚从囚笼里出来的、正准备进下一场囚笼的,全部围在了这里,忘记了自己本来要做的事情。
怀疑的、惊讶的、兴奋的、仇恨的......各种声音如翻天的潮水,落下的浪花打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除了还在囚笼空间内拼死挣扎的一部分人,留在各区的闲人基本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系统内第二次炸开了锅。
第一次是罂粟这个名字冲上一万二多的战力值,然后彻底灰暗下去的时候。
【罂粟,欢迎回来。】
系统那机械又难听的声音十分刻意地念完最后一句话,就彻底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半空中。
众人所处的废墟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浅淡,逐渐消失。
“应该是无法再修复,系统打算直接销毁清除。”裴放一副胜利者的模样仰着头,“看来系统也不是无所不能。”
颜束并不奇怪系统做出这样的通报,追杀令都能在他还一无所知,但重新踏进系统的第一时间下达,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检测到他的相关信息与罂粟完全匹配,再把他推上风口浪尖,是它能做出来的事情。
尤其在裴放这次机缘巧合拿到了封锁程序之后......
“先出去吧。”颜束平静过了头,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波澜起伏。
可他越是这样,裴放心里就越是无法沉下来,他一把抓住颜束的手腕:“你有什么想知道,直接问我,有什么想说出来的,也找我。”
这些话不是询问,也不是提供一种可能性,而是近乎请求的态度。
颜束心里一动,浅浅淡淡地勾了下嘴角,突然有点贪恋手腕上的温度,没有抽出来,只是轻晃了一下示意放开,然后道:“这是想赚我的咨询费吗?”
“是想赚点东西。”裴放被他那么一晃,直接痒到了心里,开始不正经起来,“但不想要什么费用。”
颜束眉梢微微扬起:“你想要什么?”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以及熟悉的谈话声。
“关于罂粟的事儿,荼蘼查了那么久,他肯定知道。”
“嗯,况且人就在这场,咱们四个找他一个,能有多难。”
来人是水晶兰和夜昙,大概是循着牵引定位找到他们俩这边的,既然能听见声音,大概已经离得不远了。
偏偏这时,裴放凑近了几分:“他们只知道罂粟回来了,还不知道是谁,所以能不能给知情人士一点封口费?”
不仅无赖至极,而且说完就垂着眼睛,视线停留在颜束的嘴唇上,像是在克制地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
颜束很配合地靠近了些,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这人瞳色浅淡,很难看出什么情绪,映在裴放的眼里,跟此刻又冒出头的月亮极具相似。
气氛正好,裴放已经深陷其中,面前的人嘴唇微微动了动,却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地说了一个字:“滚。”
然后甩开了裴放的手,转身就走,那背影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像是在说:你愿意说就去昭告天下,你看我在乎这些破事儿吗?
留在原地的人被气得不轻,但怒极反笑,这心里的火无处可发。
他知道,颜束肯定还惦记着自己把他支开,并且刚刚那种时候又被蒙在鼓里,仿佛被戏耍的事情。
真是记仇......
“哎,颜束!”
人刚从石头后面走出去,水晶兰就十分眼尖的发现了他,夜昙跟着跑上来:“你俩也太狠了,本来以为只是一场火的事,结果给整个囚笼炸翻了天。”
颜束不置可否在,这确实是他的主意:“也多亏你们监管处的储备充足。”
这话一出口,水晶兰和夜昙都愣在了原地,有一种老底被人看光的感觉,但这人说是外人吧,跟荼蘼又拉扯不清,说是自己人吧,他们根本没人知道颜束的底细。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能接上颜束的话,直到裴放神色恹恹地走过来,才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裴放欲盖弥彰地盯了颜束一眼:“出去再清算。”
“出去后直接回主控所吗?”夜昙问。
“不。”裴放一边从手环上划出屏幕,一边开口,“罂粟的消息应该已经传遍了全系统,各区可能会不平静一阵子,你们回各自的地方,明确各组织的对外态度,还有查清楚他们手底下现在的生意往来,尽可能先断掉给他们的供给。”
闻言,夜昙和水晶兰同时看向了颜束,那是极度的戒备,并且释放出了危险的信号,带着警告的信号。
颜束适时垂下眼睛,一抹暗色从眼底闪过。
这种事情他确实不应该听到,但裴放没避开他说,并不代表绝对的信任,而是一种别有用心的刻意为之。
“知道该怎么办吗?”裴放抬了抬眼。
水晶兰点点头,无奈道:“给他们找点麻烦,一时半刻他们准备的麻烦就找不上突然冒出来的罂粟,谁也不能比你先找到人。”
裴放一笑:“聪明。”
紧接着,裴放关掉屏幕,几人眼前同时闪过白光。
夜昙突然出声问:“那你跟他呢?”
“他跟我去B区。”裴放说,“我有事情需要找一趟紫藤,你告诉钩吻,主控所那边他先拖着点。”
再睁眼能看清周围的时候,几人已经站在了不同的出口处。
水晶兰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很轻松便找了辆车,飞驰而去。夜昙撤销掉自己脸上的NPC的伪装,重新换了一副覆盖面容程序,又盯着一张陌生的脸混进了人群。
颜束跟着裴放到达了B区,这里显然没有水晶兰的地盘那种鱼龙混杂式的热闹,但也算是个正常地带。
“你瞒不了多久。”颜束突然开口,“鬼脸见过我。”
裴放倒一点也不担心:“换成其他人,也许我直接回去灭口,但鬼脸这个人,留着还有用,因为他不是不知死活的人。”
很快,两人站在了一幢灰扑扑且不起眼的平层建筑前面,厚厚门帘挡不住其中杂乱的键盘声。
“到了。”裴放说。
颜束:“......”
简直比水晶兰的C区还离谱,这地儿居然人性化地开了网吧?
颜束抬手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浓重的烟味混杂着各种小吃刺鼻的味道,有点呛。
不过还好正值冬季,网吧里的空调温度适中,没有最难以忍受的汗臭,只是这里的排气扇效果甚微,这样一个面积不小的平层里好似仙境,被烟雾所覆盖。
裴放皱着眉走向前台,后面一整张墙的凹槽里摆放着许多色彩斑斓的三无小吃,前台的桌面上有一个尺寸不小的全息屏幕,上面是每台电脑的实时消费记录,而柜台里面摆着一张躺椅,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的小男生正仰着头打着鼾,睡的正香。
他们从囚笼空间里出来的时候还是深夜,在系统里进入一个场所消费都会自动扣掉相应的任务点,确实根本不用有人看管。
他们来B区来找紫藤,颜束只瞥了里面的人一眼,已经否认这个睡得毫无防备心的小崽子是紫藤的可能性。
“喂!”裴放敲了敲桌面。
“谁?!”柜台里舒舒服服躺着的人立马惊醒,直接跳了起来,看见裴放后又吓了一跳坐了回去,瞪大了眼睛。
“你们老板呢?”裴放问。
小青年手指向下指了指,咽了咽口水,也没开口说话。
裴放:“带我们去。”
这人应该是认识裴放的,否则怎么也不会这么听话,该有的防备心应该还是有的,颜束跟着他们转到那面墙的后面,小青年在墙面上摸索了半天,像开灯似的摁了一下,地面上赫然打开了一条通道,白色的灯光迎了出来。
“......”颜束皱了皱眉,脸色一言难尽,“这什么爱好?”
要是放之前,紫藤作为B区的管理者,给自己创建一个地下控制室也没什么不好,个人有所爱的事情,甚至具有大佬的神秘气息。
然而在颜束刚刚从塔格里苏那个破寨子里出来,亲手炸了那山体通道里几百个密室,瞬间就对这种地下通道和建造产生了极大的抵触,总觉得里面的大概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如果在外面,他就是顶级程序员。”裴放顺着楼梯往下走。
“明白了。”颜束跟在后面,默默给出了一个评价——秃头死宅,至少他这几年在外面见过的技术型人员都是这样的。
裴放带他来这里,又说明了紫藤的特长,其中目的已经很明显。
他刚刚从囚笼里那个NPC身上拿回了封锁程序,但是既然是封锁的,说明并不容易打开,至少他们两个对以前全然没有记忆的人是不具备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的能力。
别人残疾缺胳膊少腿儿,他俩偏偏脑子出问题。
“怎么有空过来?”一个站在重重玻璃之后的身影望着面前巨大的屏幕,穿了一身白大褂,带着一副金边眼镜,透过一旁玻璃的倒影看向身后的来人。
头发茂密,外貌优质,倒真不像一个刻板意义上的程序员,更像是要即将走上手术台的医生,只不过更像是会把人内脏取出来做不法勾当的那一种。
“不怎么有空,有事而已,你知道我其实对以前是没有任何印象的。”裴放敞开天窗说亮话。
钩吻那三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根本从来不知道裴放这种横行霸道的人会有什么残缺,但紫藤不是,打从两人认识没多久,这人就看出来他的不对劲。
裴放曾经想过杀了他,但他跟前确实也需要这样一个助力。
“知道,否则你那两年也不会疯了一样进囚笼,到处找人。”紫藤转过身来,目光遥遥放在那位正在观看全系统区域电子图的人身上,“这是又找出来了一个?”
“闲话少说。”裴放看了眼根本没抬头的颜束,有种想捂脸的冲动:“他不一样。”
“行,找我什么事?”紫藤事不关己地一笑。
裴放走上前,把自己手环跟紫藤的主控系统进行链接,很快,屏幕上闪过无数纷杂的乱码,毫无规律。
“能破解吗?”裴放问。
紫藤一只手撑在操控台面上,另一只手向上推了推眼镜,一目十行地看着不断滚动的乱码,眼底的激动和疑虑参杂着:“不确定,但可以试试。”
他这一句“不确定”让裴放瞬间断开了链接,只见那人半刻都不带停留地拔腿就走:“不行别干,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当试验品。”
“荼蘼!”紫藤把人叫住,“我这人一向谦虚,不代表毫无办法,给我点时间,要是办砸了,我自己去惩罚区待着,不出来了。”
“好啊,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颜束没等裴放开口拒绝,就替裴放应了下来。
他这才从那张平面电子图上抬起头,食指在腰侧靠着的玻璃面上轻轻敲着,然后看向了紫藤:“一个封锁程序,总不会比你现在想要检测出的东西更难。”
对面那双薄镜片后的眼睛轻轻眯了眯,清清楚楚看到了颜束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长相,他手指间夹着的刀片露出了锋芒,霎时间出手,冲着颜束的脖子。
颜束顷刻转身,从裴放的腰间抽出匕首横档面前,长腿瞬间抬起,控制着力度踢在了紫藤的胳膊上,刀片直接飞了出去。
紫藤捂着胳膊往后退了两步,瞳孔紧缩,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刚刚他出脚再重几分,这条胳膊可能保不住要骨折。
旁边的裴放直接挡在了颜束的面前,一副拉偏架的样子:“够了。”
不过颜束知道他这不是在维护自己,而是怕他一时起兴再次出手,这一点颜束还是有分寸的,毕竟求人办事儿,点到为止即可,所以他刚刚那脚并不没有废了他的胳膊。
这句“够了”其实是说给他听的。
反观紫藤,一脸冷漠地开口:“他是追杀令上的人。”
裴放:“那道任务我已经撤销了。”
还特么真能这么操作?
紫藤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是裴放的决定他不想干涉太多,于是提醒道:“这人不简单,你确定要留在身边?”
那张全系统区域电子图上面有一些标注和监测的地方,普通人看到的不过只是一张地图,但是仔细看标注地方的程序运行规律和相关概率性变化次数,就能发现那是紫藤投放在此处的查寻程序。
他确实在找一些东西......所以颜束没说错,这种人太敏锐了,不能留着。
“我当初也可以杀了你,但我们现在不还在一条船上。”裴放视线不移,话说得认真,却暗含着威胁。
“行。”紫藤言简意赅,没有多劝,随后走到操控台前,“过来重新链接,这个东西用的是几年前系统的程序编码,跟现在我修改之后用的解码运行有所偏差,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你先留在B区。”
裴放打开手环重新操作:“留在这儿干什么?”
“这东西不是你当年亲手锁的吗?”紫藤要被这人一系列的莫名其妙给气笑了,“行了,别打扰我干活,有问题我再联系你,这里不比A区,但也亏待不了你俩,赶紧去把满身的血洗洗吧。”
荼蘼一个人就可以代表主控所,既然他都从系统那边撤销了颜束此人的追杀令,那自己也没必要纠结着不放。
打从紫藤认识荼蘼的时候,这人从来也没在正规上,不管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也都有自己的风格和原因,包括把追杀令上的人留在身边。
颜束不简单,能从一张标注动态地图上一眼看出他们在找什么东西的人,绝对跟荼蘼以往从囚笼空间里救出来的小角色是不一样的。
而荼蘼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些,既然他们能相安无事站在一起,那就说明其中必然有牵连。
紫藤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他要是管得太多,倒像是狗拿耗子了。
裴放对这里倒是轻车熟路,顺着走廊三拐两拐就找到了住的地方。
“这儿可能没C区住着舒服,紫藤这地下工厂简陋点,没有水晶兰那丫头的城堡设施齐全,也只是有些医用的东西。”裴放从柜子里翻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暧昧不清地看向靠在墙边的颜束,“我帮你?”
颜束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抬手扯掉满是血迹的上衣,往垃圾桶一扔,走进了浴室:“放那儿,我自己来。”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开始送客了。
裴放看着颜束走进浴室关了门,那后背上的伤触目惊心,是替他挡下塌下来的木板那次,想到这儿,那本来要习惯性脱口而出的“白眼狼”三个字卡在了喉咙里,无端让人有些怅然。
浴室里传来了水声,不透明的磨砂玻璃门只能模糊不清地看到一个影子。
裴放低头笑了笑,把箱子放在了桌面上,冲着里面的人喊:“走了,记得锁门。”
随后是关门的声音,裴放的房间就在隔壁,颜束站在淋浴往下冲刷的水流中闭着眼睛,这才彻底放松下来,缓缓靠在了冰凉的墙面上。
太累了。
红色的血迹淌在地面上,耳边是有水声,颜束此刻的脑海里却并不平静。
他们从囚笼空间里出来,裴放就把两人的二级惩罚延迟了,他知道裴放来B区是为了什么,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离开。
然而,代表了过去的“罂粟”却时时刻刻束缚着他的一切,诱惑着他想窥探那个“潘多拉魔盒”里封锁的往事。
即便他不知道会不会颠覆现有的一切,甚至彻底改变现在的“颜束”,他没有多余的选择。
那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罂粟的消息已经被公告给了全系统各区,如果他不能尽快找回被遗忘的过去,那么未知越多,往后面临危险就难以避免,寻找出去的方法也会受此限制......
“只是因为这些吗?”
忽然,心里仿佛有一道声音轻轻问道。
第75章 郁结
这个声音冒出来的不合时宜,却并不突兀,像是刻意被回避的隐秘心事,此刻此时出来打了声招呼。
随之,一道人影从模糊到清晰渐渐出现在了颜束的脑海里......
颜束没有任何防备,突然睁开了眼,任由水流冲刷进眼睛里,似乎是想驱散倏然出现、打乱他思绪的影子。
但有些东西越是逃避着想要熄灭,就越是烧得热烈。
颜束把水温又调低了不少,刚刚脑海中蓦然出现的一瞬,却胜过每次深挖来源的百思不得其解,竟然让他咂摸出了一点熟悉的感觉,仿佛针尖在心头扎了一下。
不怎么疼,却久久不能回神。
人对于未知且即将到来的事物太过在意,总是会怀有一种紧张、焦虑同时又期待的心理,在那之前寝食难安都是正常表现。
颜束想,他也不能避免。
于是颜束很快把自己冲洗干净,松松垮垮围着一条浴巾推开了满是雾气的磨砂玻璃门。
外面的人已经离开了,桌面上放着打开了一半的医用箱,房门也好好关着,颜束懒得去锁。
由于是地下工厂,这里的房间并没有窗户,不开灯几乎就是漆黑一片,此时只有浴室里没有关闭的灯透出一些光亮,洒在地板上。
颜束仍然没有去把屋子里的吊灯打开,他总觉得这样昏暗的光线才能让人觉得心安,太亮堂的地方他待不住。
至于身上的伤当时被裴放处理得都挺及时,已经不流血了,但难免都会留下疤痕。
他刚刚在浴室的镜子里看过,身上留下的痕迹其实并不算少,多一条少一条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偏偏当时在裴放看着他走进浴室的时候,有种如芒刺背的感觉,似乎是不怎么自在,怕被看到身上这些以往懒得处理的伤疤?
颜束否决自己无聊的想法,在药箱里翻翻找找,拿出了消毒、治伤的药和绷带,把口服的止疼药扔到了一边,然后就在最底部发现了一个除疤的罐装药物。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还放得这么刻意。
“笑话。”颜束“啪”地一声合上了箱子,坐在凳子上从手臂上的开始处理裂开的伤口。
隔壁的那位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意被人牢牢关进了医药箱里,根本没打算再看一眼。
裴放刚从浴室出来,换上了一身比较舒服的睡衣。
这里的东西虽然不多,但肯定是够用的,没有十套八套的衣服供你选,但总归是会放着一套新的。
黑色丝质的睡衣贴在皮肤上冰冰凉凉,倒是能消除一点伤口上药后火辣辣的感觉。
裴放的房间里几乎开了所有能打开的灯,他正百无聊赖的划动着手环上映出来的屏幕。
一阵子不在,主控所的事情钩吻一个人处理起来确实吃力,最近还算稳定,唯一一件压不下来的事便是罂粟回系统的消息。
各区持续发酵,有些人甚至在全系统的通讯频道里挂出了悬赏榜。
代找人的、想杀人的、需要消息的、还有求合照的......趁此机会想把水搅浑的人比比皆是。
裴放迅速给主控所回了一条,提醒他水晶兰和夜昙已经着手准备,需要走主控所通过的权限不用吝啬。
近几年,系统内的大环境在监管处以系统的立场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之后,生存率已经趋近一个平衡值,系统内也渐渐稳定。
裴放尽管自己经常发疯,但到底不会把系统内所有人的性命牵扯进去。
这个问题他一直也在回避颜束的看法,虽然颜束自始至终也没有问过,包括他以前的事情,以及罂粟的事情。
他都闭口不言,保持缄默。
除了那次......裴放第一次触碰到他的那次,颜束问:“是不是只有罂粟才配得到你的信任?”
其实他是慌乱的,他不仅不知道罂粟这个人的事情,连对于颜束的猜测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个问题没有办法回答。
裴放关了屏幕,把思路斩断,脑海中不自觉地就浮现出刚刚颜束扯掉衣服,露出满是伤疤的后背那一幕。
然而,那人身上烙下的印子何止是几条伤疤能说清楚的,颜束从撞破裴放跟黑袍暗地里说的事情,即便讳莫如深,但这人只要稍微想想就基本能猜猜个八九不离十。
裴放自己尚且想不起来多少,知道有这个件混账事,还是从系统的惩罚区违规记录里看到的,所以他没办法向颜束说太多。
即便从上一场出来后,颜束的状态明显不太对。
以往这人巴不得直接打入主控所,把他的身份挖个底朝天,再精准地筛选出能为我所用的东西,但这次颜束人虽然跟着来了,状态却一直游离在外。
颜束很聪明,揭开封锁程序里裴放记忆里的东西,同时也代表着罂粟将不再是一个存在于他们之间,用来维系和暂缓关系的名字。
他要回到这个名字带给他的一切里,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尤其在颜束还没有任何的准备,裴放并不清楚这人的心思,但从此次到这里后颜束对此事一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关注,并且缺乏基本的交流来看......
——他似乎很想逃。
“嘭!”
裴放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外面突然传来这么一声不大不小的关门声,让他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隔壁的声音。
颜束出去了!
刚刚他站在床边的地毯上的裴放,连拖鞋都没有来得及穿上,直接快步往门外走去,一副准备去捉人的架势。
“你干什么去?”裴放有些微怒地拉开门,想都没有多想,质问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