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
差点忘了自己还高挂在仙道盟的恶人榜上。
容昭的小花萎了,人也蔫了。
眼见容尊者就要狗急跳墙直接把人打晕了拖回家,忽见明尘指了指树上挂着的宝物,问道:“这些是拿来做什么的?”
“……送你的。”容昭蔫蔫道,又瞅了他一眼,觉得身为尊者不应该这样气弱,于是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补充了一句,“本尊者很中意你。”
明尘“哦”了一声,似乎有点想笑,从肩头拈下一片花瓣,继续不徐不疾地问道:“那这些花呢?”
“也是送你的。”
“那你呢?”
“也是送……”容昭及时刹住,回过味儿来,颇有些不高兴,质问他,“你在戏耍本尊者?”
凡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大包天。
“不敢。”明尘弯着眼睛笑起来,试着套近乎道,“只是觉得尊者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不知……”
天有不测风云。
近乎还没套上,只听树上又传来一阵“喀嚓”脆响,一只金杯掉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咚”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这回明尘没能避开。
他身子摇晃了一下,扑通栽倒在地,一声不吭地昏了过去。
容昭愣了愣,后知后觉发现明尘居然被砸晕了。
凡人果然很脆弱娇贵。
他这么想着,弯腰将人拖起来,一路抱回了弟子院明尘的屋子里。
容尊者照料凡人的经验十分丰富,丝毫不见惊慌。
他将明尘放在床上,下意识地想摸一粒疗伤丹药出来,忽然想起乾坤袋是新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容昭想了想,隐匿起气息,出了趟门。
于是继库房被盗之后,仙道盟总坛的炼丹房也惨遭洗劫,所有丹药被扫荡一空,凶手来去无踪,没有留下半点痕迹,有人推测应当是内部作案。
一时间仙道盟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容昭才不管自己到底惹出了怎样的乱子,揣着满满当当的丹药回到屋里,很小心地掰了半粒给明尘喂下去。
仙道盟的丹药果然好使。
不到一刻钟,明尘就悠悠醒转过来。只是一时没弄清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晕晕乎乎地捂着脑袋,刚坐起来,又被容昭摁了回去。
“再睡会儿。”容昭替他掖紧被子,不容置疑道,“你刚刚差点死掉了。”
明尘:“……?”
如果没记错,方才自己只是被砸了一下头。
“尊者……”
“口渴?”容昭果断又娴熟地倒了杯茶过来,递到他唇边,“给。”
“……”在某人殷切的注视下,明尘不得不喝完了这杯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我……”
“饿了?”容昭了然地一点头,“等着,我去给你弄吃的。”
“不是,等等……”
容昭已经不见了。
于是当日,仙道盟的后厨也被打劫,凶手至今成谜。
当容昭一左一右端着两大盘鸡肉破门而入时,明尘已经不晕了,披着外衣正准备下床,乍见到这副架势,不由笑出了声。
“你怎么起来了?”容昭搁下鸡肉,过去摸摸他的额头,“头还晕吗?”
“不晕。”明尘捏住手腕不让他乱摸,却没有将人推开,反而稍微拉近了一些,轻声道,“我与尊者不过萍水相逢,为何对我如此关怀?”
明尘对这里并没有太多归属感。
相反,他总觉得自己缺了什么东西,或者弄丢了什么很要紧的人。
热闹也好,冷清也好,他始终只是兴致缺缺地游离在外,冷眼旁观,如雁过无痕,掀不起半点波澜。
直到今日,在仙道盟恶人榜上高悬已久的某尊者冷不丁从天而降,像只小黑豹似的跌进了自己怀里。
还在纷纷的花瓣里,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本尊者很中意你。”
那一瞬间,明尘很想吻他。
只是对方怎么着也是个尊者,若有冒犯,将自己一巴掌拍成肉泥都是轻的。
他想弄明白这个“中意”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几次三番打断之后,总算得以问出这话。
容昭也不负期望,很快给出了答案,口气十分理所当然:“因为你是本尊者的道侣。”
“道侣?”明尘有些意外,“我和……你?”
容昭以为他还惦记着仙道盟弟子的身份,对自己在恶人榜上这件事心存芥蒂,登时眼神一冷,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威胁道:“这事说来话长,所以本尊者不想说。你只要知道自己是本尊者的道侣,须守身如玉,不许在仙道盟随便交朋友,更不许拈花惹草。记住了?”
“嗯,记住了。”明尘十分顺着他,“既然我是尊者的道侣,又为何会流落仙道盟?”
容昭愣了愣,稍稍松了点劲,兀自思索起来。
他不能提及天道的惩戒,这是规矩。须臾,开口道:“你被贬下凡间,才到了这里。”
“贬下凡间?”明尘倒也没表现得太惊奇,修道嘛,对于仙都之事自然有所耳闻。虽然容昭说的这些事亦闻所未闻,但他就是愿意信。
哪怕胡诌的也无妨,只要能和容昭多说两句话。
明尘端了一盘招待客人的点心出来,又重新泡了热茶给他,顺着往下捋道:“可尊者一年前尚在淬玉山大开杀戒,我们两人又是如何相识的?”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就相当复杂了。
天道伪造的记忆挺长,而两人的前缘又曲曲折折,不好讲。
容昭觉得有点麻烦,不是很想说,于是挑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明尘心中了然,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
他略一沉吟,觉得容昭并没有像仙道盟记载中的那样喜怒无常、嗜杀无度,反而很好说话,于是斟酌了一下字句,换了个较为关键的问题:“既是道侣,那我们有没有行过……周公之礼?”
“……周公?”容昭被这种文绉绉的说法问得懵了一下,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舔了舔唇角,“你是说圆房吗?有,很多。”
明尘茫然:“很多是指……?”
“就是很多,”容昭强调道,“哪里都有。”
见明尘依然没太明白的样子,他补充了一句:“我们在很多地方圆过房,院子里、小溪边、山洞里、草地上……有时候一天要圆好几次房,从早到晚都在圆房。”
明尘:“……??!”
作者有话说:
明尘内心:我都做了些甚么!!!
第77章 只要有明尘在
明尘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给快要空了的碟子重新添满点心,再看向容昭时,目光里充满了怜爱,还有一丁点儿的心虚。
听容昭的说法,从前的自己似乎不懂何为克制,欲求不满、索求无度。这次不幸被贬凡间,容昭竟然没有趁机给自己一点苦头吃,真是好得不得了的好脾气。
这么一想,他心里怜爱更甚,伸手摸了摸容昭的头发。
容尊者正想避开,忽然发现明尘端出来的这盘点心很好吃,就没顾得上搭理,又往嘴里塞了两块,吃的有点急。
明尘倒了杯茶递到他唇边,替他拍背:“慢点吃。”
容昭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茶,眼角余光瞥见明尘眼里快要溢出来的怜爱,动作微顿,觉得自己在凡人面前这样,实在有失尊者的尊严。
于是将吃了一半的点心放回碟子里,擦掉嘴角的点心屑,正襟危坐。
“你得跟我走。”
明尘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问他:“跟你去哪?”
“淬玉山。”
明尘轻轻“哦”了一声,陷入沉思。
仙道盟的卷宗里有记载,容昭曾经掳了一个凡人回淬玉山,似乎十分喜爱,可惜一年前死了。
那如今自己这是……?
见明尘沉默不语,容昭以为他对天道伪造出来的记忆与师友有所留恋,所以不肯跟自己走。
“本尊者和仙道盟有血海深仇。”他试图让明尘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所以仙道盟的人,本尊者一个也不会放过,全部要杀掉。”
明尘心不在焉:“嗯。”
他在意的又不是这个。
容昭想了想,起身凑到他跟前,挨得很近,鼻尖几乎要抵上他的鼻子,认真道:“你记忆里的那些人都是假的。不肯走的话,本尊者就把他们的脑袋串起来挂在山门口风干,再把你敲晕了绑回去。”
明尘:“……”
明尘忍了忍,没忍住,缓缓向前倾身,在离那柔软的唇瓣只剩一根头发丝的距离时堪堪停住,嗓音又沉又柔和,轻得近乎气音:“谁教你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离得这样近?”
容昭:“……?”
容昭被扑在脸上的气息弄得心痒痒,仰起头,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唇。
“没人教。本尊者喜欢。”
明尘感觉自己好像被一片嫩叶擦过嘴唇,微凉又柔软。
他捏住容昭的下巴,吻了回去。
屋里似乎灼热起来。
容昭整个人都被明尘按在了怀里。两人跌跌撞撞拉拉扯扯的,一边亲吻一边滚在了床上,将被褥弄得皱皱巴巴。
容昭紧紧搂着明尘的脖子,主动张开嘴,探出舌尖去勾,卷住对方后又轻轻蹭过他的上颌,还时不时咬两下对方的嘴唇,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正迷糊着,忽然感觉明尘咬住了自己的耳垂,带一点酸味,在耳边低声问道:“淬玉山上的那个凡人是谁?”
容尊者被亲成浆糊的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道:“是孟知凡……唔嗯……”
“那我呢?”明尘用力吻着他,“我又算什么?”
“你……你唔唔……嗯……”容昭差点喘不过气来,眼尾被逼出了一抹湿润的嫣红,本能地挣扎了一下。
然后忘了明尘现在不是上仙,不小心用力过猛,把凡人给掀飞了。
“咚”!
明尘跌到了床下。
容昭:“!!!”
容昭赶紧爬下床,小心地将脆弱的凡人捡起来,扶到床边坐下,关心道:“摔伤了吗?”
明尘没吭声,只是掸了掸衣服上的并未沾到的灰尘,垂着眸子不看他。
此时的容尊者早已今非昔比,略通情爱,对道侣的小情绪有所察觉。
“你吃醋了?”容昭敏锐,“又吃醋了?”
明尘:“?”
又?看样子自己以前也没少和那个叫孟知凡的凡人吃醋。
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来的怅然。
“可是……”容昭正想解释,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他扭头,“本尊者去杀掉……”
明尘霍然起身,动作敏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容昭拎起来丢到了床上,掀起被子蒙头盖脸地包住,自己也扯过半床被子盖在了身上,装出一副卧病在床的憔悴模样。
门开了。
是前几日喊明尘“师兄”的那个少年。
他似乎和明尘很熟,径直闯了进来,口中嚷嚷道:“明尘师兄,我方才路过时听见屋里有动静,是出什么事了吗?”
容昭被捂在被子里,不舒服地动了动。明尘生怕被看出端倪,隔着被子将人按住,不让他乱动。
容尊者顿时不高兴了。
那少年来到床边,见他病歪歪地倚在床头,忧心道:“明尘师兄,你病了?”
“只是没睡好。”明尘睁着眼睛说瞎话,“昨日又遇上了那些人,听了两句闲话,心里有些累。”
“又是他们!师兄只是受了伤,暂时丧失灵力而已,他们就这样蹬鼻子上脸!不如传信告诉师门……”少年正愤愤不平,忽然瞟见了不寻常的东西,眼神呆了呆,“明尘师兄,你、你的嘴唇怎么破了?”
明尘抬手摸了一下,面不改色:“刚才吃点心,不小心咬到了。”
少年瞅了一眼桌上的空点心碟子,居然不疑有他,就这么轻易地信了。然而很快,他又发现了新的不对劲的地方:“师兄,你的被子怎么鼓鼓的?”
“……春寒料峭,多加了两床被子。”明尘不动声色地按了一下被窝里不安分的某尊者,“乍暖还寒容易受凉,你也要记得添衣。”
少年很乖地答应了一声,又揉揉眼睛,迟疑道:“可、可是师兄,我看见你的被子刚刚动了一下。”
“久坐腿麻,活动活动。”
被子底下,容尊者早就不满到了极点,又是掐明尘腰上的软肉,又是在明尘的小腹上写字:让——他——滚——
在容昭坚持不懈的骚扰之下,明尘终于破功,很轻地笑了一声。
少年:“……师兄,你没事吧?真没事吗?”
“我没事。”明尘真的快要撑不住了,胡乱打发他道,“只是方才想起一件高兴的事。好了,你该去上早课了。”
少年犹犹豫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砰”!
关门声传来,明尘松了口气,将容昭从被窝里抓出来,扣住他那双作乱的手,温柔至极地问道:“尊者,你就这么想被仙道盟的长老发现,关入水牢,处以极刑?嗯?”
容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本尊者能杀光整个仙道盟的人。”他抽回手,搓搓胳膊上爬起来的鸡皮疙瘩,摆出自以为最冷酷的神色,企图镇一镇这个把自己捂在被窝里胆大包天的凡人,一抬下巴,“那些老不死的东西早该死了。”
“嗯,嗯。”明尘用手指蹭了蹭他的下巴,淡淡道,“尊者实力通天,难怪会有这么多道侣。”
酸味四溢,酸得入骨三分。
那味道像是陈年醋缸里泡了块烂掉的橘子皮,酸中带苦,不堪言说。
容昭:“……?”
容昭解释:“可是孟知凡就是你。本尊者只喜欢你一个,想带你回淬玉山过日子。那里……”
他本来想说那里很好,什么都有。可一想到如今家徒四壁的样子,又闭上了嘴。
不过没关系。
那里以前也是空空的一座院子。只要有明尘在,再怎样破烂的地方也会盛开鲜花,会长出好吃的果蔬和豆苗,会有嘎嘎叫的鸭子和底下烧着柴的喷香铁锅。
……是的,只要有明尘在。
于是容昭有些急了,拽了一下凡人的袖子,威胁道:“你跟我不跟我走?如果不走,本尊者就……唔?”
明尘捧住他的脸,俯身下去,温柔而辗转地吻着:“好。”
不需要更多的言语。
容昭心满意足地闭起眼睛,仰头回应,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在唇舌间打转,嗓眼里溢出几声的轻嗯,眼尾被吻得泛起醉红,还带着一点湿漉,一手蠢蠢欲动地扯了扯明尘腰间的系带,打算在仙道盟的弟子院里也试一试圆房。
扯着扯着,容昭忽然想起了什么,推开他:“等一下。”
“……怎么了?”
“本尊者要去杀点人。”容昭总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干脆不想了,认真地叮嘱道,“你等等,在这里等我回来。”
明尘:“…… ……”
第78章 就拿了一点点
容昭灵活如游鱼地从他怀里钻出来,摸出绕指柔,正准备出门去杀人,冷不丁被凡人抱住腰拖了回去。
容昭:“?”
容昭扭头去扒拉他的手,又怕把人弄伤了,扒拉半天都没能扒开,不得不沟通道:“放开。”
明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容昭拖回来。
“不能去。”他只能复述着闪过的那一点零星缥缈的直觉,“人太多了。”
“本尊者能全部杀光。”容昭自信,“你松手。”
“……不是这个。”明尘莫名感到了不安,把人抱进怀里,重复道,“人太多了。”
杀人本来就要沾染因果,何况容昭已经成了仙君,承受的因果只会更重。
若是一口气杀了仙道盟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等回到仙都,天道立刻就会找上门来,将他关进雷塔,受刑百年,找都找不回来。
明尘十分不安,神色里透着一丝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焦灼,不自觉地收紧手臂,几乎要将人揉碎在怀里。
“……?”容昭挣扎了一下,又推推他,不明白凡人到底怎么了,皱起眉头道,“不要胡闹。”
明尘也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先用一个拖字诀把人稳住,哄道:“五天,再等五天好不好?我还有不少东西要收拾。”
容尊者有点不太情愿。
但是凡人亲了又亲,黏黏糊糊地抱着自己不肯撒手,说了很多好话,最后还许诺把几个长老在外闭关的地点告诉自己,方便赶尽杀绝。
容尊者……容尊者很没出息地答应了。
“就五天。”他臭着脸道,像被没收了利爪的小兽,“多半个时辰也没有。”
“好。”
不知何时,绕指柔悄悄攀了上来,勾住明尘的衣带,“嗖”地一下扯开。
刚松了口气的明尘:“!!?”
容昭揪住衣襟把人拽过来,舔了舔唇角,兴致勃勃地道:“继续。”
“等等,下了早课会有人经过……唔!”
明尘忽然发觉,也许可能大概自己好像才是从早到晚被圆房的那个。
又或者是两厢情愿。
…… ……
很快,这些杂念就被抛了个干净,昏天黑地起来。
从这日起,明尘的屋子里多了个容尊者。
起初他还担心会不会被长老或者其他人察觉,后来发现容昭一点也不闹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屋子里等自己放早晚课。
或是闲着无聊了就把头发拆开来梳一梳,再重新编成麻花辫;或者放神识进乾坤袋整理整理东西,有的时候困了还会团在被子里睡过去。
安分,省心,不添一丁点麻烦。
然而仙道盟总坛失窃的物品数量依然在急剧增长。
明尘:“……”
总觉得不太寻常。
于是这日中午,明尘没有和同门一起静修,而是杀了个回马枪,蹲守在屋门口,将鬼鬼祟祟溜回屋子的容尊者抓了个正着。
“尊者,”明尘堵在门口,温温柔柔地问道,“你出门做什么去了?”
容昭藏起乾坤袋,心虚地移开目光:“散步。”
“乾坤袋给我看看。”
容昭:“?”
容昭板起脸:“本尊者的乾坤袋里宝贝无数,岂是你能随便看的?”
“尊者这是在防着我?”明尘垂下眸子,叹了口气,“可真让人伤心,道侣之间……也不过如此。”
说罢,也不堵在门口了,转身回到了屋里。
容昭:“???”
容尊者根本分不清他这番作态里的真心假意,只当是自己真的让自家道侣伤了心,顿时慌了,急急追进去,打开乾坤袋袋口,递到他面前:“你看,你看。”
明尘探头一瞧,差点被闪瞎了眼睛。
金银珠宝、各类法器,还有一葫芦一葫芦的丹药,塞得满满当当。
容昭还狡辩:“我就拿了一点点。”
明尘:“……如果你多拿一点,岂不是连这座山都要搬走?”
“反正他们都是要死的,”容昭撇了撇嘴,理不直气也壮,“留在这里只会变成一堆破铜烂铁。”
明尘哑口无言,又颇觉无奈,左右看看,拎起桌上的凉茶喝了几口。
一时间屋里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容尊者有点不高兴。
等了片刻,他问道:“你想让本尊者还回去?”
“嗯?”明尘不知在想些什么,堪堪回神,“拿都拿了,还回去做什么?”
“不用还回去?”容昭琢磨了一下,估摸着凡人可能觉得乾坤袋里大部分东西都是自己的,不说清楚以后恐怕又要横生枝节,于是强调道,“这个袋子原来是空的,本尊者很……很穷。”
大概是不好意思,最后两个字特别轻。
“猜到了。”明尘失笑,“去年淬玉山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的东西大概也丢失一空。这些姑且就算作仙道盟的补偿好了。”
容昭听明白了,明尘这是打算跟自己同流合污。
于是眸子变得亮晶晶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愈发理直气壮:“对,是补偿。”
“不过这两天别再去了。”明尘捞过他的辫子尾巴揉了揉,“不然我总是提心吊胆的,担心你被抓到水牢里去。”
“没人抓得到本尊者。”
“那我会因为窝藏尊者被抓到水牢里去。”明尘吓唬他,“水牢阴寒湿冷,我灵力尽失,一进去就死了,等不到尊者来救的。”
容昭:“……”
容昭左思右想,权衡利弊,觉得可以等两天后把人都杀光了再搬空,也不纠结于这一天两天,欣然道:“那就先不拿了。”
之后便是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吻,不知是谁在安抚谁。
明尘很满意,容昭也很满意。
仙道盟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大祸临头前的时间总是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本就十分珍贵。
偏偏还有人找死。
翌日,天还没亮,启明星还雾蒙蒙地挂在树梢,明尘就被几个修士带走了,说是违反盟规,在弟子院内与人行不耻之事。
临走前,明尘借口洗漱在屋里多待了片刻,好不容易才哄住杀气腾腾的容尊者。
“只是找我问点话。”明尘一下下地捋着他的头发,揉揉脑袋,动作已是颇为娴熟,哄道,“别生气,很快就能回来的。”
“有事叫我。”容昭窝在被子里,头发被揉得乱糟糟的,尤冷眼盯着窗外晃动的人影,“本尊者倒要看看,他们有几个脑袋。”
“好好。”
明尘被带到了山门前的广场,天边还挂着一轮暗淡的残月。
那里乌泱泱的围了一圈人,为首的是个服饰繁复的长老,眼神颇为沧桑,一瞧便知活了许多年。
“来了?”老头开口就这么一句,“把上衣脱了。”
明尘怔了怔,没有动,直视着他道:“长老,这是为何?”
“有弟子撞见你深夜独自沐浴,身上都是那种……见不得人的痕迹。”长老轻咳一声,压住周遭嗡嗡的议论,接着道,“你灵力尽失,数月不曾下山,这些痕迹只能是在弟子院内弄出来的。实在胡闹!仙道盟的清规难道你都忘了吗?!”
明尘:“……”
他环顾四周,发现那个告密的弟子也混迹在人群中,还偷偷送来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长老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用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看着他:“老夫问你,另一人是谁?从实招来,盟中还能考虑对你从轻发落。”
另一人正在自己寝屋的被窝里磨刀呢。
明尘:“…… ……”
如果容昭真被揪出来,在场的这些恐怕一个也活不了,还会被抓去割掉脑袋挂到风干。
这可难办了。
第79章 见一次,杀一次
天边的残月渐渐尽了,东方露出一点鱼肚白,也照亮了这乌泱泱的一片人。
人人心思各异,神态不同,却无人肯站出来转圜几句,哪怕只是说一句见过他下山;同门的那个少年倒是想出来说话,又被年长些的师兄拦住了;平日熟识的长老连个影子都不见,十有八九也是不愿意掺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