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猜去吧。
扬声器的另一边换了人，是个男人：“没关系，无论他在不在我们都会前往。如果你有更多的信息，希望你可以告知我们。”
他们看着端脑上传输来的一条又一条分析结论——
结论1：心理素质极强
结论2：无积极情感表达
结论3：对‘伊塔洛斯’个体有特殊感情。
推测1：偏向冷漠人格
推测2：伪装友善
推测3：特殊感情为正值。
于是对郁封说出以上话语。
“另外，房间的温度还满意吗？”
郁封意识到什么，他睡着的时候并没有盖被子。甚至就在刚才，他们谈话的时候自己翻身，被子滑下去一点，现在又移上来了。
被子确实只是普通被子，床也是木质无感应系统的普通床。这个世界的科技没有发展到那么高。
他问：“你们进来过？”
“……不，没有。”02回答果断，他们目前还没这个胆子跟他近距离接触。
郁封没接话了，他往被子里缩了缩，看起来又打算睡一个长长的觉。
在没有人打扰他的情况下，他会陷入沉睡，监控画面会无端黑屏。在09不时的问候中，郁封苏醒时，设备又会显示正常。
一直持续了三天。
他们找到黑白相机，并且由之前幸存的两名队员进行探索，花费一天找到正确枢纽结束任务。但他们也发现，任何人通过相机都会去到不同的地方，于是它的研究意义大大降低。毕竟解救遇难者不是他们的主要任务，他们也不会花费大量时间和金钱去寻找那些可能同时存在深刻交集点的个体——那根本天方夜谭，概率太低。
随后，机构决定对郁封进行第二次全面检查。
在他熟睡中，麻醉气体进入房间。09等待片刻，试图与他交谈，郁封没有苏醒。
四名S级士官长进入房间将他带离收容层。
在计划中，他们无视了对个体提供食物的行为，并准备有各种紧急应对方案。毕竟他拥有一整套与人类完全相同的器官与内环境稳态，可是目标个体没有显露出对于食物的强烈需求。
要知道，不需要进食的生物型异物，它们又有着另一套不同的生物结构。
各类检测下来，均显示目标个体正常。
这太奇怪了，完全不属于人的范畴。他进行生命活动的能量从哪里获得的？难道真的是通过睡觉？
负责人们满面愁容，对第二阶段计划进行调整。
当郁封醒来时，房间中多了一辆餐车，其中有各类口味的食物，摆盘精美，色香俱全。显然是用于安抚，对于他们不经同意的冒犯行为。
郁封冷笑一声。
又看见放在床尾的便服，以及被拆掉的各类监控设备，与大开的房门。
第146章 封锁线
没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需要注意哪些规则，眼前展示的一切仅仅只是告诉他，他可以外出了，他们不限制他的自由。
郁封换了干净衣服，毫不客气在餐车中挑选自己喜欢的食物，他选中了一盘奶油冰淇淋球，端着它慢悠悠晃出门。
倘若在房间中那他就躺着，倘若被送到外面那么他就站起来走一走，现在门开着，他就离开房间。但他绝不是有特别的目的才这样做，更像是个不去思考任何，漫无目的的旅人。
外面的空间格外宽大，高度少说十五米。感应到有人进入后，灯光一盏盏从左至右亮起。通道两侧是被分隔出来的收容位，区域规划整齐。郁封抬眼去看，猜测这里大概是专属于某一种类型的异物收容层。
他也被当做是其中某种了么。
布列在网格内的有常见的营养罐，有稀奇古怪的能使异物处于平稳的物体，也有像他那样被精心布置的房间，甚至还有像海洋馆那样巨大的玻璃缸。
设备运行的声音细小却一直存在，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他的脚步声。
上千平米的区域内，收容着无数的异物。奇形怪状，阶级混乱。
没有一名人类。
郁封咬着勺子，一路走过。
大部分异物的情况在外面都可以观测，只有少部分以特殊方式监视动向。作为世界本身，他在看到它们时，就能获取所有的关键情报，对无数没有被收容的异物动向了如指掌。
这样的感觉有点奇妙。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注意过他的世界，他以为这里仍然荒芜，气候与环境恶劣到足以杀死任何想要着床的生命。
但在他的忽视下，这里竟然不知不觉有了生命。要是没有这个意外，他们可能会活得很好。
伊塔洛斯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去到他的人间时，是在悲悯他的世人吗？
郁封不能理解，他对于眼下世界发生的一切不太在意，也没有想要去拯救世人的意愿。
何况，摆平这些东西不是在脑中想想它们就能够消失。
郁封咬了一口奶油，不能缓解血液的灼热。横冲直撞的烦闷无处发泄。
在他走过又一个单元格后，身后的生物型异物纷纷睁开眼。仿佛一个个被启动的机器，不约而同被他吸引，把身体贴近容器的一角，最靠近他的距离。
一切悄无声息。那些黄褐的，深红的，黝黑的眼睛，如同找到最可口的食物，最完美的容器，最热烈的接纳——那样注视他。
但这不是亲昵的表现，而是冰凉的恶意。
郁封没与它们对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机构大楼的安保部门警报炸响。
与他们慌忙集结人手出发前往收容层不同的是，郁封依然慢吞吞挖着冰淇淋球。直到它最后一部分也进入口中，才带着空盘子从走廊的一侧转身回到房间。
关上房门。
他的离开没能让异物们的躁动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随后，大量安保人员进入收容层对异物进行维护工作。
在任务结束，异物终于全部控制后，他们注意到了不知何时被推到门外的餐车。
孤零零摆在那里，似乎看了很久的样子。
另一边。
十位负责人再次聚拢，观察一直在进行。
09：“如果他有恶意，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异物们都苏醒了，他真的是的怪核的话，他可以趁机控制异物，制造混乱逃脱。
“你就没想过万一他的目的不止那么简单？”04摇摇头，不赞同小姑娘的看法。
01：“如果按照你所说，那么这名个体的心思想必深沉到不可捉摸。”
“也有可能他根本就是个平常人，那只是个意外。留在这里会得到保护，不愁吃喝。”07接话。
01摆摆手：“我欢迎你在下次的项目中多来点投资，但现在你就不要说话了。”
那根本解释不通。
“目前只发生过物理逻辑型异物不兼容。”大部分异物只对人类有强烈攻击性，它们对同类很少产生反应。如果机制恰好互补，那么它们才会在这种个例情况下稳定。
“所有异物都因他的出现而苏醒，这不正常。但如果造成的源头是他，异物对他产生攻击性显然更不正常。”05思索道，“他知道我们所不知道的情报，我想，我们应该按照原定计划，不要刻意去挖掘他的身份。”
09附和道：“他愿意告知我们黑白相机的情报这足以证明他对我们的态度缓和。我觉得我们可以进一步接触。”
这很冒险。今天取消郁封的限制也很冒险。但他们得到了不错的反馈。
这场会议一直持续到很晚，谈论的目的在于要怎么使目标跟他们合作。
他们提供保护，而对方提供情报。
第一步权衡利弊，反正不能让他继续留在收容层。要是异物再次苏醒暴走，很难保证最安全的地方不会成为人类毁灭的催化剂。
头疼的点是，他对外界的七情六欲实在是太低了。
送去的食物中甜食比例与种类增加，他不是每次都会感兴趣。之前拿过的不一定会拿第二次，大多数时候餐车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原封不动送回门口。
有那么诡异的一瞬间，05觉得他像极了七八岁孩童。监护人往往对他们的不爱运动、不吃东西、不与人交流费尽心力。
实在是……太难伺候了。
最终，关于他的威胁判定会暂时解除，等到预备房间构建出来，就会让负责人与他面见洽谈。不过，在等待期间，就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有人混入安保员中，闯入了收容层中郁封的房间。
郁封的存在，机构对B级及以下人员进行保密。看似划分了等级，但A级以上人员不会得到详细情报，除了个别人员可以接触到相关，其余的人员想要得到情报需要对负责人进行申请，批准后才可浏览资料。
有的士兵只是模模糊糊听到了个大概，但这已经足够。他们能够猜测出这人从什么地方来，因为什么才能离开抵达机构。当负责人绞尽脑汁确认他的安全性时，他们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判断。
机构有意保护他，可不是人人都相信负责人的说辞。
一个无法逃离异物，需要他人拯救、一个脸蛋漂亮，被机构保护起来的废物。
他们不会管这人身上藏着什么秘密，他们只知道回来的队员说，长官也许是因为找他所以才被困住的。说困住也太轻飘飘了，他是永远消失在了没人可以抵达的地方。
那是谁，那是伊塔洛斯，在机构有着完美的任务完成率和迄今为止唯一的0伤亡带队者——可惜被这人打破——数不清多少次他们在异物手下难逃一死，都是长官帮助化解，让他们死里逃生。
所有人仰望的存在就因为这样一个……这样一个娇气软弱的人而牺牲。
不只是长官，还有当时留在外面接应的同伴。
如果他们不去找这人，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怎么配在这好吃好喝？
他怎么能理所应当享受一天四五趟餐车，专门请人换着花样给他做的食物？就这样他对于机构，对死去长官的的态度还冷淡漠视。需要他们哄着才愿意说出点情报。
这根本不值得！
四名A级士兵的怒火无法让人忽视。
郁封从睡梦中醒来，直起身恹恹地望着他们。不认识的面孔，恶心。
“滚出去。”他道。
“该从这里滚出去的是你。”领头那人压抑着冲动，咬牙切齿道，“如果你不能证明你的价值，那么你没有资格拥有现在的一切。”
“呵。”郁封喉中发出短音，“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是因为我们的长官牺牲了他自己才把你带出来！”另一人怒声道，“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你还有脸问我们觉得？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死在异物里！而你现在在做什么？”
“优哉游哉，好吃好喝……”
郁封打断他，面无表情：“你是他的狗？”
“你有种再说一遍？”
其中一人骂了句脏话，一把把他抓起来揪住衣领抵在墙上：“再说一边？”
衣领几乎要被这人抓破，仇视恨不得化为刀子把他千刀万剐。
他知道这些人想听什么，但郁封觉得更莫名其妙，这些人又是伊塔洛斯的谁？
“你、是、他、的、狗？”郁封一字一句重复，并且直视他们的眼睛，“如果你是，你在发什么脾气？如果你不是，那轮不到你替他出气。”
眼前的人看不见想要的忏悔，气急败坏一拳砸向郁封胸口。
“你好像跟他很熟？”
郁封不想还手，可惜感性大过理性。他不得不去思考一些原本不在意，而现在却无法忽视的问题。这些人又在什么时间，什么时候与伊塔洛斯产生怎样的交集？怎么看起来比谁都要情深？
不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离开他。
郁封握住对方的拳头，反手一拧，趁着对方痛呼卸力时抓住对方肩膀往下压，膝盖狠狠撞上腹部。力道之大，立即这名队员吐出酸水倒地不起。
郁封吸了吸鼻子，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滚。”
可惜他们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们认定郁封不识好歹，于是朝他拔枪。
怪异的情绪涌上心头，心跳仿佛停了几拍。在短短瞬间他回想起伊塔洛斯被永夜之所判定死亡的时候，回想起自己无数呼喊不得回应的时候，再之前，自己是如何让他沉睡，离开百年光阴的时候，想到那些没有对方参与的时日，而对方身边或许有他人作陪，再不能控制自己。
伊塔洛斯会在意这些人吗？
不，不行。郁封无法容忍，他不要他把目光分出一分给这些人，不想要有一丝这样的可能，所以这些人不能存在。
力量从手中涌出，在子弹射出的一刻郁封朝那名A级人员袭去，力量很容易切断了他们的头颅，又在乱窜的无序中成为一滩烂泥。
剩下两人不见惧意，判断出近战不具优势便迅速拉开距离开始射击。
突然间，外面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密集的脚步与喊叫从远处靠近，有东西撞开房门，但那不是安保人员，而是一只白色的熊状异物。
质地不是生物皮毛而是某种纺织物，有些许透明，五官呈现吸光的黑，而它手中握着一把血淋淋的斧头，彰显出它极强的破坏欲。
异物对剩下的两名人员没有特殊反应，它高举的斧头对着郁封砸下。
C-15，熊猎人，危险性58％。
郁封照面一个侧踢，踹到它的肚子上。但那地方并不柔软，反而像穿戴重甲，这一脚十足的力量下去只让它后退小半步，没能打断它的动作。
玻璃破碎的声音还在继续，异物全苏醒，事态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而去。外面极为吵闹，攻击声已经掩盖了房间内，那两名闹事者原本想趁机攻击，然而被赶到的高级士兵狠狠教训后带离。又有一些人挤进房间高喊着让他注意躲避，然而放了几次攻击都没能命中熊猎人。
好在另外逃窜的异物被士兵拦下，不能进来，眼前需要解决的只有一样。
郁封不断躲避它的斧头，无法再尝试反击。其实很简单，只要他用一个空间力量切割掉熊猎人的手臂，再把斧头毁掉，它就能失去威胁被收容管理。
可是眼下周围不能再承受更多。
他与异物在力量上相连，他使用力量，哪怕是体术，它们也会受到影响，变得亢奋且具有攻击性。他越是抵抗它们则越残暴。要是再来一次，恐怕整层楼的异物都会成为虐杀兵器，从而把所有人员绞杀。
不如说，这些异物是他心魔的具象化。
就在他思考时，熊猎人的动作停下了。
它不断转身，却被无形的力道控制，它凶恶咆哮，发出野兽的怒吼，也不能挣脱分毫。而下一刻，它扔掉斧头，朝郁封伸手。
所有人战斗人员愣住不明白异物异常的举动究竟是在表达什么。就在那不到两秒的时间里，反应过来的士官长命令他们立即攻击时，白色熊类异物又开始咆哮。
但这一次不是怒吼，而是痛苦。它猛地跪在地面，将地毯下坚固金属砸出深坑，然后，身躯在他们的注视中，崩溃瓦解。
C-15熊猎人异物反应消失。
第147章 封锁线
安保人员愣住，他们不是外勤战术组，没见过太多异物的歼灭案例。但他们也知道，眼下机体反应完全消失的情况绝不是正常的。
一切反应太怪异了，熊猎人不见，它的武器也不见了，只剩下地上两个不成样的尸体。
耳麦中传来负责人的催促，让他们不要拖延，尽快把目标转移到安全楼层。
小队长咽了口唾沫，轻轻回应了一声。
他们接到有无关人员混入收容层的消息就立即被派来，虽然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尸体的伤口可不是熊猎人造成的。
他们看向目标。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郁封穿着宽松的棉质上衣，已经被血弄得很脏，脸上也是。他在房间的另一边，先前牵制熊猎人就有意把距离控制得够远。此时微微喘气，平静地望着他们。
那双眼睛平无波澜，但他们就是觉得，也许下一秒就会起杀心。
安保员没敢在第一时间做出动作，他现在的状态不怕稳定，他们害怕刺激到个体。
外面的战斗热火朝天，而这里气氛快要突破零点。
终于，在漫长的僵持后，小队长取下头盔，露出张二十七八的脸。他放下武器，从身上摸出一包清洁湿巾，双手微微抬起来，放在人们能够看见的位置。
缓缓靠近郁封，然后递出：“先擦一擦吧。”
身后队员被迫放下武器，实际上抓握的手已经快要抽筋。
郁封接过东西的一瞬间感受到这人紧绷的肌肉，他没说什么，转身撕开包装擦着脸上的血污。然后走到桌上喝掉了杯子里泡着的蜂蜜柠檬水。
那人回过神：“这里不安全。我们接到的指示是，是把你带到另一个安全的楼层。”
要是郁封不配合，他们好像也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好在，郁封也不想跟脚下的尸体同处一室。他扔掉手上的垃圾，往人群方向走了几步。他们僵硬着没敢动。
餐车稳稳当当停在这边，刚才的动静愣是没让它上面的东西翻出来，被盖子罩住的食物完好无缺。他现在需要来一点甜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到片刻舒缓。
于是拍了拍餐车：“带上。”
他走在人群中央，手中拿着一盘布丁。离开时还能看见收容层里执行任务的收容专员，不过他不需要去管那些事。小队安安静静从侧方绕行。
但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最大的，那个如同海洋馆玻璃缸的收容器中，与水液融为一体的生物缓缓张开了白色眼睛。一直到郁封进入电梯，完全不能看见后，它才再次闭眼。
它的苏醒没惊动任何警报，因此执行任务进行收容检查的专员没能发现异常，略过了它。
安全层的房间，陈设与之前相同。郁封进来时其中已经有人等候。
护送他的安保员全部退出，郁封站在门口，环视房间。
这不是收容用的单元格，而是真正的用于居住的房间，不存在任何检测设备，周围没有异物存在。
“您好，郁先生，我是负责人09。”女孩站起来向他打招呼。
郁封颔首回应：“你好。”
这位姑娘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郁封：“需要换个人来吗？”免得她自己把自己吓死。
09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用。”
一时间气氛沉默。
郁封点了下头，餐车推到桌子边，把食物一碟碟摆到桌面上。水果蛋挞被他放到09面前，旁边是奶茶和抹茶生巧。
09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安静得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
然后，郁封就坐到她对面，随便弄了一块蛋糕慢慢吃着。
“还合你胃口吗？”09好奇问道。
茶水桌太矮，郁封弓着背，姿态还算放松。
他没接话，不太想说话。
尝起来一个味，但原因不在食物，原因在他身上。也不是必须要吃甜品，只是除了这件事目前没有别的能够让他舒缓神经。他不希望维持现状，但他也不想事情那么快得到解决，望不见出口的路更加重这种逃避。
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一切。哪怕他明白也许结果不会让他伤心，让他失望。
柏温不会这样，郁封也不会这样，他们的特质绝没有一个软弱与回避。他们如此坚定，如此坦诚，如此奋不顾身。
但是过去与现在交织的他不是。
09埋头咬了一口蛋挞，思考着要如何进行对话。对方兴致不高，她也有些刻意沉默，场面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反正她没带任何设备，他们不知道她谈了什么。
这似乎很危险——现在看起来并不是很危险。
桌上一半的甜食不知不觉间被消灭，09觉得自己有些撑，晚餐可以缺席了。
郁封还没放下东西，慢慢吞吞的吃着。
但是她需要迈出这一步。
09深吸一口气：“我们有一个请求，希望你可以协助机构管理收容物。”
她解释：“有的异物需要特殊管理措施，对它们的分析往往要耗费许多时间和人力，如果减少这些消耗，我们就可以进一步控制事态。在异物再次苏醒时，镇压效率也会提高。”
“你需要做的事情不多。”09观察他的神情，“不用前往内，也不用直接面对异物，只需要在我们初步接触后给予相关情报，偶尔视察特殊管理措施是否需要改进就可以。”
其实她也没底气，这些都是他们基于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得出的猜测。
直接把猜测搬上来谈也太冒险了。万一他压根不知道呢？
郁封没说话，09很紧张：“作为交换条件，我们可以尽量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面对贪婪的人，他们会适当压低条件，但是他不贪婪，也没有任何兴趣，提高他们能给出的最大利益是表现诚意的一种方式。
“不会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去任何地方，进入任何部门，你甚至可以到外面去。”09叹了口气，“但是你不可以再做出危险举动。”
郁封：“哦？”
“比如那几名队员，还有异常苏醒的收容物。”09说，“影响不好。”
“哦。”
“我要出去。”郁封说。
“可以。”
所以，这算是答应了？
结束后，有三名A级安保员留下。对此，她的解释是任他差遣，并且对他进行人身保护。
谁都会编一个好听理由。然而事实上是近距离监视罢了。
郁封看见他们手中的武器与身上的装备，那是保存麻醉弹药与破甲弹的匣子。
怕是如果他举动不会弄断手脚也没关系。
他在安全层住下。
第一次离开机构大楼。
机构深埋地底，露出地面的部分有十余楼，仅仅是冰山一角。
除此之外这里拥有别的大楼，稀稀疏疏错落周围，他不清楚它们的作用。想要离开这处范围，需要借助交通工具。
“您想到周围逛逛吗？”安保员主动开口问他。
郁封点头。
山地越野车驶出基地范围。郁封坐在后面，望着反方向。
天气很烂，天空是灰色的。现在有点下雨，雨丝不透光像墨汁，但它确实是透明，落在身上有点灼烧的疼痛。气压沉下让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味道聚拢，然后，他们进入了一片焦树林。
“限行区距离我们很近，再外出的话就不安全了。”安保员说。
机构靠近A3区，远离市区——如果忽略掉这片地区从前的身份的话。
“这里曾经是个发展不错的城市，但某一天很不幸遇到了异物C-6，月水母。”其中一名警戒四周的安保员说，“您可能见过它，它就被管理在之前您住的收容层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