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帝王A分化成Omega以后—— by蓝白内裤的猫

作者:蓝白内裤的猫  录入:01-26

那天晚上,叶斯廷跟埃利诺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争吵。
“尼禄马上就会有自己的白狼骑了,就算是想要疏远他,难道不可以慢慢来吗?”
“不可以。”埃利诺说,审阅过又一份调查鲁铂特公馆的密报,“因为我已经没什么时间再陪他玩了。”
叶斯廷却没空去听他的话。
他的脑中只闪过当年,孤独的小皇子为了能和自己的哥哥说上话,戴上幼儿园发的小丑头套,局促又讨好地巴望着他的样子。
他猛地一咬牙,径直启动脸上的全息面具,朝书房外夺门而出。
“……站住!狼——”
埃利诺猛地站起身。
他想让狼骑拦住叶斯廷,但黑暗的幻觉却将他往后拖拽,让他重重摔回椅子里。
他身后的白狼骑第一时间抱住他,拇指硬生生撬开他的牙关,避免他发病时吞下自己的舌头。
“站住……”
叶斯廷在深夜的太阳宫里疾奔。
他冲进已经逐渐成型的蔷薇庭院,拨开那些尖锐的荆棘和藤蔓,呼唤着小尼禄的名字。
最后,还是一名守卫在小尼禄身边的中年狼骑,偷偷过来找到他,然后把他带到在角落哭鼻子的小尼禄身边。
“……尼禄难道做错什么事了吗?难道就这么让人讨厌吗?”伤心的小皇子不停抹眼泪,泪水都把种着银叶蔷薇的土壤打湿了,“哥哥不是说最喜欢尼禄了吗?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尼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哥哥不该这样捉弄你。”
叶斯廷捧着他的脸蛋。
他比任何人都要加倍珍惜的珍宝,此刻却在他面前伤心欲绝地哭泣。
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难过的事了。
“对不起。外面太冷了,我们到有壁炉的地方去说话,好吗?”
可是。当小尼禄反复确认是不是他放的癞蛤蟆时,叶斯廷却根本没有办法否认。
他要如何否认?
他从来都是埃利诺身后那道影子,所有的温情和爱意都是属于埃利诺的,只是因为明媚的太阳过于慷慨,在把光与热拼命抛洒向埃利诺时,让他也能偷到一点点温暖罢了。
他没有办法面对小尼禄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眸,不得不滚动着喉结,将目光微微错开。
“……是的。”
小皇子踉跄着后退几步,然后一下子甩掉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叶斯廷知道自己违抗埃利诺的命令,擅自跑出来追小尼禄会遭到惩罚。
但他没有想过惩罚会如此严重。
当他被埃利诺的狼骑押解回寝宫时,埃利诺就站在书桌前,姿势闲散地靠着桌沿,朝他若无其事地微笑。
“按住他。”埃利诺说。
他的白狼骑就像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当即将叶斯廷按倒在书桌上。
埃利诺俯下身来看他。
他面上有一种诡异的愉悦,跟上回杀死医官时一模一样。
于是叶斯廷笑了,说:“ 你终于打算杀死我了?”
“不会的,我的朋友。”埃利诺说,“可能你还没有察觉到。其实我非常需要你。但我反省了一下,过去的我确实太掉以轻心。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决定让我们真真正正成为同一个人。”
叶斯廷只觉得后颈一阵轻微刺痛。
就在这一刹那,他脑中所有的纷杂念头,彻底消失了。
“阿西莫夫项圈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是不是?”
埃利诺低声说,“它可以让你完全地成为另一个我,且无需再让你刻苦钻研所谓的演技。或许你觉得会太过残忍,但是,抱歉,对于接下来要打的这场硬仗来说,我的确需要一个非常、非常听话的替身。
“你当然可以尽情抱怨。因为事态发展到今天,我已经来不及再去找另一个符合条件又罪有应得的人,来当我的替身了。”
自从被植入隐蔽的阿西莫夫项圈芯片以后,叶斯廷的时间就像突然被按下静止键。
埃利诺的指令没有在强迫他戴上项圈后增加,自始至终,他对叶斯廷下过的指令,也就仅限在他发病时完全成为另一个他而已。
但是阿西莫夫项圈本身会压抑他的情感和思维,让他成为一个更容易被使用的、麻木的工具。
他甚至麻木到无法辨认自己对埃利诺的仇恨程度。
他像埃利诺一样微笑,像埃利诺一样出入议事厅,像埃利诺一样若无其事地跟鲁铂特交际,像埃利诺一样跟虎视眈眈的众贵族唇枪舌战,甚至像埃利诺一样接管皇室政务——
从卡厄西斯家族诞生的阿西莫夫项圈,理所当然可以获得埃利诺的全部信任。
与此同时,他知道埃利诺就在书架后的那座密室里,时而狂躁时而清醒。
……而他也会像埃利诺一样,去看小尼禄挑选白狼骑。
他起初没认出那个被选中的金发少年是谁。
但当对方用激动到破音的语调朝小尼禄喊出:
“我在众神前向您起誓,殿下!!”
一些不算得很遥远,却相当模糊的记忆涌上心头。
原来是那个在狼骑基地的入口处,义正言辞喊出要给五皇子当白狼骑的金发小孩。
时隔多年,他竟真的做到了。
叶斯廷看着他们,莫名有一些想笑。
也不知道是为了他们,还是为了自己。
为少年白狼骑庆祝的人群中,小尼禄好像迟疑地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目光跟叶斯廷对上后,小皇子默默咬住嘴,把脑袋低下去,小小地“哼”一声,就拽着少年白狼骑跑走了。
“阿列克谢,帮我把这个交给尼禄。这是他最喜欢的星建游戏,我已经做好足够数量的新地图了。”
叶斯廷细细嘱咐。
他站在被风吹乱的树影里,把曾经属于他和小尼禄的东西,一件件交给少年白狼骑。
或许在狼骑基地门口擦肩而过的那一刻起,两人的命运便已被早早定下。
少年白狼骑终将走向他的主人,而他,则注定要与尼禄渐行渐远。
“阿列克谢!阿列克谢——”
远处传来小尼禄吱吱呜呜的叫声。
少年白狼骑的狼耳朵猛地立起来,似乎很想赶快跑到小尼禄身边去。
但碍于面前的二皇子殿下还没允许他告退,急得他只好原地跳脚。
“去吧。”叶斯廷轻声道,“尼禄需要你。”
埃利诺的病情还在恶化,这让他与叶斯廷的出面频率逐渐逆转。
在阿西莫夫项圈的影响下,叶斯廷越来越分不清自己与埃利诺的区别。
他跟埃利诺仿佛真的成为二位一体,在暗流涌动的太阳宫中,共同扮演能够震慑众多贵族的帝国二皇子殿下。
鲁铂特在宫中的势力正在扩大。
卡厄西斯家族的疯症原本是一桩家族秘密,但卡拉古先帝突然发疯的传言,却通过不知名的宫廷侍女、职位低微的秘书官们不胫而走,逐渐从太阳宫扩散到整个王都。
在谣言四起的王都、蠢蠢欲动的贵族注视下,皇室无法再承担暴露另一名皇子发疯的后果。
为了不在遍布太阳宫的眼线前露出破绽,叶斯廷的毛囊细胞被秘密改造。
原生黑发从此变成了苍白的银色。
而他的左臂内,被植入带有埃利诺DNA密钥的基因嵌合工程。
这是为了让他代替埃利诺,应对皇家医学院的例行脑波检测,以及在必要时调动埃利诺的狼骑。
基因嵌合工程是埃利诺命皇家医学院紧急研发的,因此在叶斯廷离开太阳宫几年后,他的小臂在一次星盗的袭击中受伤,就开始逐渐从内部坏死,以至于不得不用仿生手臂代替。
而某天夜里,埃利诺带着白狼骑从密道里回来,一身刺鼻的火油味。
他那张继承着卡厄西斯家族一脉相承的美貌的脸上,只有一种平静的漠然。
随后叶斯廷得知,就在当天夜里,太阳宫边陲的一所秘密疗养院突然起火。
疗养院内的一切都成了灰烬,包括病房里,那些再也看不出身份的焦尸。
叶斯廷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他预感自己在这座宫廷中遇到的许多人,很可能都不会善终。
而最可怕的是,他知道自己的预感一向是准确的。
15岁那年圣殿祭典,埃利诺决定在王都坐镇,而他则代替埃利诺,第一次进入德尔斐。
他远远看见坐在少年白狼骑肩上的小尼禄,正在快活地左摇右摆。
三皇女和四皇子从摩托艇上分别跳下,神情轻快地跟他说话。
除去埃利诺和叶卡,卡厄西斯家族更年幼些的孩子们,对宫廷内的暗流一无所知。
他被阿西莫夫项圈驱使,像埃利诺会做的那样,从人群中走到他们近前,笑眯眯地跟弟弟妹妹们攀谈,直到皇长女叶卡也来找他们。
“我数到三,立刻,全部,回到圣殿去。履行你们作为皇室成员的职责。”
叶卡冷酷地命令。但目光掠过战战兢兢的小尼禄时,她还是心软了。
“……算了。他还小,就让他再玩几年吧。”
叶斯廷本来回头要走。
但是某一个瞬间,他感觉小尼禄在少年白狼骑身后偷看他。
他想起,自从小尼禄开始跟他打冷战,他们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再说过话了。
他尝试着动了一下念头,发现阿西莫夫项圈并未有阻拦的迹象。这说明在项圈的设置里,这件事是被划分在埃利诺可能会选择的选项范围内的。
叶斯廷于是转过身,慢慢地在小尼禄面前蹲下来。
他伸手在尼禄脑后的空气一抓,然后举在尼禄面前。
“小家伙,猜猜里面是什么。”他轻声说,语调一如既往温柔,“猜中就送给你。”
小尼禄不说话。
红眼睛瞅瞅他的拳头,又瞅瞅他,好像在做心理斗争。
最后,小皇子还是“唔”地一声,把脑袋别开了。
“唉……”
他笑了。既宠溺,也是无奈的。
“尼禄要长到多少岁,才肯原谅哥哥呢?”
他把糖果递给少年白狼骑,转身走上穿梭艇。
舱门关闭,他没发现小尼禄立刻踮起脚尖,从少年白狼骑手里把糖掏走,又气鼓鼓地揣进自己兜里去。

帝国历898年, 皇长女叶卡分化成年。
按照帝国星律,鲁铂特勋爵作为摄政大臣,必须为叶卡正式加冕。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帝国西境却传来星盗大肆入侵的消息。
西境驻军节节败退, 一时间, 星盗竟然如入无人之地,一路把战线推进几千宙里, 所到之处烧杀劫掠, 帝国平民如坠无间地狱。
彼时卡拉古先帝已在疗养院隐居多年。
刚成年的叶卡二话不说, 清点狼骑,披挂出征。
“……你做什么, 皇姐?”
埃利诺就在她的寝宫门口拽住她。
疯病使人心力交瘁,他的身体已经剧烈消瘦,全靠宫廷礼装勉强与叶斯廷撑出相近身形。
但在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那双碧绿的狐狸眼, 依然冷厉如刀。
“你是即将加冕的王储, 怎么可以现在远离政治中心?你知道现在有多少贵族在觊觎你的位置吗?”
“正因为我是帝国的未来君主,才必须现在出征。”
叶卡回答。她出身帝国军营, 身上自始至终有军人的刚正之气, “不能拯救子民于水火的君主,即便戴上皇冠也不如虫豸。卡厄西斯家族的使命, 就是哪怕千百次也要承载起帝国,永远让子民留在自己背后。”
“——我不在乎无关人士的性命!让他们自生自灭又如何?我只在意你的安危!”埃利诺厉声打断她, “西境领星的兵权在贵族领主手中, 王都驻防部队的兵权在鲁铂特手中, 是父王也就算了, 你要怎么保证只有一支狼骑追随你的情况下, 他们所有人都能无条件忠于你?”
他话没说完,皇长女就已上前一步,戴着手甲的拳头,轻轻抵住埃利诺的心脏。
“下一次,我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见你评价帝国子民是所谓的‘无关人士’。”
“这么多年来,你不服气自己是万年老二,凡事都要与我竞争。有没有想过,第一王储和第二王储的使命本就不同?
“第一王储生来就是为了帝国冲锋陷阵的。只有当第二王储坐镇王都时。我才能心无旁骛地战斗。因为纵使我在前线战死。帝国依旧会有背负它的人。”
埃利诺猛地噎住。
他几乎要不受控地发起抖来,疯狂喊出那句我做不到。
但重装具甲的狼骑已经整装待发。
叶卡松开抵住埃利诺心脏的拳头,低下头与弟弟额头相抵,低声道:“保护好父王和弟弟妹妹们。一旦王都有变。我会带着狼骑返回支援。”
随后,她一把将埃利诺推开,转身登上穿梭艇。
然而,他们毕竟太年轻。
这让他们完全低估了鲁铂特的残忍。
埃利诺能想到最坏的结果,也只是他们被幽禁太阳宫,而鲁铂特以摄政大臣名义执掌大权。
毕竟在帝国史上,卡厄西斯家族多次出现统治权动摇的情况。
但贵族为了夺权后稳固统治,不可能明目张胆屠杀皇室血脉。
事实证明,当年几乎一手遮天的鲁铂特,屠杀皇室子嗣的事迹一经败露,原本以他为首的帝国贵族集团,便立刻变得四分五裂,让他的势力迅速由盛转衰。
“二哥不去度假吗?”埃利诺把弟弟妹妹们送往行宫时,小尼禄急问,“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去呢?”
家族里最年幼的弟弟,如今还改不掉那副娇滴滴模样,被蔷薇的棘刺碰一下手指头,就要叽里咕噜地掉眼泪。
对上埃利诺的目光时,小皇子甚至还别扭地撅了撅嘴巴。
好似在说他们的冷战还没有结束,这只是中场休息。
他就这样看着小尼禄,看了很久。
最后,帝国二皇子淡淡说:“我只会留在太阳宫,哪里都不去。”
一周后,前线骤然传来噩耗。
帝国皇长女叶卡阵亡。
被誉为机甲天才、年轻的帝国军神的叶卡,最终却并未死在机甲的驾驶舱中。
她和狼骑们的机甲被动了手脚,在高强度的作战过后,突然成了一堆无法移动的废铁。
在为逃难平民断后的路上,星盗驾驶最新型号的帝国战斗舰,轻而易举地将她击杀。
叶斯廷是首先接到这个消息的。
他知道,鲁铂特图穷匕见了。
然而埃利诺此刻还在密室里,与那仿佛无止无休的疯病对抗。
于是,叶斯廷在桌后坐下,冷静地签发讨伐令,联系所有埃利诺结交过的亲皇派贵族。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其实已经不是很能分得清楚自己是谁。
他是那个从出生起就没有自己名字的人,还是冷酷的帝国二皇子埃利诺?
是阿西莫夫项圈在驱动着他,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人?
高强度的工作间隙,他的视野中依稀闪过画面。
灰暗的湖泊边,小皇子穿着鲜亮的连体衣,推着轱辘辘的学步车向他靠近。
他是想要后退的。
可是对方就这样软乎乎地靠过来,张开双臂,给了他今生第一个拥抱。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不是活在虚无中的私生子,也不是需要替身的埃利诺。
他是湖边那个被小尼禄撞个满怀的少年。
伸着颤抖的双手,缓慢地、试探地,将此生第一次获得的、哪怕是属于别人的爱意,紧紧拥进自己怀里。
天光即将亮起时,他听见身后书架门挪动的声音。
银发绿眸的帝国二皇子,只披了一件外袍,赤脚站在他身后。
他的脸颊已经太过消瘦。颧骨微微凸起。
二皇子没有戴那副象征理性的单片眼镜。但唇角还是微微地勾着,漂亮的狐狸眼中,迸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可怕的亮光来。
“需要帮您传召白狼吗?殿下。”
叶斯廷只回眸看了一眼。
他不太能判断埃利诺现在的精神状态,但面前急闪的光屏让他抽不出更多精力。
不过很快,埃利诺的白狼骑也从密室里出来。
他佝偻着腰,双膝跪在地上,低头为自己的主人穿好鞋袜。
“我认为有一件事情是你需要知道的。”埃利诺神情淡淡地说,“那就是阿西莫夫项圈的最终指令。通常来说,如果项圈的主人死去,佩戴项圈者会为自己的主人寻仇,不死不休。但是——你懂的。我不可能让你在我死后继续露面。所以,我修改了一下最终指令。”
叶斯廷手上的动作僵住。
他看着埃利诺俯下身来,笑眼中有他最熟悉的冷酷。
“很遗憾,我的朋友。”他轻声说,“因为我们的游戏终会结束,所以你的时间不多了。我知道自己亏欠你太多。所以,在你的生命走到尽头前,除了向任何人泄露你是我的替身以外,你可以自由地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了。”
叶斯廷起身,盯着他踉跄后退几步,然后扭头冲出书房。
埃利诺慢条斯理地照着镜子,将一头凌乱银发重新梳理整齐,然后伸开双臂,让白狼骑为自己穿上优雅的宫廷礼装。
在给自己佩戴单片眼镜时,他得到了狼骑的监视报告。
叶斯廷换了宫廷侍官的面具,坐上最后一艘能够离开王都的穿梭艇,孤身一人朝南部行宫的方向奔袭。
埃利诺愣了一下。
然后慢慢低下头,笑了。
要杀死一个卡厄西斯,只可能在他启动机甲前——即便帝国最偏远的边陲,这句谚语仍然具有沉甸甸的重量。
因此鲁铂特带着王都的叛军围困太阳宫,两天两夜猛攻不下时,曾一度想过暂时舍弃帝国二皇子,转而去追杀还在南部行宫的其他王储。
然而第三天黎明,众神亲自从卡厄西斯家族手中,收走了他们的权杖。
所有人都看见二皇子的机甲被击落。
黑压压的王都叛军,就像病狮旁逡巡的豺狼,一见对方露出破绽,便立刻猩红着眼,冲上去撕咬对方的血肉。
“先解决埃利诺·卡厄西斯,再解决那个又老又疯的!”鲁铂特厉声下令,“打开所有战斗记录仪,我必须亲眼确认他们被杀死!”
而叶斯廷堪堪抢在太阳宫兵败之际,抵达小尼禄所在的度假行星。
“……阿列克谢,带尼禄走。不要走王都要塞,去南边的废弃港口,那里会有其他狼骑接应你们。”
叶斯廷猛地推开城堡的窗。冰冷的夜风灌满了他的礼装,将他腹部的枪伤刮得生疼。
那是他伪装成埃利诺指挥度假行星上的狼骑时,与叛军正面交火造成的。
叛军对太阳宫的进攻部署已告一段落,而被派遣进入度假行星的叛军部队,则把暗杀目标首先指向了最年幼、反抗能力最弱的小皇子殿下。
少年白狼骑不再犹豫。
他把裹着小尼禄的被子从床上抱起,打开盔甲的飞行器,迅速攀上城堡的窗沿。
“——用生命向我发誓,你会至死保护他!”
叶斯廷手指紧紧抓着窗沿,朝少年白狼骑发出嘶吼。
他能看见小尼禄在被子里钻来钻去,仍然是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懵懂模样。
真不知道温室里长大的小皇子,往后要如何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光是想想尼禄未来要为此流下多少眼泪,叶斯廷就觉得心痛到胸口阵阵抽搐。
可他实在没有办法。
他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用被赐予的最后一点自由时光,保护他在这个世界里,在自己短暂而无人知晓的生命里,悄悄建立起的唯一一道羁绊。
“……走吧。”
他知道这可能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于是伸出手,摸了一下小尼禄的银发。
动作还是很轻,像个见不得光的窃贼。
“走——”
夜风呼啦一声,从他的咽喉灌入,填满他空荡荡的胸腔。
少年白狼骑抱紧小尼禄,从窗户一跃而出。
度假行星被彻夜的枪炮声吞没。
无数狼骑机甲在冰冷的夜色中起飞,将蔷薇皇室的血脉送往静谧的宇宙深处。
叶斯廷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蹒跚登上城堡阶梯。
他知道,针对这颗行星的大扫荡马上要开始了,一旦鲁铂特的盟友们抵达王都星系,完成军事封锁,连一只产自蔷薇庭院的夜光蝴蝶都不可能飞离。
但他仍希望能到可以目视港口的瞭望台去,于是很努力地朝上攀登。
与此同时,埃利诺的银叶军靴,也正缓慢踏过王座阶梯的中段。
因为机甲坠毁,他的银发被额下渗出的血水染红,双腿和前胸都有严重的贯穿伤。
但他只是低喘着,一步步朝蔷薇王座迈近,并在阶梯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他的狼骑军团死伤众多,因此在面对来势汹汹的王都叛军时,太阳宫渐渐显出颓势。
但存活的狼骑,仍在紧随他进入太阳宫正殿,开始与敌人进行最后的殊死搏斗。
而他的白狼始终跟在他身后,用所剩无几的能量护盾、用残破的盔甲、用自己的身体,为主人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光束。
“除了生于烈火的卡厄西斯,没有人可以配得上你……”他用鲜血淋漓的手掌,深深抚摸过带着荆棘的王座把手,眼眸深处燃烧着病态的执念,“但凡妄图玷污你的人,最终只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殿下……”
他的白狼骑在一声嘶哑的呼唤过后,便再也无力支撑。颓然跪倒在他身后。
埃利诺转过身来,原来骑士的头盔和身上的盔甲都已碎裂,一发来自角落的光束,从背后击穿了他的脖子。
大量的鲜血向前喷溅,与埃利诺的血一起,将蔷薇王座彻底染红。
“……对不起,殿下……”
骑士几乎跪不稳了。
可他还是固执地抬着眼睛,试图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将主人的身影牢牢刻在视网膜里。
“没事的……洛温。”埃利诺用双手捧起骑士的脸,就像第一次把剑尖敲在对方肩上那样,温声细语地对他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烈火将他们一同吞噬。
度假行星上的战斗也已到最惨烈的尾声。
叶斯廷重伤昏迷之际,听到从项圈内部传来的轻微响动。
他知道那是指令者已死,最终指令被启动的声音。
他的意识坠向地面。
随着一声脆响,耳畔的全息面具也被摔得粉碎。
——就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突然成了泾渭分明的两部分。
叶斯廷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活下来。
他了解埃利诺的性格,除去与他同根同源的兄弟姐妹,埃利诺向来不吝于以最残暴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替身一事是绝对机密,就算换作是叶斯廷本人,他也会选择在自己被杀死后,用最终指令抹杀佩戴有项圈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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