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抓到了。”晓沐云得意地说。
司雨霏用力甩了甩,没有甩掉那条链子,然后他想要用法术,却发现自己被捆起来的手无法用任何的法诀。他恼羞成怒,双手用力甩。
晓沐云用力一扯,将他的手拉起来,禁止他再挣扎。
“你抓我做什么?”司雨霏气到瞪他。
晓沐云听到他的这个问题,笑容停在脸上,随后无奈地转头,嘀咕了一声。
司雨霏仔细一听,发现他好像在说果然是笨蛋。
“嘭。”司雨霏直接一脚踢了过去。
其他的修仙者其实就在他们不远处,原本看着晓沐云捆住了司雨霏,他们都松了一口气,但是下一瞬间,司雨霏就用被捆住的手攻击晓沐云,被晓沐云拉住链子后,他就开始踢他。
他们一惊,立刻过去拆架。
“你到底为什么要帮着他们抓我?”司雨霏控诉他。
“啊?没有什么为什么,他们让我帮忙,所以我就来了。”晓沐云语气随便。
“那我让你放开我。”司雨霏命令道。
“好吧。”晓沐云也答应了,甚至开始解链子。
“少主!少添乱!”
现场一片混乱。
最后,晓沐云扯着锁链,司雨霏双手被捆着,走在他的后面。现在是春天,寒意依旧袭人,司雨霏一身都是水,戴着一个不高兴的骷髅面具,在路上打了一个喷嚏。
晓沐云看了他一眼,把外套脱下来,往后递给他。
司雨霏伸出被绑在一起的手,接过他的外套。
晓沐云看到他的姿势,想要问他能不能自己穿上衣服。他才刚张开嘴巴,话没有说一个字,司雨霏就用力把他的衣服扔在地板上。
两人之间又是沉默。
晓沐云想去捡衣服,司雨霏一脚往前踩了一步,挡住了他的手。
“好了好了,那走快点,不然你明天就要感冒了。”晓沐云拉着链子,继续带着他往前走,衣服不要了。
“我们要去哪里?”司雨霏开口问。
晓沐云告诉他:“回船。”
司雨霏沉默。
晓沐云问他:“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海上漂够了,再过来这里,我们就都走了。”
司雨霏是这样觉得。
“这一艘是客船,这里是渡口。因为途径的地方多,人员杂,所以会在渡口停留很长的时间。”晓沐云笑着回头,“再说了,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如果你下船了,他们就没有必要再在船上了。”
“那现在为什么又要回去?”司雨霏有很多问题。
“他们想要尽早把你送去无上法门。”晓沐云老实说。
其实修仙界并非每个人都那么在意弑神斩魔者。一开始的时候,大家确实很关注,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加上司雨霏在伏羲院二十年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引起一丝风波,大多数人都忘记了这回事了。
这一次,麒麟山预言再开,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讨论,直到,无上法门发出通缉令,修仙者这才派人去寻找离开伏羲院的司雨霏。
“我又不认识你。”司雨霏跟在晓沐云的身后,冷漠地说,“你为什么一直针对我?”
他是真的有这个疑问。
“我?哪里有?”晓沐云不承认这件事情。
“你还敢说没有。”司雨霏难得生气。
晓沐云知道要等他说完话,是需要一定的耐心的。
“我一出门,你就喊人来抓我,这还……这还没有针对我。”司雨霏怒到说话都不清楚了。
晓沐云一愣,随后停住脚步。
司雨霏的面具歪了,视线被挡住,没有看到晓沐云就在前面,直接撞了上去。
“小霏霏似乎误会了一件事情。”晓沐云转过身,收敛起不正经的表情,真心实意地告诉他,“你这一次出门,我没有说给任何人听。”
他是在司雨霏离开伏羲院之前,就知道他会离开的,但是这一件事情,他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
“他们不是说消息是麒麟山传出来的吗?”司雨霏翻白眼,最鄙视这种敢做不敢当的人了。
“是麒麟山传出来的没有错。”晓沐云不否认这一点,“但不是我啊,我现在在麒麟山,就是普通镶边的,拥有算天能力的是我的父亲,和我的表弟晓青璃。我的父亲是不屑做这种运算的,算出你离开伏羲院的是晓青璃,然后消息就传开了。”
他在知道司雨霏出门后,只是去领了一份普通的工作,借机下山,然后再逃跑,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在树下坐了大半天等人。
“何其无辜啊。”晓沐云伸冤。
司雨霏愣住,然后呆呆地问:“是吗?”
晓沐云郑重地点头。
“那好吧,你去把衣服捡回来,我有点冷。”司雨霏说。
晓沐云走过他,去捡衣服了。
趁他往自己的身后走,司雨霏撒腿就跑。
晓沐云捡回衣服,手中的链子突然被拉走,然后他蹲在地板上,缓慢地回头。
司雨霏溜得飞快,但是现在这里可不是只有晓沐云一个人,其他修仙者只是走得离他们远了一点,当他们看到司雨霏跑了后,立刻就飞过去,拉过链子,把他带了回来。
晓沐云笑眯眯地站起来,将自己的外套抖干净,重新披到司雨霏的身上,好心告诉他:“不要逃跑,乖乖跟我走就是了。”
司雨霏伸出手,一下子糊到他的脸上去。
他做的事情都没有什么威胁性,但是侮辱性很高。
司雨霏终于放弃了挣扎,晓沐云牵着他回到了船上。此时,还有零星一些普通客人也在登船,一对抬着两筐鲜花的夫妇被这一群声势浩大的修仙者逼得靠在边上。他们看着衣袂飘飘的仙人走过,但是他们中间却有一个被链子捆起来的戴面具的年轻人。他低着头,只看身形都有点可怜。
当他们都上船后,船就出发了。
这艘船的下一个目的地就是御剑驿站,到达后,他们就可以御剑飞行,直接把司雨霏送到无上法门的据点。
路途中是无聊的,有不少人就是瞄准了这样的商机,所以会在站点上船,白天的时候在船板上卖东西。卖的都是小东西,一些零食、玩具、还有花。
修仙者们没有这样闲情逸致,他们把抓到司雨霏的消息放了出去,然后看牢司雨霏,轮流去监视他。
船行到第三天,轮到范郸值班,他带着饭菜去关押了司雨霏的房间,一推门,他看清楚了里面的场景,差点想要拎着托盘,原路返回。
司雨霏的手上仍旧绑着销魂蹄痕链的链子,身上的衣服换上了一套全黑的,按照他本人的坚持,脸上的面具也好好戴着,不允许任何人去掀开。他喜欢的面具大都稀奇古怪,甚至还有点可怕,搭配他的一身黑衣,仿佛就是妖怪一般。
晓沐云笑吟吟地坐在这个妖怪的对面,伸出手,把司雨霏的头发编成了辫子,然后把今早买来的一朵小花,插在辫子上,笑着和司雨霏说:“多可爱啊。”
司雨霏沉默。
范郸有时候觉得,他的少主真是该死啊。
“换班了。”他提醒晓沐云。
“那么快?”晓沐云还没有玩够,他问司雨霏,“你的头发要全部绑起来吗?”
头上戴花的恶鬼司雨霏撇过头,意思很明确,不需要他再折腾。
晓沐云笑着凑到他的面前,隔着面具看了他一眼,随后起身离开。
司雨霏被关在这个房间里,双手被这根麻烦的链子绑住,没有办法用法力。他看似已经接受了事实,但是当只有一个人的时候,立刻用手砸地板、砸桌子、砸墙壁,意图把这条麻烦的链子砸断。
当然了,没有一样有用的,还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
司雨霏无声抓狂。
他迟早要把晓沐云千刀万剐。
想到自己不知道要被带去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可能还要见一堆陌生人,而且他们还会强迫自己说话,司雨霏伤心地趴在桌面上,面具歪了一半,还卡到了他的脸。
气急败坏的他干脆把面具往上一掀,直接脸着桌子,垂头丧气。
“嘘,少年。”一个声音自门外响起。
司雨霏竖起耳朵。
“你是不是被拐的?需要帮忙吗?”一个具有浓厚口音的中年人声音传来。
船就快要到岸,范郸前来司雨霏的房间,想要把他带走,但是当他打开门,房间内空空如也。范郸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赶紧跑了出去,大声呼喊:“司雨霏逃走了!”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修仙者立刻在这条船布下结界,阻止他人离开,然后在船内奔走,寻找司雨霏的身影。
他们心急火燎,晓沐云倒是冷静得很。司雨霏还在这条船上,但是他们找不找得到,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少主!”范郸喊人。
“到底你是少主,还是我是少主?”敢那么大声和他说话,是找死?
陆地近在眼前,客人都收拾好了东西,离开房间,准备上岸。
因为船内的房间空了出来,修仙者们用法术,在瞬息间探查了一遍,司雨霏并没有藏在任何一间房间里面。
船板上的人熙熙攘攘。
他们去看,也没有看到戴面具的怪人。
“看来他跑了,有可能是像之前那样跳水跑的。”有一位修仙者惋惜道,“我们的结界布下得太晚了,都怪我们疏忽大意,以为他被捆起来,没有办法用法术,就不可能有办法在大海上逃跑。”
有修仙者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突然问了一句:“话说回来,那个弑神斩魔者,到底长什么样?”
所有人一愣。
确实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他们自认为司雨霏很好找,因为他穿着黑衣服,戴着面具,这几乎是他的特征,一眼扫过去,就能注意到的。但是如果他换了一身装扮,他们还能找到他吗?
“应该可以吧。”范郸觉得他一直戴面具是有原因的,原因他已经听司雨霏说过了,“他说他长得很古怪,应该很丑吧。”
虽然他对此有怀疑。
船板上的人群中,有卖花的一家人,丈夫收钱,妻子和儿子抱着花篮,将花给客人。他们的儿子很奇怪,身上披着白色布麻斗篷,帽子挡住了他的脸。每当要递花给客人,他就默默伸手,也不说话。
他如此默然工作着。
修仙者终于来到了这一家人的面前,他们故意给钱买花,然后问这对夫妻:“这是什么人?”
“这是我们的儿子,他有病,不会说话,生性害羞,不怎么敢见人,客人还请多担待。”这个父亲憨厚老实,说话带着口音,明显是这边的本土人,“幺弟,快把花给老爷。”
他们的儿子,小心翼翼地扎好的花递给眼前的修仙者。
那一位修仙者在接花的时候,故意用手掀开青年的帽子。
帽子被扫开,藏于斗篷下的人出现在阳光下,他的头发没有做多的造型,仅仅只是披下,白色的发带绑了部分的头发。他的头发黑得如墨,但因为长时间被帽子压着,头顶的毛发变得毛躁。因被惊扰,他抬起头,和眼前的人对上眼睛。
修仙者一愣。
眼前的青年皮肤白皙,确实是长时间没有见太阳才能有的肤色,他穿着白色的衣服,一身清简,但是却压不住他出尘的美貌。当他抬起眼看人的时候,眼中无情无欲,面容清纯雅致,仿佛超脱这个世界之外。他拿着一束花,往上递给客人,花艳压群芳,却压不住他的美丽。
修仙者顿时就被他的外貌给震住了。
看他不接花,青年人一脸疑惑,茫然无辜地拿着花挥了挥。
回神,这东西你还要不要了?
他的母亲在一旁看了,赶紧给他戴回帽子。
两夫妻担忧地看着眼前人,唯恐他们会打自己儿子的主意。
“咳咳咳。”修仙人的脸红了,他觉得他能明白这对夫妻为什么要挡住他的脸,他自认为见多识广,但是那么漂亮的人,还是第一次见。他接过那束花,说了“打扰”两个字,迅速离开。
就此,船上的人全部检查完毕,修仙者们交流信息,没有人看见司雨霏,他们断定他已经跑走了。
船要靠岸了,岸上的船工拉住绳子。
晓沐云在后面,闲庭信步走出船舱。他出门的时候,卖花的一家人正在收拾花篮。晓沐云看到他们所剩无几的花,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钱,递给老板,温声说道:“还剩下的花,我买了。”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卖花人喜出望外,接过钱,把所有的花都给他。
晓沐云接过剩下的花,这些花有开到了尽头反而更加艳丽漂亮的、有已经垂下头奄奄一息的、有彻底枯萎凋谢的。花虽败,却又别样的美感,仿佛死死挣扎都挽留不住的生命。他笑着把这些看起来仍旧美丽的花扎起来,然后递给沉默站在一旁的戴斗篷的青年,道:“礼物。”
有时候,不妨多做些好事呢。
青年犹豫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
“谢谢老爷,小儿生病多年,脑子不太好。”母亲赶紧接过花,塞到儿子的手里。
青年接过花,对着晓沐云微微一点头,当作致谢。
“少主,快下船去找人了!”范郸看到晓沐云落在后面,连忙在前面喊他。
“好。”晓沐云已经懒得吐槽他这个少主真的一点排面都没有,他把手放进宽大的袖子里,往前走去。
船上最后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司雨霏将斗篷帽子摘下,抱着在这春天最后开放过的花束,目送晓沐云离开。
如果故事这样继续进行,说不定有些东西中断得很快。
偏偏晓沐云走了两步,突然皱眉,想起一件事情,那个青年身上穿的那件白色衣服怎么那么熟悉?好像是,他的衣服啊?
晓沐云奇怪地回了一下头。
摘下帽子的司雨霏猝不及防和他对上了眼睛。
看到了他的脸,晓沐云一愣。
司雨霏抱着一束破败的花,晚霞的光落在他的脸上,染红了他的脸颊,他害羞地偏过头。
029新的缘分
司雨霏故意撇过头, 不想和晓沐云对视。他逃避现实好一会儿,然后以为晓沐云应该已经走了,便偷偷瞄了一眼。
晓沐云不止没有走, 甚至身体完全转过来, 正对着他的方向。他本来是面无表情的, 但是发现司雨霏在看自己后, 嘴角立刻露出一抹笑, 然后迈开脚步,重新往司雨霏走去。
晚霞烧回潮,千里光曈曈。
大海与天, 血红一色。
而船摇摇晃晃,水波荡漾, 某人的笑眼也如此泛起轻微的涟漪。
司雨霏看晓沐云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立刻拿起手中的花, 挡在两人的面前, 尤其是挡住自己的脸。
“嗯……”晓沐云沉吟着, 目光灼灼地盯着司雨霏, 他歪头,意图避开花的障碍,再看一眼司雨霏的脸。
司雨霏反复拿着花遮挡他的视线, 自己的眼睛从枝叶和花朵的间隙中看着晓沐云, 他的瞳孔震动着,惶恐不安。
晓沐云因为看不清楚,不得不开口说道:“抱歉, 这个花……”
能不能拿开一点?
他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司雨霏突然用力将花怼到了他的面前,塞给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要回这束花,我而是……”晓沐云似乎验证了自己心中所想,正准备喊出那个名字。
司雨霏混淆了他口中发出来的语言与心中的声音,所以不等晓沐云说完,就连忙摇头,随后更加用力地把花递给晓沐云,意图堵住他的嘴。
满簇花压在自己的脸上,晓沐云无端端被攻击,嘴巴被迫尝到了花瓣的苦涩味道,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测。
“幺弟。”那边的夫妻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喊司雨霏。
司雨霏把花塞给晓沐云,然后重新戴回帽子,连忙跟上那对夫妻的脚步。
他们一行三人,在下船后走了一段距离,在确定司雨霏已经没事后,那对夫妻就说要离开了。司雨霏不善言辞,但还是努力表达了感谢。在送走那对夫妻后,司雨霏将帽子摘下,随后回想起魔域中那人的话。
“如果你们能回去的话,请帮我转告我的娘亲一声。我的娘亲没有姓,大家都叫她七娘。”
司雨霏确定了那番话,然后就转身去打探人去了。
因为修仙者还在这个地方找他,司雨霏不敢戴上面具,也不敢换上自己的衣服。这一身衣服是晓沐云在他跳进海里起来被抓的那个晚上,顺手给他的。不过他那时候嫌弃地扔在了房间的角落就是了,他被救助跑出房间的时候,才想到如果他需要伪装,那么就需要一套和他平常风格完全不一样的衣服。想到此,司雨霏毫不犹豫地去捡回那天晚上被他扔了的衣服。
因为那对买花夫妇只是普通人,所以司雨霏把看起来就昂贵华丽的外袍收起来了,穿了中衣,随后披上白麻的披风。
现在和那对夫妇分别了,司雨霏收起披风,穿上晓沐云给他的外袍。
同样的衣服,晓沐云穿起来有一种世家公子的贵气,司雨霏穿起来则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仙人了。
他本以为,自己不戴面具,应该会比较低调。实际上,司雨霏不戴面具,比戴面具更显眼。司雨霏顶着众多路人的眼光,淡定自若地走了一段路。他一边走着,脑袋里一边循环着某件事情,然后突然间,他突然就低下头,找了个就近的角落蹲着,烦恼地抓了抓头发。
他的脸还是红红的。
刚才……
司雨霏真好奇这件事情。
他只有人的内心激动的时候才能读懂别人的内心。
那一个晓沐云,明明在魔域里的时候都不受影响,死亡了一百次,也不给什么反应。
但是……
司雨霏捧着自己的脸。
在看到自己的脸的时候,晓沐云内心的门扉便朝他敞开了。也就是说,那个不觉得他戴面具奇怪,也不畏惧魔域的人,却觉得他的真容更为撼动他的内心。
司雨霏在那一瞬间,听到了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夸张的溢美之词。
所以他才害羞。
司雨霏蹲在角落里好一会儿,好不容易重新振作精神,这才重新上路。
他向路人问了路,这个地方是个不大不小的海港小镇,人们互相认识,在得知他要找七娘后,就给他指了路。
司雨霏点头致谢,随后上路。
目送美貌的青年离开,给他指路的人转身离开,他一边走,一边嘀咕道:“今天怎么那么多人要找七娘。”
司雨霏按照路人的指示,往前找路,虽然多绕了一个圈子,但他还是顺利找到了七娘家的门口。
他到的时候,门口正好有个中年女人抱着一个菜篮,要进屋子。她看到了司雨霏,眼神多多少少有点惊讶。
司雨霏迈着脚步,缓步走到她的面前。他一边走,一边想着措辞,他想了很多,但当实际站在七娘的面前的时候,却一声不吭。
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算是委婉地告诉一个母亲,你的孩子不会再回到你的身边了,而且他在最后身为一个人的时候,过着很痛苦很折磨的生活。
实话如此,但就算是司雨霏,也知道这些话不能轻易说出来。
七娘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一位不速之客,她想了一想,说道:“你也是家齐在船上帮助过的人吧。”
司雨霏拼命点头。
“那么巧,先进来坐坐吧,好好和我说说,我太久没有那个孩子的消息了,之前都要急坏了。”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儿子遇到了什么事情,依旧露出了乐观的笑容。
司雨霏有点想要逃避现实了。
“总之,先进来坐吧,让客人站着不好,我刚沏好茶。”七娘欢迎他进去。
司雨霏心中有疑问,为什么要说也,为什么无端端要在傍晚沏茶。
一切的疑问,都在进入屋子的瞬间被解答。先司雨霏一步,这里有了一个客人,而且那人还是司雨霏无比熟悉的。
先来的客人虽然在屋子里,但是他在外面七娘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所以他笑着转过头,果不其然看到了司雨霏的脸。
客人自然是晓沐云。
司雨霏无声叹气,他最近可真是运气不好。
“这一个客人是晓公子。”七娘连忙给他引荐,“他说他之前在海上遇难,遇到了小儿家齐的帮忙,然后家齐他们的船队似乎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报酬很好,但是需要去的时间很久,就托要到这个渡口的晓公子帮他传话。我本来想继续聊的,但是想起外面的菜摘好了,不赶紧拿进来会被附近的鸟叼走,这才稍微出去一下,没有想到这一位公子也来了。”
司雨霏用手指敲了一下额头,头疼啊。
晓沐云笑吟吟地看着他。
七娘交代完前情,便一脸期待地看着司雨霏。
虽然她已经从另一位客人的口中听到了足够多的关于儿子的事情,但是她还想要知道得更多。
司雨霏知道自己早就被怀疑了,所以也不装哑巴了,他说:“是……”
“噗。”晓沐云转过头去笑。
司雨霏再一次问自己,当初在魔域,他为什么不再赏给这个人一刀。
“请坐。”七娘高兴地请他入座,并且给他倒茶。
司雨霏在晓沐云的旁边坐下,先说一件事情:“你的儿子在海上帮了我们很多,,然后他十分挂念你,希望我们在这个地方下船的人能找到你,帮忙转告一声。”
司雨霏听她的话,就知道晓沐云并没有把实情告诉她。他稍微一想,就能明白晓沐云是什么意思了。
或许,人有时候需要点盼头,或者,人在时间中会明白一些事情,对于这一位年轻的母亲来说,残酷的事实现在为时尚早。
司雨霏拿出自己那个已经轻得可怕的荷包,准备把里面的钱都给她。
晓沐云看到了他的动作,先一步把一个荷包交给了七娘,他说道:“这是家齐委托我交给你的。”
把荷包给了七娘,晓沐云接着把司雨霏的手按了回去。
他是真的觉得司雨霏没有了这一点最后的钱,会在路上饿死。
“这么多?”七娘拿起那个荷包,就被里面的重量吓到了。
晓沐云看向眼前的女人,低下眼帘,语气略微沉重地说:“因为这是一份很难的工作,要去很远的海上,可能要去很久。他想到你,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他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你过上好的生活,所以最后决定无论多辛苦都要接下这一份新的工作。这一些工钱都是他很难要到的先给的头款,收了钱就不得不好好工作了。他让我们转告你,让你好好生活,不要省着钱用,因为等他的工作结束了,他会再赚到一笔钱的。”
七娘闻言,看着手中的荷包,眉眼温柔,诚恳地说:“傻孩子,我不需要那么多钱,只希望他可以好好的,然后尽早回家就好了。”