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姐却怕他真干出这种事,硬生生多念叨十分钟,等大门关上,迟影先松了口气,然后好笑地摇了摇头。
潇潇姐真是关心则乱。
说不感动是假的,迟影人生中缺少母亲的关怀,潇潇姐恰好填补了这点。对他而言,潇潇姐就像他的姐姐一般,严厉又慈爱。
擦完身体以后迟影睡了一觉,醒来周围静悄悄的。
日光已落,外面又下起了雨,一下下打在窗户,是他此时能听见唯一的声音。
黑沉沉的屋子压抑沉重,郁积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涌起,几乎要将他淹没。
迟影怔怔看着天花板,缓了好久。
雨还在下。
迟影听着耳边的雨声,想起最近一直在刻意遗忘的事。
郑上阳说完那件事以后,他第一反应就是已哥求证,在听到持续不断的嘟嘟声后,迟影没得到该有的回应,却已经知晓了答案。
郑上阳说的事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所以已哥才会说出那句“别把我想的太好”。
“别把我想的太好,从世人的标准看,我大概是最差的那一类。”
已哥温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当时说话的表情语气依旧清晰。
迟影默默念了一遍,当时心里多笃定的反驳,现在就有多迷茫。
一年接连两次被信赖的人欺骗,这次的痛苦远远超过上一次。
可能是分离前的记忆太美好,可能是哪怕离开已哥都将他温柔的抱回床上,也可能是到最后已哥也没舍得没把他拉黑……
太温柔了。
温柔到他用一万种理由替已哥辩解。
在高烧到39度时,他恍惚间忽然理解到了毒瘾子的感受。
那种危险却迷人的东西,不接触的时候万事顺利,一旦接触,便只剩下万劫不复这一个结果。
很不幸。
迟影已经接触上了,戒不掉。
在打了三天点滴以后,迟影的病彻底好了,人的感觉却不对了。
非说哪不对说不上来,潇潇姐为了他的身体把最近所有工作撤走,迟影一身轻松也没消极怠工,每天按时上班下班,一天的任务就是盯盯这个指导指导那个,能动嘴绝不动手,甚至脾气比以前更好了,还会主动去听员工八卦某某明星,人一直是乐呵呵的。
但就是有点……嗯……太开心了,开心到不像真开心。
连工作室里命为“直男之神”的小吴都感受到了,在一次八卦讨论会中,小吴默默看向老板,欲言又止道:“……老板,我们最近的工作都能处理,你要不休息一下?”
迟影笑着扬眉:“嗯?这什么话?我天天干活你还不乐意了?”
“不不不。”小吴快速摇头,“我是说工作我们能处理的来,老板你大病初愈,还是多注意吧。”
旁边几个员工也说:“对对对,老板你休息休息吧。”
迟影笑出声,“不至于吧你们?”
“至于!非常至于!”
“没错没错!”
“尤其是老板你这个笑容!”
“嗯?”迟影说,“我笑容怎么了?”
几个人异口同声,“特别惊悚——”
迟影:“……”
最后在众人的一致认为下,迟影被赶到办公室打包行李回家。
一进办公室迟影嘴角就落下来了,揉了揉太阳穴。
这两天他一直没睡好,当然也不一定是想太多,很有可能是生病的时候睡太多了,毕竟他每天精气神都还行。
随手把弄乱的桌子整理干净,听见门声响起,迟影抬头说“请进”,开门的同时重新提了提精神。
“吴潇然?”看清是谁,迟影意外道,“怎么了?”
他趁最近把工作室里里外外检查个遍,早先听小美说吴潇然干得好,但没想过这么好,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
迟影:“是工作上的事还是私人的事?”
“都不是。”吴潇然认真道,“影哥,我是来跟你说对不起的。”
迟影:“什么?”
吴潇然攥紧手,磕磕巴巴开口:“就……郑上阳他说的那个事,其实是我……”
“啊你说这个,没事,我早就不在乎了。”迟影摆摆手,“还有别的什么事么?这两天我看你工作不错,继续加油,等过节的时候给你……”
迟影语气很快,吴潇然攥紧的手更紧了,没等他说完,咬牙打断说:“影哥,你是不是放不下他?”
“……包红包。”说完话尾,迟影一瞬间没声了。
“我知道你没有。”吴潇然低下头,“我懂这种心情,明知对方跟自己已经没可能了,明明每次都装大度说过去了放下了,但只有自己清楚没放下。太难了,说到和做到是两个东西。”
“……”
“所以每次都出尔反尔,说放下又去死缠烂打,对你……对那个人很不公平。但这件对象换做成你,我还是想说——”
“要不你再试试吧。”
迟影蓦然抬头。
“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哪怕已知终究失败。”吴潇然语速很慢,每个字说的都很认真。
对上迟影的眼睛,他重复道:“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去找他。”
作者有话说:
呜呜你们听我解释,下章见面!(不值得一枚闪亮的海星么)
到现在寇已都觉得,那天的混乱像场梦。
他借着酒意不再克制,放任自己去亲吻迟影,一而再再而三,压着对方疯狂索取。到最后口腔中的红酒已经没有了,寇已尝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顷刻间大梦惊醒,寇已松开发力的手,睁开眼,看到迟影正流血的嘴角。
“不继续了么?”
更致命的是迟影这样问他,声音和表情依旧纯真,懒洋洋靠在寇已怀里,无比信任。
这副模样无疑加深了寇已的负罪感,那双清澈眼眸像在抽打他的脸,火辣辣的生疼。
……他在做什么?
寇已愣愣地想,这么做和当初让迟影受伤有什么区别?
他呆愣在原地许久,浑身的负罪感令他无法思考。后来迟影抵不住困意睡着了,寇已才动动僵硬的身体,给迟影简单擦了脸和胳膊。
上好药,把人轻放在床上,寇已又停在那里盯看许久。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出现就是错误的。
从第一次相遇就是这样。
迟影救了他,他让迟影受伤,又在第二天留下一个破玩偶后潇洒离去,恩将仇报形容自己再恰当不过。
偏偏他贪婪自私,伤了一次又再度前来,借着“帮他”的幌子接近他,然后再次伤害。
喝醉的头疼席卷重来,寇已忍着头疼把屋子收拾整洁,蛋蛋叼着茶叶蛋围着他来回转,寇已在嘴前比了个噤声,小机灵鬼蛋蛋便重新爬回狗窝躺好。
做完一切,寇已才离开迟家。
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寇已没急着回家,走到一处风水宝地,不在乎形象的席地而坐,然后抬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某个窗户,神情竟有些急不可耐。
他怕迟影睡不好起夜,必须亲眼盯着才放心。
当然,还有一个藏在心底的原因。
寇已不想再伤害迟影……在彻底离开前,这是能看的最后一眼。
他近乎偏执贪婪地盯着窗户,仿佛能透过漆黑看见里面熟睡的人。
凌晨冷风席过,原本昏沉的脑袋却变得异常清晰,寇已冷静地想,没有自己迟影的生活会是怎样的?
答案其实很简单——没有改变。
或者说,变得更好了。
十年前没有他的出现,迟影会在醉酒后打车回家,睡一宿甜美的觉。
十年后没有他的出现,迟影会在失意后随便找个住处,休息一晚隔天飞回南城,然后一如往常。
迟影不会在十年前被他欺负的满身伤痕,也不会在十年后的这一天被他压着亲吻。
他的出现是场伤害,不管是十年前和十年后。
这个结论让人有些难以接受,更难以接受的是,无论如何他都找不到反驳的点。
事实就是如此。
寇已痛苦地弯下腰,莫名觉得胸口很沉,有点上不来气。
他执着地盯着窗户,后来身体反应越来越重,寇已本能地将手压在胸口拼命呼吸,声音越来越急也越来越重,视线开始模糊。
如果有人路过恐怕会惊呼一声,赶忙叫救护车急救。
然而很不幸,此时已经夜深,寇已只能孤身在空旷的黑夜拼命喘息,无意识朝旁边抓了一把,只抓到一把空气。
夜空漆黑,唯有月亮闪着微弱的光。
“寇总。”
张钰敲了敲门,看着里面严肃忙工作的老板,小心翼翼道,“那个,您今天的药还没服……”
“不需要。”寇已说。
“可,可医生说……”张钰说到一半,被老板一个眼神堵回去,惨淡地哈哈一笑,闭上了嘴。
看到老板重新低下去的头,张钰心里叫苦。
救命啊。
在过去二十多年的时光里,张钰不说多努力吧,好歹也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在知道自己能给寇总当助理的时候,他开心的程度不亚于范进中举。
但看到才三十五就辞职的前辈,张钰忍不住多问一句。
“李哥,这么轻松又高资的工作为什么不干了?”
李哥摸了摸稀薄的头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多解释,神神叨叨来了句:“要是老板提到迟先生,你一定要多注意。关于他的任务必须使出吃奶的劲完成,不然……”
李哥乐呵呵的摸了摸秃顶。
张钰:“……”
张钰一开始觉得李哥太夸张,后来尝到这位迟先生的甜头,对李哥的这句话更加敬重,但依旧觉得太夸张了。
不就是多拍迟先生的马屁嘛,哈哈,至于秃顶??
……事实证明,至于。
你李哥永远是你李哥。
张钰擦了把不存在的泪水,心里酸酸的,他就知道高薪不是这么好挣的。
比如现在,医生让他叮嘱寇总吃药,他看寇总身体健壮不需要吃什么药,但他识趣的什么也没问,点头应了。
……可没人告诉他寇总吃药这么费劲啊!
从开药到现在!每天张钰都催了八百遍!寇总愣是一口不吃!
寇总不吃无所谓,等医生一检查,痛的是他啊!
“寇总,医生说你不吃药会复发。”张钰硬着头皮说。
寇已没回应。
张钰好想哭,“老板,你不吃最后医生骂的是——”
“砰!”
剧烈的一声响彻屋内,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张钰吓得瞬间闭上嘴,瞪大眼睛,似乎不明白此时的现状。
仅仅几秒钟,张钰就知道医生说的“复发”是指什么了。
老板……或者说发病的老板,他的手臂毫无征兆的开始发抖,扫在地上的笔记本是发抖的铁证。
这场面太突然了,他甚至不知道老板发抖的原因,就因为他的话?不不不,他可没那么大的能力,他想起医生说的话。
是的,张钰快速反应过来,生病不仅只是身体,还有精神上。
从医生把药交给他到现在已经一周多了,任他磨破嘴皮老板也没吃一颗,可不是要复发。
但还是太突然了。
张钰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老板的喘气速度明显不正常,脸色也开始隐隐发红,青筋凸起,原本不好惹的五官变得更加凶狠,整个人的反应令他相当惊慌。
现在要干什么了?
哦对,打电话打电话!
张钰相当佩服自己的反应速度,先咬牙贴在墙上锁门,以飞快速度拨打给医生。
老板的发病持续不长,等电话接通,医生问什么情况的时候,张钰张大嘴缓了好一阵,说:“……老板晕了。”
“晕了?怎么可……”医生皱眉,“我开的药他吃了么?”
张钰摇摇头,吓傻了,医生又问一遍才反应过来,忙说:“我给了,他每次都说不用,不需要……”
“咚咚。”
门声打断了张钰的话,估计是刚刚的声音惊扰到外面,让别人察觉到不对劲。
张钰简直焦头乱额,顾不上那么多,先朝医生说了句“等一下”,然后捂住听筒问外面的人怎么了。
原以为对方要问刚刚的情况,没想到对方说的恰恰相反。
“张助理,贵宾迟先生在门外等待,我不确定寇总的意思。”
迟先生?
张钰猛地抬起头,抓住救世主一样大喊:“让他进来!让他进来!”
医院的装饰整洁又冰冷,迟影坐在医生对面,胳膊放在桌面上,半天都捂不热。
医生看出他的紧张,先温和的开了几个玩笑,等人不再紧绷才把寇已的情况告诉他。
一个名词特别长的病。
迟影记不住,只知道这是长期焦虑导致的心理疾病,轻者心率不齐,情绪紊乱,重者影响呼吸,出现身体不受控颤抖,影响自理能力甚至有自残倾向。
听到最后几个字,迟影大脑一片空白,后面说什么都听不清了。
过了好一会,迟影哑声问:“……这种情况多久了?”
医生温和道:“抱歉,这是患者的隐私。”
这时候迟影脑袋又能转了,“……那为什么能告诉我他的病?”
“你对患者是特殊的……或者说,寇先生并不介意我告诉您这些。告诉您这些,对寇先生的恢复有好处。”
迟影想问为什么说这么肯定。
自己又哪来的特殊?
其实他心里隐隐有预感,但没问,他不想从医生口中听到答案,想等已哥醒来以后亲自告诉他。
迟影起身谢过医生,回了病房。寇已正在熟睡,眼底的乌青能看出他最近并没有睡好,可能是发病的原因,整个人看上去憔悴极了。
迟影没见过已哥这么憔悴的时候。
在他心中已哥一直是可靠的。
在他被徒弟背叛的时候,在他面对父亲恍然失措的时候……已哥从天而降,永远温和淡定,像巨大的墙壁伫立在伸手,只要有需要他就会出现。
而这么强大的已哥竟然病倒了。
迟影觉得这些天的纠结都是浪费时间。
那些扭扭捏捏的小心思,在见到寇已的一瞬间腾地消散,心脏涨得仿佛要炸裂开来。
也是这个时候,迟影发现对已哥的喜欢比认知中更为强烈。
强大可靠的已哥,温和纵容的已哥,矛盾疏远的已哥,故意瞒下病痛的已哥……
这些才是最真实的已哥,而非那些所谓的猜测。
郑上阳说他赌不起,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赌得起,迟影也清楚,可他发现自己放不了手了。
他垂下眸,牵住已哥垂在床边的手,静静盯着已哥英俊的脸。
已哥的五官真的很标准,迟影这种阅男无数的老司机都忍不住感叹。
这脸型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这嘴巴也是。
鼻子更是。
这眼睛……哦,已哥没睁眼。
迟影看了半天,心里痒的厉害,忍不住弯下腰,偷偷碰已哥干裂缺水的唇。
是有点缺水吧?
啧,那肯定不舒服。
迟影善解人意地帮他润湿,感受不再干裂的嘴唇,不要脸想我真贴心。
相握的手掌忽然握紧,迟影心脏跳了一下,抬眼,原本闭眼的人正看着自己。漆黑的眼眸微微收缩,似乎无比迷茫。
寇已张嘴想说什么,结果两人距离太近,一张口嘴唇便会碰上。寇已便快速合上嘴,眼神依旧茫然。
……有必要这么震惊么,又不是没亲过。
该有的惊吓被已哥这个反应打散,迟影有些好笑,意外发现了已哥另外的一面。
想逗逗他。
这个想法出现很快,迟影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当着已哥的面重新低头,结结实实亲在他的唇上。
相握的那只手猛烈抖了一下。
因为这个反应,迟影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比当面亲吻还要强烈。
对上寇已漆黑的眼睛,果不其然看到眼底的情欲,从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已哥凶狠的外表下藏着柔软,漆黑的眸子中藏着情意。
对已哥而言,自己是特殊的。
从一开始就是。
冲动间,迟影开口道:“已哥,我们试试吧。”
“试试在一起。”
这句话刚说出口,别说寇已,连迟影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寇已还没从他的两次亲吻中回神,目光中带着惊愕和迷茫,配上这张大病初愈的脸,怎么看怎么可怜。
有点太冲动了。
不,不是有点,是非常冲动。
再怎么样也不能挑这个时间段吧,生怕已哥情绪波动的不够大?
“不行就算了。”迟影完全没了刚才耍流氓的无所畏惧,匆匆起身,目光毫无目的的左右乱看,嘟囔着就要站起来,“哦对,你醒了我去叫医……”
站起来的瞬间有股力给他往后扯,迟影低头看某只被牵住的手,问:“……干什么?”
“有呼叫器。”
“……哦。”迟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伸手摁向床头的呼叫器,摁完以后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寇已是没回神,迟影纯粹是尴尬的。
不管是不是冲动,这句表白是正儿八经的表白,也是迟影人生第一次表白。人生中宝贵的第一次,没得到回应也就算了,逃跑竟然也没成功。
有呼叫器。
是啊!有呼叫器啊!为什么不想一个别的理由,非扯呼叫器呢?上厕所不好么?出去透透气不好么?
不能想了,越想越尴尬。
迟影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相握的那只手都没顾着松开。
医生很快赶来,问了患者几个常规问题,见没什么事就说还要观察几个小时,等到时候没问题就能回家,回去一定记得按时吃药,注意休息。
医生的严谨态度冲淡了些许尴尬,迟影嗯嗯应着,等医生一走便转头问:“已哥,你怎么没吃药?”
“……”寇已表情异常,这种被教育的场面太陌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因为这几秒的迟疑,迟影以为他不想说,皱眉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是小事,不吃药也无所谓?”
寇已摇头,“我没……”
“那为什么不吃?”迟影想起不久前看到的那一幕,办公室里头一团糟,寇已整个人昏倒在椅子上,惊得他忘记思考。
迟影想想都觉得惊险,原因竟然是不吃药,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迟影冷声说:“和这个相比,我通宵赶稿是不是连事都算不上?照你这种标准,我以后可以随便熬了?”
这段话明显是故意气寇已的,寇已却因为这句话慌了神,忙道:“不是,我没这个意思。”
“那是不是应该吃药?”迟影觉得自己简直像替孩子操心的家长。
寇已点头。
“这还差不多。”迟影表情减缓,“别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嗯。”寇已动了动手臂,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哑声问:“你怎么来了?”
一提这个,迟影的气又上来了,这些天的纠结和迷茫,全因为已哥的冷暴力。
现在能猜到当时的情况,他发烧时已哥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但迟影敢保证,就算没有发病这一茬,已哥也不会找自己。
这让他有点气闷。
已经表过白了,迟影破罐子破摔,“如果我不找你,你是不是不打算找我了?”
看着神情微僵的已哥,迟影气笑了,要不是之前看出已哥对他的感情,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个大型舔狗。
舔狗都没这么舔的。
“你知道我最近给你发多少消息么?发多少通话么?”
“所以你亲完了就跑,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是不是我也应该配合你把记忆清空?咱们干脆不认识?”
“哦,我懂了,我现在是不是不应该过来?”
刚说的时候迟影是想故意气他,说到中间情绪上来,这段时间委屈总算有了发泄口,一字字地猛砸在寇已胸口。
寇已看着情绪上涌后眼角微红的某人,心口的沉重愈加愈烈,让人怀疑又发病了一次。
迟影松开手,寇已心中一急,忙起身抓住他的手,笨拙地开口说:“……我不想伤害你。”
“难道现在没伤害?”
寇已没堵的哑口无言,他一向不擅长这种领域,对于一个从未有过感情依存的人,光是那句“我们试试吧”已经砸的他晕头转向,更别提这段真情实感的质问。
“……我配不上你。”寇已这样说着,手却紧攥着迟影的手。
“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寇已语气带着小心翼翼,“那天我伤了你,我一直在让你受伤。所以我想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是不是不会受伤?会不会过得比现在好?”
外表凶狠严肃的男人低垂着眉,语气动作全都带着讨好。迟影有些心软,又因为已哥这段心路历程感到酸涩。
“答案呢?”迟影问。
寇已呼吸频率加快,心脏开始快速地跳动,马上要跳出来,“答案是肯定,没有我的出现,你会过得更加——”
一个吻堵住那个好字。
柔软的舌尖被口腔滑入,迟影似乎生气了,发狠地撕咬和吸嘬,口腔里没一会就尝到了久违的铁锈味。
迟影整个人撑在床上,很霸道地压着已哥的脑袋亲吻。寇已被亲得突然,几秒后很快找到感觉,没相牵的那只手压住迟影的脊背,用力摩挲。
彼此疯狂的进攻示意着两人都不是承受者,都不温柔。
他们甚至不像在亲吻,而是场充满雄性的掠夺竞赛。
病房大门禁闭,偶尔能听到门外的走动声和车轮的滚动声。屋内中的呼吸声越来越重,两人亲吻的难舍难分。血腥味和病房中的消毒水味竟然完美融合,毫不突兀。
到最后怎么结束的不知道,迟影坐在凳子上喘着气,胸腔上下起伏,久久没回神。
太疯狂了。
他们根本不像在病房,而是在纷奢的夜店纸醉金迷。
怎么开始来着?
迟影静静盯着雪白的瓷砖,用缺氧的大脑努力思考,哦,想起来了,是已哥说的那句话。
“什么叫我会过得更加好?”
迟影努力把话题板正,表情严肃又认真,虽然在旁人看来他的模样实在正经不起来。
“我之前是不是没跟你说过,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可靠的形象。”
对上已哥漆黑的眸子,迟影抿了抿嘴唇,这种话他不经常说,比接吻更不好意思。
“……回冰市的时候,我因为那件事心情很差,还没带钥匙,订不到酒店。没有你我怎么办?睡大街么?”
“我爸找回来的时候,如果没跟你说那段话,我现在都不会回冰市扫墓。还有茶叶蛋刚出生的时候……”
其实很多时候没有什么缺你不可,这些事没有已哥,也会以另一种方式解决。
但人和人之间并不是只用“价值”来衡量。
已哥的自厌心理太严重,相处时总带着莫名其妙的“补偿”,让他既心疼又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