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以前遇到的可爱小男生……”
第二次了。
酒醉后迟影整个上半身都是红的,舔着冰棍微微抬眸,眼睛里纯净天真,提的却是别人。
寇已逼得他抬头,嗓子干涩,克制问:“谁?”
这个姿势迟影不舒服,他反抗地扭动身体,不知道这副模样更像是抗拒回答,让寇已的心沉到谷底。
寇已拼命回忆,是不是自己漏了什么资料,实际迟影身边有过别人?
可不管寇已怎么想,也想不出任何暧昧对象。
在恋爱方面,迟影要比别人警惕的多。
所以到底是谁。
“不舒服……”迟影挣扎说。
寇已全身心像被迟影攥紧了,迟影的半点微妙反应都能牵动他的心。他松开迟影,半跪在迟影身边,指腹轻磨迟影的下巴,哑声问:“谁?”
翻来覆去的问迟影也恼了,推开他的手,把整个身体蜷缩在沙发上,莫名其妙地看着寇已说:“什么谁谁谁,就是之前在春水遇到的啊,可爱小男生,谁知道后来他是上面的……浪费我感情!”
最后一句喊得特别大声。
可爱小男生。
上面的。
寇已猜到是谁,蓦然失声。
“可爱小男生”形容自己,让他觉得是不是听错了,可三个关键词摆在眼前,答案显而易见。
一瞬间寇已清醒了,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不是梦。
他们都喝醉了。
他刚刚吻了迟影。
然而,本该恐慌的寇已异常淡定。寇已意识到,重新从迟影嘴里听到自己的威力比想象中要大,他固执地问:“那你讨厌他么?”
“……”迟影疑惑地看他,摇摇头,“我为什么要讨厌?”
寇已声音无比干涩,“哪怕他欺负你了,骗你,或者用卑鄙的手段靠近你呢?”
迟影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也有可能是句子太长了,不想回答。目光从他身上移到融化的冰棍上,棍还在手里紧紧攥着,冰棍早已变成液体,化了满手。
“化了。”迟影皱眉,很心疼地说,“我还没吃完。”
“我给你买。”寇已说,心脏塞得很满,满的要溢出来。
再过去的无数年里,寇已无数次恐慌对迟影的伤害,恐慌迟影回忆那段记忆时是厌恶的。
事实却没有。
寇已低下头,漆黑的眼睛染上强烈欲望,和伪装下的温和善良毫不相同,这才是他的本色。
他近乎虔诚地舔着融化的冰棍。
迟影生气地喊道:“那是我的雪糕!”
寇已便抬起头,大手压在迟影的脖颈,接了个绵长的吻。
第二天被电话铃吵醒,迟影正在做特别香甜的美梦,当即拧了拧眉,摁灭手机。
没过两分钟,电话铃再度响起。
谁啊,大早上的。
惊扰他的美梦。
“大早上?!你要不好好看看时间,现在是大早上?!”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咆哮,迟影这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迷瞪瞪地睁开眼,先是感到一阵干渴,舌根发麻,随着说话嘴巴也有点疼。
……什么情况?
迟影看了眼时间。
[11:30]
不是想象中的七点八点,而是中午十一点半。
迟影顿时大脑清醒了,下意识说:“怎么这么晚?”
潇潇姐厉声:“哦,你问我?”
“……没有。”迟影揉揉太阳穴,看了看周围环境,是自己家,他松了口气说,“我昨天喝醉了,以为现在是早上。”
今天迟影确实不用早起,工作室人手够了,他这个老板九十点到就行,但中午午休还没来,属实有点嚣张。
“行了,迟到就迟到吧,你最近也怪累的。”潇潇姐叹了口气,休息一天都要喝个酒,不猜都知道迟影最近压力大。
潇潇姐打电话不是为了骂他,说出此次的重点,“现在工作室不缺人,你最近想歇歇也行,想干点别的也行。”
迟影靠在床头,“干点别的?”
潇潇姐:“我这边整理了一些设计比赛……”
迟影一下子笑出来,一针见血,“是你想让我去干点别的吧?”
潇潇姐也笑出声,“是,那你行不行?”
“行。”当然行,有什么不行的,迟影本来也是比赛专业户。
这种设计行业最缺流量,创业初期迟影为了打出名堂参加不少比赛,名字后面一定要加上工作室名称,为了宣传。久而久之还真有人应聘,也有欣赏他设计作品的老板们过来合作。
潇潇姐把比赛名单发给他,迟影一目十行翻看着,突然瞥到一个熟悉的logo。
迟影手指一顿,停在那处放大再放大,神色意外,他竟然从设计比赛里看到……已哥的公司。
想到工作室附近新开的咖啡馆,迟影不禁失笑,已哥这跨行跨的也太远了,传说中的有钱任性么?
想着想着,迟影情不自禁点开已哥的聊天框,想发点什么。
消息框刚打出一个字,迟影突然顿住,脑中遗忘的片段逐渐苏醒,像走马灯似的唰唰闪过。
片段零碎混乱,却记忆犹新。
哪怕细节早已忘记,最关键的画面迟影没忘,也没法忘——
已哥亲了他。
是那种把他压在墙上很用力的亲,粗鲁野蛮,唇舌搅弄在一起,能尝到里面浓浓的酒精味。迟影合不上嘴也无法呼吸,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要死在那里。
他从没想过温柔的已哥会那么疯狂。
活像要吃了他。
迟影漫不经心地下床洗漱,巡视一圈屋子,已哥已经走了。
心有点空落落的,但也理所当然。他家是两室一厅,另外一间卧室被他改成了书房,沙发又不够大。
已哥不走难道还能跟他住一起?不够尴尬的。
迟影去洗漱前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怪不得嘴巴疼,下唇角的伤口大咧咧地摆在面前,生怕别人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太疯狂了。
迟影想,最开始的那个吻只是开始,后来因为什么事又说了什么话,两人从门口换到了沙发,又开始一阵亲吻。
已哥像亲不够似的压着自己,粗重的呼吸扑在迟影耳边。迟影记不清亲了多久,只记得他们一直再亲。
跟已哥的聊天框没有消息,迟影删掉先前想说的话,决定留给彼此一个缓冲。
他清了清嗓子,心里越发甜蜜,简单收拾一下,戴上口罩全副武装,愉悦地去了工作室。
潇潇姐发的比赛名单有近期比赛的,也有一两月以后的。
已哥公司开展的比赛时间截止日期就在下周,时间太赶,迟影先把自己想参加的划勾发给潇潇姐,最后想了想,又把已哥公司开展的设计比赛勾上了。
时间赶就赶吧。
也不算来不及。
剩下几天,迟影每天按时按点来到工作室,潜心准备比赛设计稿。
设计这东西很玄乎,灵感来了一天能画十来张,灵感枯竭那就真的一点都画不出,强迫也没用。
大概是初次体验了甜蜜,精神亢奋,迟影只觉得灵感源源不断,一天画出了好几版。
之后几天在初稿的基础上修改完善,等卡着截止日期交上去时,迟影长舒口气,总算赶上了。
“影哥,你提交完啦?”小美看见办公室大门敞开,趴在门框上往里望。
“嗯。”迟影伸个懒腰,“结束了。”
小美竖起大拇指,“影哥你太牛了!一周创造一个奇迹,怪不得是我师父。”
“你还知道我是你师父?”迟影挑眉,“那你以后对我客气点。”
小美嘿嘿笑,“不都说了嘛,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是我父亲!有孩子对父亲客客气气的么?”
迟影好笑地问:“让你叫声父亲?”
小美合上嘴了,眼睛瞪得溜圆。
扳回一局,迟影笑了半天,决定换个正经话题,问:“吴潇然工作状态怎么样?我最近太忙,没时间看。”
“你说然哥啊?挺好的啊。”小美点头,“然哥色彩感特别好,有些老师傅用的颜色都没他强。”
迟影颇为意外,“然哥都叫上了,关系不错?”
“那是自然!”
迟影心想他这个老板有点不称职了,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自己的事,真没注意吴潇然的工作状态。
毕竟是老朋友,现在干了有一段时间,是时候决定去留了。
迟影在工作室找到吴潇然的时候,吴潇然正在埋头苦吃盒饭,他的头发长出一点,变成已哥同款青茬儿,当然了,颜值不及已哥的万分之一。
“吃饭呢?”迟影敲了敲门。
吴潇然抬头,迟影发现他竟然胖了,之前脸颊凹下去的肉涨了回来,气色红润。
“影哥,你怎么来了?”吴潇然忙放下盒饭,走过去给迟影拉凳子。
迟影摆手,不适应这种领导姿态,一边自己拉凳子一边说:“我就过来看看,听小美说你干的挺好。”
吴潇然耳朵微微红,不好意思,“小美这么说的?也没有,主要这边工作压力也不大,我做起来顺手……”
“能看出来。”迟影又扫过他脸上的肉,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胖了?”
吴潇然惊愕,“这你都看得出来?”
“一般情况我看不出来,但你这……太明显了,想看不出来都难。”迟影说。
吴潇然更加不好意思了,抓了抓头,“啊,胖了十五斤。”
饶是有心理准备,迟影也被这个斤数吓了一跳。
“换成别人确实不太健康,我是恢复健康,”吴潇然解释说,“网上不都传嘛,考前就两种人,过劳肥和过劳瘦,我之前天天熬夜批作业,从160瘦到128,最近总算恢复一点。”
这倒是。
迟影没参加过艺术联考的人,但对此深有体会。
他高考结束为了避开老爷子,叛逆报了个南城大学的某个冷门专业,然后每天忙着创业和比赛,大学单单为了水毕业证。
但小美他们都报了艺术专业,每天熬夜画到凌晨一两点,第二天顶着个熊猫眼上课,反复一年。
那时候迟影就在想,学生的冲刺阶段只有一年都已经这么累了,老师要一直这种状态十几年二十几年,岂不是要累死?
“既然干得顺心就一直干着吧。”迟影说。
吴潇然嗯嗯应着,低头扒拉两口盒饭,犹豫地抬头,“……影哥。”
“嗯?”
“郑上阳最近找你没有?”
迟影一听不太对,“怎么了?这么长时间你们还没和好?”
“不是不是。”吴潇然摇头,“和好了,不对,本来也没吵架……所以他没找你?”
迟影觉得莫名其妙,“没找,怎么了?”
吴潇然又摇头,“没事,就问问。”
这段对话太奇怪了,吴潇然的表情也不像“没事就问问”的样子,但迟影问不出来,只能在心里留个疑问。
没想到的是,吴潇然刚问完,下午郑上阳的消息就来了,问他有没有时间。
这时间赶得太准,但凡早一天迟影都没时间。迟影说有,郑上阳没回话,过了好一阵才说那咱们下午见了面。
太奇怪。
吴潇然奇怪,郑上阳也不对劲,那天酒吧到底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
郑上阳约的地方是间茶水馆,这让他疑问之余开始匪夷所思,因为他们两个都不爱喝茶。
前往约定地点前,迟影把所有现实不现实的可能性想了个遍,依旧没想通。
茶水馆名叫“清心”,里面的装修风格都是以实木色为主。茶味清香,淡雅温和,让人不自觉静下心来。
这边的座位都是隔着一扇竹帘,迟影走到指定地点,看到正在喝茶的郑上阳。
……这画面太诡异了。
迟影坐在对面,问:“你什么时候爱喝茶了?”
“……”郑上阳神情复杂的看他,动了动唇,“最近,心太乱了,需要喝茶静心。”
一向没心没肺的老友需要喝茶静心,这得遇到多大的事。迟影一下收起脸上的调侃,皱眉认真道:“怎么了到底?”
郑上阳深吸一口气,“给你一个心里准备,听到以后一定要淡定。”
“我?”迟影皱眉,跟他有什么关系?
郑上阳肯定道:“嗯,你。”
迟影有种不祥的预感,自己倒了杯茶喝尽,润了喉,心也静了不少,说:“做好准备了,你说吧。”
“那个男的跟你联系了么?”郑上阳问。
迟影:“男的?谁?”
“……就是那个,你喜欢的那个。”
已哥的名字郑上阳知道,却别别扭扭的故意不说,迟影隐隐猜到他要说的话题,诚实道:“最近这两天没联系。”
其实是一周都没怎么联系。
那天酒后太疯狂了,每每想起迟影就是一阵害臊,想联系又不太好意思联系,再加上忙着画稿,手机一天摸不上半小时。
迟影想了想问:“是关于已哥的事么?”
郑上阳点头,攥了下手,“这件事很重要,我必须跟你说。在酒吧跟你通视频的时候,吴潇然看见寇已了,他说……他说寇已以前和他是一个小区的,当时……寇已家出了点事,全小区都知道了。”
迟影皱起了眉,心有些沉,“什么事?”
“他爸和他妹妹吸毒。”郑上阳面色难看,说得也有些艰难,“被警察抓了。”
迟影脑子瞬间“嗡”了声,仿佛一个破旧的机器轰隆轰隆乱响,把原本清晰的思绪轰成一团乱。
“……怎么会?”隔了好一会,迟影干涩的开口,只憋出了这三个字。
怎么会。
吸毒?被警察抓了?
这些词在他们生活中极其陌生,可偏偏是郑上阳口中说的事实。
“我第一反应也是这个,所以没全信……影哥,这段时间我托朋友查了一下,这件事是真的,不仅他们小区,因为性质恶劣,那附近都传开了。”
性质恶劣四个字把迟影砸了个稀巴烂。
郑上阳表情像吃了死苍蝇,“我又查了查寇已有没有接触,答案是没有。”
说是没有,郑上阳脸上不见半点轻松,“但他之后消失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去哪了,我猜……你别生气,我猜他接触的可能性更大,也被关进去过。”
“听我那个朋友说,他后来回来过一次,人整个大变样,发型剃成了短寸,就是现在这种……所以别人都说他肯定进去过。”
“他回家待半个小时,出来身上多了背包,就消失了。”
之后的事他和郑上阳都知道了。
他们在南城遇到了寇已。
迟影很沉默。
沉默的让郑上阳有点害怕,抬眼观察迟影的表情,发现他出奇的平静。
郑上阳胡乱抓了把头发,红了眼,低声骂了句操。
太糟心了。
影哥好不容易有喜欢的人,结果是个这么个玩意,让人怀疑命运多舛。
“影哥,你也别……”郑上阳把那句“你也别太伤心”吞下去。
这话太轻描淡写了,跟别人哭的时候说别哭,受伤的时候说没事一样,太空也太事不关己,郑上阳说不出来。
这件事他第二天就去查了,陆陆续续查了一周,又犹豫了很久。
这事说出去对影哥太残忍,不说等事情暴露,对影哥更是致命一击。郑上阳记不清最近骂了寇已多少遍,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迟影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时手微微发抖,原本郑上阳没看见的,直到有水从杯子里溅出来。
郑上阳忍不住说:“影哥,你要是……”
迟影打断道:“你也说了,这些都是猜测。”
郑上阳止住要说的话。
“已哥他爸和他妹……不用多说,至少已哥他的事是猜测。”
迟影说的很隐晦,不愿意说“吸”这个关键字。
郑上阳一听就心想完了,他想过这个可能。影哥从来没对谁有过好感,好不容易来一个有好感的,极有可能不愿意接受。
“是,是猜测。”郑上阳叹气,“他没接触那当时是最好,但万一呢?万一吸了呢?!谁能赌的起!”
见迟影张口要说话,郑上阳涨红了脸,气得直拍桌子,“你他妈别跟我说你赌得起!没人能赌得起,你更不能!!!”
郑上阳真生气了,他没想到面对任何大事都能冷静的影哥会这么不冷静,眉头一横,心里突突直跳。
“你们他妈是不是有事了?!”
“……”
郑上阳又一拍桌,“说话!”
迟影不知道怎么说,他心乱的很,满脑子都是郑上阳说的那几段话。
已哥的父亲和妹妹竟然……让他不禁想到已哥妹妹微妙怪癖的行为举止,当时他以为是艺术家的独特性格,没想到是这样的。
所以已哥妹妹戒过毒?
现在怎么样了?已哥父亲呢?
太乱了,乱到最后大脑一片浆糊,惊着惊着竟然有点麻木了……迟影捏了捏眉心,随口说:“就亲了一下。”
郑上阳爆炸了,吼道:“你们他妈的还亲了?!!”
“疯了疯了……”郑上阳顾不上远处往这边瞅的服务员,满心焦虑,早知道他们进展这么快就不应该犹豫那么久,现在好了,更难办了。
“不行!我不管你们亲了还是睡了,这事我不同意,你必须给我断了!”
“听见没有?!”
迟影放在眉心的手没放下,想着已哥,想着郑上阳讲的那些事,又想之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很久以前他就在想,已哥明明是喜欢他的,为什么总是藏着心思不敢暴露,简直是复杂的矛盾体。
现在迟影想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迟影放下手,从兜里摸出手机,找到熟悉的联络人,求证般的拨打过去。
嘟嘟嘟……嘟嘟嘟……
迟影从未觉得电话铃声这么磨人,每响一声他的心就会一跳,每过一秒他的心就会下沉,直到通话自动挂断,周遭重新陷入一片安静。
“没人接?”郑上阳小心翼翼问,怕惹怒了影哥,其实他不赞同影哥去找寇已,但他知道迟影不甘心。
迟影没出声又拨了一遍,同样的结果。
这下环境更静了。
这个点茶水馆没什么人,刚刚还有服务员摆弄茶具的声音,后来员工听出他们有事要谈,很识趣地离开了这边,一片静默。
迟影突然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比郑上阳说出那一段的感觉更强烈。
因为迟影突然意识到,醉酒后已哥再也没有联系自己。
不是脑补的害臊和不适应,已哥一直都是这样,不想让他们的关系越陷越深。
所以在一次旖旎混乱的过界过后,已哥的第一反应就是退后,企图用这种方式掩耳盗铃,把他们的关系退到最开始。
在第三遍自动挂断以后,迟影确定以及肯定了一件事——
已哥疏远了他。
第28章 戒不掉
南城的雨下得断断续续,接连下了几天。最大一次赶上红暴,所有学生工人停课停工,网上新闻报道连二连三,全都是提醒居民减少出行、注意安全。
直到外头变成绵绵细雨,南城重新恢复往日的秩序。
迟影大病了一场。
也是赶了巧,出门那天正好是下雨的第一天,雨下得急,雨水砸在身上又猛烈又凶悍。
迟影第一反应是用身体护住蛋蛋,抱着蛋蛋在雨里狂奔两公里,找到商场避雨。
之后又在商场角落等着大雨结束,商场里冷风足,等他回家的时候衣服都自然干了,当天半天蛋蛋啥事没有,他烧到了39.5度。
“你是不是对你自己身体状况没数?”潇潇姐把毛巾重新洗了一遍,啪叽一下盖在他头上。
迟影:“当时所有人都在跑……”
潇潇姐:“那你不能找个近一点的地方?至于跑两公里去商场么?!嫌雨不够大?!”
迟影无奈笑笑,“……我看小店里人太多,有的人怕狗。”
“你还……!”潇潇姐噎了一下,吵不过他,“你行行好,别气我行么?”
迟影又笑了笑,不说话了。
生病让他淡然的面孔增添了柔弱,他烧得眼睛一片氤氲,整个人像刚从汗蒸房出来似的,让人实在骂不出口。
今天已经是台风的第四天,从第二天开始迟影身体反复高温,最高达到39.5度。台风天不好就医,直到今天才有医生愿意上门,打了三个小时点滴。
“唉。”潇潇姐拿另外一张毛巾帮他擦身体,眉眼间全是担忧,“还难受不?”
迟影摇摇头。
“瞎逞强。”一连高烧三天,怎么可能不难受,潇潇姐想起医生的嘱咐,说:“医生说你这是疲劳过度加心情焦虑,唉,我就不应该给你这么多任务量,这事也怪我……”
迟影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清澈些,“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当然有问题!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抱着狗出门!”潇潇姐大声呵斥道。
迟影:“……”
潇潇姐瞬间换成担忧模式,变脸速度惊人,“哎这样吧……等病好了你也好好休息,比赛什么的放一放,咱们工作室现在也起来了,不用再靠这种方式涨名气了。”
迟影故意调皮地抬了抬眉,“这是我认识的潇潇姐么?”
潇潇姐瞪他,“我是什么恶人么?”
迟影保持着表情不说话。
潇潇姐语气温柔,“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这,你最好想好了再说。”
“……”迟影咳嗽一声,把头转到了对面,病殃殃地嘀咕,“哎,脑袋疼。”
动作有点太做作了,但潇潇姐没敢动他,知道他是真头疼。
潇潇姐是最早认识迟影的那批,当时他一边忙着学校课程,一边忙着经营工作室和参加比赛,一个人分成三瓣使。
迟影忙的时候吃不上饭,颠倒黑白的,潇潇姐有时候都怕他哪天忽悠一下过去了,特意叮嘱他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得到迟影带笑的一句:“没事,我现在不饿,回家就吃。”
要不是有天迟影胃疼爬不起来,病殃殃地打电话求助,潇潇姐差点真信了这小子的邪。
从那天开始潇潇姐开始严格管控老板作息,迟到不行,但晚退更不行。
身体是本钱。
也是那时候,潇潇姐看清他是怎样一个人。
表面随性淡然,哪怕天塌了他都会笑着说没事,实则本性又直又犟,还有藏起来让人难以发现的脆弱……
晚上潇潇姐做完饭,替他重新测了一遍体温,38.3,虽然还是高烧阶段,但明显下降了不少。
潇潇姐松了口气,第无数次问他:“你确定晚上自己可以?”
“可以可以可以……”迟影无奈地推她胳膊,“我现在好多了,真的,你走以后我还能下去洗个澡呢。”
潇潇姐抱着臂纹丝不动,“你敢?!”
“不敢不敢,我怎么敢。”迟影倒是真想洗,但他也知道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