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准备、助跑、起跳,印寒轻松越过一米六的杆。
反复几次,印寒的跳高成绩是一米六五,只比他的身高低两公分。
“太棒啦印寒!”王岳扬第一个上前表扬,“你肯定是第一名。”
印寒抹去额头的汗水,抬头看向看台,明月锋趴在栏杆上与他对视,他问王岳扬:“一千米是第几个项目?”
“倒数第二个,应该是今天下午。”王岳扬说。
“好。”印寒应下,向看台走去。
柳美郴跟在他身后,问:“你怎么知道我讨厌明月锋。”
印寒瞥她一眼,说:“我有眼睛。”他对别人的恶意极其敏锐,平时不怎么当回事,但柳美郴的情绪让明月锋感到沮丧,明明以前的明月锋从不会在意其他人的眼光。
明月锋站在看台上,望见印寒和柳美郴走在一块儿,欣慰地笑起来,坐下随便翻开一本杂志阅读。他比印寒小两个月,多数时候却表现得像印寒的哥哥,明月锋有许多朋友,印寒却只有明月锋,这显然是不正常的现象。
印寒也应该有很多朋友。
明月锋翻过一页杂志,没看两行字,一道身影停在他身边,印寒的声音传来:“我比完了。”
“上来这么快?”明月锋合上书,八卦之心熊熊燃起,“我看到你和柳美郴聊天,怎么样?”
“她说你坏话。”印寒坐在明月锋身边,把书包转个身,让毛球球离明月锋远一点,“真奇怪,她都没跟你说过几句话。”
“她讨厌我嘛,可以理解。”明月锋大度地说,像个成熟包容的大人,“讨厌一个人就是会讨厌他所有的举动。”他发表了一通大道理,手肘搭在印寒肩上,笑嘻嘻地问,“她说我什么坏话啦?”
“她说你虚伪。”印寒诚实地转述柳美郴的话语,“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其实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她还说,你喜欢博取关注,抢夺了属于我的光芒。”
“噢……”明月锋拖长声音,“她说得也没错。”
第19章 秋季运动会(三)
印寒皱眉,双手揪住明月锋的脸颊向两边扯,硬是把小伙伴脸上虚假的笑容扯掉,他说:“她说的才不对。”他拿过明月锋的书包,拉开拉链翻找零食,“我和你一起长大,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特别好。”
“不好能给你背零食?”明月锋怎么对别人撇开不谈,他对印寒着实是掏心掏肺的好,印寒喜欢的必然给买,印寒想吃的他就带着,从不跟印寒争抢吵嘴,完全不见年少意气。
父母不在身边,明月锋成熟得太早了。
早得仿佛未经童年,直接跨越到成年。
明月锋今天带的照样是卤蛋和玉米肠,纯肉和蛋白质的食物更加顶饿,省的印寒总找他要。印寒吃着玉米肠,明月锋问:“那你还要和柳美郴玩吗?”
“不要。”印寒干脆利落地拒绝,“她讨厌你,我就讨厌她。”
“哎。”明月锋盘腿坐,上半身晃来晃去,像只讨喜的不倒翁,“朋友多的是,我们找顺眼的人玩。”
“嗯。”印寒点头,他吃掉两根玉米肠和一个卤蛋,拧开矿泉水瓶盖,仰头灌下半瓶水。
日头偏移,终于到了男生一千米长跑,明月锋站在跑道旁蹦来蹦去地热身。王岳扬给他加油鼓劲:“锋锋,加油,绝不做倒数第一!”
“你有点出息行吗。”明月锋气得打小胖子的头。
“倒数第二倒数第二。”王岳扬捂住脑袋,“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滚滚滚。”明月锋回到跑道上,选择内道做起跑准备。
操场一圈四百米,一千米需要跑两圈半。明月锋日常训练量大,一千米不在话下,保持匀速跑了两圈,将名次稳定在第二,紧紧咬住第一身后两三米的距离,他看到印寒等在终点,小伙伴顶着蓬松的卷毛站在一众女生中央,表情无辜,像个异类。
“在等明月锋?”柳美郴刚跑完女生八百米,浑身是汗,红扑扑的脸颊仿若天际晚霞,小幅度喘气,拖长的语气像是邀功,“我跑了第五名。”
“真厉害。”印寒不咸不淡地附和,转头看向朝他跑来的明月锋,握紧手中水瓶。
柳美郴看着印寒的侧脸,印寒个头不高,皮肤透白,一双眼漆黑神秘,搭配卷毛显出几分可爱。军训时柳美郴和明月锋搭档,却一眼看上印寒,她不喜欢明月锋那种对谁都好的做派,想要印寒这样外表冷淡只偏爱一人的独特。
印寒越冷漠,在柳美郴眼里越迷人。
明月锋暗暗发力超过第一名,径直冲向终点,脚步过线时并未停歇,而是一头撞进印寒怀里,欣喜地说:“寒寒,我是第一名!”
印寒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替明月锋擦去后颈的汗水,问:“喝水吗?”
“喝,渴死我了。”明月锋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地灌水,剧烈运动后他的声音反倒不像破锣,是比之前的清亮声音低一些的磁性,悦耳动听。
看台上的王岳扬高兴得蹦起来,一把抱住张力稳:“老师,明月锋是第一!”
“第一!”张力稳重复一遍,(一)班在运动会上从未扬眉吐气过,今天一连拿了两个第一,够他吹嘘半年。
明月锋将剩余的矿泉水倒在手心,抹在额头降温,顺手向后捋过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俊美的五官。周围给自己班同学助威的女生们安静一瞬,视线不由自主地停留跟随,明月锋恍若未察,与印寒结伴走向看台。
“柳美郴又来找你说话啦。”明月锋说。
“她八百米跑了第五名。”印寒说。
“挺厉害的。”明月锋说,他叉腰,“没我厉害。”
印寒弯弯眼睛,说:“你最厉害。”
因为印寒和明月锋都拿了第一,楚悠和印诚久带俩小孩去吃了顿烧烤,将两张奖状放进书柜收藏。明月锋忍不住向家长们分享印寒的近况,他说:“班里有女生喜欢寒寒。”
“哇。”楚悠单手撑着下巴,“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柳美郴,个子跟我差不多,长得特别好看。”他比划一下,眼中溢出骄傲,“跳高的时候,人家给他送水呢。”
“那寒寒喜不喜欢人家啊?”楚悠看向印寒,她补充一句,“当然学习还是第一位的。”
印诚久同样期待地看向印寒,说:“建立健康的异性关系是件好事。”
“不喜欢。”印寒说,“她好自以为是。”他心头堵塞,觉得明月锋不该把这件事当做餐桌谈资,而且是一副不在乎他交新朋友的语气。
“没关系,被人喜欢就很开心。”明月锋说,这是他的处世哲学,他天生懂怎么成为人群的焦点,博取所有人的关注和喜欢。
“不开心。”印寒说,“很烦。”
“啊……那就算了。”楚悠不强求小孩的喜好,“总之要和同学们处好关系。”
“无论怎么样,锋锋和寒寒都是我们的宝贝。”印诚久说,他举起装满可乐的杯子,“为第一名干杯!”
“干杯!”明月锋举起杯子,“如果我爸爸妈妈在这里就好了。”
“他们会知道的。”楚悠说,“等你高考完,我会把你写的信交给他们。”
“他们每一天都为你骄傲。”印诚久说。
夫妻俩对视一眼,惊讶于对方精湛的说谎技巧,接着垂下眼皮,喝掉杯子里的可乐。
运动会后,明月锋和印寒各自收到许多小纸条和零食,特别是印寒,连续三天桌洞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小面包。然而印寒只吃明月锋带来的零食,碰也不碰女生们投喂的食物。
“又没有毒,为什么不吃。”明月锋说,他呼噜一把卷毛,“逮着我一人薅是吧。”
“万一呢。”印寒瓮声瓮气地说,他把小面包分给其他男生,熟门熟路地掏明月锋的书包,“我要吃小鱼干。”
“太辣了。”明月锋说,“只准吃一个。”
“小气。”印寒拿出一个小鱼干,撕开包装,嚼得津津有味。
放学后明月锋不回家,他认识了初中篮球队,被当做潜力队员培养,跟着初二初三的学生参加训练。印寒盘腿坐在篮球场边,捏着中性笔写作业,偶尔抬头看明月锋投篮。
实验中学的夏季校服是蓝白配色的短袖长裤,打球打热了的明月锋会把宽大的短袖下摆在腰上系一个结,勾勒出优美细窄的腰线。他弯腰挽起裤腿,不知不觉,球场周围聚集起零零散散的女生。
日子一天天过去,明月锋在球场上的步伐越来越熟练,打球的技术日益精进,到初三时,已是名冠实验中学的公认校草。每逢他上场,必是潮水般的欢呼和七拐八拐的流氓哨,他的身高蹿到一米八二,令人意外的是,印寒长到了一米八四,比明月锋还高两指。
十五岁的少年蜕去双颊上的婴儿肥,面部线条趋向于深邃锋利,明月锋和印寒的气质背道而驰,一个风流不羁,一个寡言清冷。
不变的是,两人之间的友谊坚固如铁。
以及柳美郴坚定地喜欢印寒,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你真的不打篮球吗?”明月锋双手叠放,趴在课桌边缘,将眼睛瞪成椭圆形,装得可怜巴巴,“我教你。”
“不打。”印寒变声后的声音清润若泉水,他收起书本,惯例去翻明月锋的书包找吃的,“你还有面包吗?”
“有。”明月锋递给小伙伴一个奶香小面包,“你别再长个儿了,我撵不上你。”
“我也没办法。”印寒说,他放下面包,“那我少吃一点。”
“吃吧吃吧。”明月锋叹气,心里仍不能接受小时候一只手能拎起来的小卷毛,长成比自己还高的巨人。
第20章 青春期躁动
初三下学期的考试密集起来,月考加模考,十天半个月做一次年级排名。印寒稳坐年级第一,无论怎么排名,成绩不动如山,明月锋则不太稳定,发挥好了考第二第三,发挥不好十名开外,总归掉不出二十名,保送实验中学高中部没有问题。
“三次模考的平均名次在前二十五名,就不用参加中考。”王岳扬说,“印寒打算去人大附中还是实验高中部?”
“反正我上不了人大附中。”明月锋双手叠放脑袋后面,身体往后靠,悠闲自在地哼歌,“寒寒可以。”
“我留在实验中学。”印寒说,自他个头比明月锋高一点,座位便调到明月锋后一排。有小伙伴挡着,他看闲书比明月锋还多,正捧着一本佛洛依德的《梦的解析》,走马观花地快速翻阅。
“为什么啊?”明月锋转身,手肘放在印寒的书桌上,“那可是人大附中哎,最低考人大的学校。”
“实验中学也不差。”印寒说,他翻过一页书,眉头紧蹙,试图为连续一个月诡异的梦境,寻找一个权威且合理的解释。
“为了明月锋留在实验中学,不是明智的选择。”如今柳美郴毫不遮掩对明月锋的厌恶,她对印寒说,“你应该选最好的道路。”
印寒懒得搭理柳美郴,权当耳旁风,谁知明月锋大力点头:“是啊是啊。”这家伙仿佛不知道柳美郴讨厌他,一副全心全意为印寒着想的模样,噎得柳美郴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转过去。”印寒扶着明月锋的肩膀把他推回面朝黑板的方向,“别烦我。”
“唉,小时候你从不嫌我烦的。”明月锋长吁短叹,“世态炎凉。”
“小时候你也没管我考哪个学校。”印寒说,他合上《梦的解析》,觉得这书有点浪费钱,他应该去买一本《周公解梦》,中国神管中国梦。
早晨七点半上早读,印寒连着一个月五点起床,声称背单词,实际搓洗内裤。楚悠几次撞见,偷笑却未拆穿,小男孩成长的必经之路,若是她知道印寒梦见了什么,恐怕笑不出来。
印寒梦见明月锋在他耳边唱情歌,唱着唱着吻在唇边,唇齿纠缠,缠绵悱恻。后面的画面因为想象力匮乏,没有具体呈现,只听着明月锋急促的呼吸在耳边回响,印寒猛地睁开眼睛,匆匆冲进浴室洗澡。
一墙之隔的明月锋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像头死猪。
起得太早的后果就是课间补觉,印寒将脑袋埋进手肘,蓬松的卷发像鸟窝。柳美郴托着一沓本子发作业,路过印寒的课桌边,想要伸手摸一把。
明月锋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转身捉住柳美郴的手腕,问:“你想干什么?”
“你能摸,我不能摸?”柳美郴强词夺理。
“认清你的身份。”明月锋罕见地没有露出笑容,语气认真,“你就是不能摸。”
印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猝不及防被明月锋呼噜一把卷毛,他嘴上埋怨:“干嘛啊。”脑袋却老老实实地趴着任由小伙伴蹂躏。
柳美郴被明月锋耀武扬威的动作气得眼眶泛红,她讨厌明月锋,经常和明月锋呛声,但明月锋几乎从未当众给她难堪,反倒是她心心念念喜欢的印寒对她不假辞色。
明月锋的举动让她误以为对方喜欢她。
这个认知使她更讨厌明月锋。
“把我的毛球球还给我。”明月锋说,“你又不玩,也不给我。”
“不给你。”印寒说,他换个睡姿,闭着眼睛继续休息,“好困。”
“大半夜偷地雷去了。”明月锋吐槽小伙伴一句,斜睨一眼面露尴尬的柳美郴,神色冷漠,“站这干什么,发作业去啊。”
围观吃瓜的王岳扬火上浇油:“姐姐,明月锋平时不稀得搭理你,你还真以为自个儿万人迷啊。”
柳美郴被他说得挂不住脸面,“咣当”一声将剩余的作业本摔在明月锋桌上,扭头回座位趴着哭。明月锋一脸莫名其妙,站起身拿着作业本游走桌子之间发给大家,路过米桃的桌子,清秀内敛的女孩碰了下明月锋的手臂,小声说:“你没生气吧?”
“跟神经病生什么气。”明月锋将本子递给米桃。
“给你。”米桃塞给明月锋一颗旺仔奶糖,“吃甜的,心情好。”
“谢谢班长。”明月锋对米桃笑了笑,将奶糖收进口袋。
米桃脸颊微红,借由打开作业本的动作遮挡羞涩,她一直暗恋明月锋,性格使然,不敢和明月锋搭话,颇为羡慕勇敢追爱的柳美郴。
两人之间的互动被印寒尽数收入眼中,冷淡孤傲的学神朝明月锋伸手:“给我。”
“什么?”明月锋丈二摸不着头脑。
“奶糖。”印寒说,“我想吃。”
“……”明月锋将手心没捂热的奶糖递给印寒,忍不住多絮叨两句,“糖吃多了坏牙。”
印寒充耳不闻,撕开包装丢进嘴巴,腮帮子鼓起的样子似乎非常不喜欢奶糖醇厚的甜味。
“给,漱口。”明月锋拧开水杯塞进印寒手中,“我记得你不爱吃甜的。”
“突然想吃。”印寒喝两大口水,像送药片一样咽下没化完的糖球。
临上课,柳美郴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眼眶通红地坐下,似乎自己觉得丢人,遂捂住双眼缓解情绪。
印寒还在为明月锋和米桃之间的对话烦恼,他知道明月锋享受被追捧的感觉,这家伙像只花蝴蝶,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可他就是烦躁。
想找个纸盒把这只花蝴蝶扣起来。
明月锋无聊地翻开化学课本,盘算着最后一节体育课去打篮球。最近忙着月考和二模,他好久没摸篮球了。
米桃掏出压在书包下方许久的情书,上面泛着淡淡的丁香花清香,她想找个机会当面给明月锋。
终于熬到化学课下课,明月锋合上书本,冲出教室,他要去体育办公室挑一个完美的篮球!印寒收好书包,坐在明月锋座位上帮小伙伴收拾文具和书本,再拿几个小面包装进口袋。
柳美郴站在明月锋书桌旁,问印寒:“我可以摸一下你的头发吗?”
“不可以。”印寒果断拒绝,他拉上明月锋书包的拉链,问,“刚刚你和明月就是因为这个吵架吗?”
柳美郴不说话,眼神执拗地盯着印寒浓密蓬松的卷发。
“他做什么都可以,你不可以。”印寒说,“我说的够明白吗?”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他不想错过明月锋打篮球。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柳美郴喊道。
印寒脚步停顿一瞬,快步走出教室,顺手关上门。
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表现是这样自以为是,印寒绝不欢迎其他人的喜欢。
明月锋除外。
“传球,传我!王岳扬你聋啊!”明月锋习惯性把短袖下摆系一个结,双手抬起示意王岳扬传球,短袖随着动作向上移动,露出一截细窄精瘦的腰。围观的女生发出一阵躁动,更有甚者吹了一声流氓哨。
印寒走到球场边,想找个合适的角度观看比赛。女孩们占据了大多数位置,他一时没找到落脚的地方。明月锋双手放在嘴边比作喇叭,朝印寒的方向喊:“寒寒,帮我看着外套!”他特地用外套占了个好位置,非常乐意向小伙伴展示他打球时的英姿。
印寒找到了球场边团成菜叶的校服外套,以及外套下隔灰的报纸,估计是明月锋从体育老师办公室顺来的道具。他弯腰坐下,抱着明月锋的外套,侧倚篮球架看球场中心跃动的人影,不知不觉眼皮下坠,陷入浅眠。
后撤步、假动作、起跳、上篮——进了!
明月锋得意地挑眉,环顾场地一圈,坦然接受女孩们钦佩和艳羡的目光。他看到靠着篮球架睡着的印寒,食指立在唇边比了个“嘘”的动作,悄悄招呼同学们更换游戏规则,换到场地的另一边投篮,不碰印寒坐着的篮球架。
“印寒最近咋了,这么困。”王岳扬小声问。
“不知道,长身体吧。”明月锋说。
王岳扬瞪大眼睛,语气夸张:“还长身体,他要长到多高,一米九?”
明月锋耸肩,接过同学传来的篮球,三步上篮,精准进筐。
“漂亮!”王岳扬鼓掌。
“小点声。”明月锋说。
“哎呀,你对女朋友都没这么好。”王岳扬促狭地说,“说真的,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
“没有。”明月锋说。
“不愧是皎皎明月,不动凡心,触不可及。”王岳扬最近在看武侠小说,开口便是文绉绉令人头皮发麻的酸词。
“再恶心我,拿球砸你了啊。”明月锋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与同学们玩起了攻防战。
王岳扬凭借体型优势,左拦右闪地防住了明月锋几次突进。
球场周围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锋锋加油!我赌两根烤肠你赢!”
明月锋起了胜负欲,对抗动作愈发激烈,随着周围同学呼声越来越高,他像一颗弹簧跳起来,扒着篮筐扣进第一个球。
印寒被海浪般的欢呼声吵醒,睁眼便是迎着日光的少年双手拽着篮筐打秋千的背影,宽肩窄腰长腿,俊美的面庞仿若太阳化身。他听见胸膛内心脏跳动的声音,像一把木槌狠狠敲击耳畔,混合着血液的奔流和激素的涌动,一时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明月锋朝王岳扬比个中指,热情充沛地说:“再来!”
“叮铃铃,叮铃铃”。
下课铃响彻校园,明月锋停下运球动作,抹了把汗,说:“先到这吧,我去还篮球。”
“着急什么,比完再还。”王岳扬没玩够,势要证明自己是个灵活的胖子。
“着急回家吃饭。”明月锋指尖挑起篮球旋转,眉眼含笑地望向坐在篮球架下的印寒,“别把我家寒寒饿着了。”
王岳扬被这个温和的笑容晃了下神,不由得暗骂明月锋风流多情的坏习惯,他差点以为这两人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锋锋!”刚才喝彩的男声传出人群,明月锋应声望去,是许久不见的林城城。
林城城瘦了不少,跳到明月锋面前,说:“我们也上体育课。”
“真巧。”明月锋说,“你最近忙着干嘛呢。”
“忙着减肥。”林城城叉腰展示减肥效果,“怎么样。”
“可以,比以前帅多了。”明月锋说。
印寒抱着他的外套走到小伙伴身边,像一道沉默的阴影。
“印寒大学霸,好久不见。”林城城约有一米七五,看昔日的好朋友需要稍微仰头,“我跟我们班同学说我认识你们,他们偏不信。”
“走吧,回家路上说。”明月锋穿上外套,早春的风有些冷意,吹得他打个哆嗦,情不自禁朝印寒身边挪了挪,被小伙伴搂住肩膀。
“锋锋,我发现你比印寒矮了哎。”林城城说。
“比你高就行了。”明月锋比了一下林城城的身高,手掌平行拉到肩膀,吊儿郎当地调侃,“你有没有一米七啊城城。”
“当然有!”林城城原地蹦跶两下,“我一米七五。”
“嘁,顶多一米七二。”见到发小的感觉非常开心,明月锋放松地眯起眼睛。他们虽然在同一学校的同一年级,实验班的考试节奏快速密集,且位于高楼层的角落,极少与平行班产生交集。
“你最近见梅绮了吗?”林城城问。
“没有。”明月锋说,“她高一了吧,不知道读的哪个高中。”
“好像是读了海淀十六中。”林城城说,“她初三谈恋爱,没考好,就没有直升咱们高中部。”他像小大人似的忧虑地叹了口气,“真可惜,我还想找她玩呢。”
“你能考上咱们高中部吧?”明月锋问。
“应该可以吧……”林城城不确定地说,“印寒去哪,人大附中?”
“留在实验。”印寒说。
“人大附中就在马路对面。”林城城说,“你随时可以来实验找锋锋玩。”
“别劝了,跟他讲不通。”明月锋说,“梅绮和她对象都去十六中了?”
“不知道。”林城城摇头,他看到街角熟悉的酸奶店,说,“我请你们喝酸奶!”
“我要榛果的!”明月锋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白吃白喝的机会,“寒寒要草莓的。”
“行。”林城城豪气地掏出一张五十块钱,放在收银台上,“刚过完年,哥非常有钱。”
明月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汽车川流不息的马路,怀念地说:“小时候咱们在这条路上揍过大黑哥,梅绮特别勇猛,一板砖把大黑哥打进医院了。”
“那是不是梅绮。”印寒指向玻璃窗外马路旁由远及近的一个身穿十六中校服的女生。
“哪儿呢?”林城城拿着付费票据坐在明月锋对面,看向印寒手指的方向,“对哦,还真挺像的。”
“我去看看。”明月锋站起身,走出酸奶店,大方地和女孩打了个照面,“梅绮,好久不见。”
“锋锋!”梅绮惊喜地抬高声音,助跑几步跳起来抱住明月锋,“想死你了!”
明月锋拍拍女孩儿的后背,矜持地后退半步拉开距离,领着她走进奶茶店:“林城城和寒寒也在,一起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