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撒迦对战斗有着超群拔类的天赋,但脑瓜在面对小皇帝特有的关怀方式时,却总显得不大够用。
他笨笨地想了会儿,正要张嘴感谢陛下训诫,抬眸触碰到尼禄含笑的眼神,才猛地反应过来。
“我、我当然、只、只属于主人,”
他吭哧吭哧道,从粗壮的脖子根部到耳朵尖,全都涨红了,“我不需要什么亲属或家人,只希望能仆伏在您的脚下,此生都做陛下的奴仆……”
他那股渴望被主人承认和使用的欲求,在长久的空涸过后,蓦地被超乎预期地满足,一时感到头昏目眩,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以至于当尼禄问及他想要什么奖赏,好犒劳他这段时间的卓越成果时,他竟脱口而出:
“想要您……您的一件贴身物品——”
“想要您……您的一件贴身物品——”
帝国权杖的军团参谋, 这时才费劲巴拉地赶到舰桥,想向皇帝陛下报告机甲的测试情况。
一上来,就听他们的军团长竟作出如此孟浪宣言, 惊得他差点想原地转头, 从舰桥跳下去。
“嗯?”
银发皇帝倒是并未露出被冒犯之色,他只是微微歪过头, 精致的眉峰轻挑着, “为什么?”
阿撒迦一下噎住了。
他望着主人那张漂亮到完全不讲道理的脸,本来未曾往这方面想,可却很不合时宜地,想起自己嗅着那枚袖扣做过的旖旎痴梦……
男人猛然惊醒!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就这样向主人讨要?!
主人的一切,明明都应属于他生命中注定的Omega……他算什么东西,胆敢从中分取呢?
阿撒迦又紧张又心酸, 结实的褐色背肌, 全都绷成了石块, 冷汗顺着脊背中央起伏的沟壑,涔涔地往裤腰处滴淌。
尤其尼禄还在问:“回答呢?”
“……陛下!或许是因、因为长官听新兵说过黑岩星系的古老传统?”
军团参谋一个滑铲, 及时滑跪到阿撒迦身边, “黑岩星系在刚成为帝国领星的时候, 环境极度恶劣,星兽横行,于是星系上的勇士会向自己最崇拜的人讨要贴身物品, 以作为征伐时的护身符——当然现在星系环境大大改善,这项古老传统也就成了传说啦哈哈、哈……”
要命,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从赫卡军科局被陛下选上, 出任帝国王牌军团参谋官的!
试任期都没过呢, 万一皇帝陛下被他们军团长惹恼了, 这份好差事可就黄了!
他担心自己一顿胡诌,会被陛下以欺瞒君主罪治罪,又赶忙找补:
“……当、当然,这只是我的单方面猜测……或许阿撒迦上将的家族传统不太一样……”
他话音未落,就见面前的银发皇帝略略思忖,就抬起手,往自己身上稍加摸索。
只是尼禄除了需要盛装面见大臣时,日常装束都相当简朴,一时居然摸不着什么可以赠送的饰品。
雪白指尖抚过阿撒迦望眼欲穿的宝石袖扣,皇帝陛下又似乎觉得平白拽掉一颗扣子有些浪费,于是继续朝礼装长外套的里面摸。
最终,银发皇帝摸到了自己的领饰。
那是一块围绕脖颈的雪白细纺布,在衬衫领口前留出褶边,再用镶嵌红宝石的花边缎带,将留出的褶皱花边系住。
早上晨起时,白狼骑还特地为他打了个精巧的蝴蝶结。
这是目前除了蔷薇袖扣以外,他身上唯一还镶嵌着贵重物品的东西了。
“这个可以吗?”
一根柔滑的、从雪白脖颈前解下的宝石缎带,带着比袖扣更加浓郁的蔷薇香气,就这样像一个美妙的幻梦,层层叠叠地、缓缓落进阿撒迦手掌里。
尼禄无视一旁目瞪口呆的军团参谋,只朝阿撒迦淡淡说:
“以你目前为止的贡献,以及未来将要建立的功勋,本该能封赏好几个帝国领星。只是我暂时不能为你分封,所以不得不以勋章奖赏你。不过在我看来,你对头衔、勋章和庄园都兴趣缺缺,才会让你主动讨要。
“别忘了,我是银河帝国的皇帝,自己的将军若想要什么赏赐,只要开口,我都能有办法赠予。”
阿撒迦捧着宝石缎带,跪成一座合不上嘴巴的石雕。
尼禄又朝军团参谋略一勾唇,眸光变得幽深了些,低声道:
“我听说过黑岩星系的古老传统。但愿它真有传说中的那般力量,能在残酷的战场中,护佑我的军团平安归来。”
军团参谋连忙称是。
“给我看看升级后的机甲制式图。”
银发皇帝转身,准备从舰桥上离开,“我会让帝国科学院参考,看是否能有猩红升级可适用的地方。”
“遵命,陛下!”
军团参谋跳起来就跟上去。
走到半路,他才发现军团长没跟上来。
回头一看,就见无论在战场或是日常训练中,均收不住杀气的帝国战神,正跪在地上,咔吧咔吧地缓慢低头。
两只金瞳紧盯手里的柔软缎带,冷峻深邃的五官,开始窸窣往下掉石头碎渣。
军团参谋:?!
他不得不趁陛下还未察觉,回头冲过去猛击阿撒迦肩膀。
直拍到手心肿痛,才让对方从那谜一样的石雕状态解除。
“长官……!您在干什么??快跟上啊!”
“……嗯,哦,好……”
阿撒迦站起来,脚底像在踩棉花,连在坚固的舰桥上行走,都有些踉跄的醉态,“我……我马上就来陛下……”
军团参谋:???
谁能告诉他,刚刚那个气场强横的军团首领到哪去了???
白狼骑大汗淋漓地坐在信息素密封舱里。
他的金发和衣衫已完全被汗水浸湿,紧扣口鼻的氧气罩,正疯狂灌注高浓度的Omega信息素,呛得他不停喘息咳嗽。
然而比起感官上的燥热,他的内心却一片冰凉。
完全……没有效果。
密封舱本来是信息素阻抗训练的必备道具,刚分化的皇室成员、狼骑、有军事抱负的贵族,都会在密封舱练习如何对抗自己的生理需求。
因此在Alpha之间,密封舱还有“自闭蛋”“贤者模拟器”的戏称,因为就算强悍如狼骑,在初次进行阻抗训练时,也会如普通Alpha一样狼狈不堪。
他仍能清晰记得自己当年第一次受训时,羞恼到一个星期不想见人的窘态。
连拽着披风往上爬的小尼禄都不敢伸手抱,总觉得自己哪哪都不太干净。
不过身为白狼,他在第三次受训时就已成功达到标准,比狼骑平均受训次数少了一大半。
只是不知是当年训练时对自己太狠,还是另一个让他惊惶万分的原因……
骑士湿透的金色眼睫低垂,缓慢往被汗水滴湿的裤子上看。
他的身体仍会高热出汗,呈现出健康Alpha吸入高浓度Omega信息素的体征;但其余的,就再也没有了。
“……砰。”
密闭舱内一声响动,像是有人把脑袋无力地砸在舱门上。
耗费整整一个上午,想利用Omega信息素把自己掰回“正途”的计划却完全落空。
白狼骑拖着湿漉漉的腿离开密封舱时,完全就是一只毛发尽湿、萎靡不振的自闭大狗。
尤其帮他监测腺体激素变化的狼骑,还在他离开时呱呱鼓掌:
“厉害厉害,这个定力,真不愧是你呀白狼!”
白狼骑垂头丧气,去清洁区把自己洗刷干净。
可是,尽管他已经洗得只差脱下一层皮,下午回到书房时,还是被自己的小主人嫌弃了。
“什么味道?”
尼禄动了动鼻尖,蓦地打了个喷嚏,把桌上的光屏震得集体起跳。
他四处嗅闻,然后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侧方站立的白狼骑:“你身上有Omega的气味?”
“不是的,小殿下,我……”
白狼骑浑身一僵,他分明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却还是本能感到紧张,生怕要被小主人误解。
“我上午去做了信息素阻断训练,应该是舱内浓度太高……之后我哪也没去,直接回到寝宫了,狼骑们可以给我作证。但,但我刚刚已经清洁过好几遍——”
他的话音,被尼禄的第二个喷嚏打断。
尼禄忙着处理政务,蹙眉掩鼻道:“你选的Omega信息素类型也太甜腻了,这就是你的个人品味?先到走廊上散一会儿吧,阿列克谢,气味让我有些没法集中注意力。”
白狼骑从气息被嫌弃到个人品味,只好像小学生罚站似的,守立在书房门口,并从打开的房门处巴巴守望尼禄。
门外值勤的两名狼骑瞅瞅他,趁尼禄没注意,也伸过狼脑袋嗅嗅。
嗅完了,两人同时严肃朝他摇摇手指,转头把走廊上的窗户开得更大些。
不过,即便隔着这样的距离,骑士还是眼尖地发现,尼禄前襟褶边上的宝石缎带不见了。
难道是掉在路上了?
白狼骑郁闷地偏头回想。
他早上亲自给尼禄挑选的宝石领饰,还给尼禄系了个漂亮蝴蝶结,按理说不该那么容易遗落才对。
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呢?
但很快,骑士的注意力就被迅速转移。
“陛下,海德里希元帅求见。”
尼禄顿了顿:“让他进来。”
帝国元帅踏上走廊最后一级台阶时,骑士就已浑身竖甲,完全进入待战状态。
他当然不会忘记就在昨天此地,这个男人就在他眼皮底下对主人做出过何等孟浪的宣言。
倘若今天对方胆敢再度进犯——
即便会被小主人严厉责骂,他也要将这个狗胆包天的觊觎者丢出王都星系。
只是今天的海德里希行色匆匆。
他目不斜视走过门口值勤的狼骑,在后方扬起的军装斗篷,还带着一股很淡的烟草味。
在走进皇帝书房时,他下意识要反手关门。
白狼骑闪电般伸手,将门板牢牢扣住。
海德里希似乎这时才发现他在外头罚站。
男人唇线一扯,露出个很冷漠的讥笑。
但出人意料的是,这回他竟没再趁机落井下石。
而是直接松手放开门,转身朝尼禄走去。
随后,白狼骑便明白了海德里希轻易放弃的缘由之一:
男人站立的位置离书桌极近,并将说话的嗓音压得很低,保证门外的人都无法听清。
“参见陛下。”
“你昨天没有告退就离开了,元帅。”
尼禄一边处理政务,一边抽空看了他一眼,“当时有什么急事吗?”
海德里希沉默半晌,低垂的眼神有些苦涩,像被撕开刚刚结痂的伤疤。
但很快,他定了定神,将一个星图仪摆上尼禄的书桌。
“陛下,今早我派遣的无人侦察舰群,在宇宙深空发现了疑似‘敌人’的残骸。”
海德里希说。
为了避开有可能存在的“监视者”,他使用了一个模糊的代称,知道银发皇帝必然能洞察。
果然,尼禄一抬眸对上他的眼神,便慢慢坐直了身体。
他从智脑调出脑电波检测图确认——自确认系统存在的那天起,他就将脑电波扫描装置和系统销毁程序,一同装载在他的个人智脑中。
一般在他处理政务时,系统都在屏蔽区打游戏,既保证机密性,又能让系统随时监测他的疯症状态。
但尼禄仍觉不够,便说:【统宝,休眠三个小时。我需要检查下你的能量储备。】
系统防不胜防:【等等等等先让宝存个档宝还没存档——嘎!】
脑电波检测图中,代表系统的波段停止运作。
尼禄第一个问题便是:“离帝国有多远?”
“万幸的是,很远,陛下。”
海德里希打开星图仪,“如果不是我的一支无人侦察舰队卷入时空乱流,被抛至帝国的未观测宙域,或许至今仍未能亲眼目睹这片遗迹。不知为何,旧联邦没能留存与‘敌人’有关的影像,但无人舰送回的画面,与帝国档案库里的历史文字记录很相似。
“因此,我更倾向于判断,这就是它们某个巢穴的遗迹,而不是别的什么外星物种。”
尼禄在看星图前,先轻微怔了一下。
他倒是完全没料到,海德里希会在虫族入侵这件看起来极其荒谬的事上,选择不问缘由地相信自己。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着手侦察的?”
“税法令战役开始前,陛下。”海德里希说,“您曾隐晦地告诉我,‘敌人’即将入侵帝国,而且当时,我认为您的神智处于清醒状态。您不记得了吗?”
“不。我只是有些吃惊。”尼禄说,“毕竟你是连我对一个帝国秘书官的判断,以及狼骑的情报能力都无法信任的人。”
“陛下,请再次宽恕我的僭越。”
海德里希轻轻躬身,蓝眸垂下又抬起,眸底闪过幽暗的渴慕,但再次被理智强行压下。
“但身为您的执剑人,我唯有一点笃信不疑:您只会毫不犹豫伤害自己,但绝不会选择危及帝国。
“前者正是我不能轻易信任您部分判断的原因,因为它们只涉及您的自身安危;后者则是我会无条件信任您针对帝国每一个决断的理由。”
这个理由倒是能让尼禄接受。
银发皇帝微微一挑唇,随即敛笑沉眸,望向面前的全息星图。
——这是他自获知原著剧情以来,第一次真正用自己的双眼,确认了异星劲敌的存在。
遥远陌生的古老宙域中, 漂浮着无数行星和工程造物碎片,以及无法成像的扭曲阴影。
那些阴影有大有小,小的几乎细碎如尘埃, 而最大的足有一艘星舰长, 具体形状难以判断。
更远处,是一颗形状怪异的、完全爆裂的小行星, 星核内部挤满密密麻麻的黑点, 同样在星图中无法成像。
这片宙域明显已是一片死区,无人舰没有探测到任何生命迹象,无怪乎海德里希会形容这是一片“遗迹”。
“旧联邦残留的诗歌断篇,形容它们有‘令人不适的五彩斑斓,如魔鬼的呕吐物般铺天盖而来’。”
尼禄向前倾身,放大那些扭曲的阴影。
“但旧联邦却始终没留下它们的清晰影像, 或许跟当时的成像技术有关。”
“是的, 陛下。”
海德里希说, “联邦时期的地球文明,探测器成像技术以射电和光学为主。直到帝国时期, 科学局才进一步开拓暗能量射线扫描技术, 使宇宙中不可观测的物质有概率成像。
“通过无人侦察舰搭载的扫描装置, 最终计算出的真实影像,大概率会是这样。”
星图仪开始一寸寸变化。
泛着淡淡蓝光的美丽星河,逐渐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原本漆黑的宙域, 开始呈现出令人不安的诡艳色泽。
星球之外的区域并非空无一物,而是被密度极高的瑰丽物质填满。
宇宙引力将它们拉伸成颀长卷曲的怪异形状, 如同梵高随性绘制的星月夜。
而尼禄也看清了那些阴影下的东西。
他刚刚在盯视一块如星舰般庞大的曲折阴影, 想弄明白那是虫族的什么工程造物。
然而随着扫描射线一寸寸下移, 那块庞大的阴影, 也逐渐现出了真面目。
是……半根残缺的节肢。
尼禄眉眼冷沉,抬手放大星图仪,将这半根堪比星舰大小的节肢看清。
帝国早已勘测出大量银河系外的异星文明,并在可观测宙域边缘建立科考前哨。
对超乎人类想象的异星造物,尼禄也曾在皇家学院的科学课上接触过。
只是这节残肢的外形,的确不怎么符合人类审美:
它完全不如地球节肢动物一样流畅简约,而是在主肢干上,生长出密密麻麻长短不一的触手,并向不同方向随意延展着。
整根节肢的外壳,还泛着令人生理不适的艳丽,有些颜色甚至不在已知色谱范围内,只能在扫描画面中呈现出一片灰白。
……难以想象当这节断肢还生在躯体上时,数十万根次级触手一同活动时,那副令人头皮生麻的景象。
“根据旧联邦的残存资料,可以推测这种异星生物存在不同阶级,同时外观会有巨大的差异。不知道这片遗迹中的残骸,是否包含它们的领袖阶层。”
尼禄缓缓移动图像,仔细辨认遗迹中每一块色泽斑斓的物事。
它们有些看起来像巨型生物的尸块,有些则更像是某种混合工程的碎片。
这片遗迹显然岁月久远,因为无论工程碎片还是躯壳碎块,都在极寒的太空中呈现冰冻萎缩状态,且布满了陨石撞击的划痕。
仅凭遗迹,都能猜测出虫族文明跟人类文明相去甚远。
确实很难仅凭个人想象,判断这些碎块本身的形状,以及原本的用途。
“需要尽快建立直达遗迹的曲速通道,好让科考舰队跃迁实地勘察。”
尼禄低声道,“就算只是废墟,它对帝国的战略价值依然可观——至少通过对残骸的分析,我会知道是什么杀死了它们,什么样的武器才对它们有效。”
“陛下,我认为答案或许并不复杂。”
海德里希将图像放大拉远,向尼禄展示遗迹的边缘地带,“您看,这里有波纹状的环形风暴。”
尼禄怔了一下。
“……伽马射线暴。”他喃喃道。
“是的,陛下。”
当初他为了给海德里希平反,特意起调了致使海德里希家族蒙冤的“麦哲伦惨案”。
那正是一起因宇宙特级灾难——伽马射线暴,导致整个居住星系严重受灾的案件。
作为人类至今无法干预的宇宙灾难,恒星自然坍缩或中子星对撞产生的伽马射线暴,有着清除区域内一切宇宙生物的可怕威力,但要将其作为对抗虫族的武器,基本是不可能实现的。
且不说其严重的不可控性,光是射线暴产生的巨量辐射,都足够让尼禄难以抉择。毕竟根据原著,这场大战的主战场在帝国,而不是虫族的巢穴。
尼禄没有头绪,便又开始不自觉抚揉下唇,把那瓣本就丰美的唇肉弄得红润欲滴。
阿撒迦已被带回有段时间了,科学局对虫血的研究进度,却也始终没能让他满意。
他的诉求是能在人类已知的所有物质中,找到可以压制虫血自愈能力、又不至对人类杀伤力过强的武器,但迄今为止,能满足这个苛刻条件的方案数量依然是零。
“但我依然认为,打通直达遗迹的曲速通路,在遗迹边缘建立科考前哨,是很有必要的。”
海德里希说,“跟一个知之甚少的异星文明交战,比跟人类交战的风险大得多。帝国需要提前了解对方的社会体系、生存方式、乃至一切生活细节。
“如果这片遗迹的确是它们废弃的巢穴,科考舰队将发现非常关键的信息。只是科考小组的成员素质,必须位于帝国顶尖水平,因为他们将直接决定我们能获取的信息量。”
“但是如果曾遭遇过伽马射线暴,这片遗迹残留辐射的可能性相当高。这样一来,被派遣至遗迹的科考成员,就等同于是帝国的敢死队了。”
尼禄的声音愈发低沉。
其实在不知道虫族遗迹曾遭遇射线暴时,当他提及组建前沿科考舰队,脑中是有一个很清晰的人影的。
可是现在再想起这个人选,他只觉心中掠过一阵难以言喻的隐痛。
但身为君主的责任,却像一枚冷硬的钢钉,使他动摇的心神寸步难移。
“我将建设曲速通路的事情托付给你,海德里希。等我解决圣殿,将立即着手组建科考舰队,遣往虫族遗迹深入调查。”
最后,银发皇帝敛起全部情绪,向海德里希下令,“建设通路时,只打着科学勘察的旗号即可,除非边哨真正勘察到它们接近的信号,否则不宜让帝国过早知晓虫族的存在,避免陷入恐慌状态。”
“谨遵您的意愿,陛下。”
海德里希躬身。
他直起腰时,顿了顿,用一种很轻的嗓音,询问尼禄:
“陛下,恕我多言——截至目前为止,整个帝国是否只有您我二人,知道这回事呢?”
尼禄想了一下。其实还有系统,但系统也算不得人,于是他点头说:
“是的。请严格保守秘密,元帅。”
“您的狼骑……们,他们是否知道?”
“不。”
尼禄说。为了安全起见,他原本准备独自承担这个秘密,直到虫族真正进入帝国视野。
但他确实没料到海德里希会自行推测出来,还一声不吭地调遣侦察部队去查,而且还真的查到了虫族遗迹,“目前没有这个必要。等需要与我共同奔赴战场时,他们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海德里希看着他,突然微微笑了起来。
帝国元帅长了一张深邃又禁欲的脸,据情报部一部分不太正经的报告统计,他在帝国星网上的人气好像一直很高,晋衔元帅的记录视频播放量火爆,远超那些尼禄记不清名字的所谓超一线娱星。
当他深深凝视着什么人,并勾唇微笑的时候,的确会有一种沉谧优雅、摄人心魄的Alpha吸引力。
但很可惜,他面前坐着的是略感疑惑的皇帝陛下。
“感谢您优先选择我,与您共同分担这项重任。”
海德里希轻声说,“正如您在无法控制病情时,第一反应是让我成为您的执剑人一样。我总在想,或许就此甘心,适应这个位置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为了您所深爱的帝国,每当需要有人与您共进退时,您仍会像现在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转向我。”
尼禄的眉梢越挑越高。
他第一反应,就是海德里希又讲怪话了,应该赶紧召加涅大学士来,看能不能给皇家学院的文学课出套阅读理解题。
第二反应——什么叫做就此甘心??
他都让海德里希成为自己首位授衔的元帅了,真正意义上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家伙居然还不甘心??
他还想爬到什么位置去??
大概是看到尼禄脸蛋变黑了,帝国元帅很识趣地敛起了笑意。
他只是又一次深深躬身。再开口时,声线似乎开始变得沙哑:
“我永远会是您忠诚的追随者,陛下。倘若帝国需要的话……我亦会成为未来王储的忠实奴仆。”
尼禄挑起的眉没有放下。
他只觉得最近“王储”这个词的出镜率有些高,昨晚笨狼骑士还抓着他的手,一个劲念叨说要忠于他的王储和君后。
只是与白狼骑不同,海德里希宣称的效忠对象,似乎只有未来的王储,并没有应当与君主同样尊贵的帝国皇后。
“请容我告退,陛下。”
尼禄忍了忍,到底还是没问出声,只说:“去吧。”
德尔斐星系, 圣山脚下的集市。
因为红衣主教引发的丑闻风波,此地经常成为守旧派和革新派的角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